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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病娇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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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胸口,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慌意乱的感觉却怎么也消不去。上辈子,每当哥哥遇见危险时,她都会有同样的焦虑感,并因此让哥哥避开了许多暗杀。这也是她能在老太爷跟前保有一席之地最主要的原因。
但她从未做过如此真实地,仿若预言一般的梦,好像梦里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都会上演。
虞襄越想越心慌,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桃红、柳绿本就守在隔壁耳房,听见喊声连忙跑过来。
“去,把哥哥找来,就说我腿疼的厉害!”虞襄连连挥手。
两人见她容色煞白,满头冷汗,好似病得不轻,一个急急跑上前照顾,一个撩起裙摆往前院狂奔。
前日里连降暴雨,三门峡附近黄河决堤,洪水泛滥,已淹没了洛阳、偃师、巩义等好几座城池,数十万民众葬身洪水,更有数百万民众无家可归,损失惨重。皇帝立时颁下圣旨,命太子亲自前往三门峡赈灾。作为太子伴读,虞品言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因情况紧急,一行人片刻不敢耽误,接了圣旨便准备出发。小桃红到时,虞品言半只脚已经跨出门槛了。
虞襄之所以瘫痪全是为了救自己,虞品言不能扔下她不管,命人给太子递了个口信,说是晚到片刻,然后急匆匆往西厢房走去。
他身着一件藏青色锦袍,衣领和袖口嵌着祥云纹金边,穿着打扮竟与梦中丝毫不差。虞襄一看,心立马凉了半截,越发打定主意要阻止他离开。这人可是她唯一的金大腿,倘若出了什么变故,她一个废人,又是个‘野种’,脑门还贴着个‘丧门星’的标签,在这侯府里当真不用活了!
莫说爱孙如命的老太太,就是不理世事的林氏也会活撕了她。谁让虞品言是她‘克死’的呢!
☆、第八章
见虞襄满头冷汗,容色煞白,虞品言快走两步,焦急的问,“可是疼的厉害?找大夫了没有?”
虞襄拉住他衣袖,道,“哥,你要去哪儿?”
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许是最近日日有自己陪伴,一旦自己离开,便害怕了。虞品言坐到床边,柔声安抚,“哥哥出去办差,很快就回来。襄儿莫怕,有什么事便去找冯嬷嬷,她会照顾你。”
虞襄正思索着怎么将他留下,柳绿带着大夫进来了,索性便让大夫诊脉,还可拖延一点时间。
虞品言耐心的等候,见大夫说无甚大碍才安下心来,又嘱咐丫头赶紧熬药,然后一口一口喂给虞襄。
虞襄一边喝,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不知不觉一碗药便下了肚。
虞品言见她脸色不那么白了,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熟练的抽出软枕将她放平,仔细捂好被角,叮嘱几句‘莫怕,好好将养’之类的话便要出门。
上辈子,虞襄便能感知到哥哥的安危,且从未出过错,这辈子虽然换了哥哥,但那感觉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虞品言过得平安顺遂,她也就能过得平安顺遂,且永乐侯府树敌颇多,朝堂又风起云涌,虞品言日后的劫难肯定少不了。
她不知道剧情,说不定作者为了增加女主的励志程度,把永乐侯府写衰败了,只等着女主回归以后大显神威,再将侯府推上巅峰。府里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得跪舔女主。
想到那场景,虞襄便觉一阵恶寒,更无法猜测自己一个‘丧门星’,在侯府衰败后会承受怎样的责难。种种罪名肯定都堆叠在她头上,谁让她是炮灰女配,注定是给女主垫脚的杂草呢!
可她虞襄骄傲一辈子,何时给人当过垫脚的?她虽然不是女主,却也照样要活得风光舒坦。所以,虞品言绝不能出事!
虞襄咬牙,哀哀的呻吟起来,做出一副痛不可遏的表情。
虞品言忙又转回来,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上下摸索,又命人去请大夫。大夫并未走远,再次诊脉后真有些急了,一个劲儿的说脉相没有问题。
可虞襄叫的越发厉害,双手死死攀住虞品言脖颈,一声声的哀求,“哥,我疼,哥你别走……”
虞品言被勒得喘不过气,又见她乌溜溜的眼珠不时往自己脸上梭,有些心虚,又有些狡黠,这便寻思过来,哭笑不得的问,“襄儿,你是不是在装病,嗯?哥哥只是出去办差,又不是不回来,莫怕。”心下有些无奈,却也很喜欢这种被人全心依恋,全心信赖的感觉。
“哥,你今天别走了,明天再走吧,我做了个噩梦,”虞襄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能力,一一详述细节,“我梦见你穿着这身衣裳骑在马上,后面跟着许多马车,还有士兵。你们走过一条小道,左边是高山,右边是峡谷,一条大江在峡谷里奔腾。忽然天上下暴雨了,你们走得越来越快,绕过一处拐角时,山上冲下许多泥石,把车队淹没了,车里的箱子被石头砸碎,里面的银锭子全掉进大江里去,再也找不着了!”
