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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不如种妖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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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咬牙切齿,吃他的心都有,拔枪,结果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没能把枪拔出来,撕裙子,好几层料子叠在一起,结实得完全撕不动,如故感觉这些年的训练全训在了狗身上。
殇王闭着的眼角化开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如故折腾了半天,才把裙摆一层层撕开,累得直喘粗气,取了水囊,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拔开塞子,递了给他,“你知道婉城出了什么事,是不?”她直觉,他是冲婉城来的。
殇王顺手接过水囊,喝了口水,递还给她。
如故伸手来接,手无意中覆盖在他的手上。
二人视线同时落在叠在一起的手上。
如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忙装作没事一样,把手挪开。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把水囊送到嘴边,就着囊嘴喝了一口。
眼角余光见他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才想起,这壶口他刚刚喝过。
气氛瞬间变得怪异。
她被他吻也吻过,吃也吃过,但那些都不是她愿意的,不断地抵触反抗,虽然过后想起也会脸红心乱,但这奇怪的感觉,却没有过,如故不自在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偷偷看他,他却仍闭上了眼休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如故轻咬了咬唇,盖好水囊,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婉城又一次哭喊声传来,打乱了她纷乱的情愫,回头,他仍没有半点反应。
她完全猜不出他来这里的目的。
直到天黑尽了,他才睁开眼。
夜晚,云层压得很低,四处漆黑一片。
如故被婉城突然大起来的哭喊声惊醒,正要开口问话,身体一僵,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来,惊得睁大了眼瞪向身边男子。
心里气苦,气自己鬼迷心窍,他不过是对她稍稍温柔了一点,她立马放松警惕,活该中招。
他伸臂把她揽在怀中,出了树林,借着夜色,如鬼魅般欺近婉城,避开巡逻,攀进城内。
城里火把通明,到处是官兵,整个城池把守得像铁桶一样严,而他带着一个人,却丝毫不见累赘,借着阴暗之处巧妙地绕过几条街,轻飘飘地跃上背光处的一所屋顶,唇轻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睁大眼看清楚了。”
如故看向光亮处,只见一些官兵正在挖掘大坑,旁边绑着许多百姓打扮的人,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正在一一查看被推出来的年轻女子。
将那些女子按姿色划分开来,挑出一些姿色较好的,扬扬手,“这些送去给王爷,剩下的赏给立了功的将士们。”
那些女子哭喊着拽住自己的亲人不肯离去,但哪里抵得过那些男人的力气,很快被强带走。
接着如故听见,屋顶下一侧的院子里传来男子的淫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回头看去,那院子中,到处是官兵抓着女子就地行乐的身影,荒淫至极。
殇王紧抿着薄唇,脸黑如锅底,眼里闪着森森怒火,“看到了吗?那就是凤氏的兵。”
“他们是谁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如故仰起头,倔强地回瞪着他的眼,四目相对,无声地交锋。
这些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能因为她没见过面的娘是越皇,凤氏的荒淫暴虐就该由她来承担。
殇王冷笑一声,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屋顶之上,飘身离去。
忽地听下头一个声音发号施令,“杀。”
刹时间,刀光血影,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如故的脸瞬间白了。
如故想出声叫他们停下,可一句话也叫不出来,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批批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如故虽然不认为凤氏做的这些事和她有关,但目睹败国城民的凄惨下场,心里沉甸甸地绝不好过。
蹙了眉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可怜的百姓解救出来?
她名义上是越皇的义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身份?
但她这次离开临安府,除了一些盘缠,就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别说她现在动不了,就算动得了,跳下去,她说自己是临安,又有谁会相信?
