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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夜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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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的眼中见到了一位端庄的女子,那个女子正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走上山巅踏青,眼中满是温情和笑意。这个人一定很温柔。他想。如果能成为她的孩子,一定会被保护吧,自己能好好的重新活下去,在自己最喜欢的人世活下去……

地上的鲜血向四周漫溢而去,前一刻还在颤抖流泪的青年眼神一片涣散。黑色鳞甲的男人捏起青年的下颌,但青年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不再挣扎,那双倔强的眸子也不再狠狠盯视着他。

这也无可厚非,凡人总是无比脆弱。蛇妖想。这个青年的右臂被踩断,左腿也被挑断脚筋,再加上穿透胸腔的伤口,再怎么样,对一个凡人来说都是足够致死的伤势。没必要杀了他,就这样把他丢在原地,鲜血不久流尽,这个人类就会和其他死在他手下的人类一样安静的死去。

他正欲转身离开,耳边却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他瞥了一眼身后,愕然发现那青年身侧不远的几把废旧的宝剑正在嗡然鸣动,震颤不止,仿佛狂喜到战栗般在鞘内吟啸着。

他转过身去,眼前却见整个屋子的武器都开始嗡鸣轻响,那些已经失去主人,或挂在墙边或卧在地上的锈蚀武器,数百把,数千把,皆都正如虎啸龙吟般震动吟啸起来,周身滚动着光华,仿佛正在沐浴新生。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陈旧灰败的武器上的锈蚀开始褪去,宝剑开始焕发出锋芒,利矛的矛尖吞吐寒辉,开山斧的粗犷斧锋滚过锐利的光晕,强弓的弓弦如银般绷紧柔顺,弓身如同刚上新漆般光滑无双。

“你这小子…不是凡——!”

他的话还未出口,几把闪着寒锐锋芒的武器就猛然从空中洞穿了他的身躯。他的话语噎在喉口,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青年缓缓起身,血液从周身滴落而下,断裂的右臂颓然垂在身侧。

不对,这个人不是……他大睁着双眼望向身前的青年,青年也盯着他,原本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锐利张狂的青芒。无数武器焕发着光晕和锋芒,缓缓聚集在青年身侧浮动而起,仿佛正在静候青年一声命令的忠实臣仆,每当青年呼吸时,环绕它们周身的柔光也随之微微波动,仿佛是那偌大室内的数千武器都与青年的灵魂连成了一线。

无数巨蟒嗅到血腥味爬入房内,环绕青年周身的锋锐武器却早已蓄势已久,如同在保护主人般猛然从空中呼啸而下,将它们一条条钉在了地面上,蛇身惨然扭动,死态可怖,一时房门口堵满了扭曲盘结的蛇尸。其余的恶兽和巨蟒眼看如此,都不再敢接近房门,只在门口胆怯的远远观望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男人低头望了望贯穿自己胸膛的无数把剑刃,惨然大笑起来,足下踉跄半跪在地。“噬血又疯狂的恶兽,被我亲手放……”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聚集在青年身侧的数百利刃如同从天空下落的骤雨般统统穿透了他的身躯,他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被数百利刃撕扯得残破不堪的身体猛然倒下。不久,人的形貌缓缓褪去,最后横卧在地的是一条漆黑的巨蛇蛇尸,蛇身鳞片如同金属,尸身千百利刃冷冷泛着寒光,把粗壮如同水桶的蛇身贪婪的扯得支离破碎。

「他去了那蛇妖的地宫,想为玄火大哥你找夜明珠。啊?我?我当然是努力劝他不要去啦!可那凡人就是不听……」

秦烈咬牙忍耐着周身伤口的剧痛,迅速穿过那条幽绿色的行廊,足下踉跄,他单手扶住墙壁,胸腔起伏喘息着,周身被那强大神祗留下的伤口绽裂,鲜血浸湿了他的黑色蟒袍,但他却毫无知觉。

阿凛,阿凛,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啊。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自己明明对他发脾气,赶他从自己身边离开,对方却毅然决然的愿意冒险去为他找夜明珠……一阵心痛袭来,他忍不住紧紧锁住了眉关。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他!他想到自己还缺对方一个誓言,一个约定终生的誓言,他一直犹豫着,没来得及许诺……

