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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大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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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在房里叫了声:“叶独城!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
也不管人听见没有,喂过了唐果儿便出门了。
而公开亭渐渐成了文人骚们挥文弄墨之地,它的VIP读者卡,如同二十一世纪的身份证一般,成为长安及附近文人必持的一项凭证。
但凡考取功名之人,若无公开亭的白金VIP读者卡,皆被视为粗陋之辈,旁人不屑相交。
而唐黛的新书,在各地更是倍受推崇,豪门大家闺秀,莫不以持其书为荣。而当时经黛色烟青亲笔签名的书籍,更是身价百倍,抵胜百金。
黛色烟青的风潮,随着裕王权位的稳固,如龙卷风一般席卷长安,成为一种流行元素。更有不少意欲求取功名的士子,千方百计想要参加这茶话会,拜入唐黛门下,恭敬地称她一声先生。
那时候出生、师从皆是官途亨通的桥梁,而唐黛有什么值得攀附?
公开亭诸事一直顺利,扩地、各类采办无人敢予为难。阎亭长和魏副主编无不称赞唐黛聪颖绝伦,唐黛闻言只是淡笑。
丰昌四年,顺隆帝沈曦八岁。
某日于宫中大惩宫人,追及原因,却只因为宫人不慎,放走了他的那只纯种的颤音金丝雀。太后百般劝阻,他却只令人将宫人重杖六十。
沈裕进到宫中时所见便是这副乱象,众宫人皆瑟瑟发抖,跪于殿中。
他问清了缘由,挥手退却了众人,幼帝沈曦依旧不依:“皇叔,不可放了他们!!朕的那只雀儿是内侍陈涪千方百计方才寻来的,他说大荥都难有第二只了!”
沈裕无什表情,只淡问:“陈涪何在?”
沈曦急令人传了陈涪进来,陈涪自沈曦出生后就一直陪伴他,二人关系极是亲近,他恭身跪在殿中。沈裕缓步走近他,其年他亦将近四旬了,只是柔长岁月在他身上并未留下衰老的痕迹,他的身躯依旧挺拔,举止之间,威怒不扬:“你就是陈涪?”
他开口,其声清朗,陈涪叩道称是,冷不防寿王沈裕随手抽了宫中墙上所悬宝剑,悬墙之剑并未开锋,可是他力道何其之大,持剑一挥,竟将陈涪头颅一刀斩下。
沈曦惊叫了一声,慌乱扑入了太后怀里。太后亦是脸色发白,她极力拥住沈曦:“裕王爷……”
沈裕只是扯了殿中的垂帷,缓缓将剑上鲜血拭了,仍是还剑入鞘。他身上仍带着未散的杀气,惊得鸟笼里几只雀鸟不安惊鸣,只是回顾沈曦时,他垂了眼,神色依旧无波无澜:“今日须熟背《太白阴经》杂仪篇,明日臣将亲自考教王上。”
他不再多言,举步出了殿门,拂袖头也不回地出了宫。内侍急急上来拖了陈涪的尸身下去,忙着将殿上血迹拭净。沈曦看着那片从血肉中喷出的艳红被极快地拭去,他只觉得整个大殿都是那带了铁锈味道的腥气,唇翕动了半天,终于道出了一句话:“将这些鸟笼通通拿走,拿走!!”
56阿尔萨斯
第五十六章:阿尔萨斯
时年唐果儿年方四岁,小楼里槐树四度枯荣,而唐黛已经将近三十了。
幼童顽劣,在长安私塾就读,屡屡被请家长。别看唐黛在外风光,在私塾里往往被老学究训得跟条狗一样,而且她还不得不陪着笑,恭身道先生教训得是。
回来后自然没有唐果儿的好果子吃,她往往拿着扫帚就将他一顿揍。奈何作用不大,至多三天,依然被请至私塾,任先生数落。
这日先生犹恨,细究,乃课堂之上先生考昨日课文,问曰:“廉颇老矣,下句?”
唐果儿倒也答了:“宛转蛾眉能几时?”
先生咬牙,再出题:“仰天大笑出门去,下、句!”
唐果儿小心翼翼:“无人知是荔枝来。”
气得老学究暴跳如雷。
开始唐黛觉得孩子还小,倒也不急。她想着二十一世纪的四岁孩童,虽然也不乏钢琴十级之类的神童,但更多的只怕是识字也不过上千个。
只是日复一日,此子更加捣蛋时,她才头痛。这回便逮着机会让他在院子里跪了,背《三字经》,背不了别睡了。
唐果儿嘴嘟得老高,但唐黛他着实还是有几分惧意的,便也只好在案前规规矩矩地跪好,老老实实念书。直至戌时,裕王爷至。他仿佛是盼到了大救星,扑将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义父!!”
