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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传奇猎人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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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上人山人海,白中秋瞅了瞅周围,找了个空位置就开始卖肉。刚开始大家不敢买他的肉,以为是死猪肉,他先是没吭声,后来急了,就说了出来,就是说麻羊子肉,八块钱一斤。买肉的闻闻,是内行,说是的,也还新鲜,一传十,十传二十,肉就卖得很快,并且打抢了。谁都爱吃野味儿,这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还便宜,比猪肉还便宜两三块。白中秋是急着脱手,也不晓得行情,乱开的价,准备把钱弄到手了找李八棍卖两张皮去(麂皮和麻羊皮)。白中秋卖到兴奋了,就告诉镇上的人怎么个吃法,说煮党参、牡丹皮或者牛蒡,或者野山药、山枣、榛子、锥栗,红烧、煮汤都好,天下第一美味……白中秋正说着,“轰”地一声,就齐齐地被两个人压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刀也收缴了。白中秋以为是吃黑的,定眼一看,用腿跪在他身上的两个人分明眼熟——派出所的!白中秋一声“呜呼”,就整个身子软了。
再说白椿。
他没被野牲口吃了,背着一背篓沉沉的漆树籽下了山来,不过他头上、脸上给划了无数道口子,都是树枝给划的,膝盖破了,结着血痂,两只手也是,指甲都翻在外头。刚把漆树籽卖给一家山货店出来,手攥着八十三块钱,就听到街上乱哄哄的有人叫“让开,让开”。白椿问是什么,有人给他说派出所抓到了一个打麻羊子的,白椿问是哪儿的,有人就说是白云坳白秀的儿子。
“爹!”白椿脸就红了,就躲在那路边的礓碴坎子上,手捧着脸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第六章 阎王塌子千斤榨(8)
“蚀人!”家里又抓了一个。爹又抓了一次。家啊,家。这个家怎么啦?
白丫儿啊,白丫儿妹妹,快救救我那可恶可恨的爹吧,快给镇长说说,放他出来,家里爷爷奶奶还没人管哩!……白椿几乎是跑着去了镇长家,眼睛又被戳瞎了一次——被那做生意的人搭凉棚的竹竿,眼里流着红艳艳的鲜血,上了那镇长家的楼梯,妹妹白丫儿就惊叫起来:
“呀!哥呀!哥呀!咋搞的呀?!”
白椿眼里汩汩流着血,嘴里啊啊哭泣着,抱起他的白丫儿妹妹就站立不稳了,就晕倒了。这几天在山里头摸摸闹闹,吃没吃的,喝没喝的,是怎样把个身子撑着背上百斤的漆树籽来镇上卖的,只有老天爷知道一个瞎子的苦楚。
白丫儿把哥哥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灌了一瓶老拔子的牛奶(豁出去了),哥哥白椿才慢慢苏醒,便把他爹的事给白丫儿说了。
白丫儿听着,看着他哥白椿这一副可怜凄惨满是伤痕血痂的样子,也放声哭了起来,兄妹两个抱头痛哭。哭过白丫儿要哥哥白椿别急,她自会给镇长崔叔叔说的。
这时那个手拿木刀的混蛋老拔子回来了,见有人喝了他的牛奶,朝白椿乱砍。白丫儿只好要哥哥白椿赶快走掉。

派出所后院那个死气沉沉的围墙就横亘在那里,它圈着死亡和寒意。它圈着生命,养着天下最厉害的警察和号子里最凶的老鼠、臭虫和虱子。虱子一个个像蜘蛛,鼓着红沉沉的肚皮,朝白中秋瞪着毛刺刺的眼睛。天下有这等可恶的地方啊!几只夜鸦子站在那蒿草墙头,哑哑歌唱,像几个唱丧歌的巫师,像鲁瞎子。他现在开始怀念起村里的家了。家比狗窝都不如,可毕竟是家,有火塘啊。在干草里冷得簌簌发抖的白中秋,用手背揩了一把清鼻涕,手上还留有分解麻羊肉后的油腻、血迹和羊骚味。他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想哭哭不出声。我这个命啊!假如——假如卖给那个巴东的牛杂碎老板,假如让李八棍参考一下……就是看那么多人,想立马换成钞票,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呀!……悔死。
还有什么可悔的呢?到了这个地步。正在想日后怎么办时,就有人喊他了:
“白中秋!”