随着她叙述的深入,虞品言的表情从哭笑不得变成错愕万分。这次离京,太子确实带了八百万两赈灾银,这件事除了随行人员和皇帝,没有任何人知道。襄儿这梦确实蹊跷……
在虞襄刚说出‘做噩梦’三个字的时候,翠屏便悄悄摸出房门,往正院赶去。
翠喜立在窗边目送她离开,心道:你能把侯爷哄得服服帖帖的,就不信老太太也哄得住!就因为做了噩梦便装病阻止侯爷办差,叫老太太知道了,定要掀掉你一层皮!思及此处,忙用帕子捂住嘴,暗暗讽笑。
虞襄见虞品言表情松动,赶紧又是一阵好劝,却没料老太太杵着拐杖跨进门槛,厉声道,“襄儿,别胡闹!去,服侍小姐睡下!”手一挥就上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硬把虞襄从虞品言怀里扒出来,按倒在床上。
“言儿,你快去吧,莫耽误了太子办差。”看向孙子时,老太太凌厉的表情稍微放缓。
“老祖宗,襄儿身体还未康复,劳您好生照料。孙子这条命是襄儿给的,没有她,孙子如今也不能站在这里跟您说话。”虞品言隐晦的提醒老太太莫为难虞襄。
虽然心中诸多疑虑,可太子今年17,入朝一年来首次独当一面,且办得还是那样紧要的差事,宫内宫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虞品言半点推脱不得,拍拍妹妹发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
虞襄抬起胳膊大喊,“哥,如果下暴雨的话就立即停下来,千万别赶路!记住了,千万别赶路!”
虞品言摆摆手,越去越远。虞襄停止挣扎,仰躺在锦被上喘气。几个嬷嬷退开,低眉顺眼的等候老太太发话。
桃红柳绿两个颇有些担心,翠屏翠喜却暗自幸灾乐祸。
老太太杵着拐杖一步步上前,语气非常严厉,“我原本以为你遭此劫难,定然比以前懂事很多,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子!你哥办得都是顶顶紧要的正事,倘若受了你拖累,皇上怪罪下来,太子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承受不起!”
虞襄垂下眼睑,低声道,“老祖宗,襄儿知错了。”在虞品言安全回归之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老太太见她容色苍白,冷汗连连,很是虚弱的样子,且又想起孙儿临走那番话,心道罢了,到底救了孙儿一命,且废了双腿,只是任性没有发疯,已算是好的了。
长叹一声,老太太道,“知错便好,日后再不可胡闹。你且睡吧,我走了。”
虞襄连忙答应,让翠屏翠喜送她出去。
翠喜见老太太雷声大雨点小,心里很不满意,装作忧心忡忡的开口,“老夫人,二小姐那梦,确实有些玄乎啊。她竟说侯爷会被泥石冲走……”
“闭嘴!”老太太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这样晦气的话,日后不许再提,否则拔了你们舌头!”
用力跺了跺拐杖,老太太一叠声儿的骂着晦气,疾步走远了,仿若虞襄的小院沾满了某些不可言喻的脏东西。
翠屏翠喜装作诚惶诚恐的送一行人离开,转回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虞襄这顶‘丧门星’的帽子,怕是永远都摘不掉了。侯爷还没出门呢,她就什么不吉利的话都敢往外说!忒蠢了些!