沈裕含笑看他:“又做了什么好事惹你娘亲生气啊?”
唐果儿满腹委屈:“先生又跟娘亲告状了!义父,凭什么仰天大笑出门去的下一句,不能是无人知是荔枝来啊?”
沈裕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时辰晚了,睡觉去吧。”
唐果儿如蒙大赦,转身就欲跑进睡房。唐黛也不好驳沈裕的面子,只低喝了他一声:“明天再跟你算帐!”
唐果儿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了。
三月三,大荥素来有这天放风筝的习俗。
前一天唐果儿放学回来便哭闹不休,硬吵着要唐黛给他做风筝。唐黛笨手笨脚的哪里会做什么风筝?她只好哄他:“小祖宗,娘待会去街上,给你买个最漂亮的,成不?”
唐果儿不依:“郝云和邹诚的风筝都是爹娘给亲手扎的,可漂亮了呢!”
唐黛揪他鼻头:“娘亲买来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爹娘亲手给扎的?!猪啊你。”
唐果儿仍是哭闹:“我就要娘亲亲手扎的风筝,就要娘亲亲手扎的!”
“靠!”唐黛低骂了一声,她拗不过他,便去大街上找了个专扎风筝的老汉,给了一两银子求学扎风筝。老汉极是热情地教了她十二遍,看着她扎出来的风筝满面羞愧:“夫人,要么这银子,老汉还是还给你吧?”
…… !
唐黛回到家里,痛定思痛——她就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不成一个风筝!于是劈了一根竹子,做了半天的风筝。 她忙了半天终于将筝骨做好了,就往上面糊纸,裕王过来,在边上瞧了半晌,他很不解:“袋子,你院里缺灯笼?!”
唐黛大愤,待沈裕弄清了原委,已经是笑不能抑,他牵了唐果儿,语带薄责:“为什么为难娘亲啊,你看娘亲的手都被割破了!她那么笨,哪里做得出来风筝?就算做出来了,飞得起来么?”
唐果儿却扁了嘴:“他们说果儿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是娘亲捡来的!可是果儿明明是有娘亲的,果儿就要自己爹娘扎的风筝!”
二人皆沉默,半晌,沈裕拿了小刀,将地上的竹蔑剔细,削薄:“义父给果儿做个飞得最高的风筝,如何?”
“义父你最好了!娘亲都好笨的。”
“说得好!明天义父和你一同去放风筝!”
“义父你说话要算数喔!娘亲说说谎的孩子是要被狼吃的!”
“义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
四月下旬,魏青山与唐黛于公开亭小酌。谈起寿王妃即将临产,问唐黛当送何礼时,唐黛才知道寿王将有子嗣了。
待寿王府为世子做满月酒时,她不请也自去了,礼物无非就是珍珠翠玉。当时寿王抱了幼子被众臣以众星拱月之势簇拥着,众人皆交口称赞世子眉眼与寿王如何相似,唐黛不知道堪堪满月的婴儿,其眉眼是否真能看出与乃父相似。
她只能垂眉,向寿王府总管呈递了礼单,彼时她与寿王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寿王府总管并不敢怠慢,当下便将她请至了席间,找了一处靠前的位置请她入席。
沈裕并未想到她也会来,他抱着堪满一月的婴儿于人群中抬目看过来,她持杯,冲他遥敬致意,面带微笑。
沈裕也回了一记微笑,二人并无只字片语的交流,只有众臣子文人在二人之间相继敬酒。
如果说女人当真如马,或许沈裕便可称得上伯乐。他这一生阅女无数,道不尽的情债风流,只惟这一个女人,他倾心相待了九年,她依然未曾眷他半分。
其实这种情况,他若一刀下去也必干净利落,偏偏她却也不触他之怒,当服软时绝不梗着脖子。他并不承认自己与她之间有爱,或许更多时候只是互相较着劲儿。而一路行来,推着搀着,转瞬间,走过了这么些年。
沉吟间,寿王妃出来,接过了他手中的婴儿,她当时正值双十年华,钗环叮当,裙裾逶迤,容貌仍带了异族的野性,言行举止间却渗了南方女子的柔媚,施施然往寿王身边一站,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有机灵的偷眼瞄唐黛,她依旧举了杯与身边的文人谈笑,神色如常。
公开亭的书稿越来越多,唐黛雇了许多编辑仍是繁忙,她素性和万象书局联盟,只是万象书局主攻出版,她主攻连载。编辑在事务繁忙时亦可相互借调,如此一来,万象书局与公开亭,大有合二为一之势。
沈裕并不管这个,他是个擅于放权的人,何况这事也无坏处。
及至六月间,大荥当政者与穿越者再起纷争。太平天国卷土重来,而另一股神秘的势力,也在秘密崛起。据说领头的人名叫阿尔萨斯,唐黛还很疑惑来着——这名字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最后一听对方名号,她认识了,对方号——巫妖王。
唐黛掀桌——暴雪,你们家魔兽也穿越了!!
