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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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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她还说了其他一些事情。”

瑞琪一个劲地摇头。“天啊,她真的这样告诉你,据她所知,家族里确实没发生过乱仑事件?你到底问她什么问题,她才会这样回答呢?”

我耸耸肩膀。“我只是问她,我外婆家里的情况如何,如此而已。”

“然后她就这样回答?天哪!”瑞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我真不敢相信。”

“她不准我再打电话给她。永远都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在电话中,她越讲越气。最后她告诉我,从此以后她不想再接我的电话了。说完她就挂上电话。”

“哇!”瑞琪看了看笔记本,摇摇头。“难怪你母从来不提她的家庭。”

“是啊。”我伸伸腰背,坐直身子。“我得打个电话给我母亲的哥哥丹尼斯。我需要更多资料。”

瑞琪挥了挥手上的笔记本。“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这还不够。”

瑞琪狐疑地瞅了我一眼。“你舅舅会告诉你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跟我妈一起长大,年龄比我妈大四五岁。他应该比我妈的表姊艾比更了解这个家族,对不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我知道,长久以来我舅舅一直接受心理治疗。我舅妈是心理学家,她肯定认识我外婆。她跟我舅舅丹尼斯结婚很多年了。”

瑞琪噘起嘴唇,想了一想,然后耸起肩膀点了点头,“好吧。”

她把我的笔和笔记本放在床上我身边,站起身来,走出卧室。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我说:“我在楼下。”走出门口时,她嘴里还只管嘟嘟囔囔,不住地摇头叹息,“天哪,天哪!”

我打开床头小桌的抽屉,拿出那本褐色皮面精装通讯录,翻查了一下,终于找到舅舅丹尼斯和舅妈桑迪在密歇根州的电话号码。

我盘起双腿坐在床上,然后把电话搬过来,放在膝头上。好一阵子,我只是呆呆地眺望窗外庭院中的树木。晌午,灰蒙蒙天空下这几株高大挺拔的橡树看起来是那么的忧伤、落寞。我把话筒挟在肩膀和左耳中间,拿起纸笔,开始拨号。我真不想打这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前,我就已经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向他们表明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我最近想起一件重大的、跟外婆有关的事情,心里感到很不安。然后等待他们的反应。我绝不能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戴维回想起来的,否则他们会怀疑我发疯。谁会相信这种事情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呀。

电话铃响了3下,我正要把电话挂上,舅妈桑迪终于跑过来接听。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脏突地一跳,血压骤然上升。我说我是卡姆啊。她一听,又惊又喜,直说很多年没听到我的消息了。寒暄了几句,我冲口而出告诉她说:“舅妈,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们,因为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怀疑我小时候曾经被我外婆性虐待。”

“你是说琳恩外婆?”舅妈怔了一怔。

“就是她。”

她沉默了半晌,用一种就事论事的口气说:“我很可能哦!她很喜欢抚摸小男孩。”

抚摸小男孩?

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吭声。舅妈忽然说:“你等一下。我叫你舅舅来跟你讲。”

她伸出手来捂住话筒,我听不清楚她跟她老公说了些什么。舅舅丹尼斯从舅妈手中接过电话,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也没打招呼,一拿起电话就咆哮起来,“你打听我母亲的事干什么?”

我身上的括约肌倏地紧绷起来,一双手只觉得黏黏湿湿,沾满汗水。天哪,我正在谈论他母亲的隐私。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对他的母亲提出这么严重的指控,身为儿子,他会有怎样的反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告诉舅妈的话重复一次,“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做怪梦,梦见你母亲——也就是我外婆——在我小时候曾经性虐待过我。”

我拿起笔来,惴惴不安地敲打着笔记本,耳边聆听着州际电话线上不断响起的嗡嗡声。过了大约5分钟,舅舅丹尼斯才开腔,声调显得很僵硬,“她常常帮你小舅舅艾伦洗澡……他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洗澡了,但你外婆还是坚持要帮他洗澡。”

有这种事?