派出所最高长官文所长踹门进来,迎头就朝他两耳光:
“我操你妈!打不死你!我操你妈!”
文所长愤怒地叱骂着他,手还在捏着,还想抽。白中秋脸被抽麻了。心想如果所长把气出了,放了他,这脸挨几下也是万福啊。
文所长把他带到办公室。他提着裤子(因缴了裤带)磕磕绊绊地跟到那个昏暗的、空旷的、透风透亮的办公室。办公室空荡荡,一桌二椅而已。文所长不给他坐,让他站在墙角,踹了他一脚,又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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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的妈!说,还杀了什么?杀了金丝猴没?!”
“杀了。”这嘴顺了,就顺着说了。
“什么?”
“没,没杀呀!”歇斯底里地纠正。
“咱们的崔镇长要我问你,杀了虎没?”
“没!”
“杀了豹没?”
“没!”
“杀了人没?”
“没,没!没呀!”
“我操你的妈,尽给我添乱。你这个老不清白的东西,要你逮猪的呢?逮活猪的呢?”
“我是逮猪呀所长,我是听您的逮猪,可麻羊子撞到了我枪口上您说……”
“没要你用枪打啊!”
“那我用什么?”
“阎王塌子千斤榨!千斤榨!千斤榨!”
文所长脖子粗粗的,因血胀得发黑,头发一根根竖起来,两只耳朵像两只锅耳,蜂眼豺声,甚是恐怖。
“您让我再去逮猪啊……”声音是乞求。
“你们乱砍滥伐,乱捕滥猎,乱采滥挖,专跟政府作对啊!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是哪一种野牲口?你们咋就不死绝呢?死绝了省得害我找我的麻烦啊!你们这些狗打匠,猎人,你们要翻天不是?!”
第六章 阎王塌子千斤榨(9)
文寇所长要他跟着自己往一个乱地方走去。白中秋磕磕绊绊走那坍塌台阶断砖碎瓦,就进了后院中的一道隔门,进了一栋破败的房子。文寇所长用钥匙把门打开,门吱呀一声开了,霉气就冲了出来。白中秋心想给我换地方哩,让我更遭罪的地方哩。可是灯一拉开,豁然开朗。金黄色的灯光照着那四壁:哇,全是猎具,全是白云坳子的打匠们使用过或很久没见到了的老猎具。这么多枪啊,你看,火枪、鸟枪、铳、自响枪、管子、垫枪、猛一搂、一把捏;短枪、一丈多的长枪——打鸟的;笨重的、轻灵的,胡桃木柄、红桦柄、枸骨过冬青柄、五脚槭柄、枫香木柄、野核桃木柄;有精美的,有粗糙的;有刻了人名的,有刻了花纹的;有山牛皮做的背带,有兽筋背带,有拖拉机皮条背带;有钢箍、铜箍、铁箍;有拴了小链,有拴了铜钱的,有拴了民国镍币的……
再进一个门,墙上是各种猎刀,各种刀鞘;刀口缺头凹脑,沾满乌黑的血迹;刀鞘大多呈暗红或黑赭;牛卵子皮的火药囊、狗卵皮的火药囊、羊皮缝制的火药囊;有圆形、椭圆、方形、不成形;有蓝布子弹袋、黑布子弹袋、绣花子弹袋——绣着山椒鸟、八哥、喜鹊、荷花、梅花、牡丹、杜鹃;有香签筒——箍铜皮的、不箍铜皮的、楠竹的;各式牤筒,大大小小,数十个之多;还有脚码子、挠钩、猎叉——二齿、三齿、五齿、七齿、九齿,钢丝套、绳套、藤套、地弓、驯鹰眼罩、手套,铁猫子;这铁猫子大的达一米,重如石硪,机关重重、弹簧巨大,抓耙抓爪如巨魔之手,铁都可以抓断——这是谁的啊,这是文所长从哪儿收来的?好阴沉的铁猫子啊!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咱打匠村也没见过这大的铁猫子,咱爹猎王也没打造过这般铁猫子,难怪难怪,难怪山上野物绝迹了,难怪逃脱的成了精,这样的猎具大海里,跑出来的还不成精成啥哩!
