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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夫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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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刺史看骆澄原本又白又胖的人,如今只剩下个壳子,当下也哽咽道:“大舅兄受委屈了。”
骆澄连连摆手,对龙津尉道:“几位,且叫我陪着妹夫去梳洗更衣,再叫他随着你们去大理寺可好?”
龙津尉看骆澄误会了,忙道:“骆舍人,我等并非是……罢了,夏刺史梳洗梳洗,我等陪着他去吧。”看夏刺史老实的一听他说不是二字,竟红了眼眶、几乎委屈地哭出来,龙津尉顿觉留在骆家门前看着也没意思,就答应了。
骆澄忙携着夏刺史的臂膀向内去,又叫骆得意、骆得闲兄弟好好安置好随着夏刺史来的其他人,再吩咐人去请骆氏、夏芳菲来。
等夏刺史进了骆家里给他收拾的院子,骆氏、夏芳菲母女几便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骆澄瞧见夏芳菲衣着时,不由地吓了一跳,只见夏芳菲竟是穿着出外见客的衣裳,梳着一丝不苟的双螺髻,衣带、首饰、胭脂,无一不打理的恰到好处。
“老爷。”骆氏讪笑道。
“父亲。”夏芳菲面上带着浅笑,心内如临大敌,手上捧着两卷用来叫骆澄息怒的字画。
夏刺史伸出手,夏芳菲登时将身子向后微微撤去。
骆澄暗道就连骆得意、骆得闲兄弟两个也不曾这样敬畏他,夏刺史竟把夏芳菲吓成这样。
夏刺史很没意思地收回手,千言万语在心内涌来涌去,终归因口齿笨拙了些,只说出来一句:“好生留在家里,别再出门。”
夏芳菲心一坠,在她看来,不出门就抱不到大腿,抱不到大腿,于她而言,日子就要艰难了,“……总闷坐在家里也不是事,总要出门见见人,开开眼界才好。”
她顶嘴了。
夏刺史微微蹙眉,“开眼界也不是这个开发,衣料我给你带过来了,留在家里绣嫁妆吧。”
夏芳菲心一坠,登时委屈起来,心想怕错过入宫的日子,寻常人家,谁家女儿这么早嫁人,夏刺史定是以她为耻,才急赶着要把她打发出去,“父亲,女儿还想在家里多留两年……父亲看,这是敏郡王送来的字画,女儿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父亲定夺。”
虽夏芳菲言语里并无冒犯,可夏刺史敏锐地察觉到夏芳菲确实不同了,点了头,叫她拿着字画进房里来。
骆氏昔日因觉自己是下嫁,进入夏家时便满腹委屈,处处拿氏族之女的架子,及至夏刺史的官越升越高,一众庶出子女出来,她再要跟夏刺史夫妻同心已经迟了。此时,她也不知夏刺史到底将夏芳菲许给谁了,随着进去后,小心翼翼地问:“老爷,不知老爷看上的是什么人家?芳菲年纪算不得大,再留两年也好。”
夏芳菲秉着呼吸,手上将字画展开,眼睛不时偷看夏刺史。
夏刺史恰也在偷偷打量夏芳菲,父女二人眼神对上了,便一个胆战心惊地移开,一个不尴不尬地咳嗽一声。
“是个中过榜眼,极有出息的儿郎。帖子已经换过了,明年三月便过门。”夏刺史道。
夏芳菲纳闷夏刺史怎当着她的面就说了,换做早先,不是连嫁人二字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吗?疑惑之后,又为难地想自己要不要装作害羞躲出去?犹豫再三,才迟疑地开口问:“家世,如何?人品呢?相貌呢”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韶荣驸马乖乖地跟在康平公主身后的情景。
夏刺史的眸子因诧异夏芳菲的变化猛然睁大,看她吓得略缩了头,当下懊悔因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出的,就对她管教太过严厉了些,难怪昔日夏芳菲在家中,总时不时地露出艳羡庶出姊妹的模样,本要教训她女儿家不知矜持,竟然连男子的相貌也问了出来,嘴唇蠕动了半天道:“你也见过。”
“那也不用这么急着叫芳菲出门。”骆氏赶紧道,将夏芳菲见过的人一一排查,将骆得意、骆得仁、甘从汝一一排查后,又想莫非龙津尉里有中过榜眼的人?