饶是她平时机智伶俐,这时却毫无办法。
她讨厌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等最后一个百姓倒下,军官回过身来,走进身后的大宅的一瞬间,如故看清他的模样,那人是凤承武当年的副将。
果然是越国的人。
耳边反复响着殇王的声音,而当年被虞氏占去的南朝城池,欺凌妇孺,血洗城民,该做的全做尽了。
这一瞬间,如故突然有些恨自己是越皇的女儿,有着个凤氏的姓氏。
虽然她即便不是越皇的女儿,杀伐同样存在。
如故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有生以来,第一次迫切地向往权利,强大,强大到可以阻止这一切。
官兵把残杀的百姓弃在大坑之中,一把土都不加掩埋就急着离开,加入侧院淫乐的队伍。
带着血杀之气的夜风森冷刺骨,也不知过了多久,殇王飘身落在她身旁,
把她重新卷进怀中。
如故在他沉默中感觉到他的愤怒,他怒,她又何尝不怒?
骏马驮着他们如飞远离婉城。
穴道一解,如故立刻揪住他的衣襟,“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百姓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被这么惨无人道的屠杀?”
“那不是我的兵。”殇王意外地没甩开她的手,反而把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手指轻抚过她冰冷的面颊,“如故,这就是战争。”
二十一世纪,即便是有战争,也不会有残忍的屠城事件,她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几时见过这样的杀伐。
“对,他们不是你的兵,是越国凤氏的兵。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如故胸口闷涨得象是透不过气。
他摩挲着她脸庞的手指滑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面向自己,“如故,你会是下一任的越皇。”
如故用力摔开他手,挣扎出他的怀抱,往马下滚去。
他微蹙了眉头,飘身下马,在她落地前,把她接住。
如故推开他,站稳脚,“你弄错了,我只是麻婆村的一个遗孤,越国的皇位落不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头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再说话,转身向前走去。
无论她肯不肯承认,都改变不了她是凤真唯一的女儿的事实,只要凤真坐得住那个位置,皇位终究有一天会落在她的手中,她不亲眼看看这世间的丑陋百态,以后怎么能不被奸人蒙蔽耳目,正确判断是非?
夜风袭来,冷得刺骨。
如故大口地吸气,让自己尽快地冷静。
望向四周,到处黑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该去哪里。
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他追去。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救那些可怜的百姓?”
“救不了。”
“都说殇王有通天的能耐,难道那些全是骗人的鬼话?”
“是。”他头也不回。
如故噎住,简直对牛弹琴,猛地转身,往反方向急走。
人影一晃,他拦住她的去路。
“你以为,凭你能制止那些屠杀?”
“你不是说,我将是下一任的越皇。既然这样,我说的话,总能有些用处。”
“在你坐上那个位置以前,你的话,什么也不是。”
如故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救救他们。”
“还不是时候。”他拉住她的手,拽着她继续前行。
“难道等婉城的百姓全部被杀光了,才是时候?”如故铁青着脸,用力摔开他手。
“你看了一晚,难道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殇王的眼冷得如同寒冬夜潭。
以凤氏一贯的作风,占了城,立刻就会大面积屠城,而今天却迟迟不动手,一直到了晚上才开始屠城,屠的还仅仅是极少数的人。
他的人马已经潜伏在附近,他感觉到有诈,才不发令攻城,单枪匹马地进城侦察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城中到处布下陷井。
小面积屠杀城民,装出淫乐散慢的假象,是诱他们进城。
他们盲目进城,只有一个下场,瓮中捉鳖,全军覆没,到那时,凤氏才是真正大开杀戒的时候。
婉城的百姓和他们的人马一个也别想活。
他这次进城,已经把对方设下的陷阱摸得一清二楚。
不能小忍则乱大谋,他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故做了那么久的卧底,当然懂得必要的时候得舍,得牺牲,但她实在憎恨这样的无力感。
视线落在被他紧紧抓住的手上,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辜。
六岁就死了,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却摊上了他这么大的仇恨。
夕日的温柔夫君,变成了变着法子折磨她的恶魔。
她没小说里的受虐嗜好,被人虐得要死,还能无怨无悔。
“放我回去。”既然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想回去?”
