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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夜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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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任由本能主宰行动非常可怕。秦烈比其他人更加深刻的了解这件事,但如今他却根本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渴望,不是不能压抑,而是再也不想。他专横的将对方的腰环了过来,手指托起身前人的后脑,强硬的再次堵上对方的唇,凭借身高差,这个角度刚好能让他把对方牢牢锁在怀中,更能肆无忌惮的深深享受深吻带来的愉悦。

然后,单单是亲吻很快就让他焦灼难耐了。手缓缓探进怀中人的衣袍中,循着上次的情事记忆,反复抚摩着因为突然而来的触碰显得绷紧的肌肤,直到怀中人的身体越来越热,喘息越发粗重,他的手指才慢条斯理的顺着对方紧实的腹部线条一路滑下,深入衣袍内层。他知道怀中人被自己撩起了情,已经开始兴奋了。

与此同时,他感到对方也在迫切而渴望的抚摸着他的身体,怀中人粗暴而笨拙的动作揉皱了那件考究华贵的墨色蟒袍,紧接着那蟒袍又很快面临了被直接暴力的撕来扯去的厄运。秦烈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身上的衣袍密针精绣,质地足够强韧结实,若是普通衣袍,恐怕这么狠狠来几下必定逃不了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阿凛,你想要吗?”

他只给对方这一次逃走的机会。拥紧了怀中的人,他贴近了钟凛的耳边,在对方耳边嘶哑而暧昧的吐息道。他探进对方衣下的手指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已经渴望而冲动的高涨起来,再也覆水难收。他知道对方没法拒绝自己。

“要,现在就要。我看你也忍不住了吧?”怀里的人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舌尖暧昧的舐过他的耳廓,在他耳边毫不避讳的低语。他知道怀中人从来不会在情事上推诿羞涩,对本能非常直率,而且,看似非常容易被撩起情欲。要与之共享鱼水之欢,对方坦率而又放得开,确实无可挑剔。

“那,过来吧。”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秦烈微微扬起了唇角,随即对方的唇急不可待的压上了他的唇狠狠吮吸,余下的话语消失在了又一次鼎盛的缠绵中,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了。

※※※

粗重的喘息声在昏暗的室内弥散开去,一张宽大的悬着布幔的黑木床榻上,两具结实修长的躯体正炙热交缠在一起,如同野兽般的交欢和毫无节制的动作近乎让偌大的床榻都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咯吱咯吱声。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陈设,陌生的床榻。秦烈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丧失理智的时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与身下的人尽享欢爱,还深深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他们炙热缠绵的那条无人的幽暗游廊上,身后抵着的那扇门后的厢房正好是空的,于是几乎想都没想,他把对方压在了那厢房中的一张黑木榻上,或者说,是对方把他恶狠狠扯上了床榻。

之后的细节早就在被情欲漫溢的脑中冲淡殆尽,他只记得对方贪婪粗暴的吻,笨拙而毫不避讳的抚摸和拥抱,还有屈于他身下那一刻时骂了几句粗话,双腿却急不可待的缠上他的腰……

“……嗯……哈啊……等……”

身下青年的喘息越发粗重,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几丝几不可闻的呻吟,一头汗湿的墨发散在绣着金红并蒂莲花的床褥上,带上着鲜见的撩人媚意。他俯身柔柔舔弄着对方挂着汗水的脖颈,身下却狠狠加重了侵犯的动作,很满意的看到身下人在那一瞬间眉头蹙紧,喉咙里低低呜咽了几声。

身下的人与自己同样心高气傲,但却愿意如此委身于自己,其中缘由,不用说秦烈也心知肚明。察觉到身下青年的身体越发炙热,脸颊也渐渐现出潮红,他近乎恶意的猛然停下了动作,把对方从情欲的巅峰前生生拽了回来,惹得对方因为情潮而带着浅浅水雾的眸子恶狠狠瞪了他几眼,他却扬起唇角,十分乐在其中。

非常有趣。他甚至舍不得放开身下人的躯体,皆因把那青年压在身下的感觉实在太过让人愉悦。钟凛惯常练武游猎,身形丝毫不显贫弱,反而结实修长,挂着汗水的肌肤透出潮红,如同矫健的野物般周身都散发着生动诱人的活力。把这副修长精壮的躯体压在身下时的征服感,自然不是那些只会婉转喘息的娇弱床伴能比得了的。