阿尔萨斯传言破坏力极强,唐黛都急了,沈裕却并不慌乱。他细探了阿尔萨斯的来历,迅速派了许多文臣商议。
次日,民间开始流传一些谣言,道阿尔萨斯手上那柄名叫霜之哀伤的武器,乃上古天神遗留之神器,具有先天神祝,得其杖便能得天下。
流言传出,百姓均议论纷纷,俗言道三人成虎,无人能辨其真假。
你猜谁最相信传说?
穿越者,因为穿越本身就是传说。
七月下旬,太平天国放弃了进军嘉和关的计划,转战已被阿尔萨斯占领的涪城。阿尔萨斯虽勇,却禁不住太平天国的人多势众,被众穿越者斩杀。临死前悲鸣之切,震动涪城。
太平天国得其杖霜之哀伤,随即因夺此杖而起内乱。讧乱时被大荥重军一举绞杀,兵士战死十之八九,太平天国自此一蹶不振。
唐黛后来有幸见着了那柄霜之哀伤,除了外观造型稍显华美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还研究了好一阵,本待是想留在小楼里观摩些日子的,沈裕拒绝了:“这等物件,留在哪里都是灾祸,倒不是本王小气,若是真留给你,你的小命只怕今天晚上就要丢掉。”
唐黛将信将疑,及至第二天便传出了皇城国库失窃,宝物霜之哀伤被神偷司空明盗走的消息,她方是真的信了。
怀璧其罪,罪莫大焉。
而神偷司空明在盗出宝物后第三日即遭围杀,霜之哀伤据传落入了的风堡,后的风堡亦遭大火,堡毁人亡,而霜之哀伤还在继续辗转流落。
朝廷也没有找回的意思,沈裕对此很看得开:“得之乃幸,失之是命,就让宝物自觅有缘人为主罢。”
众皆赞寿王高义,唯唐黛怀疑——若是霜之哀伤真藏有什么巨大秘密,为何阿尔萨斯在被穿越者斩杀之际,也没有靠它救命?
唐黛看过许多武侠小说,祸事的根源,无非能练成神功的秘藉,能号令天下的圣物,能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霜之哀伤横空出世,只闻其名,未见其任何出众的地方。而这件宝物出世后,真正的得益者是谁?
“我靠!”古案前的唐黛低骂了一声,若是平常有人告诉她巫妖王也穿越过来了,恐怕连头猪都不会相信。可是现在她偏偏信了,还跟个SB一样抱着那柄所谓的霜之哀伤研究了好一阵子。
她悲愤了一阵,很快便平衡下来——那个江湖,那个从来不缺高手与智者的江湖,那个已庞大到让朝廷坐卧不宁的江湖,还在为这柄所谓的神器而流血撕杀。还有无数世外高人认定这根长杖是宝藏的开门砖,他们已按这柄兵器的纹路绘制了所谓的藏宝图,试图西行寻宝。
唐黛觉得至少比起他们来说,自己也不算太傻。她不得不承认,有一种人说谎,能骗过天下人。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阿尔萨斯,这就是权谋家,他一个谎言,剿除了太平天国之患,又暗害了无数江湖袅雄,而最后他还可以慷而慨之,大言不惭地道让宝物自寻有缘人为主!
这需要何等厚实的脸皮?