如果许下诺言,想必钟凛也会觉得开心的吧。他是那么想和自己一起去京师,那么想和自己一起共同生活,他一直没告诉他,自己听到这话时究竟有多么开心。对方毫无保留的爱意和情愫让他开始淡忘千年间盘桓心中的恨意,充溢在他的心中的只有对对方的眷恋和幸福。

是啊,他们可以一起去京城,闲暇的时候一起去游猎,然后彼此相伴度过人生。他知道凡人的寿命比自己要短得多,但他已经决定要保护这个人一世了,至于对方去世之后呢?如果失去了对方,自己再留在世间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比起忍受千年的寂寞和对爱人的思念,或许那个时候他会更宁愿选择和自己的爱人一起……

他足下踉跄,眼前不远处的楼阁轮廓渐渐在他的眼中出现,楼阁外是几具残破的兽尸,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迅速赶到门口,却惶然愣在了楼阁门前。

无数蛇尸横纵在偌大的房内,千百利刃将它们钉在了地面上,有些蟒蛇还在扭曲挣扎,有些已经僵冷。靠近房中央的,是一只最为庞大的黑色蛇尸,尸身被无数闪着冰冷寒光的兵戈长矛扯得残破不堪。

秦烈的心脏猛然一动,房内弥漫着的是他无比熟悉的气息,是那个人,那个他深深铭刻在心里,让他深深恨了千年的人。

他还记得那人在不周山一役中斩获敌首三千,堂皇把砍下的首级挂在战车上招摇入城,无数缴获的兵戈粮草用骏马和白虎牵拉,一天一夜才尽运入城内,百姓夹道欢呼,他却只笑,把酒和赏赐统统分给百姓和士兵。至于自己的一份,那对绝世无双的神坠,一对青鸾火凤,那人留了下来,作为初次告捷的战利品送给了他。

他还记得那个人坐在苍凉冰冷的战场上,脸上的神情如同孩子一般纯真,一遍又一遍的从身边的武器堆内捡出陈旧的兵戈利刃在指间摆弄,一次又一次,那些断裂锈蚀的武器因为他的力量而新生,在他的指中吟啸嗡动,光华大作,仿佛对主人撒娇的臣仆。

但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人企图叛乱前扔下了自己,扔下了一切,他努力劝阻对方,最后狠心想离开天界与对方厮守,哪怕和对方一起被处斩也毫无悔意。但是对方给他的报答是一柄穿透胸膛的利刃,那人把受伤的他当作累赘独自丢在战场上,他被随之而来的天界追兵擒获,被剥去了神籍,囚禁在崇吾山中千年。

千年了,他一直没有忘记对那人的恨意。被自己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前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爱得越深,恨得越深,他曾想自己从山中出来后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但却得知那人早已在他被囚入山中的那一年就被推上了诛仙台,枭首示众。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起初是大笑,再之后却是无尽的孤寂和悲凉。那是他第一次全无保留去爱一个人,就连与同族的银蛟在一起时,他都未曾忘却那个人。结果,收到的只有鲜血淋漓的背叛,他无话可说。

“你……冥鸿……你……还活着……吗?”

怔怔望着那些残碎的尸身,秦烈几乎失神的低声道。他感觉得到,那股环绕在那千百武器上的戾气,那股生于战场上的跋扈力量。对他来说无比熟悉,却又让他深深痛恨憎恶的力量。

“秦……秦大哥……”

他听见一个人又低又轻的话语,他抬起头来,坐在屋子中间的钟凛虚弱的低着头,一身伤痕,满身是血。青年的右臂无力的颓然垂在身侧,左腿和胸膛也都在淌血,秦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对方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他最为熟悉的锋锐青芒,那些锐利无匹的武器笼罩着柔光,聚集在青年的身边吟啸嗡动,仿佛对主人撒娇的忠实臣仆。

“阿凛……你……”

身体一阵脱力,秦烈颓然跪了下去,火红的眼眸呆呆的望着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偏偏……他在心里无声的大喊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火,我问你,若是冥鸿还没死,你会怎么样?」

「那个卑鄙小人?我会亲手再将他送进坟墓,绝不后悔。」

秦烈呆怔的注视着钟凛,对方的眼神涣散,没有一丝焦距,仿佛刚刚对他的呼唤是本能的低喃,并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汹涌的恨意和爱意在他的脑中如同两股火焰般交织争逐着,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不过是在舍弃无用的棋子,玄火。怎么,一心一意笃信我随口编出的那些情话和诺言?你太天真了,赤龙。」