再一间屋子,那就是地狱了:各种野牲口的头栩栩如生,恍若隔世地挂在那石灰剥落的墙上:狼、扒狗子、野猪、獐子、灵猫、虎、豹、青羊、麻羊、岩羊、大羊、黄麂、青麂、梅花鹿、毛冠鹿、豪猪、獾、石龙子、熊、猴、貂、狐、鼬、狸、兔、竹溜子、飞鼠,还有一个个鸟的标本:鹭、鸢、老鹰、金雕、苦恶鸟、大斑鸠、鬼瞪哥、松鸦、红嘴蓝鹊、山凤、乌鸫、歌鸫、树莺、鸦雀、山雀、太阳鸟、绣眼鸟、白腰鸟、红腹锦鸡、娃娃鸡、长尾雉、灰雉、骨顶鸡、啄木鸡、腊嘴雀、松鸦……这就是昔日的山林,这就是那阳光灿烂,百鸟争鸣,万兽奔跑嬉戏的山林,可突然之间一下子在这里冻住了,喑哑了,仿佛是凝固的一瞬间,让白中秋惊骇得呆怔在那里,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切,这墙上的景像。而墙上的千千万万双牲口的眼睛、野鸟雀的眼睛,都好奇地看着他,充满了孩童般的、单纯的善意。它们并不凶啊,它们像是与我们同路的路人,它们与我们擦肩而过,也是去赶集的,也是去吃酒的,也是去走亲戚看大戏的,可它们……
“这是被你们杀死的!被你爹他们杀死的,全在这儿了!一屋的冤魂!一屋的鬼!一屋的血海深仇!……你们干的好事!你们伟大啊!你们把山林杀得鲜血滚滚血浪滔滔,把野牲口全杀成了皮张、骷髅,让山上安静了。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凶手!……”
白中秋想躲都躲不了,文寇所长揪着他的衣服就往外扯,拨开后院里的藤蔓和荒草,随手摘起一个枕头大的冬瓜,嘣地砸到地上,顿时白中秋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白中秋欠过身朝坑里一看,那深坑中躺着的冬瓜已被无数根竹尖穿了洞。
“绝后窖!”白中秋不禁脱口而出。
再一抬头,看到文寇所长站在一堆整齐的木料和芭茅垛上,甩给他一捆铁丝,道:
“给你!限你一个星期给我做成阎王塌子千斤榨。不做好休想我放了你!……”
说完拂袖而去。
第六章 阎王塌子千斤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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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秋站在那一堆材料面前,突然想到他爹躺进棺材的那天,天空曾出现的异兆——这事他跟谁也没讲,他以为是个梦,一个幻觉。那天早晨起来,他去林场给弟弟把信时,看见乌鸦凄鸣,松鼠乱窜,天空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木架子,那木架子像崩岩一样地砸下来,天地中出现了奇怪的啸声。顿时,千万个野牲口的身影像水花一样飞溅向天空,天上布满了猩红的舌头,森白的牙齿,黑洞洞的喉咙——它们扭成一团。天上红霞如血,大地万物似幡。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霜打着通红的柿子,溪边的熊耳草瑟瑟发抖,向日葵发出金黄色的呼叫,溅起一片温暖的秋潮……一忽儿,他又看见路边林子的腐殖质中,陡然钻出一具虎或羚羊的骨架子,扑上来就要咬他。他抽出开山刀劈杀。那骨架往土里钻去。他去挖,挖出一些白森森的碎片。他记得他揣着几块碎片去问鲁瞎子,鲁瞎子摸了摸说是龙骨,一味好药,治小儿惊厥和热疾的。
白中秋,一个打匠的后代,他自己并没有打到多少野牲口,可自己的脚后跟却被打了。小时候跟爹一起上山,不知谁的枪走火打了他。至今一只脚穿四十码的鞋,一只脚只能穿三十六码。不过这个秘密谁都不知道,连苦荞都不知道,在人前,一样像正常人走路,没人时才会打点瘸;鞋子里塞一把茅草也就一双脚齐了。这个悲惨的猎王后代现在被逼得没了退路。他要搞出那歹毒的家伙来,那断子绝孙的阎王塌子千斤榨来,否则就只有在号子里忍饥挨饿滚茅草。
他陡然想到,那天爹抬进棺材的早晨,天上漂着的,就是这个巨型的猎具阎王塌子千斤榨。这是老天要传我!他就开始回忆,那木架子的做法,每个细节都竟回忆起来了!天助我也!
