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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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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特先生,我们担心的并不是你开车超速的问题。”女警察认对我说。“我们关心的是,你是不是应该留在医院里,接受精神检查。你太太告诉我们,刚才在路上开车的时候,你可能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心神一下子恍惚起来。”
我使劲摇头。“啊……是……是,我忽然感到心神恍惚,好像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什么事情。可是,那并不是吸毒后产生的现象!”我担心警察会误以为我吃了迷幻药。“我没吸毒!我——”
“我们知道你没吸毒。”女警察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简直把我当成一个听觉有障碍的人。“我们可以让你太太开车接你回家,但你得保证不再闹事。”
我瞅着她,尽量装出一副神志清醒的样子。“报告警官,我绝对不会闹事!对不起,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困扰。”
站在我身旁的男警察说:“韦斯特先生,没事了。”他看了看他的伙伴,又回头瞅着我说:“下回开车可要小心一点!听到没?以你目前这种精神状态,你实在不应该开车出门。”
我只顾点头。男警察回头望了望瑞琪。“韦斯特太太,你现在可以把你先生带回家了。”
瑞琪向警察道谢,然后打开车门,让我钻进驾驶座旁边那个座位。她把车门关好,走到驾驶座那一侧,打开车门钻进去,发动引擎,带我和我那群分身回家。
路上,她伸出手来放在我的大腿上。“你还好吧?”
我摇摇头,望出车窗外。“不……不怎么好。今天在珍娜的诊所出了一些意外情况。”瑞琪拍拍我的大腿。我赶紧改变话题。 “凯尔现在人在哪里?”
“我把他送到邻居威辛顿夫妇家去了。”
“你怎么对他们说呢?”
“对谁说?警察?”
“不!我是说威辛顿夫妇。”
“我告诉他们,你小时候遭受过亲人的性侵犯,刚才在路上开车,你忽然想起这件事,心神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我也是这样告诉警察的。威辛顿夫妇很关心你,但他们什么都没问。”
“瑞琪,我刚才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我一个劲摇头。“我是个疯子。”瑞琪又伸出手来拍拍我的大腿。然后我们两人都不吭声了,直到抵达家门。
一回到家,我就冲到楼上,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准备洗个泡沫浴。瑞琪到隔壁威辛顿家接凯尔。母子俩回来时,我正泡在浴缸里。他们走上楼梯,敲敲门,走进浴室。我把整个身子浸泡在满缸泡沫中,希望热水能够冲刷掉刚才发生的事。然而,就算热水能够洗刷我刚才蒙受的耻辱,它也无法洗清我内心的黑暗,而黑暗就像铺在魔鬼车道上的焦油,牢牢地、黏答答地,覆盖着我的内心世界,永远都消除不了。
“爸爸!”凯尔叫了一声。“你没事吧?刚才一辆警车开到我们家,把妈咪接走。他们不让我一块去。”
我勉强挤出笑容来。“放心,我没事。刚才在路上开车,我忽然想到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想着想着,精神就变得有点恍惚起来啦!就这么一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爸爸,我好想坐警察的车子兜风哦!”凯尔睁大眼睛,望着浴缸中那堆集如山的泡沫。“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洗澡呢?”
“当然可以啰!”我满口答应,但心中却默默向上苍祈求:千万别让这一缸不洁的水玷污我的小男孩。
“我去找几个伙伴来一起洗澡!”凯尔一溜烟跑出浴室,到他的游戏室拿他的玩偶。我望望瑞琪,夫妻俩两双眼睛对视,我立刻转开脸去,心里感到又羞又窘。
“你还好吧?”瑞琪问我。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我点点头。“放心,我很好。”我没讲真话。
洗完澡,瑞琪把凯尔送上床,拿出故事书念一段给他听,然后我就帮他塞好被子,在他小脸儿上亲一下,说声晚安。夫妻俩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床就寝。躺下来还不到一分钟,瑞琪就翻过身子,搂住我使劲亲吻起来。她的嘴唇就像一把锁,封住了我的嘴巴。我心里忽然想到,伟大的魔术师霍迪尼若是被瑞琪的嘴唇锁住,肯定也无从逃脱。这会儿瑞琪伸出双手,紧紧捧住我的脸庞,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不停地探索着。
我搂住她的身子,只觉得她的背汗津津、热烘烘、黏答答。她那饥渴的、润湿的双唇,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着。我身上的肌肉倏地紧绷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哦,糟糕……浑身猛一哆嗦,身份转换,然后……
“妈妈妈咪!”
