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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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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应命,九哥又告辞而去。靳敏眼见九哥背景不见,又故留下来好与梁宿说话,却问梁宿:“方才观公颜色,似已有人选了?”梁宿虽不甚喜靳敏之为人,却也服他这份机灵,故意道:“是有一个人,我却有些儿犹豫。”靳敏因问是谁。梁宿道:“北乡侯。”

靳敏听了大惊:“他?”

梁宿瞟一眼靳敏,道:“如何?”

靳敏皱眉道:“他位侯爵,名声亦好,又是东宫岳父,与西南夷说话,人也更信他,也算合适。只是他从未主政地方,不曾临民,骤然当此重任,可乎?”

梁宿道:“你我为相之前,难道曾做过宰相?”靳敏听他这口气,似是认定了洪谦一般,便不与他强辩,转而问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梁宿道:“我想,北乡侯也未必不愿,然他这一去,家中便只有老弱妇孺了。只恐其家眷不安,又恐宫内担忧不允。”

靳敏一想,也是,洪谦的夫人现有孕,长子不到十岁,幼子也不知学会走路了不曾,外孙不足周岁,一个老岳母从来腼腆不肯见人。他这一出京,又往那凶险之地去,纵他乐意,恐怕东宫里太子妃会拦。

梁宿道:“我还是见见他再说罢。”靳敏含糊答应一声,告辞而去。

梁宿却知,九哥心里最可意的人选,当数这个北乡侯。一则是洪谦本人行事,虽不曾做个亲民官,梁宿观他自入京以来之行止,知其会做人、会来事;二则是洪谦女儿嫁与东宫为妻。

九哥过继时甚是年轻,才方一十五岁,交游也不广阔,官家又在,是以他虽时常听政,身边实无几个死党也不识个甚能人异士。如今满朝上下,可谓皆是老臣,收伏这些个人劳心费力不说,那还是“人家的”。如今九哥儿子也有了,年纪也渐长,也是时候儿要栽培些个“自己人”。

吴王系终有着过继一节,礼法上有关碍,朝野的眼睛都看着,不好便令如何如何顶用。九哥又不曾登基,好开科取士,名正言顺提携后进。眼前可用者,最顺手的,当数北乡侯。

非止北乡侯,只恐苏正在他心里也算是个自己人,又有石渠书院里的学生等,皆是有渊源的。梁宿之本意,若非申氏仓促行事,他还想为自家孙子求娶郦七姐哩。幸尔于蓟是他亲家,于素宁是他外孙,这亲事也不算坏了。

这些个却只能埋在心里,说也要与个信得过的人说,靳敏却不是他十分敢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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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九哥与官家、宰相议完西南夷事,便回东宫。玉姐因近日事多,约束东宫上下,皆不许生事。满宫上下,近来听得最多的都是章哥咿咿呀呀。九哥一回来,宫里便都听着了,也不敢做出十分忙乱样子,只悄悄儿将预备下的热水抬来,好伺候着太子更衣。如今天热,外头一行走便是一身汗,回来擦一把温水,换一件干净衣衫,也好叫太子心情好些儿。

玉姐依旧抱着章哥等着九哥回来,九哥平日回来,见着妻儿也是将外头烦恼放下,今日玉姐却觉他奇怪。待他换了衣衫,坐下喝了半盏冰镇酸梅汤,方问他:“你今日笑得怪异,可是有事?是与我有关的?”非是玉姐多心,九哥这笑脸儿,似好倒那在外头喝酒赊了账,回来寻娘子讨要钱钞会账的丈夫!

别做了甚对不起我的事了罢?玉姐两只眼睛里都写着狐疑。

九哥搓一搓手儿,两臂一伸,将章哥抱将过来,章哥在他怀里将脑袋转来转去,九哥见他顶一颗大头,又觉手里孩儿极是柔软,不由心惊胆战,生怕他那小细脖子撑不住脑袋。将手托着他脑后,章哥似寻着甚新奇物事,将一颗大头悉压在父亲掌心,却将脑袋在九哥掌心里滚来滚去。九哥绷出一身汗来。

玉姐含笑看这一对父子,九哥收了手,将章哥抱紧护于前怀,小心翼翼与玉姐说及西南夷反事。玉姐道:“去年还说要备胡人,怎地今年西南夷先闹将起来了?若胡人趁机生事,朝廷却不烦恼?”