丹尼斯又不吭声了。我赶紧把他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

“有一回,我站在走廊上,看见她正在帮艾伦洗澡,洗着洗着就做出一些她不该做的事情来。她不应该这样做!”丹尼斯咬牙切齿地说。“我躲在一旁观看,吓得直发抖。”

我呆呆瞅着我那只手。它就像机器人似的,一字一字记录着丹尼斯在电话上讲的话。蓦地,像有一阵冷风刮过,我的脸庞变得麻木起来,头却觉得很疼痛,仿佛有一根毛线针正在刺戳我的脑子。被戴维指控曾经对他性虐待的那个女人,也曾经侵犯过另一个小男孩。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想法驱赶出我的脑子。“她也侵犯过你吗?”我怯怯地询问舅舅丹尼斯。

他咆哮起来,“不用你管!”

我吓了一大跳,咬咬牙,差点把话筒摔落在地板上。我希望这会儿瑞琪在身旁陪伴着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据你所知,她侵犯过我母亲吗?”

“问她!”

双方又沉默了片刻。

我老实不客气地质问我舅舅,“我看得出来,还有其他事情你瞒着我。有些事情你没——”

“问你母亲吧。”

“舅舅,你到底隐瞒什么——”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你这小子怎么搞的,今天不知打哪里突然冒出来,闯进我的生活,拼命挖掘我们这个被上帝诅咒的、神经兮兮的家族的秘密。小子,你饶了我吧!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的了!”

他又不吭声了。我耐心等待。长途电话线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就像性能不佳的荧光灯。

忽然,他压低嗓门,用一种阴森诡秘的语气说:“小子,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舅舅,你的意思是说——”

“你自己猜吧!”他不让我追问下去。

我只觉得肠胃一阵翻搅,差点摔掉电话,当场呕吐出来。“舅舅,我——”

“我要挂电话了。”

“舅——”

“别再说了!”他硬生生打断我的话,那股狠劲就像咬断一块钢板似的。

我知道跟他纠缠下去也没用。

“好吧!”我愣了一愣。“再见。”挂上电话。

暮霭苍茫,我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好久一动也不动。舅舅的话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就像一群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黑蜘蛛。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有些事情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我低下头来看看自己那两史兀自颤抖不停的手。内心深处,一股不知名的、黑黑黏黏的液体悄悄渗出来,沿着我身体内的一条条渠道,流向我的心田。

******************************************

蹒蹒跚跚摇摇晃晃,我走下楼梯,进入客厅,膝头一软就在凯尔身旁的地板上躺下来。凯尔正在用积木搭一辆汽车。瑞琪正在看书。看见我走进客厅,她立刻抬起头来,扬起眉梢。我向钢琴室望一眼,点点头。

瑞琪一边打量我一边对孩子说:“凯尔,我跟爸爸到钢琴室谈话,一分钟后就来陪你玩哦。”

凯尔说:“好!”然后自顾自玩起他那辆新汽车来,嘴里发出卡车引擎的声音。我跟随瑞琪走进钢琴室。肩并肩,夫妻俩在双人椅上坐下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抬起眼睛,瞅着我的脸庞。

我把我跟舅舅的谈话全都告诉瑞琪。听完我的诉说,瑞琪伸出手来按在我的手上,悄悄捏了捏。我看见她眼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瑞琪,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一场大火,在我身后烧起来似的。我想把它扑灭,但它越烧越旺。天晓得这是怎么搞的!”

“我不明白。你舅舅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的母亲也是施虐者?他怎么知道呢?”

“天晓得他怎么知道。”

手牵手,我和瑞琪两个人静静坐在钢琴室里,好久好久,谁也没吭声。隔壁房间不断传出凯尔模仿卡车引擎的声音:呼隆,呼隆。

“那些声音……”我说。

瑞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头望着我:“你说什么?”

“那些声音。”

“什么?”

“戴维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声音?哪些人?”瑞琪瞅着我的眼睛,仿佛里头隐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谁不会放过你呀?”

“瑞琪,戴维不是单独一个人。”

瑞琪睁大眼睛。“你是说还有别人?你还有其他的……分身?”

