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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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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巴特脸庞上绽现出笑容来。“知道吗,丹尼斯,你好狡猾。”

丹尼斯装着没听见,继续追问。“巴特,你若想治好你的病,你们这一伙人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团结、合作。让我再问你一个间题,好吗?卡姆是不是以为他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这家医院?”

巴特摇摇头。“他知道我们也在这儿……但我猜,他心里一定觉得,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接受治疗。”巴特回头望了望身旁的玻璃门。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门上嵌着的那块巨大的玻璃。“这么说来,我也是这家精神病院的病人啰?”

丹尼斯点点头。“唔。”

“我是个浑蛋!”巴特喃喃地说。他回头望了丹尼斯一眼:“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蠢人。当然,我们这伙人全都是这家医院的病人。佩尔应该听听你这句话。”

“佩尔?”

“他是我们这个身体中的主要成员之一。我们这个团体就像一台立体声音响。”巴特坐在椅子上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伸出手来摸摸下巴,然后又交叉起双手,放在膝盖上。“你知道吗,丹尼斯,我们都不喜欢住在这儿,一点都不喜欢。我们都感到很害怕,我也是。我只想逃避,让卡姆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慢慢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我真是个浑蛋。”

“巴特,别责怪自己了。每个人来到这种地方都会感到很紧张的。你的表现还不错嘛!”沉吟半晌,丹尼斯继续说:“我觉得,星期四的录像治疗,你们这一伙人应该参加。它对卡姆的病情肯定会有帮助。”

这种治疗方式也是德尔·阿莫医院没有的。这会儿,我正神游,驾驶一架飞机钻出云层,赫然看见一座大山矗立在我眼前。

“接受录像治疗的病人,他的那群分身的影像都会被记录在录像带上,就像到电视台,接受主持人访问那样。巴特,如果你答应参加录像,对卡姆的病情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巴特点点头,咧开嘴巴笑了笑。“我一直很想拍电影。我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哦!星期四,对不对?”

“唔,星期四。那么我现在就在病历卡上注明,你们全都愿意参加录像治疗啰?”

“好啊!我们既然是一伙人,就应该同甘共苦,对不对?你晓得吗,卡姆的分身好多喔。”

“我晓得。依你看,卡姆愿不愿意参加录像?也许这会儿他正在听我们两人的谈话呢。”

巴特点点头。“哦,他正在听我们讲话,没错。”

糟糕——飞机往下坠落了——呼!呼!呼!飞机坠落!一群分身接受录像!呼!呼!呼!

“好啦。”丹尼斯拍拍病历卡。“我会在病历卡上注明,你们全都愿意参加录像治疗。这可不是最后的结论哦。别担心,你们还有时间考虑。你们一伙人先讨论讨论吧。等见到你们的治疗专家,再跟他商量。”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我们住进这家医院已经3天啦。”

丹尼斯低头看了看病历卡。“明天早晨,你们应该可以见到索耶医生。你们会喜欢他的。”她站起身来。“我得走了。很高兴有机会跟你聊聊,巴特。”她转身走下长廊去了。

巴特坐在玻璃门旁,望着外面那个冷清清、空荡荡的庭院。内心深处,我却躺在一堆熊熊燃烧、扭曲变形的飞机残骸中,动弹不得。

赶快来救人啊!!


第四十一章

肩并肩,瑞琪和安迪坐在奥克兰市石脊区学院街一家日本料理店的寿司吧台旁。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一间很有趣的餐馆。一群厨师站在巨大的、椭圆形的吧台内制作寿司,他们把做好的寿司放在长方形的小盘中,然后把一个个盘子放在一艘艘小木船上。这些小木船用链子串连在一起,以反时针方向环绕着吧台漂流。顾客坐在吧台旁,看到他们想吃的东西,就伸出手来把它从船上拿起,吃完后,侍者就会走过来,数一数空的盘子,然后帮你结账。

“我参加摸彩得了个大奖——在公司的海滩别墅度三天假。”安迪一面说,一面用毛巾擦手。他和瑞琪在寿司吧台旁坐下来时,侍者就立刻递上两条小小的热毛巾。

“真有这种好事!”瑞琪也拿起毛巾擦手。“什么时候去呀?”

