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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深井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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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一战并没有打多久,李诨和步六孤肇两人算是熟人,就在步六孤肇一心要攻打洛阳的时候,还曾邀李诨一同去,李诨不愿意去淌浑水,这回夺回晋阳,李诨又出力了。

天子早在步六孤肇和步番军相对的时候,在晋阳三级佛寺被缢杀,李诨在听闻步六孤肇攻破洛阳之前,向步六孤肇派出使者祝贺之余,也打着能不能打听到天子所在,最好能将天子给偷偷带出来,迎接到晋州,自己拉着天子扯大旗,谁知道步六孤肇那么快便送天子到晋阳,即使让人送去陈出其中利害关系的书信,步六孤肇还是在佛寺将天子给杀了。

李诨坐在帐中,他揉着两眼之间的穴位,“你阿舅把步番的脑袋给砍了?”

李桓站在一旁点了点头,“是的。”

“这要是抓活的倒是好些。”李诨放下揉穴位的手,“罢了,这战场上杀红了眼,谁还管那个,斩获大将,贺内干这功立的。对了,记得将人头送到颍川公那里。”

李桓站在那里,身形颀长,这些时日里他身体长得飞快,面容上也已经是半点稚气也无,瞧着倒是和成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唯!兄兄!”说完李桓大步出去找贺内干。

血淋淋的人头怒目圆睁,乱发盖面,看着便是十分的可怕。贺内干那会正拎着这个人头准备去记功,李桓追上他说明之后,即使有些不情愿,还是将人头交了出去。

当人头被送到中军大帐之后,步六孤肇大喜,如今步番已死,晋阳夺回,自己已经准备再立一位新帝,这种种好事,简直让他喜不自胜。

步六孤肇下令晚上准备宴会,来庆贺这一次的大胜。

军中所谓宴会,没有美人,粗糙的几坛酒,再杀上几头猪几头羊凑合着就这么过吧。

宴会上众人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步六孤肇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突然想起了被步六孤荣放逐在河北的那些个降兵们,那些降兵什么人都有,汉人鲜卑人匈奴人高车人氐人,自从那些人到了河北,叛乱只是基本上就没停过,哪怕是下了大力气镇压,人杀了一批又一批都还是老样子。

他看向坐的离自己比较近的李诨,李诨这一次帮了他大忙,虽然之前洛阳之事还有劝说他不要杀天子之事让他有些心堵,但到底是帮了大忙,此时更是有几分倚重的意思。

“乌头,你说,那些降兵,在河北是反个没完没了,人杀了那么多,也没见到多少成效,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李诨原本正在喝酒,听到步六孤肇突然发问,他把手里的陶盏放下来,“这些兵反叛不休,全部杀掉又不可行,臣觉得明公可派一名心腹大将前去统领,若是再有反叛之事,则问罪与将领,不能每次都杀掉许多人。”

步六孤肇皱眉思索一会,点了点头,“甚好,可是……这该派谁去呢?”

“这还不易?乌头去就不错!”和李诨坐在一席的一个鲜卑将领喝多了,听到这么一句大着舌头说道。

还没等步六孤肇反应过来,李诨一拳头直接就砸在那将领的侧脸上,那人没防备之下被打了一拳,顿时哐当一声扑翻了面前的案几,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里带着两颗牙。

事发突然,宴席中众人都懵了呆呆的看着那两人。

“混账!”李诨站在席上怒发冲冠目眦尽裂,“丞相在世的时候,丞相说怎样便是怎样,如今丞相不在了,那么天下的事都听明公的,你算是个甚么鸟物,明公还未曾开口,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李诨向来在军中和各位同僚和气为贵,没见过发脾气,如今这么一来,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善!”步六孤肇方才喝了许多酒,头脑发热,见着李诨如此表现,心下大为感动,“就乌头你来统领了!”说罢,他又是一盏酒下肚。

李诨强忍住内心翻腾的喜悦,冲着步六孤肇抱拳,接下了这个任令。

天知道他等这日等了多久,前次他拒绝步六孤肇,心中明白恐怕步六孤肇会心生嫌隙,而他也不打算给步六孤家卖命,如此世道想要站稳脚跟,便是要手中有兵马,晋州虽然有,但是那点又怎么能足够?