我点点头。

瑞琪松开我的手。她伸出手来,好一会儿只能怔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隔壁房间传来凯尔娇嫩的呼唤声,“爸,妈,你们讲完话了没?”

瑞琪回答:“再过一分钟好不好?宝贝。”

“我肚子饿了,想吃炸鸡块。”

“好吧!我们马上过来。”

“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凯尔又扯起嗓门呼唤。

我清清喉咙。“当然,我跟妈妈在一起。再过一分钟我们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

瑞琪瞅着我的脸庞。“还有谁在你脑子里?”

我鼓起勇气。“唔,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家伙。”我结结巴巴地说。“他坐在绘图员的桌子旁,脸上戴着一副富兰克林式的眼镜。他的名字叫佩尔。”

瑞琪听得都伤了,嘴巴张了开来。“好奇怪的名字!佩尔不就是我们吃的梨子(pear)吗?”

“没错,他的名字听起来像一只梨子,但拼法不同:PER。”

瑞琪一脸迷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把双手放在膝头上,交握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说。“我……就是知道。”

瑞琪把双脚放在脚垫上,身子向后倾,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大约一分钟,她才抬起头来望着我。“如果我要求跟他……跟佩尔谈谈,你想他会不会答应呢?”

“我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没跟他说过话。不过你可以试试,你也许可以请他出来跟你见个面,但我不相信他会出来。”

瑞琪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叹息一声,猛一拍膝盖,霍地站起身来。“好吧!我们就决定这么做。现在我们先到厨房弄点东西吃,然后把小家伙送上床去,接着,我就可以跟佩尔好好谈一谈了。”她把双手插在腰上。“告诉我,晚餐你想吃什么?”


第十一章

今晚,在凯尔上床就寝后,我们夫妻准备做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因此,吃晚饭时,我和瑞琪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食不知味。但凯尔却一点都不受我们影响,他依旧开开心心地吃他的晚餐,咂巴咂巴,叽叽喳喳,把嘴里的食物喷溅得满桌都是。在这个小男孩心目中,世界似乎仍然很美好。吃过饭,我带凯尔到楼上浴室去洗他最喜欢的泡泡浴。溅溅泼泼,他在浴缸里玩水,玩得好不开心。我坐在浴缸旁,手里拿着一本名叫《厄尼迷路了》的故事书,念给凯尔听,念着念着,我忍不住羡慕起凯尔来。但愿我能够跟他一样无忧无虑,自在逍遥。但愿我能脱下恐惧和痛苦的外衣,跳进那一缸缤纷灿烂的泡沫中,尽情戏耍,不再忧心忡忡。但这只是一厢情愿。我得穿着这件外衣,熬过漫长的三年时光,然后才可能解开钮扣把它脱掉。

没多久,迷路的小厄尼就被找到了,在厨房干活的瑞琪也把盘碗洗好了。我把凯尔的身子洗净、擦干,送他上床,帮他塞好被子——就像每一位做父母的人照顾孩子那样。不到三分钟,凯尔就睡着了。睡梦中这小子还因模仿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而不住地扭动身子。莫非他梦到了长达两英尺的棒棒糖?凯尔真有福气。

我和瑞琪关掉楼上走廊的灯,蹑手蹑脚走下楼去,心里觉得又兴奋又紧张。我们泡了一壶茶,在客厅那座石砌的大壁炉旁坐下来。暖气机嗡嗡响个不停。陶制的台灯散发出金黄的光芒,宛如夕阳一般,映照着整个客厅。霎时间,我们的房子仿佛变成了瑞士山中的一座滑雪小屋。若不是我们家里最近发生过一连串怪事,这会儿,我们会以为我们身在雪山中的一座小屋里,那个名叫斯文的瑞士滑雪教练随时都会敲门走进来,通知我们,沃伦?米勒的电影就要开演了。但现在斯文不会来敲门,今晚也不会放映电影。屋子里只有我和瑞琪两个人……也许待会儿得再加上佩尔。

瑞琪直直地瞅着我的眼睛。“佩尔?”她带着试探的口气呼唤一声。“我能不能跟佩尔谈一谈?”