事关终身大事,夏芳菲顾不得腼腆,当下也将自己见过的人想了一想,绞尽脑汁后,依旧想不出是哪个,“父亲,女儿没见过几个人,到底是哪个?”
夏刺史犹豫再三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眼下说不得,要等风头过了。你嫁过去就是五品诰命,以后是夫家的人,一言一行都需小心谨慎,莫给夫家丢人。”
骆澄呆住,暗道不想夏刺史看似老实,竟然这般有能耐。
骆氏大喜过望,因与夏刺史“相敬如宾”,虽喜,却只能客套道:“恭喜老爷得此佳婿。”
“……人品、相貌呢?”夏芳菲不似骆氏那般欢喜,因夏刺史点明是五品官,当下心里浮现出一个立于庭中的谦谦君子,先想,若嫁给那样的人,也不枉此生;可那人明摆着心里有意中人,且那意中人,又是她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想来嫁过去了,她若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只能日日悬着心度日,“若果然是我见过的那人,倘若成亲了,也是同床异梦,倒不如趁着眼下退了亲。”
“胡闹!浑说什么?你见过几个人?又如何知道什么是同床异梦?女儿家说这些,也不知羞!”骆氏先发作起来,唯恐夏芳菲胡闹,叫个乘龙佳婿飞走了。
骆澄也吓得连忙劝夏芳菲道:“芳菲快住口,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听妹夫的就是,难道妹夫还能害你?”
“那人有心上人。”夏芳菲蹙眉道,心思一转,当下想秦少卿那边没有动静,那必是秦少卿还不知情,是夏刺史与秦家老爷背地里定下来的。秦少卿与甘从汝交好,夏刺史又状告了甘从汝,甘从汝又护着指使夏刺史的幕后之人,绕了一圈,莫非,幕后之人,就是秦少卿之父?
秦少卿之父为叫秦少卿离开甘从汝、萧玉娘,便叫秦少卿娶了算得上是甘从汝仇人之女的她?夏刺史借此时机,找了个乘龙快婿?
“胡说什么,人家尚未娶妻的少年郎,有没有心上人,怎会告诉你?况且,你大抵也只是远远地见过那人一面。”骆氏心急如焚,“便是那人当真有人又怎样?娶则为妻,奔则为妾,便是女婿将那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到你跟前,那女人也得给你磕头敬茶,由着你拿捏。”
“正是,正是。芳菲,你且回去,叫舅舅跟你父亲说说话。”骆澄急道。
夏芳菲心道她跟萧玉娘站在一起,只气势就矮了七分,还不知谁拿捏谁呢,况且明知道人家的心意,还上赶着进门,又心虚了三分。
“……原来竟有心上人了。”夏刺史看骆氏急得恨不得将夏芳菲推搡出去,为难道:“怕是那家不肯退亲。”
“要不,女儿悄悄地给他递信,叫他自己去退,若他能跟那位共结连理,就算是女儿的功德一桩,以后也算是结下善缘。若他退不得,父亲这边也没办法,日后不得不成亲,也是他欠着女儿的。”夏芳菲试探着问,生怕夏刺史当头棒喝她竟然要给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书信往来。
“如此也好,只是这桩亲事牵扯甚广,只能与那人说,不能叫他人知道。”夏刺史心道虽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过日子,终归要夫妇二人共同经营。
“是,女儿知道。父亲跟舅舅说话吧,女儿退下了。”夏芳菲福了福身,赶紧从夏刺史房里出来,到了廊下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才想起甘从汝送来的字画还漏在夏刺史房里呢,当下也不敢回去拿,听见屋子里骆氏急切地劝着夏刺史不能由着她出去送信,唯恐骆氏从中作梗,赶紧回了梨雪院,正要拿了花签去写,又怕上头的花朵惹人误会,便拿了一张寻常的纸张,草草地将夏刺史与秦父暗中定下他们亲事的事说一说,求秦少卿为他、她并萧玉娘三人说服秦老爷退亲。
写完了信,夏芳菲又为难该叫谁送去,斟酌再三,虽有利用骆得意的嫌疑,却也依旧叫柔敷去求骆得意给她送信。
骆得意原不肯送,但听柔敷说出夏芳菲在信里拒婚一事,并不跟骆澄、游氏说一声,便骑马向大理寺去,在大理寺略等了等,被人引入后,见到秦少卿的面,便将书信给了他。
秦少卿一头雾水地接过信,将信中内容匆匆扫了眼,不禁将眸子睁大,握着信的手也慢慢发起抖来,先问:“夏刺史进京了?”