他们把用过的毛巾放在吧台上。侍者立刻走过来,把毛巾拿走,然后在他们的茶杯中倒满绿茶。等她离开后,安迪才笑嘻嘻地告诉瑞琪:“下个礼拜,从星期二到星期四。”他伸出手来,从一艘漂流而过的小木船上抓起一盘加州肉卷,一古脑儿塞进嘴巴。“唔,好吃。你也来度个假嘛!好玩哦。”

瑞琪也伸出手来,从下一艘小船上抓起两块熏鱿鱼,放在自己面前。她拿起筷子,夹住其中一块,蘸一蘸酱油和芥末,送进嘴巴中。“好吃!这家料理店制作的寿司,是整个东湾地区最棒的。”

安迪瞅着她。“瑞琪,说正经的,你何不下来玩一天呢。”

瑞琪喝口茶,把熏鱿鱼寿司送进她肚子里。“你们公司还有别人去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

“你女儿卡蒂怎么办呢?”

“她到朋友家住几天。”安迪拿起茶杯,啜了一口。他从茶杯边缘望出去,两只眼睛盯住瑞琪的脸庞。“也许,你也可以把凯尔送到朋友家,住一晚。”

瑞琪乜起眼睛睨了安迪一眼:“我们是在谈论我正在考虑的那件事情吗?”

安迪放下茶杯。“我不知道。’他咧开嘴巴笑起来。“我们在谈论那件事情吗?”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瞅望着,坐在寿司吧台旁,好一会没吭声。中午时分,料理店十分热闹,挤满出外吃午餐的上班族,但这一刻对瑞琪和安迪来说,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安迪的腿碰触到瑞琪的腿。这一刹那间,瑞琪只觉得整个人莫名地亢奋起来,就像1年多前,在舍威餐馆,她第一次跟安迪吃饭时的感觉。

瑞琪放下筷子,拿起酒瓶。瓶子旁边堆着一叠空盘子。她把酒瓶举到安迪面前:“想不想喝一杯日本清酒?”


第四十二章

期待不好的事情发生,那种感觉可真难受啊——就像一群沾满果酱的红蚂蚁,黏答答地攀附在你身上,叫你怎么摔也摔不开它们。你努力去想别的事情,譬如说,幻想自己这会儿正躺在潺潺溪水旁一株柳树下睡觉,但是,不到10秒钟,你的思绪就会被引回到那群红蚂蚁上来。

期待坏的事情,固然会让你感到烦躁不安;期待好的事情,却也不见好受多少。譬如说,准备结婚或者准备跟总统见面。就拿后一个比方来说吧。如果你没有机会让期待的过程煎熬你——如果你只是在一家超级市场跟他不期而遇,你也许会问他,洁牙线放在哪里。但如果你有一两天的时间想这件事,让那群红蚂蚁尽情折磨你,那么,等到你终于穿着新衬衫去见总统时,你早已经被折磨得忘光了台词,只会像白痴一样流口水。

老实告诉你,自从巴特和那位容貌娇美、个性强悍的南方护士小姐谈过话后,我的口水已经沾湿了6件衬衫、2件毛线衣和1件防弹背心。因此,隔天早晨,史蒂夫·索耶医生把我从一个小组活动中叫出来时,我心里早已经准备。但我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史蒂夫年纪跟我差不多(也许大我几岁吧),头发褐色,脸孔轮廓分明,长得还挺帅的,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显得无比坚毅,却又流露出一股深沉宁静的神采,就像一棵红杉。他身上穿骆驼呢外套、名牌白衬衫、烫得笔直的黑长裤和一双亮晶晶的皮鞋。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条丝质领带,让我想起梵高的名画《星夜》。一看见我,他脸上就绽现出笑容来,表现出一副很热络的样子。他陪我走下长廊,进入一个小房间,里头摆着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和一台电话)和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电视机和录像机)。史蒂夫在电视机旁那把椅子上坐下来。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这时候,那群红蚂蚁又爬出来骚扰我了。我开始咬牙,跺脚,双手使劲揉搓着绿色塑料椅子扶手。

“今天早晨,我跟你的治疗专家珍娜·蔡斯医生通过电话。”史蒂夫告诉我。“我也向我们的护士丹尼斯询问你的情况。你看起来很焦躁。”