对方的喘息和咬牙努力忍耐着的呻吟诱得他几乎停不下来,手臂抱起对方的腰,他几乎轻而易举的把对方有些脱力的身子翻转了过来,从身后狠狠穿刺而入,没有任何过渡,咬上青年微微颤抖的肩头,如同狂风骤雨般开始了新一轮狂暴的侵犯和掠夺。

“行…行了吧……我已经……”他再次狠狠贯穿起青年的身体时,他听见对方嘶哑而几不可闻的抗议声。

“……现在就不行了?夜还长着呢……”他却只近乎无情的低声在对方耳边柔柔呢喃,轻车熟路的抚摩起对方汗湿的身躯,在对方已然开始颤抖的身躯上缓缓再度点燃情欲的火种。

夜色被如同焚焰般的情欲所染,渐渐变得暧昧模糊,一轮明月悬在这座浮丽如同城郭的烟花楼阁之上,倒映万千醉意绮旎,肆意欢悦之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色再一次在夜空中明艳绚烂,秦烈才松散披着墨色蟒袍,伸手点燃了榻畔烛台中的烛火。

他从榻畔坐起身来,望向身侧的人。经过几轮近乎野蛮的激烈欢爱,完全被折腾得脱了力的钟凛很快在他旁边睡着了,睡得很熟,呼吸沉实,露在锦被外的脊背微微起伏着。他轻柔的抚了抚青年汗湿的黑发,对方动了动,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皱皱眉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秦烈细细端详着对方睡着的脸,虽是身形结实修长,但那张脸却又显得五官精致,清俊中偏偏带了几分隐隐的刚硬锐气,让人尤为印象深刻。他曾经见过钟凛的父母,钟凛的父亲脾气豪爽,五官粗犷,带着苦寒边疆生长出来的一股粗横行伍气质;而他的母亲却端丽柔弱,举止娴雅,一看就是出身自温暖的江南水乡。

很显而易见,身下人的脾气和兴趣所向都像父亲,唯独相貌却与他那位容貌秀美的母亲更为相似。俯身深深吻了吻青年的额头,秦烈想。

窗外远远传来酒客与歌姬作乐时的开怀大笑,觥筹交错声不绝,其间浓浓人间烟火之气,更让人清晰的察觉到这便是喧嚣的凡世。在被分封到渭水后,秦烈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感受过这种真正浸透人世喜乐的平静生活了。凡俗之乐不过如此,与爱侣相守相知,结发枕席,肆尽欢悦,然后,白头偕老。

对他来说,千年的岁月如同流水,在指间静静流泻而过,仿佛就是一瞬。他俯视着青年睡熟的脸孔,手指绕着青年的黑发亵玩,一圈一圈,越来越轻柔。从在青城郊外相遇起,他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个人对自己的吸引力,毫无来由,那股吸引力随着他们熟识后变得越来越强,像是被灯火吸引的飞蛾,明知这段情感是孽缘,却依然无可自拔。在这之前,他已经忘了,自己从来未曾和一个普通凡人如此亲近过。

「……哎,说说看,若拿这小子和原来你那口子在心里比较,你会选哪个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关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或许对方早已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端倪,看出了他对钟凛的情感早就越过了危险的边界。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可那近乎自我防卫般的回答,他自己都不相信。

榻畔的红烛炸出一个烛花,烛火跳动了几下,又渐渐归于平静。榻旁的桌上,盛着木梳香粉的妆箱在他们之前的炙热缠绵中被打翻,满桌散乱一片。这样的妆箱铜镜,备着是为了给那些与客人一夜欢悦的侍姬们晨起梳妆用的,无论是木梳还是琉璃花簪,上面都散发着浓浓的脂粉香气。

他原来的爱人……或许根本算不上是爱人,不过是兴之所至的一段露水情缘。对方与他正是同族,风雅温润,容颜俊美无双,他那时年少气盛,起初不知是因为那人的气度还是那人的绝美姿颜而思慕上对方,仿佛是天赐的缘分,那人不知是否也同样恋慕上了他,欣然同他厮守在了一起。

那时,他对那人的感情还仅仅止于「喜欢」……但在他们厮守的岁月中,一场可怕的浩劫汹汹而来,他根本没料到那人会几乎舍命保护他,从那刻起,他就第一次对那个人萌生了深深的情愫。