“是,才进府半日。”骆得意道。
秦少卿蹙眉道:“未免在长安城里出了差错,我且叫人去尊府上迎接夏刺史。”
“少卿,可是七娘信里……强扭的瓜不甜,倘若少卿能退了这亲事,对少卿、七娘都是好事。”骆得意道。
人总是如此,自己办不到的事,且强求他人务必做到。
“嗯。”秦少卿心不在焉地答道,夏芳菲能想通的事,他如何想不通,将信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就一言不发地撇下骆得意出了大理寺直冲着敏郡王府去。
郡王府门人并龙津尉略问了几句,放秦少卿入内后,又连忙去给玉侧妃送信。
萧玉娘原也当秦少卿是来寻她商议甘从汝案子的事,在书房中左右等不来秦少卿,当即便向甘从汝院子去,施施然地进去了,门上人看她与秦少卿前后脚过来,只当他们又要商议什么要紧的事,就也不阻拦。
萧玉娘到了甘从汝门前,便听门内秦少卿道:“你这混账,何曾将我当过兄弟,难怪你不肯将幕后之人是谁说出来……原来竟是我父亲……欠你良多,这般,你叫我如何安心成亲?”
因听到成亲二字,萧玉娘便又向前两步,心道竟是这样。
“是她给你的信?不愧是愿意跟甘某同甘共苦的女人,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甘从汝赞赏道。
萧玉娘疑惑夏芳菲与秦少卿非亲非故,给他送信做什么?
“五郎放心,天佑便是背上不孝的骂名,也不会对不住你,跟夏七娘成亲……待你去岭南时,天佑也卷了包袱,随着你一同去,咱们兄弟齐心,凭他什么崇山峻岭,也难不住咱们。”
“胡说什么,你随着我走了,表姐呢?”
“……算我对不住她,大兴医道的事,还有赖她主持,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万万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就离开长安城,父亲看不上萧家女儿的,萧家也是看我不起。玉娘的性子,可假意做了你的侍妾,却不能与我私奔……总归她离不得郡王府,且等几年再说不迟。”
萧玉娘心落入谷底,红唇咬住皓齿,虽也明白,但话从秦少卿口中说出,就叫她越发灰心丧气乃至绝望,心恨秦老爷宁肯要夏芳菲做儿媳,也不肯要她,又疑惑当初随着甘从汝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闹一场,到头来,蹉跎了大好年华,到底值不值得。失魂落魄地离了这屋子,萧玉娘回到书房提着吸满了墨汁的狼毫斑竹笔,出神地盯着笔尖,半响自嘲地轻嗤一声,只觉男人到底靠不住,为了义气二字就想再叫她等上几年。想着将儿女情长暂且抛在一旁,为了胸中大志,提笔便写了一封给萧太后的秘折。
第41章 仓促定案
“秦家;与夏家;果然暗地里有婚约?”萧太后拿到萧玉娘的秘折后;立时召见了萧玉娘。
萧玉娘点了点头。
“哼;我竟不知夏家跟秦家竟是一伙的。”萧太后嘴角噙着冷笑;秦家人对先帝对今上忠心耿耿;唯独不忠于她;夏刺史原瞧着是个老实人,不想也攀上高枝了,“玉儿有心大义灭亲;当真叫姑姑意外得很。”
稍稍想想便知道;远在平衍的夏刺史,与京城里的太傅悄悄地立下婚约,且立下婚约的时辰,又恰赶在夏刺史押上合家老小性命状告康平公主等人时,这婚约里若无蹊跷,她也就不配垂帘听政。
“……玉儿一心为姑姑。”萧玉娘咬着嘴唇,须臾,又唯恐萧太后对秦太傅、秦少卿不利,踌躇道:“姑姑对秦家,要如何做?”
