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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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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猛一哆嗦,倏地,我又消失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就像吊桥上的钢缆。

“我——我还还还。”克莱结结巴巴地回答。他睁着眼睛,愣愣瞪着艾莉身旁的台灯。

“跟瑞琪打个招呼吧!她就坐在你左手边那张椅子里。能不能请你转过头去,看看她?”

克莱慢吞吞转过头来,乍看,就像一颗螺丝帽从一枚生锈的螺丝钉上松脱下来似的。他瞄了瞄瑞琪。从我藏身的地方,我看到瑞琪脸上的表情:悲悯、恐惧。

“瑞琪是卡姆的妻子。”艾莉向克莱介绍。“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名字叫凯尔。”

克莱没答腔,只管低头望着地板。

“克莱,我必须提醒你,现在你并不是在俄亥俄州一家旅馆的房间里。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艾莉停顿下来,让克莱好好思考她这句话的意义,然后才继续说:“现在你不会再碰到这种事情。”她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我是个乖……乖……乖孩子。”克莱又结巴起来。

眼圈一红,两行泪水扑簌簌流淌下瑞琪的脸颊。“是的,你是个乖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跟克莱说话,声音十分温柔。

艾莉拿起一盒面纸递给瑞琪,瑞琪抽出两张,伸到脸庞上抹了抹她的眼睛。沉睡中的凯尔忽然扭动身子,讲起梦话来。瑞琪轻轻拍了拍他那一头柔嫩的发丝,悄声说:“嘘。”凯尔安静下来,继续睡他的觉。他那张小脸儿依偎在母亲脖子上,显得非常满足。

艾莉回头对克莱说:“你也该歇息了。昨睡前,先做两三个深呼吸,让空气进入你的肺,然后慢慢把空气吐出来。”

克莱遵照艾莉的指示,开始做深呼吸。

艾莉柔声说:“克莱,做深呼吸时,你会感觉到你身上的肌肉开始放松……先放松你的脚和脚趾头……接着放松你的两条腿和腹部。现在放松你的胸膛,然后放松你的胳臂和手掌。现在,你会感觉到脖子上紧绷的肌肉开始松懈开来……现在额头也开始放松了……让你那紧绷的眼眶也放松吧。”

克莱的身体随着艾莉嘴里发出的每一个指示在逐渐放松。瑞琪坐在一旁看呆了。

艾莉发现克莱已经进入身心放松、神情恍惚的状态,稍稍改变声调说:“卡姆身体里面还有谁听得见我的声音?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聚集在克莱身旁,安慰他,把他带到卡姆内心中一个安全、舒适的角落,好好看护他。”然后她对我说:“卡姆,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含含糊糊答应一声:“艾莉,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只觉得自己那颗头颅软绵绵垂挂在胸前,两只眼睛愣怔着,只会盯住牛仔裤上的纤维。“瑞琪呢?她在不在这儿?”我喃喃地说。“瑞琪,你到底在哪里?”

“宝贝,我就坐在你身边呀!”瑞琪赶忙挤出笑容来,回答我。她悄悄伸出手来抹掉脸颊上的一颗泪珠。

我又转过头去。“艾莉,你也在这儿吗?”

“我在这儿,卡姆。”艾莉想必看得出来,我的身心经历过一番折腾,实在太劳累了。“现在我只要你好好放松身心,其他事都不要管。我想跟瑞琪谈谈。然后她就可以带你回家了。”在艾莉允准下,我让自己陷入半松弛、半紧张的状态中,整个人软绵绵瘫坐在椅子里,对周围的事物不闻不问。

艾莉回头对瑞琪说:“现在你已经看出来了,卡姆真的具有高度分裂的人格。我们已经遇见他的两个分身——戴维和佩尔。”

瑞琪点点头。

艾莉扭动身子,调整一下坐姿。“分裂性障碍是一个笼统的名词,涵盖范围很广。直到目前为止,我不愿意给卡姆的情况贴上一个诊断的标签,但我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以便让你们夫妻对卡姆目前遭遇的问题,能够有更深切的了解和掌握。”