“你是不是想尝尝当一个多重人格患者的滋味?嗯?每一个人都想。”我伸出手来,拍拍史蒂夫的胸膛,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头,摸摸他领带上绣着的黄色星星图案。“这条领带挺花哨的嘛!”我抬起眼睛,睨了他一眼,然后坐回椅子上,一面揉搓着扶手一面摇晃起身子来。“我一点也不感到焦躁。我是个死人。”

“告诉我——”史蒂夫说。

“死人不会讲故事哦!”我说。

“你还没死呢。”史蒂夫心平气和地说。“你只是感到害怕。”

“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不害怕——”

“你到底害怕什么呢?害怕在电视上看见你那群分身?”他伸出手来敲了敲电视机。

我的身体摇晃得更加激烈了。“那只是一个箱子而已,没啥了不起。我是个死人。”

“你是个活人。”史蒂夫的口气十分坚定。“你渴望看见这个箱子冒出的东西。”

我一个劲摇头。“我一点都不渴望——”

“你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就是想看一看从这个箱子里冒出来的东西。”

我伸出手来指着电视机,只顾摇头晃脑袋。“我不要——”

“卡姆,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在讲什——”

“说出来啊。”


“你这个浑蛋——”

“告诉我!”

“你到底要我告诉你什么呀?”

“说出来!!”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史蒂夫也跳起来。一股怨气从我的腿部上升,穿过我的腹部、心脏、肺部和喉咙,从嘴巴冒出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扯起嗓门厉声尖叫:“我——不——想——知道!!”

接着,整个房间陷人一片死寂中。我垂着头站在那儿,只是摇晃着身子。史蒂夫静静地瞅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腔:“卡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接下来整整1分钟,两人都没说话。我终于崩溃了。

史蒂夫敞开心胸,站在我身旁,柔声说道:“如果你在录像带上看见你那群分身,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吃力地抬起头来,噙着眼泪望着我的医生,抽抽噎噎地说:“那么,我就会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

史蒂夫沉吟了一会儿,倾身向前,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肩膀。“对……这一来你就可以获得解脱啦。”

我的身体又颤抖起来。我又哭了——为尘儿、克莱、戴维、安娜、特露蒂、斯威奇、莫扎特、怀亚特、巴特、佩尔、利夫和浪子而哭——为依旧被禁锢在我心灵中的每一个分身而哭——为瑞琪和凯尔而哭。但我绝不会为我自己而哭。

那天晚上我跟瑞琪通电话,告诉她,我和我那群分身准备拍录像带了。不知怎的,我觉得今晚瑞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后来我才晓得,那时她才跟安迪通完电话。她祝福我们,然后就叫凯尔过来听电话,跟爸爸说声晚安。
 
没多久,珍娜就打电话来——幸好这时我还没吃安眠药。利夫告诉珍娜,他跟佩尔和巴特已经跟史蒂夫·索耶医生拟妥一份名单。单上开列出参加录像的分身们的名字,以及出场顺序。利试夫把手伸进我的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份名单),念给珍娜听。克莱第一个出场,接下来是巴特、利夫、佩尔和尘儿。珍娜同意这样的安排。她叫我出来,跟她讨论一下。这套方案挺不错的。这一次,我们这伙人终于齐心协力,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

那群红蚂蚁终于走了,不再骚扰我,但我心里却感到一股深深的愧疚。毕竟,是我把我那群伙伴带到这儿来,是我把他们拖下水。我是这家“伤心旅店”的经理,然而,当客人有事找我的时候,我却紧紧关上办公室的门,把音响开得震天响。我是个浑蛋。

听我这么发牢骚,珍娜着实把我训了一顿。她要我花1分钟时间,好好听一听我内心中那群伙伴的意见和想法。大伙都给我加油打气。每一个人都说: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

事情并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我心里依旧感到怪怪的。到了正式录像那天,我觉得我的肚子仿佛变成了一台洗衣机,里头装满破旧的工作服。

幸好,我们不必等候,因为报名参加录像的病友们来到现场后,一个个都打起退堂鼓来。一个看起来挺和蔼可亲、名字叫约翰的家伙坐在一个三脚架后面。架子上放着摄像机。而我就坐在他对面,浑身感到很不对劲,简直如坐针毡。约翰手里拿着我那群分身的名单。他看到佩尔的名字,特地询问我,这个少见的英文名字到底应该怎样念才对。我和佩尔都觉得,这位摄像师挺细心、挺有礼貌。