克莱突然从我心里冒出来,结结巴巴呼唤一声。
瑞琪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看突然浮现在黑暗中的克莱。
“妈妈妈咪,停停停止止!”克莱向她哀求。
猛一怔,瑞琪慌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伸手抓起浴袍,然后打开电灯。“克莱!”她喘着气呼喝一声,双手紧紧楼住披在身上的浴袍。
“什什什么?”
“我不是你的妈咪!你不应该闯进来。”
克莱想说什么,但一时情急,口吃得更厉害了。
“我现在必须跟卡姆好好谈一谈。”瑞琪气咻咻地说。砰!我一头撞向脑子里的那一堵墙。刹那间,我发现自己又回到房间里。
“怎么搞的?”我挣扎着让自己的神志清醒过来。“瑞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羞又气,瑞琪睁着眼睛瞪着我。“你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不知道?”她伸出手来拂了拂她那满头凌乱的发丝。“我努力克制自己,不然的话我早就发狂了。”
“克莱突然冒出来,对不对?”
瑞琪终于爆发了。“真该死,这小鬼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那时,我正在……”瑞琪赶紧伸手捂住嘴巴。“这小家伙太不像话了。”
“瑞琪,其其其实……也没没没那么糟糕嘛!”我结结巴巴地说。
“没那么糟糕?”瑞琪扯起嗓门,正要大吼一声,但想到凯尔就睡在隔壁房间,赶紧压低嗓门,咬着牙说:“糟糕透啦!被克莱这么一闹,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了。面对这种情况,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每一次我们夫妻亲热,都会有第三者冒出来,那么……算了。”
“瑞琪,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保证我会跟我的治疗专家珍娜商量,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下回我一定会要求我的每一位分身乖乖地待在安乐室里,千万别闯出来。你说得对!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我真的很抱歉。回到床上来吧!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瑞琪只是站在房间中,一动也不动。她望着我,脸上神情十分严肃。“我觉得,刚才我做出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感觉就像跟一个小男孩发生性行为似的。”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她一边啜泣一边诉说。“我只想跟我丈夫亲热。我不想跟别人,不管是克莱还是谁!”
没话可说了。我拉起被子,覆盖在我那赤条条的身子上,心里突然感到非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躲藏起来。拜托,魔术师,帮帮忙,请你弹一下你的手指,把我变掉不见了。魔术师不在眼前,我无处可躲。
瑞琪终于爬上床,但她先穿上睡衣睡裤。她蜷缩起身子,躺在我们那张大床的一侧,自顾自地睡觉,不肯再碰我。我打开床头灯,拿出日记本和笔,跟我的四位分身——巴特、佩尔、浪子和利夫——展开一场严肃的讨论。下回我跟我老婆亲热时,谁都不许闯出来,尤其是年纪还小的那凡个。大伙儿满口答应,然后赶去安抚克莱。
我合上日记本,关掉床头灯,心里想:这项协议也许来得太迟了,瑞琪从此不会再跟我亲热了。
第三十五章
记得在一部名叫《乔》的电影里,有一个角色说:“不管靠什么东西,你都能够活下去。”但他并没告诉我们,这样活着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晚我跟瑞琪亲热,克莱突然冒出来。对我们夫妻来说,这桩事情可不是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而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从此,我和瑞琪被分隔在断层的两边,遥遥相望,咫尺天涯。她一味责备小时候伤害过我的那些人,而我却只能责备我自己。从那晚开始,我们夫妻在屋里走动时,总是摄手摄脚,避免碰到对方,仿佛那场大地震的余震依旧摇撼着我们脚底下那一度十分坚实、稳固的地面。