瑞琪不断点着头,神情显得非常专注。

艾莉继续说:“我认为,卡姆罹患的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 简称DID)。”瑞琪睁起眼睛扬起眉梢,一脸惊讶。艾莉说:“这种病症以前被称为‘多重人格障碍’(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

瑞琪听得傻了。

“听我说。”艾莉伸出手来,扯了扯她身上那件毛线衣的袖子。“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人格分裂的倾向。比方说,你开车沿着高速公路行驶,忽然一颗心不知飘荡到何方,当你清醒过来时,你发现你已经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的出口。这是一种普通的人格分裂。在不同的程度上,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类状况。”

“嗯。”瑞琪点着头。

“DID是一种极端的人格分裂。譬如说,一个小孩第一次遭受性虐待,而施虐者竟然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帮他穿衣服、临睡前坐在他床边讲故事给他听的母亲。孩子没有能力理解和接受这种行为。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恐怖的、甚至痛苦的经历,但同时却也能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和兴奋。这个孩子会怎样应付这种情况呢?通常,他的意识会刻意和眼前这一刻保持距离,让心灵的另一部分出面,承担这桩性虐待事件所带来的冲击、痛苦和记忆。如此一来,这个孩子就不会被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压垮,而能够继续过他的生活,照常上学读书,照样和朋友们出去玩耍。”

沉吟了半晌,艾莉继续说:“虐待事件再度发生时,这个孩子又会采取相同的防卫策略。也许,他会让先前那个分身再度出面。也许,他会创造一个新的分身。久而久之,这些分身发展出各自的特征,跟这个孩子的人格分离开来。他们变成了这个孩子的另一个自我。”

瑞琪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艾莉。

艾莉继续说:“至于克莱——”

“等等!”瑞琪打断她的话。“艾莉,你到底在讲什么呀?你的意思是,卡姆就像小说和电影中描写的那个女孩西比尔?”

艾莉点点头。“确实有点像。不同的是:西比尔的众多分身跟西比尔本人已经彻底分离,因此,每当分身们露面时,西比尔本人就会完全被淹没。我不认为,卡姆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他的分身们在不同的时间露面,在不同的程度上接管卡姆。分身出现时,卡姆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这些分身似乎也察觉到彼此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并存意识’(coconsciousness)。”

瑞琪若有所悟地点头。“难怪,在卡姆的日记中,分身们会互相交谈。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我跟他的分身交谈,卡姆似乎都听得见我的声音。”瑞琪回头看了我一眼。“瞧,这会儿他正在倾听我们的谈话呢!尽管,这个时候他并不真的在这里。”

“你说得对。”

瑞琪使劲摇了摇头,试图理清她的思绪。“这种情况大概很少见吧?”

“绝对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少。性虐待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当然,并不是每一个遭受过性虐待的孩子都会产生人格分裂。”艾莉沉吟了半晌。“有些孩子确实生来比较能够彻底地将自己分割开来、孤立自己。一般说来,日后发展出多重人格的那些孩子,从小就经常遭受性虐待。无论如何,儿时的性虐待经验通常都会对成年后的心理造成深远的影响。经历过这种事件的孩子,身心难免会遭受某种程度的创伤。要想不受伤害几乎是不可能的。显然——”艾莉伸出胳臂,向我作了个手势,“根据我们两人的观察,卡姆显然深受其害。”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瑞琪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望着艾莉,问道:“他的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呢?”

“这很难讲。通常,DID总是在成年时期才被诊断出来。某些事情突然发生了,促使分身们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父亲过世后,卡姆帮助哥哥经营家族企业,又有机会跟母亲进行密切的接触。而且,这个时候,凯尔也好几岁了,正好是当初卡姆自己遭受性虐待时的年龄。此外,卡姆这些年来一直在生病,最近才渐渐康复。也许,直到现在他才有足够的体力应付这个问题,DID这个时候在卡姆身上发作,很可能就是这几个因素凑合成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卡姆当初遭受的性虐待,有一部分跟他母亲有关。母亲施加在儿子身上的性虐待,被认为是各种形式的虐待中最能够造成精神创伤的一种。在好些方面,它可以说是一种终极的背叛。”

“以后呢?卡姆会好起来吗?”瑞琪挑起眉梢,神情显得很焦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艾莉把双手握在一起。“这是一场长期抗战。有些病人打赢了这一仗,结果康复了。在某些病例中,我们发现病人的所有分身到头来都会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的人格;在另一些病例中,分身们继续保持分离,但他们会开始分工合作,形成一个能够发挥作用、应付日常生活的体系。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必须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能达成。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是一场长期抗战。”

艾莉站起身来,走到门旁书柜前,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放在瑞琪身旁的桌子上。

“这本书能够帮助你了解卡姆的情况,拿回去看吧!”

