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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云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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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周煜斐抚额哀叹,镇定啊,小王爷!教你那些话不是现在说,要等夜半无人只剩两人时再说啊!

赵廷也反应过来时间场合都不适宜,又不好直接坐下,漆黑眼眸深深看了段尘一眼,沉声道:“我去催催菜。”

周煜斐拿酒堵嘴,连连摇头。好你个段尘,倒把咱们向来冷酷霸道的小王爷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不一会儿赵廷回来了,同时后面诚惶诚恐跟着一队人,十多道菜眨眼功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那老板拿出帕子擦擦汗,从后面站着的人手里接过一只汤盅,胆战心惊送到赵廷面前,就见小王爷一个眼风扫过去,又硬生生半转过身子,转而递到段尘面前。

捏着布巾掀起盖子,老板躬身介绍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西溪库全鱼宴的第一道菜。鲫鱼肉少刺多,味道清甜,烹汤最佳。这汤里除了红枣青葱,别的都没加,只用清早新挤的牛乳同煮,味道绝不带半点腥膻,反能令鲫鱼汤味道更添浓醇。请公子慢品。”说着,用双手递过一只白玉小勺。

段尘伸手接过,道了声谢。那老板擦擦汗,又将另外三盅一一送到三人跟前。汤盅很小,汤水熬得细滑浓稠,味道清甜不腻。一盅汤水进肚,只觉周身熨帖,胃口大开。

旁边候着的人快速将汤盅撤下。那老板又将桌子正中一只盘子上的盖子掀开,手上端着一只小碟,依次倒入米醋、酱油、姜末以及一小勺淡紫色的酱。又执起象牙箸夹了块莹白的肉放入小碟,沾了两沾,连同小碟一同递到段尘面前:“公子,请品尝。”

段尘依言送入口中,只觉鱼片清凉滑溜,口味生鲜,咀嚼几下之后咽下,不禁有些惊讶:“生的?”

那老板点点头,微微笑道:“公子莫怕。此乃白鲩,脂肪较厚,肉质嫩滑,最宜生食。那紫色的酱料是去年秋初腌渍的鱼虾酱,味道咸中带甜,公子若是不惯生鱼味道,可以多蘸一些。”

这边厢老板一一布菜介绍,另一边三人也不着急,就静静陪吃。赵廷见段尘时而惊讶时而欣喜,吃的很是满足,嘴角一直勾着,心情一时大好。

接下来一道接一道,醋溜米鱼,软炸刀鱼,清蒸石斑,鱼头炖豆腐……四人就着口味清甜的米酒,吃的是不亦乐乎。直到最后一道菜端上来,那老板掀开上面覆着的盖子,朝赵廷三人笑笑:“三位久候。”接着又看向段尘,耐心介绍道:“这位公子,这道菜,便是咱们每年全鱼宴的压轴菜,也是我们西溪库每年春季时的招牌菜,胭脂西施乳。”

那老板一脸自豪的继续讲道:“公子可别瞧这一盘肉不多。光这么一小盘,可是用去十副鱼白,先是上屉蒸,然后炝勺、打高汤、下勺笃炼。您瞧上面的胭脂色,是用新鲜苋菜红着的色,然后收汁勾芡。这道菜就讲究吃个鲜……”

周煜斐在一旁早已经摩拳擦掌,看得展云无奈摇头:“年年都吃,年年都这副馋鬼样。”

旁边赵廷也瞟了周煜斐一眼,一脸冷峻:“不许抢。”

周煜斐翻个白眼,没义气!一边有些酸溜溜的想,知道每道菜第一口都要留给你家尘儿,我又不傻,哪敢捋这虎须。

那老板笑着夹了一块淡红色的鱼片送到段尘碗里,又指了指面前两只小碟:“公子,这两只碟子里,一样是白糖,一样是芝麻酱,一甜一咸,您可以沾一点试试。”说着,又笑呵呵往周煜斐方向瞧了一眼,“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沾,就图吃个原汁原味!周大人好像就从来都直接吃的。”

段尘轻轻点头,表示了解。夹起鱼片沾了些芝麻酱送到口中,就觉鱼肉丰腴甘甜,入口即化,极是鲜美,而芝麻酱微咸,又极香口,尝来别有一番风味。段尘缓缓咀嚼着鲜美鱼肉,眉心渐渐蹙紧,又想起之前老板报的菜名,不禁面色微变。有些难过的咽下口中鱼肉,段尘凤眸大睁,定定看着眼前那盘鱼片,面上也露出些许惊恐来。

周煜斐一只鱼片夹到半道,无意间瞥见段尘神色,忙将鱼片送入口中,嚼了两嚼,有些不解:“怎么了?味道很正常啊?”

