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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深井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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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内干将慕容景收拾一番心情颇觉得愉快,他是从六镇里出来的,六镇里看得便是拳头和骑射,那男子看上去年轻颇轻,看起来和小鸡仔似的,如此还敢不带人出来,委实欠教训,要不是遇上他家娜古好心,恐怕死在郊外都会被人剥个精光被野兽叼走吃呢。
这么一想贺内干越发觉得自己女儿就是那些光头僧人口里头说的所谓菩萨,要是换了他,他可没有那份闲情来管旁人。
走到屋内,见着贺霖正坐在屋里的榻上。
“兄兄。”贺霖见到贺内干,从坐榻上下来,足上穿着白袜。
“哦,今日你怎来了?”贺内干笑道。他这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个摆设,里面堆放的书籍他也不怎么看,倒是贺霖时不时的就来拿几卷书。
“儿做了新的袍子,兄兄要试试么?”贺霖笑道。
她很早就会缝纫,到了如今学着做衣裳,而且做着做着也觉得挺有趣的。
“哦?”贺内干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养的这么大,不会不疼,听说亲手给他做了衣裳,也是很高兴。
贺霖将做好的袍子拿过来,让侍女拿去给贺内干穿上。贺霖之前小心量了贺内干的尺寸,稍微放宽点来做,穿上去,果然十分合身。
“兄兄。”贺霖上前给他整理衣襟,无意的问,“那人怎么样了啊?”
贺霖那日只把人给抬了回来,之后的那人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崔氏也提的很少,而她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跑去看一个陌生男子。
“你做了袍子给兄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贺内干故意虎了天,沉声问。
“怎么会!”贺霖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人是儿带回来,于情于理总的问几声。”
“傻孩子,告诉你”贺内干展开双臂让女儿给他整理袖子,“真要问呢,那就得让那个人知道,做了甚么好事自己掖着藏着不让人知道,那是痴儿!这人喃,大多数对别人做的好事是没兴趣的,可是哪家出了个甚么坏事,不用自家人去说,半夜里都能传的满条街都知道。”
“啊?”贺霖呆住,抬头看着贺内干,面上惊诧。
“也不知道你家家给你说这个没有,不过你也一年大过一年,兄兄也不知道能够留你多久,能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
贺内干心里琢磨,他是有心把女儿留一留,这小娘子在家里留到像贺霖这般大的,委实不多,大多都是十一二岁就被嫁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哪天能给她找个夫家。
“这个做事呢,尤其是对别人的,好事一定要让他知道,当然坏事要藏严实咯。”贺内干看着女儿乌黑的发顶颇有感叹。那会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细细软软的奶发他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婴儿给弄死了。
如今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成了别家的了。
贺内干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到头来不知道要便宜给哪家小子做家妇了,他顿时就恨不得卷起袖子把那个混小子给狠狠打一顿结实的。
到时候女儿昏礼,到了戏新郎这关,他一定要吩咐人把那小子给揍个够。
“对待男子呢,也是如此,对他好,那要让他知道,但也别太顺着他,千万别做甚么只对他好,甚事都肯做的傻事情。兄兄和家家养你这么大,可不是送你去被人欺负的。”
贺霖听这话听得有些头大,她想起来,这会儿哪家亲戚女儿将要出嫁的时候,父母就是围在小娘子的身边,教她如何嫉妒,管住老公不准纳妾。
她想了想,贺内干这样也是在教她怎么管老公?
“你家家出身高,人也贤惠,这些怕也不知道。”贺内干话已经说的很好听了,其实话语里的意思,不过是崔家把女儿给教成了木头脑袋。
贺霖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没去过崔家,也不知道崔家人是个甚么样子,不过听贺内干这话,好像和崔家篓子挺大。
不过贺霖想起来,家里的女人,除去她和崔氏以外,贺内干还真的没有纳妾。家中的侍女也是面目平平,身形也是瘦削的很。好像家里对奴婢们的要求便是手脚灵活勤快,至于容貌这东西,压根就是没要求。
崔氏是怎么管住贺内干的?
贺霖飞快的瞟了还在说话的贺内干,心里头有些嘀咕,还别是贺内干自己被崔氏管的团团转还不知道吧。
不过话题是怎么从那个郎君身上一路展开到如何管丈夫上面来的?