他瞟了一眼眼下正趴在地上哎哟叫疼的同僚。

正是给他送来了东风。

出了大帐,他立即到关押降兵的地方宣令,“我受明公之令,统御六镇降兵,都到汾东听我调令!”

他见到贺内干就守在那里,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捞住大舅子的脖子,“快,让阿惠儿整理一下,我们立即前往阳曲川。”

贺内干被他那一下勒的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就去?天都黑了。”

“就是天黑了快赶路!”李诨一巴掌拍在贺内干背上。

他不快点把那些六镇降兵快些拿到手,有自己的统领大营,难道还要等步六孤肇酒醒了反悔吗?!

 第56章 鸟飞

李桓连夜跟随李诨贺内干等人驰马奔到阳曲川;几人所配置的坐骑皆是胡马,胡马个头高大,奔跑极快;天边蒙蒙亮出现一道晨曦的光亮时,一行人已经到了阳曲川。

“那些人真的会来么?”贺内干有自己的顾虑。

“会来的。”李桓坐在马上说道;他年轻力壮,即使一夜未睡赶路,但依然精神奕奕。“那些士兵在步六孤肇手下保守□□;与其继续被他羞辱,倒不如换一个将领跟着兄兄;况且让兄兄统领这些六镇降兵的任令还是步六孤肇自己下的;就算他喝了酒。”

“你这小子倒是和你兄兄越来越像了。”贺内干笑了一声。

果然如同李桓所说;那些六镇降兵遵守了李诨的命令,短短几日真的到了汾东集合,李诨就势将这些人数众多的士兵纳入自己麾下。

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步六孤肇想要反悔,都要掂量一下了。

“如今兵士已经到手,这心里倒也踏实许多了。”营帐中,李诨对着几个老兄弟说道。

这些个人都是从怀朔带来的,几年下来都是李诨的心腹骨干。

连宽满脸憨厚的笑,“如今多了好多人,这心啊终于能够安稳下来了,以后我们也不必在看步六孤家的脸色了嘛!”

步六孤家的作风向来跋扈,李诨为其做事的时候自然是少不得需要忍耐。

如今手里有了兵,心里有底气。这些跟在李诨后面的人说话都有了几分底气。

“不过,如今眼下还不能够肆意行事。”李诨笑道,“再过不久,一定要找个理由离步六孤肇远些。步六孤肇此人空有武力,脑子却空空,如今他自己落下这么一个口实,若是将来有机遇……能够用的上。”

这口实指的便是弑君,古来弑君乃是一大罪状,拿出来便是一个天大的罪名。

想起那位天子,李诨心中暗叹一声可惜,若是当初要是将天子从步六孤肇手中带出,他迎圣驾道中,唱大义于天下,这行事倒是顺畅不少。

步六孤荣在世的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可是步六孤荣那个侄子,他若是不动些心思,简直都对不住自个。

他手指放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一下几面。

晋阳已经夺回,大势已经安定下来,步六孤肇从元氏宗室中挑选出一个看似比较听话的宗室子作为新任天子,并照着叔父的做法,将步六孤家里的一个女子嫁入宫中为皇后。至于那个死了丈夫儿子的前皇后给了一个封号,在洛阳皇宫的那个冷宫里居住下去。

在洛阳之变中,步六孤肇杀红了眼,将步六孤荣的一个宗室女婿和小女儿都杀了。乱兵之中什么变故,谁也没有预料到。

步六孤肇自己依旧镇守在晋阳,遥遥控制着洛阳。

一切看起来端得是风平浪静。

不久后从李诨那里来了送信的使者,使者呈上李诨的书信,步六孤肇见着信上道晋地难以维持大军的军粮,军粮不足势必会引起大变,故而李诨请求大军向山东转移。山东属于齐鲁,齐地富庶,可以解决粮草问题。

李诨手下的那些六镇降兵就不是些安分的,叛乱频频,要是军粮之事再出个什么问题,那简直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让他带着那些人到齐鲁去。”步六孤肇说道。

“不可。”慕容绍出声道,“明公,不可放他去齐鲁。”

步六孤肇听到慕容绍如此说,心中不满,“此话如来说来?”