另两人见段尘神色有异,也赶忙问道:“怎么了,尘儿?”“是觉得不合口味么?”

段尘怔怔看着那盘鱼片,又抬眸看向几人,包括急的冷汗都冒出来的老板,缓缓道:“这个,是河豚?”因河豚肉白,色泽玉洁冰清,肉质细腻鲜嫩,故民间又有西施乳一说。

老板抬手擦擦额头,点头称是。

就见段尘脸色又是一白,直看得赵廷和展云焦急不已。半晌,段尘才轻轻说了一句:“你们,就不怕被毒死?”

桌上一片寂静。片刻过后,周煜斐一只手肘撑着桌子闷笑出声,另外两人也不禁哑然失笑,候在一旁的老板也是一脸哭笑不得,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公子。每盘河豚上桌前,都有人试过是否有毒。况且我们西溪库的大厨刀工一流,处理河豚的时候更是极为谨慎,这全鱼宴做了近二十年,从未有过一例中毒的。”

段尘点点头,又接着吃之前碗里的软炸刀鱼。接下来半顿饭,无论三人如何劝说,段尘也再不尝那河豚肉一口。且每次看到那三人谈笑风生间夹起河豚食用,都面色发白,一脸不忍。

展云喝了口米酒,刚夹了一片到自己碗里,就瞧见段尘眨着一双凤眸盯着自己筷子上的鱼片,眼眸睁的大大的,唇角却紧紧抿着。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展云直接将鱼片送到周煜斐碗里,又笑着看了段尘一眼,盛了一小碗鱼汤煮的豆腐吃,再也没碰那盘河豚。

另一边赵廷看得胸口一窒,放入口中的河豚肉也失了鲜美味道。食不知味的咀嚼咽下,赵廷仰头喝下一杯米酒,紧抿的薄唇透出浓浓不悦。

周煜斐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半眯着眸子看着对面情形,心说行之这小子手脚够快的,一上午功夫又有不小进展哪!勾魂桃花眼一转,周煜斐伸肘兑了一下赵廷:“哎,就顾吃饭了,上午时候你不是去那太医院等了半天么!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赵廷微微一愣,上午明明是他去的太医院,自己之前一直在御书房跟陛下说事来着,后来才……很快反应过来周煜斐的意思,又瞧见段尘抬眸朝自己看过来,赵廷瞟了周煜斐一眼,勾起唇角说道:“是有些发现。太医说,那药丸的成分与五石散颇为相似,本身并无毒性,且服用得当的话,略有养生之效。但如若服用过量,则会感到身体燥热,四肢瘫软,神智迷离,甚至有可能会产生幻觉。”

段尘听得仔细,沉吟不语。旁边展云点点头:“功效和五石散相近的话,服食后的确很容易失去常性,陷入幻觉,这样说来,倒解释得通那四人为何没有反抗或者呼救了。不过那四人面上的笑容……还是有些奇怪啊。”

段尘沉默片刻,又抬眸看向三人:“待会儿我想再去趟仵作房。”

周煜斐点头表示理解:“也是,庵酒店、相公馆以及那两人的家都去过了。再回去看看尸体,没准会有什么新发现。”

“还有一件事。”赵廷微微顿了一下,又沉声说道:“今日在御书房,陛下告诉我一件事。这次的案子,怕不是那么简单。”

周煜斐闻言挑起一边眉毛,展云和段尘也静静听着。

赵廷放下酒盏,面色也有些凝重:“这事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那位朝中正二品大人过世当日,陛下就暗中派人去他府上,搜遍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份名单。”

“什么名单?”周煜斐觉得有些奇怪,“那乔大人就是个大学士,手上也没有实权,能有什么名单?”

赵廷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那只是表面。一年前,乔大人受陛下所托,开始秘密调查朝中所有大小官员,陛下当时拨了一队人马专供他差遣。那份名单上记载的,是这一年来他所查到的朝中所有和西夏以及辽人有勾结的官员,共计七十三人。”

展云眉心轻拢:“陛下认为,这次的事,和西北有关?”