“你有了甚么委屈,记住不要忍着,你忍多了,他就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贺内干对女儿说道,没见着贺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要是你受欺负,只管来和兄兄说,你还有两个阿弟呢。父子三人上去,一人一拳头也能抡他躺在地上起不来!”
贺霖听着,想象了一下贺内干带人暴揍女婿的场景,莫名的觉得感动又囧。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和个渣男勉强过下去,真的受不了她自己就可以一张休书拍在他头上,拉起嫁妆回娘家。
此时休夫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么干的人大有人在……
“兄兄,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贺霖说道。
贺内干自己也说了,把她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她受哪家人折磨的。
“你这么想,那便是最好。”贺内干笑道,这会他才想起女儿一开始问的那个郎君了。
“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人,能不见,还是别见了。”
“怎了?”贺霖有些奇怪,北朝风气女子见外男并不需要躲避,只需要旁边有人便可。
贺内干想起床榻上的少年肿胀的脸颊,“如今他头都是肿着的,难看的很,你去见他反倒是便宜他了。”
女儿生的如花似玉,去见一个脸还肿着的丑男人,贺内干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是自家吃亏。
贺霖顿时无语,不过贺内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去看就是。这会推崇男子美色,男人们对自己那张脸更是无以伦比的在乎,甚至在胄上还带着一个护面的面甲,伤哪里都不能伤着脸蛋。
估计那位郎君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一拖,便是拖了一个多月。
李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贺霖一次出游便救回来一个郎君的事情,崔氏持家有方,自家里的奴婢不敢在外头乱嚼舌头议论主人们的事情,但李桓和贺家是亲戚,这么一个月来频繁请疾医上门诊治,偏偏几位主人都是康健的很,他想要知道什么真心不难。
得知贺霖竟然从外面带回一个男子入家门的时候,李桓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森可怕,手中的笔对着面前的文书久久不能下笔,他周身环绕的怒气让旁边的文吏们也频频侧首,私下猜测到底是甚么样的事情让刺史家的郎君如此气愤。
北朝里,父亲担任刺史可让一只解褐为官,李桓为长子,解褐的一定是他,算起来将来也是诸位官吏的上峰。于是也没人敢去撩这位正在火上的少年。
耐着性子等到将官署中所有事务处理完,李桓一言不发骑上马,径自就朝贺内干家弛去,他速度有些过快,后头的家奴们跑的和狗似的才勉强追上。
作者有话要说:李桓抓x去了
第44章 危机
慕容景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终于脸上的肿好的差不多;只是每当自己揽镜自照;还是觉得自己那面庞要比平常还肿胀些。
自己在这处人家里半个月来;家里的奴婢倒是没寻来。他此次从晋阳到晋州,并没有和叔父明说;带上几个家奴留下一封书信就来了。
他自幼父母早亡;乃是叔父抚养长大的。叔父慕容绍常常有事;顾不上侄子,于是就被慕容景给钻了个空子。
少年人总是不喜欢老是呆在一个地方,天大地大,驰马自在骋游才是心之所向。
慕容景到晋州几月;看此处也不错,干脆就多呆了一会,到了春日去看看风景,谁知道人要是背运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也不知道哪个蠢货竟然给惹了一堆的马蜂,这下他也都遭了灾。
为了避免被叔父一路循迹抓回去,慕容景这次带出来的家仆都少,这人少力量少,在这举目无亲的晋州,那些家仆就算想要找人都没那么容易的事。