“是。”她宁肯去对着临安府里的那几个混蛋,然后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也不愿在这里对着他的仇恨,浪费时间。
“那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讨我高兴,我一高兴,没准就放了你回去。”
“难道你都是用老二想问题?”婉城百姓还流着血,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如故觉得这个人真是冷酷无情,又荒淫无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这些年,你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好气又好笑。
“这还是斯文的。”
“还有什么,说,我听着。”
“见过厚脸皮,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自个问着挨骂。”
他真要她骂,如故反而骂不出来了,那些年,遇上欠抽的,她都是动拳头,哪里会动嘴皮子,骂人不是她的长项。
他睨了她一眼,懒得再和她斗嘴,吹了声口哨,唤来马匹,带着她翻身上马,‘驾’了一声,窜进无边的黑夜。
一刻钟后,他们进了一个营地。
一个身穿盔甲的军官迎上来,“敌方情形可探查好?”
殇王点了点头,如故这才知道,他进婉城是为了探查敌情。
军官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殇王道:“立刻行动。”
如故迷惑了,拽住他的衣袖,“你不是说,他们设下了陷阱,诱你们上当?”她虽然心疼那些百姓,但他们这样贸然前去,也不过是给婉城添多一批亡魂。
他睨了她一眼,把她交给两个士兵,转身离去。
这确实是对方的一个陷阱,但探清了对方底子,他们来个将计就计,给对方釜底抽薪地一击。
如故虽然跟他学了不少本,但到了这样的战场上,就全无用武之地,随着那两个士兵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部队除了脚步声和马嘶声,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可见军纪十分严谨。
如故这才知道,地宫并不是想象中,只在暗处行事的组织。
他们有自己的队伍,自己的兵。
这会不会是以后南朝复兴的一支队伍?
前方杀身四起,如故抬头望去,一个矫捷的高大身影身披银甲黑色风氅翻飞骑着汗血宝马,挥动长枪,拨打着城墙上射来的箭雨,勇猛得如天将一般。
到了城下,弃马带着先锋部队冒着箭雨巨石,冲上城墙。
不断有人被乱箭穿身,巨石击中滚落竹梯,惨叫声绵绵不绝……
如故的心瞬间揪紧,是他……
冲在最前面的黑袍人正是她儿时的夫君小郎,现在的魔鬼殇王。
他迎着箭雨而上,枪起枪落,滚打在刀光血雨中,决断勇猛。
能长年冲在最前面,出生入死而生存下来的人,绝非仅可以用一个“勇猛”来形容的。
这一刻,她算明白了什么是真男儿,何为英雄人物。
她虽然恼他无耻,恨他暴虐,但这一刻却深深折服。
马匹践踏着尸体,鲜血染红了土地,呼吸间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放眼全是无情的杀戮。
看着他高大笔直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过入了婉城,心悬在嗓子眼上,久久不能落下。
城里到部署着无数西越大军,又陷阱密布,每一步都是鬼门关。
如故小手紧拽着衣角,不知何时早已把衣角揉碎!
无休无止的焦急等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前方明明杀声震天,她却觉得死一样的沉寂,忽地听见鼓声四起,城中传来欢呼声,“殇王告捷!”
如故悬着的心蓦地落下。
城门打开,队伍缓缓前进。
如故被送进了婉城,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城门口挂着昨晚屠杀城民的副将的头颅。
刚刚放宽的心,又慢慢下沉,今天会不会又是另一场屠杀?
一个士兵向她走来,“殇王要你去。”
如故美绝的小脸上渐渐苍白。
他赢了这场争,该怎么处置她这个凤氏的正宗嫡女?