“眼下烟火四起,人怀异望,如今李公有大才,又有重兵在外,正如蛟龙遇雨,再也无法制约于他。”慕容绍答道。

“一派胡言!我和乌头那是结拜兄弟,又如此忠心,怎么会背叛于我?”步六孤肇大怒道。

“亲生兄弟尚可反目成仇,结拜兄弟又如何能信?”慕容绍眉头皱起来,他如今压根就不知道步六孤肇在想些什么东西,对着族中叔父也敢出言不逊,逼得叔父下跪请罪,怎么对这个毫无血缘的所谓结拜兄弟能够如此?

“够了!”步六孤肇大喝一声,“我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慕容绍来指手划脚!来人!”此话一落,帐外走入几名甲士,“将此人押下去!”

慕容绍的双臂立即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甲士押解住扭住往外走。

步六孤肇持笔在那信上写了一个可字。

慕容绍不是说李诨不可信么?他偏偏要这么做。他倒是要让人看看李诨到底可不可信。

李诨收到信打算向东行去,没想到路途上遇见了步六孤荣的遗孀阿单氏,阿单氏经过洛阳之变,心力交瘁,夫君被女婿给杀了,外孙被侄子扑杀,女儿入冷宫。这事情一件件让她不再想在洛阳呆下去,自己收拾了那份自己从步六孤荣那里继承的财产和马匹,打算回到当初和步六孤荣一起生活的地方去。

洛阳是个伤心地,她不想再呆下去了。

马车外皆是她继承的财帛和高大的良种马,鲜卑人还保留着一些尊女的习俗,作为正妻,是有继承亡夫些许财产。

士兵望见阿单氏这一行人,连忙向李诨禀报。

李诨听士兵禀报说阿单氏竟然带着几百匹的良马,心里顿时起了心思。这世道良马并不容易得到,得了这些个良马倒是对自己益处颇多。

“拿些劣等马,将那些马都给换了。”李诨说道。

阿单氏在马车内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自己掀起车廉去看,竟然发现李诨手下的兵士拿着矮小的劣马将自己的良马统统换走,顿时勃然大怒。

她夫君虽然没了,但是还轮不到一个昔日属下欺负到自己头上!

阿单氏立即赶到晋阳,向步六孤肇哭诉自己的遭遇。

步六孤肇听说自己婶母的遭遇,顿时勃然大怒。叔父已死,他已经没必要再去为难遗孀。而且李诨做的这事情,也太没有把步六孤荣放在眼里。

“婶母莫要伤心,侄儿这就给你讨回公道。”步六孤肇说完,便让人将被关在牢中的慕容绍放出来,问一问怎么整治李诨。

李诨在军中得知步六孤肇亲自率人来追赶的时候,吃了一大惊,“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琅琊郡君之事?”李桓坐在父亲旁边猜测道。

阿单氏因为夫君和女儿的关系被册封为郡君。

李桓不觉得父亲拿劣马换了郡君的好马有什么不对,良马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财物,何况一介妇人公然带着财帛和良马出行,无异于稚子怀千金行走于市,就算李诨不去抢,还会有其他人去抢夺。

“既然追过来了,那就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李诨对步六孤肇才没有多少忠心,一听到儿子说起,他半点也不犹豫,眼下正值汛期,外头大雨磅礴。

“要快些走,若是晚了,漳水上涨渡不过去那就不好了。”李诨看向一旁的儿子说道。

长子逐渐长大,早已经不能够当做孩童看待,李诨让李桓慢慢熟悉军中的事务,有些事情也交予他去做。

等步六孤肇一鼓作气奔到李诨所在的营地,早就搬空了,只留下一座空营,步六孤肇被气的两眼发昏,下令追赶。

不凑巧,待到追到漳水边,河水上涨,无法渡过漳水,而李诨已经抢先一步渡河在对面了。

“乌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隔着漳水滚滚河流,步六孤肇还能望见李诨站在岸边。

李桓站在父亲身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有恩于他兄兄的是步六孤荣,这会步六孤荣恐怕尸体都烂的不成样了,对步六孤肇又有什么恩情来要挟于他们?

李诨站在岸边,听着步六孤肇在那里狂骂,面上一肃,拱手便对步六孤肇拜下去,“下官借郡君的马匹,乃是为了抵御齐鲁一代的盗贼,明公若是相信郡君谗言,下官立即渡水受死,只是下官一死,下官手下将领和那些六镇降兵没了约束,怕是又要起祸事。”

“既然如此,我一人渡过漳水与你将话说明白!”步六孤肇胆气十足吼道。

“若是他来,要不要……”身后一个名唤二狗跟着李诨混出来的将领轻声道。

“不可妄动,如今我兵马不比步六孤肇,若是妄自下杀手,恐怕会危害自身。”李诨看着那边正在渡河的步六孤肇,“准备酒肉,招待这位明公吧!”