慕容景能下榻走动开始,便想着赶紧的告辞归家去,这家里的人于他有恩不假,但此家郎主的作风却不是他能够忍受的了。慕容家祖上也是鲜卑人,到了如今汉化的已经看不出鲜卑人的影子了,把慕容绍和慕容景叔侄换身宽衣博带的衣裳,手里拿只塵尾,在南朝士人里一站都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不过贺内干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见他,晋州不比晋阳,不过刺史那里还是有许多的事务等着处理,贺内干做不了文吏的活,但他善于武艺,打过好几次仗,他能做的,文吏也做不了。
于是白日里贺内干也是不常在家的,慕容景想要去告辞都没人。
慕容景终于是坐不住了,自己在晋阳也有住处,何必寄人篱下?实在不行,就做了这么一次失礼之人向这家娘子拜别。
反正在鲜卑人眼里,女子也是能主家事,做的了主的。
崔氏听闻那位慕容郎君前来要见自己,便令侍女将竹帘放下,自己坐在帘子后和那位郎君说话。
崔氏在见外男的时候,难免带上之前在崔家里的习惯。内堂上不仅设有竹帘,竹帘之前还有屏风,遮挡的严严实实。除非那位外男有穿墙视物的能力,不然别说主母娘子的面容,就是一片衣角都别想见着。
此处原本是一处世家宅邸,在内堂之上还设只有柱子和顶没有墙壁的房舍,垂下竹帘,可供内眷登上此处观望外景。
慕容景站在阶下,有些吃惊于这家主母的礼数,他在这家居住来了这么一个来月,并没有见过这家主母,只知道这家人祖上姓贺兰,到了如今改为汉姓贺姓,至于其他的真的不多了。
“郎君可安康了?”崔氏声音从那方屏风后传来。
这话说的也是汉话,还是世家中最是推崇的洛阳音,慕容景也曾见过有不少人模仿洛阳那边的口音,不但学不成,反而邯郸学步,连原来的调子都说不好了。
他一时也蛮好奇,这家郎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鲜卑人,家中娘子应该也是鲜卑出身才是,怎么……
慕容景想到当年洛阳城破,许多元氏宗亲的郡主县主甚至公主都被镇兵夺去做了妻子,或许……
贺霖对那个自己救回来的人也颇有些好奇,她站在内堂上另外一面屏风后,偷偷打量着那个站在阶下的少年。
少年身形颀长,之前她听说他自报家门为慕容氏,慕容氏最多的还是来自燕地的那一支慕容部鲜卑,自从北燕被北秦所灭,二十万鲜卑人从燕地迁到长安一代,这么多年下来,所受汉风甚重。
贺霖瞧着慕容景头发规规矩矩的在头顶结髻,用一块方巾包裹发髻,身上着圆领骻袍,领口处露出中衣的交襟,端得就是一副汉家儿郎的模样。
只是在腰间佩带的是北朝见惯了的环首刀,而且佩戴方式乃是在腰后典型的游牧佩戴方法。除去这两点,倒是和汉家郎没区别。
唔,倒是一副好相貌呢。
贺霖看见慕容景的脸,慕容景肌肤如玉,两眼点漆那般黑亮,唇红齿白的模样让她想起了曾经倾国倾城的凤皇。
早就听闻慕容家出美男,可是遇上慕容家的人还是头一遭,她那会把人救回来的时候,还是个猪头,等到养回来已经是个美少年呢,这要说奇妙,也实在是太神奇了。
慕容景偶尔转了一下视线,见着屏风那边露出一片衣角,他心中奇怪,突然屏风后露出半张脸来,柳眉杏眼,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还可以望见那双眸子极其灵动,看见他望过来,也不惊慌,冲着他笑得双眼都微微眯起来,然后慢吞吞的藏到屏风后面去。
慕容景想起南朝有男子坐而玄谈,家中女子坐于屏风后听的事情。
北朝民风彪悍,甚至连屏风都省了,男女直接见面的也有。慕容景长相俊美,被小姑娘大大咧咧围了看的也有,不过这躲在屏风后还是不多。
崔氏自然知道长女就躲在屏风后面,贺霖毕竟没有受过世家的那一套,小时候崔氏和她讲过,但为了生计,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说什么男女大防?贺霖早年背着篓子到外面干活简直不要太多,到这会贺内干也不将那套礼仪当回事,崔氏再想用力,也有限。
“某无状,幸得郎君和娘子搭救。”慕容景作揖说道。其实他也曾听这家里的奴婢说起,救自己回来的并不是娘子和郎主,而是这家的大娘子,此时的小娘子们若是家境允许,常常也骑马出行在外的,不过只是比郎君们不能到远处去游玩。
不过知道归知道,话里还是要谢过大娘子的父母。
方才的那个,该不就是大娘子吧?