“不如何,不管是秦太傅还是夏刺史,都不失为国之栋梁,若为这点子事折了他们两个,也是朝廷一大损失。”萧太后略眯上眼睛,不解皇帝一件政事也没处置过,那些个老臣凭什么对他忠心耿耿。
“姑姑当真什么都不做?”萧玉娘有些急切,倘若萧太后什么都不做,她岂不是枉做小人?“姑姑,不若设法,将他们那些人拆散,叫他们溃不成军,只能兢兢业业地为姑姑办事。玉儿不才,也知道几个一直追随秦太傅的人,姑姑留着秦太傅不动,且将那几个调离长安。一来敲山震虎,二来也可彰显姑姑仁德。”
“玉儿这话有理的很,只是那几个追随者,你可是从秦少卿那里听说的?”萧太后颇有些嘲讽地道,昔日萧玉娘敢瞧不上皇帝,她大度地放她出宫,果然叫她等到萧玉娘后悔的那一日了。
萧玉娘一僵,随后从容道:“正是……还求姑姑把夏七娘赐给五郎,五郎对夏七娘痴情一片,便是见夏七娘砸了他的百年老酒,也不气恼,若是错失夏七娘,怕五郎会意志消沉。”
萧太后笑道:“玉儿果然善解人意,待五郎去了岭南,来姑姑身边,替姑姑念折子可好?姑姑年纪大了些,眼睛不中用了。”
萧玉娘大喜过望,忙道:“多谢姑姑青眼,玉儿日后定会全心全意辅佐姑姑。”
“哎,你这性子,太像我了些。”竟叫她越发喜欢不起来,萧太后心叹她巴不得萧玉娘为与秦少卿在一起大闹一场,可终究萧玉娘与她年轻那会子一样,选的还是滔天的权势。
萧玉娘从宫中回来,进到府中,未免甘从汝疑心,便又去探望了他,瞧见甘从汝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正在悬腕写字,当下笑道:“怎有心思写字了?”
甘从汝悬着的手腕不住地打颤,写下的字也哆哆嗦嗦,懊恼地将笔掷到笔洗中,“原想写几个字,叫芳菲把信之、念之还回来,偏不喝酒,这手哆嗦个不停。”
“那就喝两杯呗。”
“岂能,辜负了她的好意。”甘从汝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又提了笔,艰难地在花签上写字,“不知太后召见表姐所谓何事?”
“并不是姑姑召见,是我给你上求情的折子,姑姑叫我去,问你这几日里在家做些什么。”
“姑姑……”甘从汝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萧玉娘心一慌,暗恨自己竟然将对萧太后的亲昵称呼当着甘从汝的面喊出,半响,见甘从汝没说什么,这才回了自己院子去。
甘从汝因那两个字,总有些心绪不宁,但因对萧玉娘的信赖,须臾便并未多想,写了信,又叫人送到骆家去。
骆家里,夏刺史已经去户部、大理寺、刑部各处报了到,正与骆澄在骆家里为他设下的洗尘宴上说笑。
下人将甘从汝的书信送来呈给了夏刺史,夏刺史拆开信略扫了眼,疑惑道:“家里竟然留着郡王府的太监?”