瑞琪瞄了瞄书名:《多重人格障碍:诊断、病症与治疗》,作者是医学博士科林?A?罗斯。

躺在瑞琪怀中睡得正熟的凯尔,忽然扭动起身子来。瑞琪拍了拍他的头。她又问艾莉,“今天晚上在这儿,卡姆……克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突然间,卡姆身上的肌肉全都紧绷起来,然后他开始在椅子上扭动身体。没多久,他就从椅子上跌下来,滚落到地板上,一面呻吟,一面把他的鼻子伸进我摆在沙发上的一只枕头内,好像在吸嗅什么东西。我问他是卡姆的哪一个分身。他结结巴巴地说:‘克莱。’我要他描述那一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时他们家正在搬家,他跟母亲住在一间旅馆里。显然,就在那天晚上,他们母子俩可能有性行为。”

瑞琪吓呆了。

“我问他那时他几岁。他说:‘8岁。’我设法让他平静下来,然后从他口中问出了一些细节。那天晚上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克莱来说,那都是非常、非常真实的。讲完后,他就匍匐在地上,一路爬行进我的浴室,呼天抢地呕吐起来。然后,我就打电话请你过来一趟。我把卡姆叫回来,但他只待了一下,又消失掉了。对刚才发生的事,卡姆几乎一无所知。他声称,他完全不记得当年发生在的那件事。我相信卡姆讲的是实话。”

目瞪口呆,瑞琪坐在椅子上紧紧搂住沉睡中的凯尔。她望着地板幽幽叹息一声,一脸茫然摇着头。

“瑞琪!”艾莉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卡姆的这个分身克莱需要特别的照顾。今天晚上克莱出现在这里时,他还以为他置身在俄亥俄州那间旅馆中,时间是20世纪60年代的某一个晚上。你跟卡姆的关系,我向克莱解释过了,但我想你应该时时提醒他,你是卡姆的妻子。”

瑞琪缓缓摇了摇头。“这种事情真叫人不敢相信!”

“我晓得。可是,一味否认它的存在对你或他都没有好处。”艾莉回头看了我一眼,“尤其是他。”

艾莉倾身向前,瞅着瑞琪的脸庞。“这是一颗很大、很苦的药丸,把它吞进肚子里可真需要一点勇气。我跟你谈的不只是诊断和治疗的问题。对大多数罹患DID的人来说,最大的困难是承认和接受一个事实:你过去的生活,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美好,你信赖的人,曾经做过对你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的事情,否认事实,只会使情况……恶化。”

瑞琪伸出手来,擦掉那两行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回头看看我——她这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宛如商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儿的丈夫——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艾莉身上。“艾莉,你一定要帮助我。”瑞琪直直瞅着艾莉的脸庞。“这个人是我的丈夫。这是我们的生活。而我……感到……害怕啊。”

艾莉点点头。“我知道。”


第十三章

隔天早晨,我听见屋外响起皮鞋磨擦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的声音。瑞琪把凯尔送上校车,然后踩着屋前那四级用粗石砌成的半贺形阶梯走回来了。她打开厚重的橡木门,走进客厅,一股刺骨的寒风跟随她卷进屋里来。看见我蜷缩着身子搂住一个枕头坐在长椅上,她脸上立刻流露出焦虑、关切的神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你还好吧?”瑞琪赶紧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猛一咬牙,我紧紧抱住枕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以免让瑞琪担心。但一看到她的眼神,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我摇摇头,低声说:“不怎么好。”