“此事郎君不必很放在心上,”崔氏的声音从一重素屏一重竹帘穿过来,带着些许模糊。“今日郎君前来,想必已经大好。”
“是,某打搅主人多时,实在是心有不安。”慕容景说道。
崔氏当然无意留人,说了几句话,也就让慕容景告辞了。
慕容景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上甚么来,他那匹马还被马蜂给蛰的发了疯。
慕容景从侧门出去,大门平日里等闲并不会开,倒也不是瞧不起他的意思。他送来时还是从后门拉进去的。
一出侧门,远处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响,马蹄落在石板上声音格外清楚。
慕容景下意识的转过身一看,发现前面有一匹马正向这里驰来。
李桓见着贺内干家门口刚出来一个人,远远瞧着面目年轻,他对从贺内干家出入的年前男子格外有警惕心,双腿一夹马腹,立即冲了过去。
这可苦了后面跟着的家奴们,原先那一段跑下来已经是个个气喘如牛汗落如雨,如今郎君一下子就驰马而去,那些家奴当真连哭的心都有了。
李桓一路快马到那人跟前,一把勒住缰绳,马嘶鸣一声,前蹄抬起。
慕容景面对骏马高高扬起的蹄子,面不改色。那马是高头大马,一看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上的。
待到马前蹄落地安静下来,慕容景望见一个面容可以称得上姣美的少年,正面色冰冷的盯着他。
两人曾经在聚会上见过,但彼此都是少年人,也只见过那么一次,到了如今早就不记得对方长的甚么长相了。
慕容景见来者不善,半点也不惊慌,站在那里任凭来者打量。
李桓一手持缰一手持鞭,他见着面前站着的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六上下,年纪轻轻,但容貌气质却出类拔萃,令人观之忘俗,尤其那容貌真比起来,也不比他自己差。
李桓嘴角抿的很紧,双眼两簇冷火燃的极旺。
“你……”他唇里终于吐出一个字来。
慕容景皱眉,此人他并没有印象,为何这脸倒是像和他有仇似的?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那边的门开了。看门的阍者赶紧麻溜的跑出来,见着马上的李桓,连忙哈腰下来。
“李郎君!娘子正好要请您进去呢。”
李桓闻言,僵硬的嘴角放松了些。他点点头,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阍者满脸讨好的替他接过马缰,两人擦肩而过,四目而对,端得是火光四溅。
不过直到李桓入门了,慕容景还是疑惑,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了?
贺内干之前对崔氏有吩咐,要是自己的这个外甥来,就别把女儿给叫来,让这对表姐弟见面。
崔氏知晓贺内干并不太乐意自家和李诨家再次有个姻亲,而李桓对着贺霖的心思,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想睁着眼做瞎子都难。
她也是对此事颇为赞同,李诨家的底蕴摆在那里,说是陇西李氏,的确也是这么一回事,但贺昭,崔氏不觉得贺昭会是一个好阿家。
新妇在夫家过活,最关键的并不是和夫君相处好,而是和阿家的关系,小姑子早晚都是要嫁出门不足为虑。偏偏天下的阿家和新妇要说能够相处好的,当真没几对。
贺昭对她有芥蒂,再将长女嫁过去,真不知道是不是在害人。
阿家折腾新妇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崔氏见自家外甥不必再设有竹帘和屏风,她坐在榻上,看到少年被侍女引上来。
“舅母。”李桓向崔氏作揖。
“今日怎么想着要来了?”崔氏问道。
李桓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周围,果然见不到贺霖的身影。他心中半点都不急,只要肯等,总是能让他摸到些许机会的。
贺霖这会也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听说李桓来了还吃了一惊,李桓每日里有多忙,她是知道的,感觉李桓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喘口气,因此也不太担心他会学坏,那么多人盯着呢,甚至李诨还会亲自把他带到身边,想要学坏也挺困难。
崔氏没叫她,她也懒得出去。自己在院子里头看看花草自得其乐。
李桓也没呆多久,他这会怒气冲冲的冲过来,等到见了舅母,心思已经冷下来了,只是和崔氏说了几句话,就找个由头走了。
不过他出了贺内干家的门,面上的笑渐渐的冷了下来。