浑身猛一阵哆嗦,倏地,我消失了。佩尔出现在瑞琪眼前。我只觉得浑身暖洋洋,感到无比的安详舒适。我感觉到佩尔已经接管我的身体。

佩尔瞅着瑞琪,脸庞上绽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好!”他打个招呼。佩尔的声音非常柔和、亲切,听起来挺耳熟的,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脑子外面听到佩尔的声音。

瑞琪只顾上下打量着他。“你好!”她小心翼翼回答。“你是佩尔?”

“我是。”他的口气很轻柔。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微微一笑。“你是瑞琪?”

“是。”瑞琪仔细地打量着他。

“这是卡姆的家,你是卡姆的妻子。”佩尔说。

“答对了!”瑞琪点点头,一脸诧异。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她丈夫。显然他也不是戴维,而是一个神智清醒、心平气和、跟戴维迥然不同的人。

“在你面前我感到有点紧张。”瑞琪诚实地说。“我……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她沉吟了一会。“呃……你在那边多久了?”

佩尔伸手摸摸下巴,思索着;他的嘴角翘了起来,露出诡秘的笑容。“唔,我也不清楚,大概很久了吧。”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瑞琪继续问他。佩尔的和蔼可亲让瑞琪感到安心。

“我的年纪比卡姆大些。”佩尔回答。

“卡姆告诉我,你脸上戴着一副富兰克林式眼镜,坐在一张桌子旁。”

佩尔伸手摸了摸我那副眼镜的框子,对瑞琪说:“我戴的是这副眼镜。”

瑞琪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你认识戴维吗?”

佩尔皱起眉头。“我知道戴维是谁。”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提起这个孩子我就觉得伤心。”

瑞琪倏地转过身子,面对佩尔,又仔细地打量他。“你到底是谁?”她绞起眉心,一脸疑惑。

佩尔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也弄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居住在这个身体里头,而我也知道这个身体是卡姆的。我晓得,还有其他人居住在卡姆的身体里头。”他睁起眼睛四面望望,仔细观看我们家的客厅,然后又回头瞧了瑞琪一眼。

“突然跑到外面来,让我感到很不习惯。”佩尔伸出右手,指了指房间中的陈设,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膛。“这些年来我一直住在这儿。”

瑞琪咬着下唇怔怔地瞅着佩尔,心中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她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倾身向前,把两只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伸出手来揉搓着太阳穴。沉吟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腔。

“佩尔,我想知道一些事情。譬如说,你在那里面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来这儿?你是从哪里来的?”

佩尔坐在瑞琪面前,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他和蔼地望着瑞琪。“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瑞琪,我只知道我扮演的是监护人的角色……我监护卡姆和其他人。我监护一群小孩子。”

瑞琪突然动气。她厉声问道:“什么小孩子?”但她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你说的是哪些小孩子?”她用比较婉转的口气重新问一次。

“瑞琪,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佩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说,像戴维和他外婆之间发生的那种事?”

“对!非常非常不好的事。但我们现在不应该谈论这些事情——上床就寝之前,还是别提这种事吧,免得作噩梦。”

“佩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瑞琪。早晚你会遇到卡姆的其他分身。他们会出来跟你见面。卡姆心中的那扇门已经打开了。大家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不会再遭受打击。我现在该走了!你随时都可以召唤我出来,跟你谈谈。瑞琪,振作起来!卡姆现在最需要你。大伙儿都需要你。”

佩尔说完这番话,我就感觉到一股力量骤然把我推向前方,就在这当口,我发现佩尔在我身旁走过去,就像两个行走在一条道上、迎面相逢、擦身而过的陌生旅伴。我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过来,然后睁开眼睛望了望瑞琪。她张开嘴巴,瞪着我,好一会儿只会摇头。

“不可思议!”她忍不住惊叹起来,声音有点沙哑。“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之间的谈话,你有没有听到?”