如故双手紧握,掌心冷汗涔涔。
她不想死,但如果他要在他的属下面前羞辱她,她宁肯死。
他说过,他下地狱也要带着她,那么她之前,一定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如故跟着士兵进了一所大院。
大院中到处是男人欢悦爽朗的笑声。
殇王回头看到她掩饰不住悲愤的模样,不由得一笑,那笑中竟透着几分苦涩,又再转过头去与将士们一同饮酒。
如故静静地看着他,他已脱下了银甲,但杀场上的英姿却无法从她脑海中抹去,如果他不是那么可恶,他真会成为她心目中的神。
被人从后面一推,向前扑倒,在倒地前,被他一把提起,“来,陪我喝酒。”说着他便拿起酒坛,率先喝了一大口,将酒坛递给她。
如故没想到,平时看似优雅实际阴沉的他,竟会有这样高官豪爽的一面。
“我不会喝。”如故把脸撇向一边,一场战争要葬送多少无辜人的性命,赢了有什么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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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忍耐有限

周围的将士哄笑起来,“我们的殇王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没有斩不下的敌首头颅,却搞不定一个小丫头,哈哈哈。”
殇王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就着酒坛又喝了一大口,睨视着如故,“喝点?”
如故狠狠地向他瞪了过去,她有寒疾,完全睡熟,身体冷得如同一具尸体,一旦被人发现她身体的异样,就会被人视为怪物异类。
大多数生物,包括人类,都会对异类产生恐惧和排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很小心地守护着这个秘密,所以那些让人丧失警惕的东西,绝不会碰,酒自然是不能碰的。
他明明知道她滴酒不沾,却让她喝酒,不是在故意为难她?
他长臂一伸,把她揽入怀中,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低头对着她的小嘴猛然压下,等她把口中烈酒咽下,才慢慢退了开去,单手拭去她唇边酒滴“醉了有我,怕什么?”
辛辣的酒入喉,带着热意滚入腹中,昏昏然地直冲上头,勾起她胸膛里的恩怨情仇,突然间竟感受到他们的万千豪情。
如故抬头,恰好看见他,深眸里闪过痛楚,心脏也随之一痛,沉默下去。
周围又起哄笑道:“殇王,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喝的是寡酒,你却是美人加美酒。”一边的士兵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殇王不以为然道:“等这里事了,你们回家抱着老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去。”
他放开如故,又和将士们饮酒。
看是豪爽,却透着凄然落寞。
再强硬的男子,也会有一块不可触摸的柔软地带,一经触撞,便会搅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柔肠,有时也需要一杯畅饮解愁肠。
而她就是他的愁肠,他曾豪情壮志,认定不会为任何女人动情,可是她却让他失了心。
一个长得粗壮的将士走进来。
手上提了一个血淋淋的包裹,将那包裹往木桌上一顿。
接过殇王递过的酒坛喝了一大口,才骂骂咧咧地说:“奶奶的,这厮化妆成百姓,我追到城南,差点没认出他来,好在这家伙走路不长眼睛,摔了一跤被我注意到,才认了出来。另外在这狗贼身上搜到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染血的信。
殇王微笑,淡然道:“辛苦了,挂起来。”
抽出信,飞快地看了看,向如故瞥了一眼,慢慢折起收进怀里。
如故望着他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将士将桌上的包裹,抖落在地,却是一颗刚刚砍下的人头,鲜血尚未凝固,“来人,去,挂起来,奶奶的。”
如故不怕死人,但冷不丁看见光秃秃的一颗人头,仍惊得后退一步。
在看清那颗人头的一瞬间,脚下忽地一软。
这世上,如故认得的人实在有限,但偏偏这颗死不闭目的人头,她认得。
这位是靖王的亲弟弟,她的亲二叔。
这位叔叔镇守外疆,前些日子回京领封赏,因为不能在京里久留,如故在丞相请客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
虽然她和这里亲人们没有感情,但终究是血脉之情。
前些天还和她说过话的人,再见时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头,即便她见过不少死亡,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她脑中一片混乱,猛地推开人群,向大院外狂奔。
殇王脸上笑意敛去,跃过她的头顶,立在她身前。
她收势不住,一头撞进他怀中。
他手臂一紧,将她抱在怀中。
她咬着牙,握拳就打,但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三几招下来,就被他牢牢制住,他身上的醇厚气味,加上她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令她几乎窒息,她回头怒视,“带我来就为了让我看我叔叔的人头?”他说……带她认亲……
“他该死。”
他牙缝中挤出森森地一句,扛起她走进一间院子,踢开雕花木门,单掌扫落窗边桌上的笔砚纸卷。
把如故放到桌上,背靠窗棂,单腿曲膝坐下,结结实实地把她锁在怀中,“战场上的人,没有谁的双手不是粘满鲜血。今日城门上是他人的人头,明日就可能是自己的人头。如故,这就是战争。”
“他是我的亲叔叔。”
“他是你的亲叔叔,就可以任意屠杀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不该死,难道被他们屠掉的无辜百姓该死?难道那些死掉的人,没有父母儿女?”