那个少年,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门哪户的公子,不过也猜的出来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郎君。
如此少年,那般容貌通身的气派,想来应该极是受小娘子们喜欢的。
算算年纪,娜古也正好是处在春*心萌动的年纪,鲜卑人在这方面向来并不是一定要听从父母的意思,若是看中了哪家儿郎,嫁过去的事也有。他的家家当年可不是就那样看上了兄兄,甚至连聘礼都是他外家出的,没让出过一个铜板。
他也怕……
舅父现在不让他和她见面,可是天下的儿郎哪里只有他一个?李桓明白,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他默默无语翻身上马。
行至家门的时候,有人连忙迎出来,“郎君,您可回来了。”
“郎主正有事要找郎君商量呢。”
李桓闻言皱眉,快步走进父亲的书房内。
**
洛阳。
皇后的肚子眼瞧着已经八、九个月了,谁也不知道哪天发动生产。元悟听了御医的话之后,屏退众人,侍中杨言之站在御座之下拢袖对天子拜下。
“陛下,时机到了。”
“嗯。”元悟点了点头,“之后便派使者前往晋阳,告诉丞相,”说到此处,元悟眼中讥讽之色越加浓厚,“太子已经出生了。”
第45章 酸酪
皇后眼看着就要生产;至于是哪一日生产,太医署里的那些奉御们也不知道。妇人生产几乎全凭天意;太医署只能尽人事。
天子提前派出使者前往晋阳,向丞相告知皇后生下太子一事。皇后的长子生下来固然是一件大事,但也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太子;也得这嫡出皇子平平安安的长到四五岁,看着是个身体健壮平安长大的样子,才会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典册封太子。
不过皇后乃是步六孤荣之女;步六孤荣如今权倾朝野;朝堂里一半以上的臣子都是从他麾下出来的;天子也要听他的话。他说这个孩子是太子,那么就是太子了,至于旁的,天子也是做不了主。
元悟坐在明光殿内的御座上,明光殿幽深且光线晦暗,外头不管天气多好,阳光多灿烂,宫殿内总是一种逃不开的阴冷。
宫殿内几处铜灯树都点满了,偶有宫人前来手持铜壶向铜灯树中小心翼翼的添加油脂。
‘陛下,擒贼先擒王啊’侍中杨言之的话语在元悟脑海里回响。
元悟坐在御座上,手放在身边的凭几上,宽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他原本就不是甚么大胆的人,甚至也在当年的变乱中被骇破了胆,步六孤荣当初选他继位,也有看中他这个性子的意思。可是人在这个皇位上做了一两年,哪里会甘心只是做一个傀儡?元悟也想和孝文皇帝一样,开拓一番事业,而不是日日坐在这位置上,内受皇后制约外受步六孤氏的气。
元悟垂下眼来,他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害怕和颤抖,从御座上下来。
宫室之内过于阴沉让人觉得心头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他突然从御座上起身,大步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走过。外头日头正好,带着初夏的热度。
元悟原地站着,正深深吸气以平伏心中泛起的骇浪,这一步走出去了,就没有任何的回头路了。
一名内侍面色慌张的一路趋步而来。
“陛下,殿下腹痛难忍,奉御说怕是真的要生了。”内侍弯下腰来道。在宫中能被称得上殿下的,只有皇后和太子。
原先妇人科的御医们就算出皇后的产期可能是这几日,果然是发动了。
“让太医署的人前去。”元悟说道。他对步六孤皇后并无多少感情,哪怕皇后青春貌美,可是再貌美也挡不住她诸多任性和管制。
若是事成,步六孤氏的这个皇后之位也保不住了,所谓的太子也无从说起。
内侍领命而去,元悟自己返回内殿中,手持一卷书卷看了一个时辰,才施施然放让宫人服侍更衣,前往昭阳殿。
昭阳殿如今内外忙乱成一团,男女有别,御医们不能随意入内查看皇后如何,只能在产房外待命。
而宫人们进进出出,偶有妇人生产痛极发出的呼声从内里传出。
阿单氏此刻在产房内指导女儿生产,宫中当然备有上好的接生妇,不过阿单氏到底是担心女儿,觉得还是自己那套管用。
正忙着招呼阵痛中的女儿,听闻天子来了,阿单氏忙的抽不开身,只得让宫人出去解释自己眼下实在是走不开。
元悟怎么会在此刻责怪阿单氏,他慰问几句,便自己坐在外面。
他幸过的女子并不仅仅皇后一个,但是就她一个怀孕,后宫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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