57
57、不得即是无缘 。。。
第五十七章:不得即是无缘
公开亭运转良好,黛色烟青声名日隆。
其实一个写言情小说的写手,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神祗,唐黛也清楚,就好像琼瑶和鲁讯一般,其实琼瑶的读者远比鲁讯先生多,她也比鲁讯先生富有很多。可是若当真论成就和尊崇,二者便不可同日而语。
细究原因,其实并非琼瑶就比鲁讯先生差,只是先生的作品,被赋予了一个时代的精神,随着日久时长,敬佩愈浓。而言情呢?时日久远之后,情节被用得太多太滥,敬佩惊艳是没有了,惟狗血天雷尔。
同理而证唐黛这浮世盛名虚实几何。
好在唐黛也不在意,她本就一市侩小民,并无赢得生前身后名觉悟。沈裕对她的钱财卡得很紧,但是唐黛随后又在公开亭推行了打赏制度,读者可以在公开亭管理员处登记,打赏自己喜爱的作者银钱、布帛、器具,所有收益公开亭与作者三七开。公开亭的收支名目,一直层出不穷,是以饶是沈裕百般防范,唐黛依然是很敛了些钱财。
那时候钱庄并不像现在的银行这般严谨,若非雇主要求,存据并不留姓名。唐黛各大钱庄将钱换成各种面额的银票,用盒子慢慢装攒。
至十月末,唐果儿又被请了一次家长。原因是在私塾打架,一人拼倒了私塾里八个孩子,先生拿了戒尺前去制止,他抢了戒尺,竟然将先生也打了。
唐黛去的时候学堂还一片混乱,先生直让唐黛将孩子领回,他再也不教了。
唐黛还没有去到学堂,唐果儿自忖这次必遭她毒打,一惧之下跑了。唐黛着人寻遍半个长安城,实在没办法又重金雇了江湖人四处寻找。
最后在城郊一座破庙将他寻到,那座寺早已残败斑驳,昔日大雄宝殿也已成残垣。只有外殿所立石碑上,兰若寺三个字,仍能辨认。
唐黛拖他出来时本是满心怒气的,唐果儿也做好了准备免不得要吃上一顿狠的了。他闭了眼,半晌仍没有等来拳头,难道娘亲寻觅兵器去了?
他迷惑地偷偷睁眼,却只见他的娘亲怔怔地望着这破庙,那神色太过沉郁,他突然有些害怕,忙摇晃她:“娘亲?娘亲,果儿错了,你打果儿吧,不要生气了……”
唐黛这时候才低头看他,那时候他五岁,已经很高了,长得也甚壮,完全不见当年的孱弱。唐黛抚着他的脸,那眉眼竟然像极了何馨,真真天生的美人胚子。
何馨,你能看到他吗?
她突然牵了他,语声疲惫:“好了,回去吧。”
唐黛的第二次有孕,来得突然,待大夫诊治过后,她依然不能相信。倒是张氏颇为她快慰,她是个普通妇人,她见过沈裕几次,却并不知他身份。只看他气度不凡,以为唐黛是富贵人家圈养的外室罢了。
她见唐黛带着唐果儿,只以为是富贵子弟养了一个寡妇。那时候的人很重子嗣,所以她也很为唐黛高兴:“不是总说母凭子贵嘛,到晚间他来,你告诉他,没准他就能娶你进门了。”
“闺女,女人这一辈子,能年轻多少年呢?虽说可能做不得他正室,但是有个依靠总是好的。要不等一天你年老,靠谁去啊?” 她的言语非常朴实,只是也难掩其中的同情。
她本贫寒,夫妻两一年的收入抵不过唐黛一盒脂粉钱。可是她同情唐黛。
唐黛也笑:“是啊,没准他就能娶我进门了!”她亦兴高采烈地回她,张氏放心出了小院,天色晚了,她需回家给家中丈夫做饭。
唐黛看着她关门出去,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渐渐消失了。
可惜他们家门槛太高,不要说怀孕了,我就是拿根杆子玩撑杆跳也是跳不进去的。她突然抚了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可是那里已经存有一个生命,他会像果儿一样渐渐长大,会哭,会笑,会叫娘亲。
当然,如果没有人伤害它的话。
唐黛一直在等沈裕,可是他一直没有来。
唐黛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看过一个故事,是世上最短的书信。来信是“?”回信是“!”。
她与沈裕相处的时日实在不短,如果说她的等待是“?”,那么他的回避,已经是那个“!”。若她稍微识趣,便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这事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心态再难复当年的绝决。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即将是在二十一世纪,也算得上高龄产妇了。
许是顺从太久,她突然下了决心想要硬气一回,保一件失之将再难复来的宝贝。
所以她老着脸皮,就这么过了大半月。
沈裕一直没有来,只是这一天,叶独城出现了,时不时在她身边照应,这里的事二人都心照不宣。终于这一天,他开口:“主子,属下带你走吧。”
唐黛与榻上抬眼看他,语声比他想象中的平静:“你能带我去哪?”
叶独城明显已经想好:“属□上有寿王府的腰牌,若遇急事,即使深夜也是可以出城的。属下可以……”他的神色犹豫而矛盾:“可以带主子到主子想去的任何地方。”
唐黛凝望他,半晌才开口:“即使我想去长白山也可以么?”