狠狠咬紧牙关,如同着魔般,他站起身来,从地上铺陈的蛇尸中拔下一柄锋锐的利剑,手指紧紧攥住剑柄,向那个垂首坐在原地的青年缓缓走去。

冥鸿已经死了,但他的一抹神魄却残存流落在了人间。为什么百年来无人见到,无人找到?这有个最完美的答案。秦烈狠狠握紧了剑柄,俯视着满身伤痕的青年。因为那缕流落人间的神魄在某个地方潜藏了起来,最后又投入了人类的母腹内,以凡人的身份长大,以凡人的身份继续活着,尽管神魄虚弱丢失了记忆,但皮囊内里的灵魂,却还是那个跋扈不羁的半神。试问,谁又会想到这个可能?

手指颤抖着,他举起剑锋,缓缓抵住青年的喉咙。一念之差,只要他再把剑刃往前送一寸,那个他深深憎恨的人就会消失在世间,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深深渴望着这一瞬间,这一瞬间。

“秦……秦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他刚想狠下心来,却听见钟凛低声问道,他俯视着对方,却看那双闪烁着青芒的眸子缓缓有了些焦距,对方找回了微乎其微的一丝意识。

“我是来找你的。”秦烈绷紧了唇角,语气生硬而森冷。痛彻心肺,他竭力忘记瞬间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软弱情感,狠狠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都曾经做过些什么。

“……我很累。”他听见钟凛用疲惫而低沉的语气说,他俯视着对方,心硬如磐石,闭了闭眼,将剑尖压在对方的脖颈上。

“……睡吧,你可以永远睡下去。”秦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握紧了剑柄俯视着对方,他知道如果一旦犹豫,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等等……我……我告诉你……老子终于找到夜明珠了,你的伤很快就……就会好的。”钟凛的眼睛缓缓望向他,唇角硬撑着扬起虚弱的弧度,抬起左手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颗璀璨的明珠,笨拙的送到他面前。

眼中的那颗明珠在对方浸透鲜血的掌心温润闪烁着,散发出明亮的光辉,在那一刻,秦烈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下不了手了。

手中的利剑铮然坠地,他跪倒在青年的面前,他努力抑制着紧紧抱住对方的冲动,他很想揽对方入怀好好安慰对方,但他却同样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人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了。他深深恨着这个人,又同样深深爱着这个人,他害怕自己的恨会让自己做出永远难以弥补的伤害对方的错事,怀抱着对爱人的深深恨意的他,不该留在对方的身边,饱含私心的他,没有资格留在对方的身边。

那一瞬,他再次察觉到了自己曾经感受过的那股庞大强横的力量,那个力量正在靠近,或许片刻就会到达。那是属于那位强大而威严的神祗的力量,那位神祗对面前人抱持着的情感更单纯执着,那位孤高骄傲的神祗比他更适合面前的人。秦烈很确定,对方如果知道了钟凛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好好珍惜保护着他,和那位绝对强大的神祗相守,钟凛会过得更幸福,也更安全。

他知道,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一、抉择

浮世夜话 隔世 一、抉择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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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的树木枯干发白,窗外刮过的风已经变得寒冷而透人骨髓,炭火在屋内的铜炉中烧得明燃,隔绝了屋外的严寒,屋子里暖融融的。

端丽的侍妾施然将温热过的美酒斟入男人手中的玉盏中,琴师在角落轻奏一曲如泣似诉的佳音,披着苍烟色大麾的男人闲适的倚在榻畔,一边啜了半口酒。虽然耳边是如流水般动人的琴音,他的心中却并不安宁,如同有一层厚重的阴云笼在了心头。

半个月前,他把那个凡人青年从阴森的地宫带了回来,和青年一起回来的还有那只受伤的鹰和从阁内叛逃的花魁和仆人。那只鹰和那个人类小子走散了,匆匆得到消息赶到地宫时却被宫内的恶兽巨蟒围得水泄不通,但那鹰有几分本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当他把青年带回来时,那只鹰满不服气的嚷嚷着说怕他薄待自家兄弟,厚着脸皮就跟来了。