想一想吧,什么样的架子可以承受几千斤重的石头,门,能让避风的野牲口特别是那些野猪钻进去,机关怎么布置,钩在哪,哪儿一拉动,哗——轰——,这千斤榨就砸下来了,榨干这猎物身上的血,榨断它的喉管,榨碎它的五脏六腑!让这些在山里如今横行的猪精们乖乖地钻进去,把它们斩尽杀绝!死的活的,一大窝,猪是成群的,进去就是一大窝,然后……
这就要说到白中秋鼓捣出的阎王塌子千斤榨竣工的那天。
文寇所长牵了两头半糙子猪来,赶进那黑暗凶险的门里,不一会,就见山崩地裂的一声,一座伪装得十分巧妙的茅棚子就訇然倒塌了。石块纷飞,烟尘滚滚,冗长的余音结束后,派出所七八个干警一起将那木料、茅草、石头搬开,一头猪已成了肉饼,另一头猪也哀哀叫唤,已不能动弹。

本章附录(可跳过去不读):
文寇所长给白中秋摆的庆功宴上(白中秋第一次吃到了地地道道的黄牛肉火锅),以下是白中秋喝酒时给文寇所长“吹”的猎经——
“……说到这打猎呀,打匠是一听,二察,三看,四访。像我爹这种打匠,把山势一看就知道出什么牲口。听是听声音,察是观察草啊、地上树上的痕迹。看是看路线,山势。访主要是访当地人。上山一看,半山腰出什么,山顶出什么,心里有数了,再看兽迹,那兽是进去的,还是出来的。进去的可能有收获,出来的你就别指望了。我爹出猎最迷信这红丧日了。红丧日对野牲口明凶暗吉,对打匠明吉暗凶,最后都是大凶。首先要请张五郎,就是猎神了,您那屋子里挂着有,用檀香木雕的最好,有的打匠就用南瓜蒂雕个小五郎神,也灵验。猎神盒子背着走,还要念咒,念开山咒和收山咒,念咒要念七七四十九天,满后再念才有效,临时上山围猎念咒,那是无效的。念了开山咒,就能打到东西。念了收山咒,这山上的野兽别人就打不到了。一个麂子别人打十枪八枪也打不到,打到了你自己也捡不到,被别人捡去了。上山还得问卦,用三个铜钱,也有用两块竹片的。是顺卦,顺背上;倒卦,倒背上。不背五郎神四山爷,那你就要倒血霉了……我爹有个徒弟,仗着年轻胆大,不信五郎神,上山下自响枪打熊。第二天与小舅子一起去清枪,下的三个枪,只找到两个,另一个死活找不到。他找啊找啊,就听一声轰响,他小舅子去看他姐夫,听到了他姐夫乌鸦一样的叫声,声音全变了。跑近去一看,他姐夫衣裳全剥光了,在老林子那个跳呀吼呀——大腿中了自己下的枪啦。还有一个徒弟,也出门前忘了背那四山爷,与好友一起去打熊。走着走着,那徒弟看到树上一阵摇晃,以为是熊在树上呢,一枪下去,从树上掉下个人来,正是他的同伴,同伴就喊起来:‘你打到我了,你打到我了!’他去摸同伴,肩胛上血直滴的,就把他背出山去诊治,刚上了公路,人就断气了……讲到打熊,我爹的徒弟舒耳巴最惨了。他爹过去是土匪,杀人越货,万民共愤,也活该他报应。有一次他上山去清坝,就是收套。套子套住了一只小熊,正解小熊的套时,母熊来了。来不及开枪,赤手空拳与母熊搏斗,这舒耳巴年轻时很有一把力气,保了条命,可母熊把他的脸扒去了,没了下巴,从此以后那口里的恶涎就这么流啊流啊,胸前的衣裳都沤烂完了,一辈子围小娃儿的涎兜儿,这辈子可遭孽了……熊么?