“是,如今那两个,在芳菲那伺候着呢。芳菲的意思,是等妹夫来,决定要不要还字画,再决定要不要叫那两个太监回去。”骆澄道。
夏刺史忙了一日,此时才闲下来,又将信看了一遍,回忆着自己见过的几幅字画,不禁为难起来,贪心地说,他想将字画留下;但那字画又太过贵重,收下的麻烦一准不小,犹豫再三道:“且先拖着。”
若是有人提起此事诬赖他受贿,他便拿着送礼的人还不曾,算不得收说事;若等甘从汝的案子判下来了,还没人提起,那些个字画,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一些,交出一些。
骆澄一叶障目,看夏刺史老实木讷、傲骨铮铮,就当他两袖清风,是以纳罕他此时的决定。却不知夏刺史在官场浸淫多年,早知道在官道沉浮中,若太过廉洁,惹得同僚排斥生厌,也是一桩自毁前程的事。是以,夏刺史未免被同僚排斥,也偶尔收一些做人情的东西。
这信,夏刺史看过了,便揉成一团叫小厮烧了,并不曾叫人跟夏芳菲说。
梨雪院里,张信之、杨念之两个不是客也不是仆,闲在梨雪院里也无事可做,幸亏柔敷、稼兰、惠儿并雀舌四人很是能说会道,缠着他们二人说些长安城里头的事,如此张信之、杨念之便也不甚寂寞。
一日日过去,先还急着回府的张心之、杨念之慢慢懈怠散漫下来,夏芳菲不放他们走,他们便留下给夏芳菲一群人说些甘家的陈年旧事——自然,扯上宫闱的事,他们没胆子提起。
大理寺隔了两日便开堂审理案子,夏刺史日日早出晚归,骆澄身子骨不好,便叫骆得意、骆得仁兄弟日日随着夏刺史出门办事。
三司会审外加灵王听审了一月有余,在流火七月,凉风徐徐吹来时,这桩惊动长安城的案子就判了下来。
结果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康平公主无罪,韶荣驸马被判与康平公主和离,抄没家产用以修葺平衍项家陵寝,并流放渝关;梁内监收押,由大理寺继续审理他绑架朝廷命官之子一案;敏郡王收回紫金冠、金鱼袋,郡王封号,没收郡王府,贬为七品县丞,赴岭南就任。
这案子不轻不重地结了案,随后夏刺史、甘从汝,还不曾把眼睛盯回字画上,就见朝堂上变动不断,数名官员或褒或贬,纷纷被调遣出京,明眼人都瞧着太后是不知为何,对秦太傅心存不满。
夏刺史先觉自家押上性命送上的案子处置的太过仓促,后见朝堂上变动后,秦太傅那边便停下了暗中与他的来往,当即警惕起来,待随后在朝堂上收到赐婚的圣旨,不由地满腹抑郁起来,虽有与秦家暗中交换的庚帖,可在这风口浪尖上,他怎敢拿出来。
夏刺史心知跟秦家定下的亲,算是彻底没了,收到圣旨谢恩后,耷拉着眼皮,将一干臣工幸灾乐祸或唇亡齿寒的神色看在眼中,紧攥着圣旨,心觉自己的乘龙快婿被换成了个风流纨绔,险些喷出一口血水来,木讷地出了宫,上了轿子,见宫外等着他的只有骆得仁一人,就问:“大郎呢?”
“廖家四娘本就有伤,听大哥的话劝说她父亲替父亲说几句公道话,被她父亲训斥后,心中郁结,又病倒了。大哥心中有愧,去廖家门上等着听大夫如何说。”骆得仁道。
夏刺史点了点头,虽看得出骆得意对夏芳菲的那点小心思,可骆得意心太善性子太和软,不是女婿的最佳人选……不,此时看来,骆得意也比圣旨上的那位好多了。
“岳父?”