至于那个叛逃的花魁和仆人,那仆人是朝廷追捕的钦犯,带着柔弱的鲛人更是无处藏身。于是,他慷慨大量的一起收容了他们,寻了个空着的偏院让他们住下,至于那仆人有几分身家本事,就还依然留在阁内,充作侍卫。

梁征把这些人留下来并非全然出于好心。他知道那个人类在心中畏惧自己,恐怕不会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但如果他把对方的同伴收容于自己的势力之下,那个极讲义气的青年要偷偷离开就会有了顾虑。他是如此打算的,但,他没有想到青年根本就没有任何离开的力量了。

和那鹰受的皮肉伤不同,钟凛伤得非常重,满身伤口触目惊心到让人甚至不愿去想之前是被怎样残酷的对待过。他发现青年的时候,青年正脸色灰败的躺在遍地锈蚀的武器兵戈之上,一身血肉模糊,左腿的脚筋被利刃生生挑断,右臂被踩折,胸膛上的巨大伤口正在心脉附近,已经气若游丝,身体正在慢慢失却温度。

偌大的室内都是横纵的蛇尸和丑陋的兽尸,它们都被生锈的利刃兵戈钉在地面上,很难想像那些陈旧的武器当初是如何刺穿那些巨蟒的坚鳞的。那时,他怔怔的立在房内,手指缓缓拂过一柄穿刺在蛇身上的长矛,指尖瞬间一阵刺痛,他收回手仔细看了看,一抹气若游丝的青芒正如同幻影般缠绕在他的指尖上,微微一亮,便稍纵即逝。

在那一刻,即便那凡人早该死去,他也决心为其续命。他用自己一缕如同璀璨暖光般的力量透入对方体内,生生护住了对方的心脉,硬是把对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他本就是个一体两面的神,两种截然相反的巨大力量千万年间蕴含在他的体内,一种力量如同黑暗炼狱般深邃可怖,能让世间万物凋零毁灭,衰败死亡;另一种力量却灿烂如同流金耀日,足以让枯竭的世间万物瞬间复苏,焕发生机。

这就是衔烛之龙,他的力量。瞑目为黑暗,启目为光明,千年来,他在章尾山中痛苦怨恨,那一半光明温暖的力量也随着他越来越深的仇恨被吞进了心底深处。千年来,主宰他心头的只有越来越庞大的黑暗力量,令人悚然惊惧,带来千万死亡,他变成了人人都畏惧的凶神……但如今他的心灵却产生了松动,千年来,他第一次解放了自己拥有的那种能让万物复苏新生的温暖力量。

如金色潮水般涌动的巨大力量在室内蔓延,止住了青年不断流血的伤口,让青年惨白的脸庞重新恢复了几丝血色。他俯身把青年抱在怀中,小心翼翼让对方的骨骼接合,满室金芒流动,他很确信自己将对方的致命伤都加诸治愈之后,拦腰抱起青年无力的身体离开了那个地宫。走之前,他驱召火虫,将那地宫轻而易举的付之一炬。

贪婪的火舌如同盛开的绚烂莲花般在他身后焚至天际,在他走出洞外时,见到了白啸,那位统领一方的狼王。他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聚集在自己怀中的凡人身上,不由得微微轻蔑一笑。

“白狼王,你来晚了。如果你以后想再见他,就先来拜见我吧。”

他读得懂那只白狼眼中的森冷和不甘,他知道狼族的王者是有多么骄傲,但他却更清楚,身后背负一族利益的狼王决不敢贸然和自己出手争夺。这是意料之中,千万年来,还从未有人胆敢站在他面前和他争夺什么,除了那条愚蠢的赤龙,再也没有过其他人正面违抗过他。

他把钟凛带回了华麟阁中,挑了僻静舒适的偏院安置,派了仆人日夜照顾。但时间已经过了半月,钟凛依旧神志混沌,他知道青年的身体非常虚弱,哪怕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但大伤元气的身体依然需要很多时间来恢复,那些致命的伤口,对于凡人来说太沉重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让婢女在室内点起温暖的炭火,和钟凛长久的呆在一起,倾听对方昏睡中的絮语。很多时候,钟凛都让他想起千年前那个曾经在章尾山中与他开怀畅谈的半神,他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却一次次把面前的人与那个人在心中重合,难以自拔。

一直在执着的追寻那个人,如今已过百年,就连他也觉得有些疲惫了。或许冥鸿的神魄只是谣传,或许那个人千年前死去后什么都未曾留下,否则,为什么他在百年间放出数千耳目,苦苦寻找,却一无所获?