瑞琪开始跟安迪共进午餐——偶尔一起吃晚饭。这原本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以前,她也交过男性朋友。我一直很信任她。我既然不是她生平交过的第一个男朋友,我又怎能指望我是最后一个呢?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并不是不信任瑞琪。我是不信任脚底下的这块地、头顶上的这片天。在我眼中,蓝色的天空不再是蓝色的了。
幸好,这阵子我可以把全副心思放在学业上——我做起功课来,那股狂热劲儿,简直就像一个吃了迷幻药的小男孩,抓住一包马铃薯片,拼命地撕。我一面打字,一面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小时候发生的事。
我不再理睬我那群分身,但我越回避他们,情况就越糟糕。我心中的安乐室不再充满欢乐气氛。大伙儿都蜷缩着身子蹲伏在角落里,躲藏起来,避开那一颗咻——咻——咻——四下流窜飞射、把我们这间安乐室搞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的子弹。
这颗流弹就是斯威奇——我的分身之一。他又开始割伤我的右手臂。有时,写一篇论文写到一半,我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走进了楼上的浴室,手里拿着一把利刃,站在盥洗台前,让伤口的血滴落进水盆里。巴特到哪儿去了?利夫怎么不见了呢?他们都躲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不愿出来帮助我对付斯威奇。只怪我,这阵子冷落了他们。我只好独个儿跑到医院,请大夫帮我缝合伤口。瑞琪把家里的刀子全部藏起来,但斯威奇总是能够找到别的东西:金枪鱼罐头的盖子、凯尔使用的卷笔刀的刀片、生锈的铁钉等等。
我在日记中看到用鲜血书写的留言:“过来抓我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活着。”我写下自己的心声:“帮助我。”旁边是一幅用鲜血画成的自画像。从此,每次我打开日记本,就会自动翻到这一页,而画中的那张脸孔就会睁着他那双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直直瞪着我,哀求我帮助他。
车轮不住地转动,轮胎不住地冒烟,排气管不住地咆哮——我踩足油门,一路飞驰,一头栽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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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事件发生后的第9个月,一个星期四早晨,我开车送凯尔上学,回家后我并没像往常那样,在电脑面前坐下来开始做功课。我只觉得浑身刺痛。从我眼中望出去,屋里每一样东西突然变得格外明亮、耀眼。刹那间,我的脑子仿佛变成一间专门卖布谷鸟报时钟的店铺——滴答,滴答,滴答——放眼望去,只见货架上摆满奇形怪状的东西,滴答滴答。我望望时钟:再过2分钟就是子夜了。
轻飘飘,我的双脚滑行过厨房的瓷砖和客厅的地毯,我的手伸出来,轻轻转动贮藏室门上的把手。然后,我发现我走下了台阶,一脚踩在冷飕飕、滑溜溜的水泥地上。我睁大眼睛,四下搜寻,终于在垃圾桶、洗衣机和烘干机后面看到了一堆工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情况看起来不妙。你现在又想闯祸啦?耙子、铲子、锯子、十字镐、修剪篱笆的剪刀、长柄叉、长柄锤。天哪,我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长柄锤移动过去。别碰它,千万别碰它。
斯威奇伸出左手,顺着那根木头柄子一路摸下去,直摸到柄子末端的那只铁锤,然后高高地将它举起来。他的右手平放在水泥地上,五指张开,等待着。滴答……滴答……滴答……天哪,我不想看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滴答。布谷鸟扯起嗓门鸣叫一声:咕咕。
砰!铁锤降落下来,砸在我的手上,就像敲打一颗大蒜头似的。啊——痛死啦!!怎么搞的?我早就看出这家伙不怀好意。瞧,那5根手指头喷溅出了一簇簇血花,就像气球爆炸似的……晓得吗?魔术师用来变出天鹅的那种气球。那只手全都变成紫色的了。卡姆……喂,卡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时候,我骑着马儿奔驰在山岗上。蹄声哒哒。我越过山脊,停下来。胯下那匹小母马仰天嘶鸣,鼻孔不断地喷出水气。我抓住鞍头,翻身下马。好痛哦!唉哟,我的手受伤了。我跳落到地面上来。我的坐骑渐渐隐没,转眼消失在空气中。骤然间我又回到了贮藏室里,双脚踩着冷冰冰、硬梆梆的水泥地。
“天哪,我的手被砸烂了!”不,不!我得马上到医院去。这回伤得实在太厉害了。
我没夸张。真的伤得很厉害。急诊室值班护士——我以前没见过她——看到我的手就吓了一大跳,“哇,你的手怎么啦?”