我看您也谋了个熊头,熊可是独心独肝的,公母不同道,母的带小的。冬天它就不下山了,躲在山洞里。天暖和些就在树蔸下、石头下面掏蚂蚁窝吃,山蚂蚁,白蚂蚁都吃,,也掰竹笋吃,还吃地泡子。逢上有人家养蜂蜜,它就偷吃蜂蜜。夏天就吃马桑果泡子,秋天吃苞谷啊黄豆啊,冬天就吃花栗树的果子,青冈栎果子。咱猎人峰有好多大青冈栎,熊吃不完,所以熊冬眠时饿不过,也出来寻吃的,特别是咱神农架白熊,干脆就是不冬眠的,反正有吃的。可惜现在难见到熊啦。熊跟好多野牲口一样,都是独心独肝,像豹子呀,老虎呀,都是这个德性,不团结,所以灭得快。熊冬眠就舔前掌子,如果掌子舔薄了,它就要出洞吃麂子獐子了。那熊掌为啥右前掌好吃又金贵又值钱呢?就因为熊冬天舔那掌。吃熊掌先是把毛刮掉,只剩下白筋了,刮出来以后,跟人的脚一模一样,刚吃的人看了就不敢吃。熊掌也就那个味,城里人、当官的把它抬好高,煮不烂,跟虎肉一样。煮一天还像牛筋。这些东西,上苍不是让它们给人吃的,否则那不是蛮好煮么?吃了熊肉熊掌,人很来劲儿,力气大,搬得动山。吃过之后浑身皮肤像要裂开似的,性燥呀,是大补的东西。……说到熊冬眠,我爹有一次在山中走着走着,掉进了一个石坑。刚踩下去,石坑底下一个东西跃起来,一掌就把它打上了坑顶,您道是怎么?那坑底有头冬眠的熊,熊趴在坑底,身上落了一层又一层落叶,我爹哪知道这样的朝天坑也有熊过冬呢?——这自然是往年喽,老熊没了冬眠的地方,凡是山洞树洞,全睡满了熊。冬天抓熊,那是十拿九稳的,我爹有一年冬天抓过九头熊。那熊活生生地抓回来了,还睡在你屋里,跟抽了筋似的,没一点力气,也不吃你。人冷了,就睡熊胯里,暖和得狠。
第六章 阎王塌子千斤榨(11)
“……您说熊跟虎比哪个厉害?还是熊,不是有一猪二熊三虎之说么?虎吃牲口从来不蛮干,是有头脑的。它先是拼命追,然后就悄悄藏在草丛和灌丛里了,那些羊啊麂子啊鹿啊,总是恋自己的草场,见追杀停止了,过不一会它又会回来的,于是老虎在路上等着,然后扑上去将牲口吃掉。熊跟虎斗,起码两天两夜才分胜负。有一年我们山上的老林子里,一头熊与一只虎斗。那老虎想吃那熊,那熊也有劲反抗,就这么两兽在老林子里声震九霄地吼,那是个白丧日,打匠们也不敢上山,听到那两兽相斗声,村里好多人碗都吓掉在地上。两天以后,声音停止了,人们才上山去看,那块地方刨出了几尺深的坑,都是熊和虎刨的,树皮都刨掉了,那是壮胆刨的。地上血迹斑斑,但没有尸体,估计都受了伤,又都跑了,打了个平手。……我爹打熊的事这您知道?……嗯嗯,我爹打熊从不失手。打熊要打两枪,第一枪打了,它就站起来了,你就得快换药。我爹换药不超过五秒钟——这您都验过,知道。那熊站起来,胸口就有个白三角印子,你照那儿打,保险一枪完事。照屁股打?可不行啊,除非你打断它尾脊骨。……说起打虎,您也听说过我爹的那点事了,我爹刚开始到白云坳做抵门杠子(上门女婿)时,还不认识虎,跟别人一起上山赶仗打虎。