“好像听到一些。”我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感觉上,就好像坐在一家快餐店里,无意中听到别的座位上有一对男女在谈话。”我睁着眼睛,瞅着瑞琪那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在她的眼神中,我看到困惑和恐惧。我忍不住打个哆嗦,心里感到焦虑起来。瑞琪会不会把我当成疯子?如果她把我当成疯子,那我该怎么办?如果她抛弃我,那我又该怎么办呢?我不能没有她。我没法子单独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瑞琪把她那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佩尔告诉我,你还有其他分身,有些是小孩。他说,这些小孩都经历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佩尔这番话,你听到了吗?你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太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在心中听到一些声音,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没有名字,只有朦朦胧胧的轮廓——只有一张张脸庞。瑞琪,我真的不知道佩尔在说什么。”身子往后一倾,我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臂蒙住眼睛。“瑞琪,我感到好疲倦!我的心在淌血。”

瑞琪伸出手来,轻轻揉搓着我的臂膀。

“咱们上床睡觉吧!”她柔声说。“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切明天再说吧。”说着,她又伸出手来把我的手从我的眼睛上拉开,然后拍了拍我的脸颊。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钻进她的手心中,躲藏起来。瑞琪站起身,牵着我的手,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她让我把胳臂搭在她肩膀上,然后把她自己的手臂伸过来,环绕着我的腰杆。就这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搀扶,拖着沉得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进入卧室。


第十二章

叮铃铃,叮铃铃,瑞琪走过去拿起电话筒。

“哪一位?”

“瑞琪,我是艾莉。今晚出了点事情。我刚才跟卡姆谈话,谈着谈着,他的一个新的分身突然冒出来,在我面前重演他以前经历过的一件事,情绪非常激动。卡姆现在情况不太好,看来没法子自己开车回家了。”

一想到老公又出了状况,瑞琪忍不住打个哆嗦,更糟的是,她得把刚就寝的凯尔抱下床来,让他穿上厚重的衣裳,冒着严寒出门去接他爸爸回家。

“车子怎么办呢?”瑞琪问艾莉。“卡姆开的那部车子怎么处理呢?把它留在你诊所门前的街道旁,安全吗?”

“车子在这儿停一个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明天早晨你再过来把它开回家就可以了。”

“好吧!我马上过去。”

瑞琪挂上电话,从床上抱起凯尔,告诉他说,咱们母子俩得立刻出门去把爸爸接回家来。她披上大衣,拿一条毛毯把凯尔的身子包起来,搂着他,一头钻进那冷飕飕、黑漆漆的冬夜中。

气喘吁吁,瑞琪抱着一个体重40磅,这会儿困得两眼都睁不开的男孩,爬上楼梯,走进艾莉的诊所。她悄声向艾莉打个招呼,小心翼翼坐进艾莉对面另一张椅子里,以免惊醒正在睡觉的凯尔,然后回过头来,满脸忧愁地打量我。

我只是愣愣瞪着眼睛——这会儿我只会做这个动作——但是刚看到瑞琪走进来时,我心里虽然感到困惑,却也觉得很欣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今天晚上我不是自己开车来这儿的吗?瑞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切,看见睡梦中的凯尔正在流口水,一滴一滴掉落在他母亲的衣领上。

艾莉压低嗓门,以免惊醒凯尔。

“今晚我跟卡姆谈话,一个名叫克莱的男孩突然从他心中冒出来,在我面前重演一段往事。活灵活现,这个男孩表演得生动极了。”艾莉告诉瑞琪。“这桩往事牵涉到性虐待。地点是俄亥俄州的一家旅馆。那时他们正在搬家。卡姆跟他母亲搭飞机先走一步;他哥哥和父亲开车跟在后面。”艾莉沉吟了半晌,继续说:“看来,这次事件的施虐者是卡姆的母亲。”

瑞琪吓了一跳,“哦,天哪。”

“那时克莱才8岁。可怜他被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艾莉回头望了我一眼,问道:“克莱,你还在这儿吗?”

浑身猛一哆嗦,倏地,我又消失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就像吊桥上的钢缆。

“我——我还还还。”克莱结结巴巴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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