瑞琪再也撑不住。她流着眼泪,伸出双手揽住我的肩膀。“哦,卡姆!”她凄切地呼唤一声,把我整个身子搂进她怀里。我只顾紧紧抓住枕头。瑞琪把她那张柔美的脸庞挨过来,贴着我的腮帮,两行热泪扑簌簌流淌下来,滴落在我的脖子上。瑞琪身上依旧穿着她那件橄榄色皮夹克。我感觉到她的衣袖冷冰冰的,不断摩搓着我的下巴。一使劲,她把我搂得更紧了。皮夹克紧紧绷在她身上的声音,让我想起西部的牛仔和骏马。“嘘!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她压低嗓门悄声说。好一会儿她只是搂住我,不住地摇晃着我的身子,“嘘!”

尽管1月的寒气不断地从我们这栋石砌的、破旧的房子墙壁上的裂缝钻进来,但屋里还是挺暖和的。我开始流汗了。穿着皮夹克的瑞琪,身子也开始燥热起来。夫妻俩相拥在一起,我感觉到瑞琪身上的热气不断从她领子底下冒出来,传送到我的身体里。

瑞琪擦干眼泪,好久好久只顾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什么都没说。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暖气机嗡嗡嗡旋转不停。我忽然感觉到心中一阵颤栗——浑身猛一哆嗦,倏地我又消失了——克莱出现在瑞琪眼前。

“能……能……能不能请你……你……你读故事书给我我我听?”克莱结结巴巴地说。

瑞琪让我离开一会儿。她坐在长沙发上,身子向后倾,睁起眼睛打量克莱。克莱低下头来望着地板。

“克莱?”瑞琪试探地呼唤一声。

他点了点头。

瑞琪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克莱,让我跟卡姆谈一分钟,好不好?”

“好。”

“卡姆,你在哪里?我得跟你谈谈。”

猛一哆嗦,转换,倏地我回来了。

“什么事啊?”我只觉得浑身虚软,讲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两只眼睛愣愣地盯着沙发上的蓝色条纹图案。我使劲甩甩头,试图回到现实世界来。忽然,我感觉到肚子里的肠胃一阵翻搅,仿佛我刚吞下了一袋砂砾似的。我试图张开嘴巴,但却发现上下颚骨紧紧卡在一起,就像一部生锈的、很久没上过油的机器。挣扎了好半天,我才张开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今天情况很糟。”

瑞琪伸出她那只修长纤细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得到,她在注视着我。“我待会儿打电话到公司,告诉你哥哥,你今天不能去上班。”瑞琪告诉我。“然后我就去拿一本故事书,念给克莱听。他刚才告诉我他好想听故事。”

“好吧!”我没精打采地说,两只眼睛依旧愣愣瞪着沙发上的花纹。

瑞琪立刻站起身来,走进厨房,拿下挂在墙上的电话,飞快地按下我办公室的号码。

“嗨,黛安娜,我是瑞琪……哦,好吧!汤姆来上班了没?……是的,请你……谢谢。”

好几秒钟过去了。瑞琪等候我哥哥汤姆接听电话。然后,她转身朝着我,把身子倚靠在漆成白色的厨房操作台上,用急促而清脆的声调对着话筒说:“嗨,汤姆……不太好哦。我想跟你谈谈。卡姆这阵子情况很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公司上班。”瑞琪把电话线缠绕在手指头上,幽幽叹息一起。“说真的,我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回去上班……看来他得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瑞琪从操作台上拿起一支铅笔,不安地玩弄起来。“汤姆,你也知道卡姆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哦,他实在病得很重。医生诊断的结果,确定他罹患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以前称为‘多重人格障碍’的那种病……我知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也不相信啊……对!就像电影里西比尔罹患的那种疾病。唔,症状差不多。你常说,卡姆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瑞琪一边打电话一边拿起铅笔,下意识地敲打着操作台。“嗯,唔……是的,莫雷利大夫看起来还挺了解卡姆的情况,谢天谢地……是的,我们手边还有一点钱……省点用,暂不成问题……我想也许我能到公司帮忙做些……就在这几天吧!但今天不行,我得在家陪卡姆。今天他的情况实在很不好……”瑞琪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眉头一皱,脸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沟纹。“还有很多事情我想告诉你,汤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现在没工夫跟你说。我要回去陪卡姆了……谢了……好,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一定。再见。”瑞琪挂上电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噘起嘴唇,长长嘘出一口气来。她转个身,径直朝楼梯走过去,跫跫跫跑上楼梯。不一会儿,她就走下楼来,手上捧着一叠书,腋下夹着一条淡绿色的绒毛毯子和一只枕头。那都是凯尔用的东西。