现在想来,那确实是他第一次爱上过什么人。然而这段关系却没能持续多久,或许是两个人根本不算合适,厮守数年不到,他们就分开了。他那时高傲,根本对那人没有任何挽留。但直到如今,不管是出于恩义还是出于情愫,他依然在心中重视那个人,即便他们已经分开了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

可他对钟凛的感觉,却和对那个人的感觉全然不同。那人高傲清冷,却又无上绝美,他对那人抱持的情感近乎惜宠敬慕,相处间相敬如宾,尽管亲密,中间却总隔着一道透明的隔阂;而和钟凛在一起时,他却头一次感到被深深吸引,和对方兴味相投,相处起来轻松自在,自然而然的就融洽了起来,就好像他们本该就注定这样厮守在一起。

谁更重要?秦烈俯身把熟睡的青年揽到怀中,吻了吻青年露在锦被外的肩头,缓缓想道。那人和自己早就分离多时,在心中只余完美虚幻的残像,而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家伙,脾气粗暴却真实,偶尔闹闹情绪,大部分时候却都会高高兴兴的粘在自己身边。明明知道这家伙这种脾气绝对不能宠着,却还是忍不住纵容他,捏捏他故意惹得他恼起来,笑着看他鼓着气汹汹的脸,那瞬间,就好像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完全不再重要了。

或许自己真的是喜欢上这个家伙了。凝视着青年熟睡的侧脸,他想。若是他答应对方的要求,和对方一起去京师,抛开一切只与对方厮守,这样的生活,又会如何呢……

门轻轻被敲了三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有些狐疑,直起身来,伸手帮青年盖好身上的被褥,披上外袍走到门边。正是午夜,这种时候会是谁?是这房间的主人,还是喝醉的其他恩客?

“大人,这是我家主子要我交给您的东西。”

他伸手启门,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个穿着墨色劲装的人正伫立在门口,看他开了门,微微躬身,递来一张用红帛裹着的拜帖。秦烈皱起眉,他不记得自己之前结识过什么人,这拜帖是送错了么?他信手抖开那红帛,展开拜帖,迅速浏览了一下内里的行书,怔了片刻,视线自然而然落到那张拜帖的落款处。

梁征。

他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但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扬了扬眉,他抬头质疑般的望了眼那送拜帖来的人,那人却只笑了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们大人邀您今夜去小酌一杯,还请您赏光。”

“荒谬,我不会去的。”抱起胳膊,望了眼身后还在熟睡的青年,秦烈拧起眉关,语气满是不耐。“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们大人说,让您仔细看看那裹着拜帖的红帛,您就会明白的。”那人对他躬身,语气谦恭的说。

秦烈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信手抖开那块红帛,所见让他顿时怔在了原地。绢帛火红的底面上,用朱银丝线密密相织,精绣出了一只在云中盘桓的赤色巨龙,绣相巧夺天工,红银相衬,极为夺人眼球。

他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用力紧紧攥住了那块红帛。唇角紧绷,他抬头盯向那个正在热切望着自己的人,眼底带上了一抹森冷。

“……让他等着,我现在就去。” 






四十五、夜会

浮世夜话 浮世 四十五、夜会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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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烛火明暗不定,沉香木的气息在纱幔遮罩的室内缓缓拂散,沉敛的香气中又裹挟了些花草的芳香。玄服玉冠的琴师安坐在房内一角不时拨动琴弦,清雅动人的弦音不时惹得几个倚在榻畔的盛装女子微微颔首,一旁有位明丽女子观望许久,又抱瑟与那琴音遥遥相合,琴瑟和鸣,颇为自乐。

偌大的室内靠窗安放着一张铺就云锦的乌木琉璃榻,榻上的锦面精绣着缠枝瑞草的图案,边上滚着庄严华美的银白卧云,映衬着倚在榻上的那人身姿更发卓尔不群。两位娇美的侍妾正闲闲靠在榻畔那人膝上,姿容皆极为妍丽,虽是人类外表,但两位女子的眸子却都是湖水般的柔婉浅碧,体态纤细,仿佛弱枝垂柳。

“大人,今夜好无聊啊。”其中一个侍妾低声道,仰头望向那个俯视着自己的男人,浅碧色的眸子水光潋滟。“我们怎么不出去逛逛?”