“保险箱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我手上。”话刚说完,他们就赶紧把我送去照X光。
情况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那只铁锤虽然很大,但表面十分平滑,砸在我手上,力道全都分散了,因此,尽管我的手肿得就像怀俄明州的版图那么大,所幸并没有砸断骨头。急诊室值班医生(我以前也没见过他)用夹板固定我的手指,然后用绷带把我整只手包扎起来——乍看,就像戴上一只白色的防热手套。就这么样,我被打发回家了。
瑞琪坚持把我送回洛杉矶的德尔·阿莫医院。我的治疗专家珍娜表示赞同。于是,星期六中午,我又回到以前待过的那间病房——再一次迎向那一阵阵怒吼的狂风,孤寂地航行在茫茫大海上。
景物已改,人事全非。医院大楼正在重新装修。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病房已经迁移到医院的另一侧。绰号“凸眼”的护士贝亚小姐还在,另一位护士休小姐也在。斯特凡妮还没离开,但如今只有在白天才待在医院里。我偶尔遇见她,每次见到我,她总是装出一副欠我钱却没钱还我的样子。有人告诉我,不久前,克里斯用化学药品灼伤她的大半个身体,被送回这家医院住了2个月。我住进来时,她刚刚离开。可怜的克里斯。可怜的乔迪。
曼德尔大夫实在太忙了,不再担任我们的治疗专家,我们都觉得很惋惜。我们被分派给艾伦·比彻姆医生。他是个中年人,脸色苍白,即使早上10点钟在太阳下走起路来,也拖着一条长长的、阴森森的影子。跟这家伙握手,感觉上就像把手伸进一锅玉米粥似的。他的声音黏答答、干巴巴,讲起话来嗡嗡嗡就像船舱底的抽水机。他那双眼睛总是眯起来,活像墨西哥湾的比目鱼。不过,这家伙倒是满精明的。他拥有博士学位。但我自己现在也正在攻读心理学博士学位,他那一套唬不了我的。说穿了,我们两个彼此看不顺眼,合不来。但这并不完全是他的过错。
我的分身尘儿却喜欢比彻姆医生,喜欢得不得了。尘儿向他倾诉心事,告诉他当初在这家医院她跟罗比交往的经过,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比彻姆医生总是耐心听她诉说,满脸悲悯。他似乎也满喜欢尘儿,或许是因为她不像我和我的另一个分身利夫那样,总是跟他斗嘴,辩论心理学问题。我和利夫常常联手,对付比彻姆医生,简直把他当成一匹租来的骡子。
被送回这家医院,我心里感到很不高兴。曼德尔大夫走了,换上一个头脑像浆糊似的比彻姆医生,而克里斯偏偏又出院了,留下来的斯特凡妮对我又非常冷淡——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不高兴。更让我感到苦恼的是,瑞琪跟我越来越疏远了,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交往,无力阻止。总之一句话,这阵子我心里实在感到很不快乐。
幸亏,珍娜还关心我们。她天天打电话问候我们,想尽办法开导我,帮助我排解这阵子积聚在我心中的各种各样的烦恼。如同一位“减肥专家”,她帮我消除心灵的赘肉。我把医院会客室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我坚持,每次跟她在电话中交谈,我都必须付她一笔咨询费——我可不想让她跟其他治疗专家一样,纯粹出于好心,打电话问候病人,询问他们近况如何。一般治疗专家总是把这种电话访谈当成一种免费服务。不!我绝不允许我的治疗专家珍娜·蔡斯医生这么做。我要求她按时间收费,就像搭乘出租车那样。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珍娜真的关心我和我那群分身。天底下,谁会真的关心我们呢?