接着,约翰就启动摄像机,正式展开访谈。首先,他问我一些例行的问题,诸如姓名、住址、学历和家庭状况等等。然后他问我两个问题:我知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来接受录像访谈?问完话,他就请克莱出场。倏地,我消失了。克莱现身。

克莱原本以为他是来当明星。拍摄一部电影或电视连续剧《灵犬拉西》中的一集。约翰告诉他,这是一段专门为卡姆、克莱和其他伙伴录制的访谈。克莱感到有点失望。约翰问他今年几岁,跟卡姆和其他分身熟不熟。然后他问克莱,心里有什么话想跟卡姆说。克莱耸起肩膀缩起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告诉卡……卡……卡姆,我不想让凯……凯……凯尔害怕我,因为如果凯凯凯尔害怕我,他在在在家时,我就不能出出出来玩啦。”

约翰伸出手来指着镜头:“看这儿!你直接告诉卡姆。”克莱睁大眼睛瞪着摄像机:“请你告诉凯尔,我不不不可怕。我是个好好好孩子。他不用害害害怕我。”

病友伊迪在旁观看。她说:“不,克莱,你一点都不可怕。你是个好孩子。”

另一位旁观的病友戴比突然转换身份,变成她的一个名叫安迪的分身。她用小男孩特有的尖细嗓音说:“克莱,我好喜欢你哦。”

克莱笑了笑:“安迪,我也喜欢你。”接下来整整1分钟,没有人开腔。约翰说,现在轮到巴特出场了。克莱说一声“拜拜”,倏地消失无踪。巴特现身。

你也晓得,巴特永远是那副德性:放荡、调皮、讨人喜欢。不到15秒钟,他就把房间中的女孩们逗得咭咭咯咯直笑,乐不可支,仿佛他们正在沙滩上举行聚会似的。约翰要他谈谈他在医院里的感受。巴特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告诉约翰,他知道我们——我和我那群分身——全都是查特医院的病人,大伙儿现在正齐心协力,共同奋斗,设法克服心理障碍,勇敢地面对事实。约翰问他心里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巴特凝起眼睛,直视镜头:“卡姆,别放弃!多重人格症是一种团体运动。我跟你并肩作战。我们是一个团队的队员。”然后他就开了个玩笑:他得马上去找一座电话亭,钻进里头换装,变成“超人利夫”。

大伙儿被巴特逗得笑哈哈。说时迟那时快,倏地,利夫冒出来啦。房间里的气氛立刻改变——仿佛你看电视时,从充满欢乐气氛的电视剧《海滩宾戈》一下子转到正经八百的新闻节目《60分钟》。利夫一脸正经,他交叠着双腿,卷起衣袖,眼睛直直瞪住镜头,连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我也感觉得出来,房间里的人看到这么突出、鲜明的对比,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约翰询问他在我们这个团体中的职务。他不耐烦地回答:“我的任务是确保卡姆会把每一件事办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交握着双手,然后摊开来,掌心朝上:“问吧。”

约翰说,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想请教他,只是想请他出来,面对摄像机镜头随便谈谈。

利夫把他那交叠着的双腿分开来,眼睛直视镜头:“好吧!我心里倒有一些话想告诉卡姆。”倾身向前,他伸出胳臂直直地指着镜头:“别忘了,咱们俩是工作伙伴。我在幕后筹划和推动,你在台前负责执行。我们一伙人……跟你是一体。”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浑身肌肤绷得紧紧的。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大伙儿噤若寒蝉。“现在轮到佩尔了!”说着,他立刻转换身份,隐遁回我内心中,让佩尔出场。

佩尔永远是那个样子:不急不慢、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心平气和。他对我们这一伙人的一个团队面临危机时的处理能力,具有充分的信心,他相信,我们有能力解决我们面对的共同问题。不过,有一件事让他感到忧心:卡姆的众多分身中,有几位觉得他们在卡姆家里不受欢迎。佩尔面对镜头,向我提出呼吁:我们必须设法解决这个问题。房间中的一位病友询问佩尔,卡姆的儿子凯尔有没有跟他父亲的分身见过面。佩尔回答说,凯尔在家时,卡姆绝不准许任何分身露面。大伙儿一听,纷纷叫嚷起来,认为我这种做法不近情理。约翰要求大家安静,继续摄像。