虞品言离开侯府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城外的十里亭赶上太子一行。
太子端坐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颀长,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更有几分雍容闲雅的神采,很是令人心折。
“何事耽误了?”他回头询问。
虞品言拱手道,“舍妹旧伤复发,我留下等大夫诊治过后才走。耽误了行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与虞品言私交甚笃,对舍命救了虞品言的虞襄也是爱屋及乌,且他胸襟开阔,生性仁厚,并不会因些许小事而多加苛责,当即摆手道,“无妨。令妹可好转了?等我们回来,你拿着孤的名帖去太医院请薛院正,他在治疗骨伤方面很有一手。”
“舍妹临出门时已经大好,谢殿下关心。等此次回来,我就厚着脸皮借殿下的名帖一用。”薛院正只为皇帝和太子诊病,常人请不动。虞品言听了这话连忙道谢。
因灾情严重,拖不得,两人略聊几句便催马赶路,行至一处山道,天空忽然昏暗下来,抬头一望,却见大朵大朵的乌云开始迅速聚集,云层间天雷滚滚,紫电翻涌,景象颇为骇人。
“不好,要下暴雨了!再行七八里路便有一座村庄,咱们可借农家暂避。快快快,加快速度!”打头探路的侍卫大声吼道。
一行人不自觉夹紧马腹,打算冒雨疾驰。
唯独虞品言心里犹疑不定。这条道,越看越像襄儿描述的那条,左边高山,右边峡谷,一条大江从谷底穿过,奔腾的江水发出巨大的怒吼。襄儿从未出过远门,却将这番景象描绘的活灵活现,彷如亲至。
那梦,果真只是个梦?虞品言暗自咬牙。
来不及多想,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有人劝太子换乘马车,被太子拒绝了,反而越过众侍卫冲在最前面。虞品言连忙跟上,却听耳边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转头一瞥,却见一块松动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入草丛。
虞品言眸光微暗,追在太子身后大喊,“太子,快停下,不能再走了!前面危险!”
太子依稀听见‘危险’二字,还当前路有埋伏,立即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片刻后稳稳停住。
“怎么回事儿?前路有匪患?”他语带焦虑。
“并非匪患。”虞品言摇头,“雨势太大,咱们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太子你看,这山石都被雨水冲刷的摇摇欲坠,若被砸中便危险了。”
他说话的时候,正巧一块香瓜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进路边的草藤里,若石头再大些,当真有可能夺人性命。太子皱眉,面露迟疑。
随行的户部尚书于文涛却不以为然的摆手,“不过七八里,两刻钟的路程,怎会出事?眼下暴雨倾盆,咱们往哪里躲?又躲多久?”
太子越发觉得为难。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砸伤了是小事,万不能伤到太子。况且咱们还带着八百万两赈灾银,倘若落石惊了马,搅翻了马车,银子滚入峡谷掉入江水,谁来赔?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虞品言据理力争。
于文涛摇头,正欲反驳,太子开口了,“都停下,在路边找空旷安全的地带扎营休整。方伟带几名侍卫前去探路,确定路况良好,我们再过去。”
方伟乃太子的侍卫统领,二话不说便领命走人。虞品言取出帐篷搭建。
雨越下越大,四处都淌着泥水,搭好了帐篷也只是挡了头顶,脚下依然湿漉漉的,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股难受劲就别提了。
再往前走七八里便能住进农户,有滚烫的热水,柔软干燥的被窝,香喷喷的饭食,比这荒郊野外、瓢泼大雨,不知好上多少倍!随行人员嘴上不说,心里早埋怨开了。
于文涛对长随叹息道,“太子能力是有,可就是太过谨慎,不过两刻钟路程,能出什么差错儿?谁的话都不听,偏听那伴读的,毛还没长齐呢……”
长随指了指隔壁帐篷,示意主子小声点儿。
于文涛吹了吹唇上的八字胡,颇不以为然。
☆、第九章
太子不肯单独待在马车里享福,而是与虞品言挤进一个帐篷,拿出用油纸包好的干粮,慢慢吃着。
“等方伟回来,咱们再继续赶路。如果让他们在雨水里躺一宿,不知多少人要埋怨孤了。”太子眯眼打趣。
虞品言点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守着八百万两银子,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更何况赶路。这是您第一次办如此紧要的差事,半点疏忽不得。”
“月末,老二、老三、老四也要跟着入朝参政了,孤这次若是出了差错,不知多少人等着揪孤的小辫子。你放心,孤省得。”太子拍拍虞品言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一边啃干粮一边说话,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只听一阵迅疾的马蹄声逼近,太子还来不及掀开门帘,便听方伟高声大喊,“太子,不好了,前方山崩了!”