这些道理,如故都懂,但心里就是堵得难受。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的家人注定仇视。
她是他养大,他对她有养育之恩,还有救命之恩。
而那些人虽然不曾养育过她,但他们终究是她的亲人。
难道要她站在他身边,漠然地看着他斩杀她的亲人?或者是不理不顾地看着她的亲人捕杀他?
良久,他抬手来抚她的紧绷着面颊,如故偏头避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仍固执地抚了上来,“难道你不看,这些事,就不存在?”
“眼不看为净。”她不想看他为斩杀她的亲人而奔走,也不愿意看他死在她的亲人手中。
“不看,真能心安理得?”
“就算不能心安,也强过对着这样的你。”
记忆中的他,那么温柔善良。
只要有他在身边,再冷的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七年光阴,把他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无情,也如此陌生。
他轻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一阵风吹过,空中吹起零落的花瓣,飘进了窗棂,花瓣散落了他们一身,有一片轻轻飘落在她咬得艳红的唇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她就如这片花瓣般娇嫩,脆弱,软化了他铁石的心肠,俯首下去,轻柔地自她唇上衔起那片花瓣。
轻嚼含在口中的花瓣,苦涩的花汁,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心。
目光又凝落在她苍白的唇上,轻叹口气,又再缓缓吻落下去。
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苦涩的花汁侵蚀着她的大脑,原本恨极的两个人,此时却用对方的情悸来填补着自己内心的孤寂。
她渐渐沉醉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触感上,慢慢迷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稍稍减退。
亲兵在门外传话道:“殇王,庆功宴要开始了。”
殇王不放心如故一个人留在这里,拖着她一起出去。
“我不去。”如故不愿意跟他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怎么,因为有个禽兽叔叔,觉得丢人,不敢见人?”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禽兽,你禽兽不如。”
他不怒反笑,回头瞥了她一眼,拖拽着她坐上正上方的主席位。
到了人前,如故不再和他拧着闹,安静下来。
众将士中有不少人是见过她的,甚至知道她的身份,在这里再看见她时,却面色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鄙视和仇恨。
如故莫名地心安了。
这里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对死亡的哀悼。
场中上千的将军寂寞无声。
如故默默起身,拿过身边亲兵手中酒坛,走到右手边长桌,第一个将官是砍下她的叔叔人头来的那人,将官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如故目无止波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斟满他面前酒碗,平静去斟下一人的酒。
他们虽然杀了她的亲叔叔,但如果不是他们,这婉城的上万的无辜百姓一个也不能活,他们用自己的血,换了婉城百姓的命,他们该敬。
将官的眼神由诧异变成了欣赏,殇王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他们无条件地对他忠诚,但仍然不理解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要看上越真的女儿,现在似乎理解了。
殇王看着如故默然斟酒的身影,眼底的凝冰慢慢化去,换成软软的柔情。
亲兵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家主母在给人斟酒,他们却在这里傻站着,搁哪儿都说不过去,忙跑下去帮着斟酒。
如故斟完所有将士的酒,走到殇王面前,殇王平静地凝看着她的眼睛,端起酒碗送到她面前,如故慢慢将那碗酒斟满,才抬头看他。
“我们恩怨两清。”
他笑笑,端起酒碗,起身,“这第一碗酒,敬死去的亡灵。”
声音悲壮而有力,说罢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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