他越想越心焦,于是抬手让琴师停曲,离开自己休息的房间,起身走向钟凛居住的偏院的方向。

※※※

柔软的床上铺陈着盛放牡丹盘花的深红床褥,枕在绣枕上的青年眉关紧皱。一旁侍候的仆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拿着绢帕忧心忡忡的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叹了口气,几人端着木盆轻手轻脚了出了门。

在他们眼里,这位主子元气大伤,虚弱得如同将死之人,刚刚带来叫他们伺候时,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生怕出了一丁点闪失。他们知道阁里的老板很在乎这位爷,这半月来阁里经常有来自京师的药商走动,各种滋养大补的珍奇药材源源不断,其中价值连城的千年灵芝老参已司空见惯,都是普通人家一辈子碰都碰不着的珍稀玩意儿,统统熬了给他们伺候的主子吊命。一开始,他们还争先恐后的挤去看那些珍奇药材好开开眼界,后来见怪不怪,也就把那些珍稀药材当平常药材调弄好了,端给主子喝下。

还好,也亏得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这位爷的命是勉强留住了。过了大半月,终于清醒过来起身和他们说话,没有架子,脾气也直爽,比阁里那些头牌好伺候了不只一点点,就是时常精神恍惚,有时不免答非所问,但这对这些下人来说并没什么打紧。可现在天气转冷了,他们伺候的主子身体虚弱,畏寒惧冷,时常发起低烧,这让每个人都忐忑难安。

而榻上的人,正陷入了漫长而古怪的梦境中,被燥热的体温和周身的疼痛折磨得越发憔悴。

他梦见了一座漆黑冰冷的山,他的脚踏进深深的雪地中,在飞雪猖獗的山中寻找道路。一个黑色的岩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听见洞内的黑暗深处传来悠长而浑厚的龙吟,苍凉而壮阔,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他听到了铁链蹿动的声音,有什么庞大的东西被锁在山洞的黑暗深处,他感到雄厚庞大的力量一丝丝如同潮水般漫过他的脚踝,漫上他的周身,带着一种让人自然而然心生敬畏的强大。

但他没有后退,没有逃走,而是毫无畏惧的一步步朝山洞的黑暗深处走去。当到达黑暗深处时,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片如同万丈阳光般灿烂耀目的流金之色。

“…………!”

受伤的腿猛然一痛,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让钟凛惊醒过来,天花板模糊的轮廓在他的眼界中晃动着,渐渐清晰。他迟缓的抬起手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头脑晕眩得吓人。

他的脑海昏沉不堪,只依稀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在那地宫中攒动狰狞的千百巨蟒恶兽,蛇妖险恶残忍的眼神,不断喷溅而出的鲜血,还有……离去的秦烈的身影。他记不清在那个蛇妖挑断自己的脚筋后都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到处都是血,然后,他在眼前一片血海中模糊的见到了秦烈。

他知道那不是梦,因为对方的气息是如此清晰。他以为对方是来救他的,在看到对方那一刻时他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满心渴望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可对方却丢下他一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他,虚弱的躺在被自己的鲜血浸透的地面上,努力向对方伸出手去,但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艰难的支起身体,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左脚脚踝,那里被纱布包扎得整整齐齐,把狰狞的伤口遮蔽在内。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他咬牙扶着床榻下床,小心翼翼的用那只受伤的腿触到地面,挣扎着站住。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伤口传来,他努力忍耐着,试探着松开手,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站稳。

就在他放手的那一瞬间,几乎摧枯拉朽的剧痛从他的左腿骤然蹿了上去,他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着再度抓稳床边,身体就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左腿,那曾经灵便的腿变得如同硬接在他身上的多余部件,只一动就疼痛难忍。依然不死心,他用手指抓住床沿挣扎着爬起来,动作牵扯到了他失灵的右臂,那只受伤的手臂像是再也不听使唤般狠狠一颤,还没能挪步,他就再一次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周身的伤口都抽搐的剧痛起来。

他呆呆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人扶,他现在几乎都站不稳,更别提走路了。心里一片绝望,他呆怔的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膝盖。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秦烈。他愚蠢的全心爱上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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