书!好棒哦!谢谢上帝!谢谢上帝让瑞琪来陪我。

我把头枕在凯尔的枕头上,躺了下来。瑞琪把凯尔的毯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在我身旁坐下来,挑出一本书,把其他的全部放在客厅中那张老旧的、摆着一盏蓝色台灯的橡木茶几上。她调整坐姿,把两只脚搁在脚垫上,舒舒服服安顿下来后才开始朗读她为我挑选的故事书《米基上飞行学校》。我躺在沙发上,让自己整个头颅陷进毛绒绒、软绵绵的枕头中,顺毛把毯子拉上来,塞在下巴底下。我感觉到自己脸上绽出了笑容,心里觉得很快活。

我隐退到远方,让克莱待在我家客厅中,聆听我的妻子瑞琪为他朗读《米基上飞行学校》和其他故事书。时不时地我依稀听到她的声音,但却始终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小熊维尼?我还以为她在读米基的故事呢。我转过头去,看见千百颗灰尘颗粒飘荡在阳光中,仿佛在跳舞。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了。

中午11点30分,瑞琪问大伙儿肚子饿了吗。“我肚肚肚子饿死了!”克莱说。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瑞琪放下故事书。“你想不想来一客花生酱和果冻三明治,外加一杯果汁?”她问克莱。

“唔,好。现在我要去去去洗手了。”

“请便!浴室就在那个角落。”

克莱点点头。瑞琪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克莱站起身来走进浴室。我紧紧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我长得好好好高哦!”满脸惊讶,克莱低下头来看看我那早已经长大成人的身体。

“你说什么呀?”瑞琪问道。

“大了!我长长长大了。”

“哦——”瑞琪这才想起艾莉曾经告诉她,分身们通常都得花一些时间,渐渐习惯他们那已经长大的身体。“是的,他已经长大了。”

洗完手,克莱抬起头来看了看盥洗台上的镜子。从身体里头的某个角落,我透过克莱的眼光望出去,看到了镜中的身影。克莱骤然看见我的脸庞,吓了一大跳,全身肌肉紧绷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立刻别过脸去,仿佛看见鬼一般。我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朦朦胧胧察觉到一个诡异的事实:刚才照镜子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克莱用毛巾把手擦干,然后回到客厅里。

瑞琪站在厨房操作台旁制作三明治。

“马铃薯片?”她问克莱,“你的三明治要不要加进一些薯片?”

“好——好,谢谢。”

“你想喝橘子汁还是喝水?”

“橘橘橘子汁。”

“可以吃了!过来吧。”

克莱和瑞琪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着三明治。从远处某一个地方,我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克莱咀嚼食物发出的咂巴咂巴声。感觉上,这会儿我仿佛躺在草地上,仰望天上那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一时间竟弄不清楚,此刻我究竟身在何方。

克莱一面吃三明治,一面低着头呆呆瞪着厨房里的那张红枫木餐桌,偶尔抬起头来,浏览屋里的摆设。他第一次看到我非常熟悉的那些东西:瑞琪用干花制作的花环(一个挂在厨房墙上,另一个摆放在用粗石砌成的大壁炉上);凯尔那一张张装在框子里头、陈列在壁炉架上的照片;客厅中铺着的那张毛茸茸、凹凸不平的白色地毯;教会式的橡木椅子和书桌。

瑞琪一面吃一面打量着克莱的脸庞。

“克莱,你好像很悲伤的样子哦。”

“我心里感到很悲伤。”他径自低着头望着桌面,从没抬起头来看瑞琪一眼。“我感到很疲疲疲倦、悲伤。”

瑞琪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克莱身旁,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感到悲伤?”她柔声说。

克莱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仿佛遭受电击一般。他伸出双手,使劲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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