“别急,今夜有客人。”男人扬起唇角,手指挑起那侍妾仰起的轻巧下颌,注视着她的眼神充满惜宠,却不见一丝情感,仿佛正在注视着一尊精巧华美的艺术品。“再等等,他就来了。”

“今夜的客人又是谁?”另一个侍妾跃跃欲试的问道,在男人膝上撑起身子,倾身如同灵猫般攀上他的肩头。“若要还是之前那些无聊透顶的俗世郎君,那可真太无趣了。”

“今夜的客人与平常来的都不同,紫苏。”那个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倚上榻畔,单手撑着下颌,视线投向那位抚琴的琴师,仔细倾听着渐入佳境的琴音。

“大人,他来了。”

那个侍妾微微一愣,还想再问,一个穿着青服的仆人却已然站在了门口,轻轻躬身一礼,为身后的人开门。

一个高挑的青年倚在门口,身着黑色蟒袍,视线森冷而略带警惕的环顾了一圈房内,整了整衣袍,他望向那倚在榻上的人,微微施身颔首,自顾自找了地方落座。虽是行礼,但举止间不见一丝卑怯,仅仅如司空见惯般淡漠从容,带着隐然的傲气。

斜倚在榻边的人轻轻笑了笑,懒懒抬手撩开遮罩在榻前的纱帐,含笑望向那个青年。那是个身着墨色中衣的男人,肩上搭了件华美辉映的金色缎袍,深邃眉目,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寒若深潭。注视着青年,他绷紧如同弓弦的唇角微微上挑,虽带着三分笑意,却依然消解不去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

“好久不见,玄火。或者,我该用另一个名字称呼你?”

角落里抚琴的琴师铮然停曲,室内寂静了半晌,男人饶有兴味的凝视着秦烈,漫不经心的揽过倚在身边的美妾,缓缓开口。

“不过只是个称呼罢了,不必在意。或许我们确实很久未曾见面,可我对阁下并没有什么印象。”秦烈微微扬眉,唇角生硬的挑了挑,刻意忽视了对方语气中的讥讽。“既然阁下知道我的本名,又托人把那红帛交托于我,想必并非常世之人。可你实在面生得很,梁征。”

“你不能一眼认出我,无可厚非。”那男人抚了抚身边美妾的头发,微微一笑。“我也差点没认出你。这黑发黑眸,一身寻常人类装束,渭水龙君大人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他撑着下颌,唇角扬起的那瞬间,那双注视着秦烈的眸子中的墨色迅速褪去,下一刻,那双沉实深邃的黑色眸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如同灿烂流金般的妖异双眸,灼灼发着光华。

“不知道梁征这个名字,无妨,我原谅你。但若是提起北荒章尾山,你大概就会明白了吧,赤龙。”

那个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榻畔,虽带着笑容,但话中隐隐夹杂着讽刺的意味。秦烈怔了半刻,张口欲言,话语却生生哽在了喉头,视线紧紧盯视着那个男人,缓缓绷紧了唇角。

他的印象中隐隐有梁征这个名字,只记得名字,在他心中只是个单薄的符号,这是那白凤凰曾提起过的人,这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当对方主动邀请他时,他却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恐怕不同寻常,他们要找的人,不会单单是一个叫梁征的凡人。他早该考虑到,一个比百年来专精于医术和疗愈的白凤凰更知悉药理之人,那人肯定不是个寻常的商贾,但……

章尾山。他赴约的途中对那梁征的身份思虑许久,却惟独偏偏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那清璃不是说了谎,面前的人确实精通世间医理,或许连世间名医也不会比他更为洞悉这世间万物的精妙之处。不仅世间万物,哪怕是更为壮阔的星辰起落,沧海涨衰,日月交汇……这些事物的玄妙都全然握在面前人的掌中,皆因他正是与天地混沌共同诞生,视日月如同嫡亲手足。在过去的几千年中,狂傲不羁,曾经放言神州大地对他来说,不过是虚浮在沧海间的一捧黄土。

难以想像,这个人会在这种凡世出现。秦烈皱紧了眉关,盯着那个散漫倚在琉璃榻上与侍妾说笑的男人,背脊缓缓爬上一股凉意。

那还是千年前,他还未曾来到凡间,曾听闻当时在天界众神祗之间,有一个各各心照不宣的秘密。任那些散仙四处漂泊,周游神州,精进修行,再艰险的峰峦绝顶都丝毫不放在眼中,但唯独有一个地方,他们是绝不会靠近的。