赵廷点点头:“陛下已将这件事全权委任于我,限期十日,十日之内,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给他一个交待。”

周煜斐撇撇嘴,靠在椅背上有些提不起精神:“怎么最近这些人都喜欢限期几日几日的……”

展云侧眸睨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赵廷话中含义:“陛下的意思,是想确定到底是西夏还是辽人?”

赵廷轻轻颔首,就是这个意思。

段尘蹙着眉,轻声道出自己疑惑:“那位乔大人负责调查这般重要的事,怎么会只拟定一份名单?而且既然是同时调查朝中和两方有关的官员,两边的名单又怎么会混在一起?”既是文官,又做到朝中二品大员,办事怎会如此不谨慎。

深邃眼眸闪过一抹激赏,赵廷勾唇解释道:“名单确实不止一份,另一份已经安全送到陛下手上,而且对于两边的记载也的确是分开的,只是那两页纸都被拿走了,所以现下才难以确定是哪边人做的。另外,对方也拿到名单,短期内必然有所行动,很多相关证据也会被毁。惩办那些官员的事不用咱们操心,陛下那里自有打算。咱们只须确定到底是哪边的人做了这件事便可。”

展云琢磨一会儿,有些想不通透:“那四人死时面上都带着笑容,证明这四起案子应该彼此相关。若说杀了那位乔大人是为了那份名单,那杀那另外三人是为了什么?一个巡城武将,一个开封府主簿,还有一个尚书省都侍,分明跟这事八竿子打不着啊。”

周煜斐还在头疼被老娘催着成亲的事,这会儿仍有些懒洋洋的。吊儿郎当站起身,又伸个懒腰,有些没精打采的说道:“走罢。先回开封府再说。刚好路上能眯会儿。”

段尘跟着起身,收在袖中的手触碰到那只放着簪子的木盒,又忆起豫柳山下那人说的话,不禁面色微沉,白皙眉心渐渐蹙紧。

四人回到开封府,进了仵作房,正好之前验尸的那位仵作也在,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听候小王爷指令。

赵廷一扬下巴,朝那人递个眼色,仵作赶忙上前掀开尸体上白布,一边朝段尘轻轻点头:“小人来就好,不劳公子沾手。”

段尘点点头,从头到尾仔细查看尸体,还不时提一些问题。那仵作也一把年纪了,见段尘问的问题都挺专业,开始还因为赵廷在场多少有些拘谨,没一会儿就放开了,笑呵呵给段尘解答。

段尘看过一一看过四具尸体,突然发现第四个人衣襟上沾了一抹浅褐色的污渍,因为只是一个小圆点,再加上死者穿的是墨绿色袍子,所以并不太显眼。

见段尘一直盯着那处污渍看,那仵作呵呵笑出了声:“应该是芝麻酱。这位大人死之前怕是吃过河豚一类的食物。”

嘴里尚且残留着河豚的鲜美滋味,周煜斐闻言凑到跟前,瞟了眼那一点污渍,又挑眉看向仵作:“你怎么知道?”

仵作笑呵呵解释:“这位大人牙齿不太好。尸体送来当天,我查验他口腔的时候,发觉牙里残留着不少鱼肉的残渣。”

周煜斐脸一黑,转身快步出了屋子。旁边展云浅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惦记那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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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雪落?迂回试探 。。。 
 
 
傍晚,段尘三人回到王府,刚到门口,就见管家快步迎了上来。管家岁数有些大了,跑得又急,话未出口先是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小王爷,太好了……王妃刚刚让小人去找……”

赵廷摆摆手,示意不急:“把气喘匀了再说。”

管家深吸一口气,抚着胸口情绪有些激动:“下午那会儿,有位小姐找上门来。说是……那位江将军的后人。王妃一见那姑娘,就惊得茶碗都掉地上了,一个劲儿的说像。王爷和那姑娘讲了会儿话,就差人去开封府,去的人刚回来,说没找见您。王妃催得急,我就……”

赵廷剑眉一扬,一时没想起来:“江将军?朝里哪有姓江的将军?”