李诨对于这么对付这个空有武力却无半点谋略的颍川公颇有一手,他相当恭谨的将步六孤肇请进了大帐,然后声泪俱下和步六孤肇诉说当年步六孤荣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反正人都死了怎么哭都成。

或许是酒喝多了,步六孤肇竟然一把拔出腰间佩刀,伸出脖子让李诨砍,李诨痛哭流涕连连道不敢。

闹了半宿喝的烂醉,杀白马为盟,抢阿单氏良马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步六孤肇也平平安安回到漳水那边的营帐,只不过第二日清早,步六孤肇要李诨过去到他那里,李诨担心有诈不敢逞英雄胆,任凭步六孤肇在河水那边叫骂半天,也不过去。此时河水暴涨的越发厉害,水势汹涌,大军渡河十分困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诨带着人离开。

回到帐中之后,李诨斩杀步六孤肇留在自己这方的钉子,拔营向山东行去,只要远离步六孤肇到了山东,那便是天高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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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内干随李诨在外,也没来过书信,外界如何也不知晓,毕竟这还是个消息靠着纸笔和一张口的时候。

贺霖同样也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子,这些日子来心里有些安稳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可是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世道不管南朝还是北朝,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莫说在外头拼命的男人,就是在家中的女眷也是朝不保夕不好受。

“你又在发呆了。”崔氏看着女儿坐在那里,放下手中书卷叹气道。

“儿是在想,姑母好像最近身体不太安康的样子。”贺霖垂下头,看着自己手里做了一半的针线道。

这一胎算算已经七个月了,但是这胎贺昭怀的特别辛苦,肚腹都要比前三胎要看上去大些。

以往贺昭怀孕生子的时候,贺霖也没少去照顾,肚子大成什么样,她都还是记得的。

“罢了,今日不同往日了,刺史府中自然有良医和接生妇,你去担心又有甚么用呢?”崔氏笑道。

“是,儿知道了。”贺霖低下头来。

“听服侍你的婢子说,最近你常常和一个郎君见面?”崔氏状若无意提起。

贺霖手中针线一顿,而后又继续穿在衣料中,“嗯,他姓慕容,就是上次住在家中的那位。”这事又不是见不得人,她和慕容景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喜欢凑在一起聊聊天,每次见面她都是带着婢女的,至于什么遮面团扇之类的,她本来就是个比土鳖还土鳖的出身,就不用去学士族少女了。

“哦,是这样。慕容……燕国慕容。”崔氏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去看书。

贺霖在心里撇撇嘴,还好,看样子崔氏像是不反对?

室内沉默下来,她有些猜不透崔氏笑容里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怎么看透崔氏这个人,到了如今更是没这个想法了。

“娘子,大娘子。”外头有侍女慌慌张张跑来,“那边来信,说是李娘子得了一双儿女!”

咦?这不才七个月么,就生了?

贺霖满脸惊讶看向崔氏,崔氏皱眉,“那眼下如何?”

两家毕竟还是亲戚,即使女眷们来往并不密切,但到底还是贺昭的娘家,于情于理都是要照拂一二的。

女子生产,十个里面就有三个要出事的,尤其这早产又是龙凤胎,在这婴儿夭折居高不下的年代里,是真要捏把冷汗。

“来着只是说得了一双儿女……”侍女说话吞吞吐吐。

崔氏叹口气,“罢了,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阿惠儿快回来了

 第57章 送礼

贺昭这不是第一次生产了;在这对龙凤胎之前她已经有两子一女,算上这次得的孩子,已经是三子两女了;能凑两个好字了。

不过妇人生产本来就凶吉难测,尤其遇上这早产的;早产的婴孩自打襁褓里就比较体弱,养不养的大;都还是个问题。

这种事情,以前贺霖来照顾没有多大的问题,毕竟人手缺的很;鲜卑人又不讲究能不能进产房,让未嫁的女孩子来照顾一下产妇是很顺当的事情,可是如今再这么做就不太好了。

崔氏带着贺霖倒了李家,此时李家主母已经昏了过去,下面的人团团转和热窝上的蚂蚁那般。

见到崔氏来,掌事的眼都亮了。

“崔娘子……”掌事娘子上来只差没有热泪盈眶。

“好了,阿贺眼下如何?”崔氏摆了摆手问道,“那两个孩子呢,有良医和乳母照看了没有?”