这次录像访谈的压轴戏,主角是尘儿。她很害羞,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在约翰鼓励下,她才敢面对镜头诉说她心中的感觉:她每天孤零零一个人上街买菜,心里感到很寂寞,自从在德尔·阿莫医院结识少年罗比后,她就再也没交过朋友。她传达给我的信息是:她想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录像终于结束。约翰关掉摄像机,拿出带子交给我。我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心里感到十分困惑。约翰收起摄像机。病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房间。

伊迪走过来拍拍我的背。她笑了笑说:“卡姆,你肯定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

“你看出来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伊迪哈哈一笑。“你还想否认?回头你自己瞧瞧那卷录像带吧。”

戴比走过来对我说:“卡姆,毫无疑问,你绝对是一个典型的多重人格患者。但这并不是你现在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你的问题是:你那群分身觉得不受欢迎,而如果他们觉得遭受抛弃,那么,请你相信我,卡姆,你这一辈子就完蛋啦!”说着,戴比突然转换身份,换成了她那个名叫安迪的分身。安迪冒出来,用他那稚嫩的嗓音说:“是呀,完蛋啦!”说完,他又隐遁回戴比的内心深处。戴比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耸耸肩膀,跟伊迪一块走出房间。

她说得没错。我们必须面对事实。我们得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眺望着窗外那一片广袤、平坦的得克萨斯州草原,忽然心中转念一想:我办到了!我把我那群分身的形象和言谈记录在录像带上了。这并不难办到嘛。等等,别高兴得太早哦。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们必须观看这卷录像带。天哪!

我肚子里的那台洗衣机又轧轧运转起来。我梦游似地直直朝我的房间走过去,把录像带往床上一扔,冲进浴室,把满肚子的破旧衣服呕吐出来。


第四十三章

中午1点钟,史蒂夫·索耶医生把我从小组活动中叫出来,要我跟他到咨询室坐一坐。我手里拿着那卷录像带。走进房间,我发现他已经把电视和录像机打开,准备放带子。

我们在电视机前坐下来。他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摊开双手,问道:“录像访谈进行得如何?”

我使劲吞下一口口水。“我们看带子吧!”我把录像带递到他手中。他看了看带子,确定它已经回卷好,然后把它塞进录象机中,开始播放。我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就像一个坐在太空船准备发射升空的太空人。一颗冷汗从我身上冒出,沿着右腋窝流淌下来。我忍不住打个哆嗦。

刚开始的几秒钟,荧屏上一片空白,接着我就看见自己的影像浮现出来,模样儿显得非常憔悴,一脸惊慌,眼神呆滞,仿佛刚遭遇一场车祸似的。我听到约翰讲话的声音。他正在问我一些问题。我回答得很勉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就像一个刚从车祸中死里逃生、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人。看到自己这副德行,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接着,在荧屏上,我看见我闭起眼睛,身体开始颤抖,就像疟疾病发作似的。睁开眼睛时,荧屏上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克莱。我坐在电视机前,仔细观看荧屏上的影像,但内心里我那群分身却吵成一团。大家都抢着控制我的身体。我依稀听到史蒂夫的声音说:“卡姆,别离开,陪我坐在这儿。”太迟了。我已经开始神游。克莱出现在电视机前。

“你你你为什么样看看看这部电电影?”他结结巴巴问史蒂夫。

“你是克莱,对不对?”史蒂夫反问他。

“对对。”克莱低下头来看看他脚下穿着的那双10号运动鞋。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脖子绷得紧紧的。

“这卷带子是你们一伙人今天早上录制的。”史蒂夫告诉他。“你还记得吗?”

“记记得。”

“画面上的那个人就是你。”

克莱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荧屏上的影像。他听到他的声音。那时他正在跟约翰交谈。“怎怎怎么会这样?”他的眼眶突然迸出泪水。

史蒂夫伸手按了按录像机上的暂停键。“克莱,你怎么啦?”

“那那个人!”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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