那虎因衔了个人走了;老虎衔人把人往背上一甩,就像搭件衣裳,悠悠荡荡地走,根本不怕人。就听前头响起了枪声,我爹赶上去一看,果真有一只虎坐在大雪里,一身的扁担花,两眼瞪得铜铃大,威风凛凛像个将军。我爹拔腿就跑,后面上来个有经验的打匠说:它早死了,虎死就是这个样子,坐着的,虎死余威在。就用枪头一推,那虎就倒了。虎死是不倒威的。那时候,虎骨不值钱,我爹分了三斤虎肉,煮了三天三夜还煮不烂。虎肉最难煮了,比熊掌还难煮。它一寸膘一寸精肉,不是给人吃的。虎吃人两眼放光,跟人一样。你没听说咱白云坳有个叫王四块的娃子么?那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喝酒。有一天,他喝了酒,倒在山道上睡觉,被虎发现了。虎没想沾惹他,从他身上跨过去,这四块就用手去扯虎腿,还不放过那虎,虎扯急了,就把他吃了衔着他的头往咕噜崖走。虎吃了人两眼放红光,被王四块的爹发现了,知道虎吃了人,就去追杀那虎,那虎丢下人头就跑。王四块的爹一看虎嘴里滚出个人头,那人头还喊了声‘爹!’,王四块的爹一看,这不是他娃子吗,就叫上几个人去追那虎,没追上。虎难打啊……哪里哪里,我爹算什么英雄,撞上了,有山运。我再讲个有山运的奇事儿把与所长听。我爹一个姓罗的徒弟,一回去围猎赶仗,他是坐仗口,坐着坐着,突然觉得后颈窝一股凉气,扭头一看,一只老虎的嘴巴触到了他脑壳上了。他一个跳步,上了一棵水青树,老虎不会爬树,围在树底下跳着咬他。他正准备继续往上爬,娘呀,头上的树桠上盘着一条大花蛇,吐着红森森的双叉舌头,这徒弟把火药囊取下了,折了几根水青树叶把火药顶在头上,然后用燃着的香签把火药一点,火药嘣地往上喷那大花蛇,蛇被火药灼伤了,扑通掉在地上。老虎见有个花花绿绿的长东西掉下来,也没看清楚是啥,就是一口,咬住了大花蛇。大花蛇拼死挣扎,缠住了老虎。那蛇至少七八尺长,碗口粗,老虎哪还动弹得了,就像遭绳子五花大绑了,虎与蛇就往沟里滚,那姓罗的徒弟下树来,充充裕裕地用枪照蛇与虎一膛铁火子儿打去,谋了张虎皮,还谋了张大蟒蛇皮,您说这山运得的……山运这东西,你不信不行,打匠最怕碰到什么?山精。有一次我跟我爹上山,下了雪,雪地上出现了一些小娃儿光脚丫子踩的脚印,我爹顺着看,有几十个,后又突然没有了,我爹说:今日遇到了山精,赶快回去。遇到山精后,你就什么也打不到了。再是遇到野鬼……迷信?那我不说了,还怕遇到瘴气。您说我亲眼见到了什么?我见过虎,可没打过虎。我弟端阳倒是见到老虎赶獐子吃,吃了獐子,咬碎了獐身上的麝香。端阳捡了一火柴盒子,后来我把麝香放到烟锅里抽,最差的烟叶,因放了麝香,抽起来异香扑鼻呀!这麝香黑褐色的,细砂子一样,我抽了几次,发现上了瘾,跟鸦片一样。没抽了之后,我那些天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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