太子悚然一惊,连忙钻出去细问。
于文涛手里的干粮吧嗒一声掉进浑浊的泥水里。
其余人等皆吓得面如土色,冷汗淋漓,唯独虞品言,竟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山崩了?什么情形?”太子顶着大雨快步迎上前。
“属下刚走了一刻钟,便听山上轰隆隆一阵巨响,雨水和着泥石从山顶狂涌而下,把道路冲垮,径直汇入江水里去了。幸好属下早有戒备,退得快,否则就回不来了。”方伟心有余悸的拍抚胸口。
说话的功夫,前面又是一阵巨响。方才人们还以为是打雷,这会儿才意识到是山崩。如果太子没叫停,而是一路快马加鞭冲过去,十成十撞上山崩,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且弄丢了八百万两赈灾银,连累了数万万灾区民众,死了也捞不着半点好名声。
于文涛越想越觉心慌,连连拱手作揖,语带颤抖,“太子果然乃真龙血脉,有上天庇佑啊!太子英明,太子英明!”
众人这才回神,也跟着喊起来,眼中满是敬畏。
太子心里也后怕至极,面上却半点不显,沉稳开口,“此处也不安全,拔营退至空旷的田野,等雨停了再绕远路去三门峡。动作快点。”
此次再无人敢有异议。
终于镇住了于文涛这只老狐狸,太子松了口气,按捺不住激动与后怕,大力拍了拍虞品言肩膀,低声道,“品言,多亏你及时阻拦,否则孤便尸骨无存了!”尸骨无存也便罢了,弄丢了赈灾银,不知多少人要编排他死后的名声。那情景,想一想便觉心寒。
“太子严重了。也是您自己心里有数,否则我再劝又有何用。”虞品言并不居功,且丝毫未提及妹妹曾做过的那个梦。皇家人天性多疑,想得深远了对襄儿来说是祸非福。
“孤心里确实有数。品言,多谢了!”太子用力摁压他肩膀,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两人紧紧握了握手,随即各自跨上骏马,往回奔。因绕了远路,至少耽误了两天行程,太子使人给皇帝送了一封信解释缘由。
次日早上,永乐侯府也接到了虞品言的书信,老太太看后面色煞白,连连大呼‘菩萨保佑’。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小侯爷……”余下的话,马嬷嬷不敢说了。
“言儿无事,”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冲堂上的佛像拜了三拜,又将书信递给马嬷嬷,让她自己看,心有余悸道,“真真是惊险万分啊!我只是看了书信都吓出一身冷汗!”
马嬷嬷快速看完,心尖猛然一颤,附在老太太耳边低语,“老夫人,您还记得小侯爷临走时,二小姐喊那话么?翠喜说二小姐梦见小侯爷被泥石冲走,故而昨天死活不让小侯爷出门,您看,岂不与这信合上了!”
‘哥,如果下暴雨的话就立即停下来,千万别赶路!记住了,千万别赶路!’。老太太脑海里反复回荡这句话,眼睛越睁越大。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抬腿便走,“去找襄儿问问,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梦!”
虞襄晚上一宿没睡,就怕眼睛闭上便梦见虞品言遇难的场景,反复琢磨着虞品言要是没了,自己该怎么活下去,怎么想怎么心寒。永乐侯府的顶梁柱都被她‘克死’了,林氏和老太太肯定容不得她。这时代,被家族摈弃的女人本就没有活路,更何况她还是个瘫子,恐怕离开侯府没两天就会饿死街头。
老太太到时,就见她病怏怏的半靠在榻上,脸色蜡黄,头发散乱,一双眼睛充满红血丝,眼窝还深深凹陷下去,明显经夜未眠的样子。听见脚步声,她僵硬的扭着脖子看来,哑声问道,“哥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收到消息?”
虽然不是侯府血脉,可到底与言儿一块儿长大,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半点没掺假。要不能舍命相救?要不能担心成这样?
思及此处,老太太对虞襄的成见与隔阂瞬间去了十之五六。
“言儿无事。”她软着嗓音开口,“昨日你做了个噩梦,因此死活不让言儿出门,梦里都看见什么了,跟祖母说说。”
虞襄高悬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处,见老太太追问,便详细的叙述起来。虞品言今年虚岁十六,刚踏上仕途,且他行事狠辣,树敌颇多,效忠的人又是当朝太子,日后指不定会遇见多少劫难。倘若虞家人对她的话不重视,还当她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下次虞品言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老太太听完思虑半晌,低声问道,“你果真看见许多银锭子掉进江里去了?”
虞襄十分笃定的点头。
老太太继续愣神,足有一刻钟才从缓过来,摸摸虞襄通红的眼角,柔声道,“好孩子,因为担心你哥,所以一晚上没合眼吧?药喝了么?饭食可曾用过?”