“娘子眼下已经睡过去了,听医者说元气怕是会有亏损。小郎君和小娘子眼下已经让乳母哺乳去了,产下之时哭声不如其他孩子那般响亮。”

这事情被在一旁的贺霖听了个满耳朵。贺霖没有结婚生孩子过,不过她上辈子也听过如果怀着双胞胎,那产妇是很有可能要早产的,再想起七活八不活的老话,要是照顾的好,那对孩子应该也能成活……吧?

这边大人正说着话,那边的帷帐旁露出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来,小女孩看上去才三岁,小小的,面容轮廓和贺昭比较相像。

这个就是莲生了。

因为莲生记事的时候,两家的条件已经好了起来,女眷们的来往也不如以前微末时频繁了,贺霖对这个小表妹的印象就是没印象,基本上没见过几次。

“舅母!”一阵跑动的声音,佛狸小跑而来,他如今九岁了,要是父母丧心病狂一点都能给他娶个小妻子。

“姊姊!”佛狸见到贺霖双眼一亮,随后他看了眼小小的妹妹,“莲生快回去。”这话说的很有几分兄长的威风。

莲生看上去比较怕这个兄长,听到兄长说要她回去,乖乖的回去了,连个声都没有出过。

“佛狸?”贺霖看着这个面容和李桓有几分相似的男孩走过来,大大咧咧的就坐在她旁边,一点男女之别的意识都没有的样子。

“姊姊,家家怎么样了?”佛狸看到那边崔氏正在和管事娘子说话,凑过来问道。妇人生产之事,佛狸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只能问贺霖。

“应该无事。”贺霖轻声说道,“不过月子里一定是要好好休养的了。”说起来鲜卑人里还有男人替女人坐月子养孩子,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起来干活的习俗。虽说是父系和母系之间转换遗留下来的产物,不过真心很无语便是了。

她是没办法男想象人娇弱的躺在榻上坐月子是个什么场景。

“所以,你这段时日呢,不准胡闹调皮,好好读书骑马习武。”贺霖是看着佛狸长大的,自然说话里端着长辈的态度。

“我大了又不是甚么都不懂的小儿……”佛狸有些委屈的说道。

“如今你兄兄和阿兄都在外面,你是家里的男孩子,应该要懂事。”这会哥哥还是胡语,能称呼父亲哥哥,又能称呼兄长,实在是混乱的很。

“哦……”佛狸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委屈。

佛狸在鲜卑语中的意思,乃是野狐,不过贺霖看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完全就没有野狐狸的那一股子狡猾劲。相反李桓倒是更像一只野狐狸。

“对了,姑父可曾来信说过近况?”贺霖问道。两家人本来就是关系,贺内干又跟着李诨跑,李诨怎么样,贺内干大抵也怎么样了。

贺内干就是个粗人,认识的汉字,说不定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不写信回来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从前就不写信,现在就更不指望他能捎信回来了。

“兄兄说一切都好。”佛狸道,那些信送过来的时候离发出少说也有小半月了,眼下他们的情况如何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那就好。”贺霖说道。

崔氏在那边细细询问贺昭的情况,两个孩子成活是否很大是要看天意,人力只能说是尽量。良医在家中住下,乳母们一定不能过于年轻,要有生养过两子的经验,两个婴孩身边十二时辰内都不能少人。

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天意如何了。

比起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两个孩子,崔氏倒是更在乎贺昭一些。作为主母娘子,贺昭是不能出事的,万一有个好歹,家里几个孩子就少了一个依仗。

崔氏出身大家,于养生上自有一套心得,她吩咐的那些,都被管事娘子仔细记下。她忙着,倒是将女儿忘在了一旁。

“姊姊,你想过阿兄没?”佛狸黏在她身边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

贺霖抬手就朝着他额头敲了一记重的,“小小年纪问的都是甚么。”

“阿兄中意姊姊呢。”佛狸捂着额头悄声道。

两人坐在一张坐榻上,四周侍女只有两个,年纪都还小,跪的位置也离他们颇远。贺霖和佛狸说的话,只要不是扯着嗓子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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