通过电话,我们向珍娜倾诉心事,跟她谈得很多——比面对面跟医院里的那位“比目鱼大夫”谈得还要多、还要透彻。我们只想赶快离开德尔·阿莫医院。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有一天,我的分身斯威奇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文件夹,在自己胳臂上挖出一道2英寸长的伤口,蘸着鲜血,在自己额头上涂写一个“死”字,然后跑到走廊上招摇。从此,医院的人看到我,就像参加舞会的女孩看到自己脸上的青春痘一样。他们要我作出一个选择:被关进禁闭室,或卷铺盖走路。唔,咱们走着瞧吧。
别了,德尔·阿莫医院!各位病友保重……瞧,大伙儿正聚集在蛇神的祭典上,大跳林波舞①呢。
第三十六章
“我想跟斯威奇谈谈。”珍娜对我说,“你可别走开哦!今天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好好讨论一下。”说着,她调整坐姿,把身子靠在她那张蓝色座椅的椅背上,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纸杯里漂浮着一层泡沫和可可粉。
我坐在椅子上,一面摇晃着身子,一面瞅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描绘河畔风光的版画,尽量让神志保持清醒。听见珍娜这么一说,我赶紧将视线从画上挪开来,回头望着她。“好吧!我会尽可能留在这儿,但你别忘记我!今天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珍娜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先得跟斯威奇谈谈。但我希望你和你的每一位分身全都待在这儿,留心听我和斯威奇的谈话。”在我内心深处,分身们开始集合,各就各位,就像一群准备开始比赛的棒球队员。
墙壁底下的暖气机喀哒喀哒响个不停。一股股暖气飘送上来,穿透过冷飕飕的房间,吹拂到我身上,我忍不住浑身打个哆嗦,屏息以待。斯威奇迈出脚步踏上本垒板,我退隐到球员休息室,坐在场边观看。
“你找我有什么事?!”斯威奇没好气地问道。
珍娜没被他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吓到。她心平气和地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对不对?”
“对!”斯威奇又吼叫一声。
“你闯了祸,对不对?你在电话上告诉过我。”
“对!我闯了很大很大的祸。”
“很大很大的祸。”珍娜点点头,她望了望我身上那件卷起袖子的衬衫和我那只包扎着绷带的右臂。我那5根被砸伤的手指依旧固定在金属夹板中,整个手掌包扎着绷带。
斯威奇只顾皱着眉头,瞪着地板。“我砸烂卡姆的手,用鲜血在他额头上涂写一个‘死’字。”他低声说。眼圈一红,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你已经向卡姆表示,你对他很不满。但是,对他不满的又岂止你一个人呢!现在你不妨听听内心的声音,你会发现卡姆的其他分身也在生他的气呢。”
斯威奇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望了珍娜一眼,又低下头去瞅着她那张椅子的扶手,点点头,“有几个分身也在生卡姆的气。”
“他们生不生你的气啊?仔细听听。”
斯威奇噘起嘴唇,皱起眉头,竖起耳朵。“佩尔说没有人生我的气,大伙儿都不恨我,但他们希望我不要再伤害大伙儿共同拥有的这个身体。他说,伤害这个身体,就等于伤害每一个人。我原本以为,我这样做只会伤害到卡姆而已。”
“记得吗?我跟你讲过,伤害卡姆就等于伤害他的每一个分身:安娜、特露蒂、怀亚特、克莱、莫扎特、戴维、巴特、浪子、利夫、佩尔和尘儿。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因为你也是卡姆的一个分身。你也伤害了你自己。”
斯威奇感到非常羞愧。他那张脸庞涨红了,眼角流出了一颗泪珠。“我……我……我感到很抱歉,我伤害了大伙儿。我不会再这样做了。”他紧紧闭上眼睛,脸孔扭曲成一团,一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怪。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沿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就像火山爆发时喷出的熔岩,一发不可收拾。他垂着双手,颤抖着身子抽抽噎噎。“我对不起大伙儿!”他啜泣了一下,忽然尖叫起来,“可是我……不想……被……关起来……啊!!”珍娜吓得险些儿跳起身来。斯威奇举起他那只被他自己砸伤的手,竖起拇指,朝肩膀后面指了一指。然后,就像火车的汽笛,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尖锐响亮,斯威奇扯起嗓门厉声尖叫:“他把我们全都关起来!!”好久好久,斯威奇愤怒的尖叫声回响在房间中。珍娜下意识地抓住椅子的扶手。
“谁?”呆了半晌,她才开口。“谁把你们全都关起来?是卡姆吗?”
“是他!”斯威奇举起手来,用衣袖擦擦眼泪。珍娜站起身来,拿起一盒纸巾递到斯威奇面前。斯威奇伸手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涕。他望望四周,想找个地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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