那个地方,便是一座名为章尾的神山。它孤独伫立在直逾天边的西北极寒之地,山壑百转千折,冰雪积结,寒风凛冽,幽冥无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惧怕的并不是这座山的狂风暴雪,也不是这座山的险峻峰峦,而是正在这冰冷幽暗的山中潜藏盘踞着的,一位与天地混沌共同而生的上古神祗。

衔烛之龙。他盘桓在深山之中,与天地同寿,强大到足以控制星辰日月,四季更替,相传每当他睁开双眼时,世间即被无上光辉所照耀,而当他闭上双眼时,世间就会陷入一片冷寂的漆黑之中。正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使人忌惮,当时另一位曾经以身躯支撑天地的巨神担心在自己逝去后,再没有人能制约这位狂妄而世间无可匹敌的神明,因此,为了神州大地的安宁,相传他们之间立下了一个赌约。

没有人知道赌约的内容是什么,但最后,衔烛之龙输了这个赌约,被封印在了极北之地,远离人世的章尾山中。那是世间最为荒凉黑暗之地,被赌约所蒙骗的他暴怒难当,但被上古神明的封印所困,他只得被迫蜃伏在那冰冷孤寂的山中,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孤独长眠。

秦烈也仅仅见过这位神祗一次,仅一次,惊鸿一瞥,那印象便难以磨灭,永生难忘。

孤高,强大,即使被封印压迫周身,仍然能清晰感受到这位神祗体内蕴藏着的庞大而令人颤栗的力量,源源不断,如同扑面而来的狂暴浪潮,怕是寻常那些不入流的散仙一伫立在他面前,就会立即被那股威压而强横的力量生生碾作尘灰,魂飞魄散。

“……你不该在这里。”

沉默了许久,秦烈倚在身后的那张乌木靠椅上,眉关锁紧,努力回忆着对他来说印象已经极其稀薄的岁月,抬眼望向那个男人。“我记得你。你本该是在……”

“没错,我本该还被那该死的封印牢牢锁在深山中,牢牢锁在那个荒凉寒冷的鬼地方。”

倚在那个叫梁征的男人身边的两个娇媚女妾听完他的话,眼波流转,低声笑了起来。梁征打量着他僵硬的脸色,缓缓舒展眉关,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眯了眼睛。

“玄火,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没人知道我早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如果消息走漏出去,天庭的那帮老不死恐怕要闹得一团糟,惶惶不可终日。我倒不惧他们那帮残碎骨头,不过,若是他们对我的目标横生阻截,这倒是很麻烦的。”

“……你,究竟想干些什么?”秦烈盯着那个带着不羁笑意的男人很久,扬起眉,审慎的低声问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你在这种凡世,这种烟花之地隐匿身份,甚至冠上凡人之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梁征缓缓在榻上坐正,望向秦烈,信手拾起榻边的酒盏,慢慢啜了一口。

“我只为了寻找一个人,一个不能被上界知道,他有可能还活着的人。好好听好,赤龙,我愿意屈尊告诉你,是因为你现在是唯一可能会派上用场的人。”

他直起身来,示意身边的侍妾为自己斟酒,考究的缎袍随之垂地,袍面上刺绣的翠池狮子鲜亮跃动,仿若活物。

他原本墨黑的发色如同凡人的外表般消逝无踪,那垂落在膝上的发丝如潋滟沉淀的鲜血般暗红。本是带着浅浅风霜的深邃五官在榻前的纱帐拂动间悄然而变,倚在榻上的男人剑眉入鬓,五官刚毅俊美得有如神祗,周身环绕着森然的威权气势,眼神中飞扬着露骨的狂傲,俨然一副斜睨天下的霸者之态。

※※※

是啊,我本该还被困在那个让人疯狂的鬼地方。

你以为我怎么摆脱身上的封印和枷锁的?千年,万年,我被封印束缚在那严寒死寂的章尾山中,挣扎过,狂怒过,但哪怕我的力量足以使天地撼动,但却破除不了加诸在我身上的顽固枷锁。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望?千万年的孤寂,千万年的煎熬和折磨,我曾发誓如有一日挣脱封印,一定要毁了神州大地,把那个家伙不惜用卑劣的欺骗手段也要庇护的珍宝碾为焦土!

可时间又是多么残酷啊,我的生命漫无止境,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就连恨意也被慢慢蚕食消磨得干干净净,最终,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寂和绝望。

我一直呆在那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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