展云却听出端倪,温声提醒道:“赵廷,十年前那位……”

赵廷点点头,不大在意。侧眸看了段尘一眼,却见她眉心紧蹙脸色苍白,忙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是累了么?”说着,跟管家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前厅,一双眼仍牢牢锁住佳人面庞,“要是累了就先回房歇会儿,待会儿我让人把晚膳送你房里去。”

另一边展云看了赵廷一眼,也柔声劝道:“尘儿,我陪你先回后院罢。”

搁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掌心上的伤口也有些挣裂。感觉到左手掌心一阵刺痛,伴随着温热液体缓缓溢出,段尘轻轻勾起唇角:“不用。”凤眸定定看向面前影背墙,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想先去前厅。”

两人都察觉她有些不对劲,却也摸不准佳人心思,彼此交换一个眼色,展云温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一块先去前厅,见见那位江小姐。”

刚一进屋,就听一道柔婉嗓音不慌不忙响起:“想必这位就是小王爷了。”那女子身着一身绯红裙装,外罩一件雪白软烟薄纱,黛眉凝翠,樱唇染嫣,一双大眼眸光潋滟,容色极是明艳。说话间朝赵廷微微一福身,接着又似笑非笑看向另外两人,目光扫过段尘时,一抹幽光一闪而过。

七王爷手指轻敲椅旁茶几,一双和赵廷肖似的深邃眼眸有些漫不经心的看了段尘一眼,又朝赵廷和展云点点头:“既然人都齐了,开席罢。”

席间,那女子一直笑吟吟和王妃聊着,还不时往王妃碗里布菜。另外三人却非常默契的保持沉默。七王爷饮下一盅酒,抬眸看向自称是江家后人的女子:“江小姐。”

女子忙放下手中筷子,一脸恭谨的看向七王爷,唇边还带着一抹礼貌微笑:“王爷不必客气,叫我雪落就好。”

七王爷缓缓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低喃了句:“不急。”深邃眼眸微微眯起,手里把玩着空了的酒盅:“不知江小姐,平日里习惯写哪种字体?”

女子微微一愣,唇畔的笑有些尴尬:“娘亲自小教导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雪落,不曾学过习字。”

“哦?”七王爷挑了挑眉,缓声道:“真是可惜了。我记得江兄,当年可是习得一手好字。尤其是那柳体写的,啧啧……”

段尘缓缓饮下杯中酒,手指冰冷到有些发僵。刚放下酒盅,就听对桌七王爷慢悠悠说道:“我记得之前,曾看过段公子写的字,就颇有公权遗风啊!”

段尘面无表情,沉声回道:“王爷谬赞了。柳体重在工整,在下那手字凌乱的很,实在见不得人。”

展云瞥见段尘搁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又察觉她从入席就一直正襟危坐,身子紧绷如张满的弓,心下感到不解的同时又满是心疼。不动声色盛了碗热汤送到段尘手边,又浅笑着看向七王爷:“行之记得王爷书房里挂的一幅画上,提的那行柳字就漂亮的很。”

七王爷闻言勾起一边嘴角,笑得有些莫测:“展贤侄果然有眼光。那行字,正是你江叔叔当年亲笔所提。”说着话,侧过眼瞥了王妃一眼,“还记得吧,当初我画那幅画时,还是你帮我盖的印。”

王妃给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子夹了块排骨,有些嗔怪的笑道:“行啦,一喝些酒就总爱提那些陈年旧事。没看你一说话,都没人敢动筷了么!快让几个孩子好好吃饭,有什么话用完晚膳再说。”

那女子闻言感激一笑,端起碗开始小口小口的吃饭。

赵廷斜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唇角有些古怪的勾起。执起公箸夹了块嫩嫩的鸡腿肉送到段尘碗里,又凑近些低声问道:“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段尘半垂眼眸掩过冰冷眸色,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一顿饭吃的格外冗长。用过晚膳,众人坐在厅中饮茶吃水果。两个婢子端着草莓上来,那女子一见忙偏头看向王妃,嫣红嘴唇微微颤抖,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王妃还记得,我娘亲最喜爱吃草莓……”

王妃浅浅笑着,招手示意其中一个婢子上前,亲手接过盘子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雪落也喜欢吗?”

那女子点点头,唇边笑容显得有些忧伤:“娘亲喜欢的,雪落都很喜欢。”

另一名婢子将草莓连同一碟玫瑰蜜送到段尘和赵廷之间的桌上,朝两人微一福身,迈着碎步退了下去。

其他几人手边也都摆上水果以及茶盏。展云掀开盖子,刮了刮覆头一层嫩叶,轻抿一口茶汤,一双弯月眼眸若有所思的看向身穿绯衣的女子。

赵廷却不甚在意,手里捻一颗梨子,眼眸不时扫过身畔佳人,心里默诵上午时候周煜斐教的一席话。

七王爷很是悠哉的饮下一盏茶,漆黑眼眸有些犀利的盯着那绯衣女子:“这十多年来,江小姐孑然一身,想来过的十分不易吧?”