虞襄摇头,“不知道哥哥安危,我不想喝药,也吃不下饭。”
“好孩子,好孩子……”老太太表情十分动容,连连拍抚虞襄发顶,“喝了药,吃了饭,赶紧睡一觉。累着你了。”
马嬷嬷亲自去厨房给二小姐熬药做饭。
老太太陪虞襄用完饭,见她频频打呵欠才起身离开,行至门口忽又回头,认真叮嘱,“襄儿,日后再做类似的梦,一定要告诉祖母,别闷在心里。”
虞襄点头答应。她自然不会闷在心里,虞品言可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瞥见跟随在身后的翠屏翠喜两人,慎重交代,“日后好生照顾小姐,缺什么只管来找马嬷嬷要。小姐若不肯喝药吃饭,你们得劝着,再像今日这般放着不管,你们也不用在侯府里待了。”
翠屏翠喜低声应诺,等一行人走远方抹掉额头的冷汗,面面相觑。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一夜之间态度大变?
老太太回到正院,跪在佛龛下念了一会儿经,这才松开紧绷的心弦。
马嬷嬷搀扶她起身,又端来一杯热茶,等她坐定后方凑过去询问,“老夫人,小姐这梦究竟怎么回事儿?”
“这是菩萨给襄儿预警了。”老太太用杯盖慢慢撇着浮茶沫子,神情恍惚,“若言儿他们没停下,反直接冲过去,梦里的场景就会变成现实。那些银锭子想来便是太子携带的赈灾银,少说也在这个数……”她伸出一只巴掌。
“五万两?”马嬷嬷龇了龇牙
“五百万两,也许更多。”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喟叹道,“幸亏襄儿提点一句,言儿没硬冲过去,否则不但命没了,整个侯府也要跟着吃罪。五百万两,抄了家底儿也赔不起!”
虞襄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言儿出门办的是什么差,又哪里知道太子带着赈灾银?但她偏偏梦见了,且描述的那般细致,彷如身临其境。到此刻,老太太对她的话再无半点疑虑。
马嬷嬷吸了一口凉气,惊恐万状的低喊,“五,五百万两?我的娘哎!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侯爷身死,侯府抄家,他们这些奴才也没活路了!这次真是侥天之幸,侥天之幸啊!
马嬷嬷冲佛龛拜了拜,低声呢喃,“侯爷说得对,小姐不是什么丧门星,分明是他的福星。老太太,您瞅瞅,短短一月,小姐便帮侯爷避开了两次死劫。这也忒玄乎了,若不是福泽深厚之人,菩萨岂肯托梦示警……”
老太太沉默半晌,终是挥手道,“把我库房里的两匹鲛菱纱和那株百年老参送去给襄儿。她是个好的。”心是好的,只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是福是祸,且再看看吧。
“哎,老奴这便去!”马嬷嬷不假手他人,亲自去办。这两样东西都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老太太自己都舍不得用,反倒全给了小姐,可见这回真吓着了。
翠屏翠喜见老太太猛然间对虞襄重视起来,虽心中不忿,到底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放肆。
原本的历史轨迹:太子前往三门峡赈灾,半途遇山崩,虽侥幸不死,却丢失八百万两赈灾银,狼狈而返。言官弹劾太子不仁,触怒上天降下天罚,累及数万万灾区民众。皇帝震怒,命太子前往皇陵忏悔,三年不得入朝,又命四皇子筹措银两再去三门峡。四皇子行事沉稳,能力卓绝,将赈灾事宜处理的尽善尽美,无一纰漏。九月底,带万民伞归京,声望大振,而太子则日渐沉寂。
永乐侯遇山崩,重伤而归,将养数月才好。皇帝迁怒,虽未降爵,却捋去他所有实职,弃之不用。侯府老太君尽数变卖家产抵罪,终究无法挽回侯府声誉。永乐侯不得不投军,以性命博取一条出路。
☆、第十章
虞襄等老太太走远了,一咕噜从被窝里翻坐起来,靠着软枕思量:看来,昨晚那梦应验了,虞品言这回有惊无险,否则老太太怎会巴巴的跑来盘问,且态度那样和蔼。虽然不能预知自己的安危,能预知虞品言的安危也就够了。她一个瘫子,谁稀得算计她。
虞襄边想边抓住床幔上系着的一块桃木牌,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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