叶独城喉结微动,半晌方道:“属下愿带主子到主子想去的、任何地方。”
唐黛在第二天后半夜便将熟睡的唐果儿从床上揪了起来抱到马车里,她将小院金银细软俱都收拾了,食物饮水也都备好,叶独城亲自驾车,马车速度至长安城西门,用着寿王府的腰牌出了城门,一路向西,消失在夜色里。
路,渐渐颠簸。唐果儿揉着眼睛问唐黛:“娘亲,我们这是去哪里?”
唐黛任他靠在自己怀里,那时候官道上已少行人,只有车辕和马匹时不时发出声响。十二月的夜,无月。难见前路。
这一行,便是六十余日。日夜兼程,马车终于驰近了大荥延边一带,远处的峰岔若隐若现,天边的云似镶了金边,天气越发寒冷了,唐黛和唐果儿都穿了裘衣,马车里也升了暖炉。
两个月的星夜急驰,马匹已经不知换了多少次,便是叶独城这样的人都露了疲色,何况四五岁的唐果儿和有孕在身的唐黛呢?
但这就是流亡,它其实远没有想象或者小说中浪漫。你以为你可以得到整个世界的自由,实际上不过只拥有了马车里这巴掌大的地方。
车行至金沙关时,叶独城放她和唐果儿下来活动活动,他指着前方蜿蜓崎岖的小径告诉唐黛:“再往前行,约有五六日路程,便可到达长白山了。”
唐黛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那片延绵的群山仿佛已经近在眼前,那就是她梦想中的地方。朝看草长莺飞,暮听渔舟唱晚,携我良人,山野终老。
“娘,这里好美啊。”唐果儿双手还攀着她的脖子:“可是我们可不可以先在这里玩两天,果儿好累哦。”
唐黛拂去他脸上吃零嘴儿沾上的糖渣,她的声音和了风,依稀中仿佛换了声色:“那边有间庙,我们今晚不赶路了,借宿一宿吧。”
叶独城怔了一怔,已经那样近,他以为她会继续星夜兼程,但片刻后他已经回过神来:“是。”
偏僻的关隘,寺庙当然不会太大,幸得主持甚是热情,特意辟了间禅房供他们居住。唐黛并不是个虔心信佛的人,但既然来了,她便也拜了拜庙中诸神。她虽偶尔也写玄幻文,但大多架空言情,对古代神话所知并不多,也认不出大殿下几诸神各是哪路神仙。
参拜时主持于旁替她念经祈福,她也添了些香油钱,见佛前案间有签筒,她虽不信却不乏好奇:“大师,我可以求支签么?”
主持便取了签筒,许是殿间香火太旺,烟雾缭绕,他的话也带了几分庄严:“但凡佛前,大多谓之心诚则灵。但众人却不知这诚之一字,不是对佛,而是对己。女施主信否并不重要,但若要佛前问卜,则以诚待己吧。”
唐黛实在不是个有慧根佛性的人,她只是拿了那签筒,摇了好一阵,终于落了一根签。这里的签与之别处不同,未有上、中、下签之说,主持说得很高深,人生如路,所谓福祸顺逆,不过是种经历,谈不上吉凶。所以唐黛手中的签也看不出来是好是坏。她比着号在墙上找到了那只签的签语,其所书极短——哀悲莫罄,情如泡影,鸳鸯梦,三生约,何堪追认。
其实主持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不信这些,所谓的高深莫测,或许不过是解释不准的借口,而文字自古便有太多种解释。是以她也未找主持解签,只作笑谈。
寺庙地处甚高,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她扶着寺前栏杆眺望,只见那云霭深处,山峰积雪,霞光所至,光芒璀璨,积雪反射着五彩的光,其景虚幻。
如同天涯尽头。
其实她知道,这群山欺骗着旅人,那近在眼前的风光,相距甚远。若当真要进得山中,仍需许多时日。
及至暮色将至,叶独城过来请她回房将歇。她抬眸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唐黛的目光也可以这般犀利,使得他有片刻不敢直视。
而这锐色也只是一闪,转倏即逝。
她回了禅房,一路劳顿,唐果儿已经睡了。叶独城送了些热水进来,供她洗浴。那时候她已经二十几天没洗过澡了,她接过木盆,看不出心中所想。
及至晚间,唐黛半夜惊醒,竟是腹痛难忍。她呻吟了一声,叶独城在房上,唤了一声:“主子?”
片刻后他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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