一声呼唤,叫夏刺史回过神来,明媚的眼光射得他眼睛疼,只瞧着阳光下,有个身穿蓝灰袍子的儿郎慢慢向他走来。
因在公堂上见过,夏刺史蠕动了两下嘴唇,眼角扫见宫门外的好事之人因一声岳父纷纷拿着眼睛看过来,勉强笑道:“原来是敏郡王。”
“岳父,小婿已经不是郡王了。”甘从汝蹙着眉头,神情很是忧郁,“小婿才接到圣旨,小婿万万不舍叫芳菲随着小婿去岭南,但小婿此时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想见太后一面也不成。岳父瞧瞧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太后收回圣旨?”
岳父、小婿、芳菲……
夏刺史只觉得甘从汝看似忧郁,实际上正在窃喜,不然这称呼怎会那般亲昵,抿了抿嘴问:“……眼下,你住在哪里?今儿个上朝,瞧着帘子后太后身边站着个女官,可是,你府上的侧妃?”
“……是。郡王府被没收了,该散的都散了。甘家还有一处老宅,但老宅年久失修,满是霉气……”甘从汝不肯多提萧玉娘,甚至怕见到秦少卿,他总觉得,倘若那日听着萧玉娘对太后的称呼不对,便提醒秦少卿,秦家便不会受此重创。
“搬来骆家住吧。”夏刺史略驼着背,用眼角细细再将甘从汝看了一遭,在心里摇摇头,他不喜欢这么妖娆的女婿,可不喜欢之余,又诧异,不过是换掉了彰显身份的紫袍,怎地这厮就比早先懂得礼数了?
“哎。小婿的鞋袜衣裳,都已经送到骆家去了。小婿这就随着岳父去骆家。”甘从汝不觉有两分自得,心道夏刺史定是被夏芳菲坚定的心智感动,才会这么快地接纳他。
夏刺史心里想的却是给游氏添麻烦。
他虽觉跟女子计较太过小肚鸡肠,但眼瞅着夏芳菲从个……旁人眼中的懦弱,却是他眼中的娇矜,变成个“不拘小节”的女子,不免就想若不是吃了大苦头,谁家舍得好端端的娇弱女儿变成那么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是以,虽说骆得计无意吃了梁内监的药后受了些苦,他心里依旧气不平。
在他看来,游氏的软肋,一是骆得计,二就是小气。倘若叫了甘从汝去骆家住,狗改不了吃、屎,甘从汝必定会惹事,就算不惹事,在吃用上他也必定会挑剔,怕只他一人的吃用,就够骆家一家半年的嚼头。
游氏心疼银子,必然闹心,既然闹心,必然要教唆骆澄来劝说他令甘从汝搬出去;骆澄要面子,又指望他帮把手将官位讨回来,自然不肯。如此一来二去,游氏少不得要跟骆澄争执。他再稍加挑拨,只一招借刀杀人,就能叫游氏的日子不好过。
甘从汝不知夏刺史的心思,紧跟着又问:“那三媒六聘该如何料理?宴请宾客呢?又该怎么办?”
“……你只管过来,都交给骆家料理。”夏刺史心叹只能委屈骆澄了,事后他暗中为他的官位奔走一番,聊作补偿吧。
“是,小婿都听岳父的。”甘从汝全然没往上门女婿一事上想,听夏刺史这么说,就觉夏刺史不仅仅是接纳他了,甚至是对他十分地中意,乃至十分喜爱,不然,夏刺史怎会没往聘礼上想?
第43章 泯了恩仇
甘从汝心心念念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夏芳菲却在心里嘀咕着狗改不了吃、屎;二
人心思各异;只能隔着夹在中央的夏刺史喊话。
奈何夏刺史为将迎娶的事都丢给骆澄、游氏,成日里带着甘从汝去外头挑选带去岭南的随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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