那女子露齿一笑,乖巧答道:“当年与我一同逃出府的老仆还在,日子虽然过的不太富裕,倒也还熬得过。我平常经常做些针黹活计,阿锦就拿着去街上卖钱,也能贴补些家用。”

一旁王妃颇为怜惜的拍拍女子手臂,露出一抹慈爱的笑:“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女子连连摇头,眼中却闪耀着淡淡水光。

七王爷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捻起一颗杏子在指间把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就勾出一抹笑:“江小姐不怪本王么?”

那女子被问得一愣,七王爷勾唇看着她,一双眼眸却寒光凛冽:“当年,可是本王亲自带人抄的家,江小姐的父母、亲人、甚至身边的奴仆,都是本王亲手关进刑部大牢的。江小姐难道没有半点怨恨?”

段尘沾蜂蜜的手微微一顿,又捻起草莓送入口中,轻咬了一口。凤眸却一直垂着,唇角轻抿,状似吃的十分怡然。另两人则明显吃了一惊,迅速交换一个眼色,虽然或多或少都曾听家中长辈提过一些,却从来不知当年的事还有这么一层。赵廷皱眉看了自己爹娘一眼,心说这事怎么说都做得不太地道啊!

展云则有些恍然,怪不得那江家小姐这些年来一直芳踪杳然,即便圣上后来颁了圣旨为江家洗雪冤屈,即便七王爷多年来一直着力找寻……原来里面倒有这一段隐情。

那女子轻抿樱唇,明艳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一双大眼也水光浮动,半晌才哽咽道:“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说着,轻眨着一双朦胧泪眼看向七王爷,“况且,若不是当年王爷网开一面,饶过雪落与我那忠仆性命,江家便一点血脉都留不下,江家哪还能有今日……”

七王爷似是听得颇为满意,连连点头:“江小姐果然大仁大义,能够理解本王一番苦心。”

那女子闻言破涕而笑,软语道:“王爷谬赞了。雪落知道的,王爷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王妃突然“啊”了一声,见众人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看向女子的眼中透出几许期待,搁在腿上的手也微微绞尽:“雪落啊,我记得当年你满月时,我曾经送了只白玉手串给你。那白玉珠子当年可还是贡品来着,当时只有十颗,也做不了别的,我就拿四股银丝线串了只手串……”

那女子听到一半就已经潸然泪下,待王妃说完,几乎已泣不成声。王妃见状,忙拿出帕子为她擦泪,又柔声劝慰:“傻孩子,若是没了也就罢了。做什么哭成这样……都是我不好,咱们不提这些了……”

女子连连摇头,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颊,嗓音也有些沙哑:“不是的……我记得那只手串,只不过这些年,身边凡是值些钱的东西,都被我拿去当了……我自知对不起王妃一片情意,可实在是没办法。”

王妃连连点头,又拍拍女子手臂:“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快别哭了……既然来了,就安心在府中住下。我和你娘打小便相识,感情比亲姊妹还亲厚,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姨娘便好……”

七王爷在旁看着,一直勾着嘴角笑,似是觉得十分有趣。见王妃说完了,便开口道:“说起来,有些人,江小姐还是应当见见。”

“就明日罢!”七王爷说着起身,漆黑眼眸微微眯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就差人去和周兄说一声。想来他夫妇俩必定惊喜非常。”

众人也纷纷起身,那女子的房间在七王爷和王妃院中,因此便和王妃一同起身,另三人则直奔后院。展云虽然整晚都留意着段尘,同时也在观察那位自称是江家后人的女子。侧眸看了段尘一眼,展云温声开口:“赵廷,我看王爷的意思,好像……”

赵廷心里一直惦记着待会儿和段尘说话的事,却也注意到自家爹娘言行有异。听得展云有此一问,不禁冷笑一声:“甭说我爹,连我都不信。”

展云听了这话倒放下心来,点头道:“我也觉得那女子很有问题。不过王爷为何说让熠然的爹娘过府,这里面有什么缘由?”

赵廷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行之,明日有好戏看了!”

展云见他露出那副神情,不禁失笑:“和熠然有关?”

赵廷摸摸下巴,眯起眼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熠然和那江家小姐,当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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