九哥道:“是哩,是以南主抚,北主战。”玉姐道:“休问是战是和,都是要钱的勾当,这又要俭省了?你何必这般小心与我说话来?咱如今比在江州时奢侈许多,我常怕带坏了大哥哩。”

九哥期期艾艾道:“并、并不是这个。”玉姐不由警觉:“那是个甚?”九哥道:“我与政事堂说及安抚人选,相公们说须年富力强、机变敏达又素有德行之人,我看岳父合适。”

玉姐原先极忧他要纳个小,现听着是要叫她亲爹往与叛夷打交道,一时间竟不知是放心好还是担心好了。九哥抓着儿子小手儿,伸到玉姐眼前一晃:“你怎地了?”

玉姐回过神儿来,强笑道:“你看着果然是?政事堂没有旁个人好用了?”九哥道:“还有个褚梦麟。此事……只能成,不能败,拖延日久,又或安抚不下,只好去剿fsktxt小说下载,则北地胡人那头便不好办了。若大国家,竟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玉姐心道,此事恐难有回转余地,与其凄苦哀宛也拦不住,不如深明大义些儿。复强笑道:“能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原是臣子本份。只是,爹这一去,那家里便连个看门儿的也无了,实话说与你,我真个有些儿放心不下。倒想见父母一面。”

九哥感念玉姐深明大义,又见她一张脸儿雪白,目露担忧,便说:“我向官家请旨,岳父行前,咱也去省一回亲。”玉姐喃喃道:“宣他们来宫里便是。”九哥道:“要的,娘家搬了家,你还未曾回去过一次哩,咱连章哥一道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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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廷议,官家做起甩手掌柜来,却叫九哥来主持。议及西南夷事,也有热血之辈言当扫平叛夷,纵要安抚,也当先剿后抚。枢府却持异议,言国家此时不宜擅动兵事。洪谦看这文官主战、武臣主和,不由觉着啼笑皆非。

梁宿将双方喝退,却不说北地胡人之事,只言行将入秋,调兵遣将集结而南下,便要遇着秋收,恐误了农时,是以当以抚为主。这理由寻得好,九哥颇为赞叹:却是明摆着的借口,怎地我不曾想到呢?便问梁宿:“则何人可为安抚使?”

梁宿便又装模作样儿,将先时议的条件一一罗列,九哥亦假意道:“如此,便将合适的人一一报来,请官家圣裁。”却将眼睛看着洪谦。梁宿便知自己猜着了九哥心思。这却也不难猜,形势逼人,纵九哥不是有意,也终将走到这一步来。

梁宿昨晚星夜见了洪谦,如此这般一说,洪谦稍一犹豫便即应允,想也是猜着九哥心思了——上好岳父,如何不用?

此时梁宿起个头儿,靳敏又搬梯儿,九哥亦暗允,官家见此情景,也无不允之意。官家心里,洪谦还是个能人儿,若说他能平定此事,官家是信的。事已至此,哪怕洪谦不是九哥岳父、无有进取心思,轻易也推辞不得这“为君分忧”的差使。

官家当即加其为西南道安抚使,命往安抚西南夷。下朝后,亦允九哥玉姐“省亲”之请。

因西南夷之事急迫,事急从权,此番省亲便不大肆张扬。饶是如此,也是禁军开路,夹道护持。东宫出行,仪仗颇多,北乡侯府内也行动起来,连房梁都爬上去扫了尘。

北乡侯府内,秀英心绪着实不甚好。家中悉妇孺,丈夫便要往那凶险地方儿去,以一孕妇之心,如何能安?却是申氏、义安侯府的亲家并苏五姐等一齐来劝,方安抚得她不曾哭闹而已。见了玉姐归来,秀英拉着女儿之手,又抱外孙看了一回,泪珠儿才扑簌簌落将下来:“你爹要出行,我不敢朝他哭,怕晦气哩。可我这心里,如何能安?”

玉姐也哭道:“爹往那处去,我也不放心,可……却实是辞不得的。我有一语,只说与娘来听,爹如今还只是东宫岳父,人虽将他看做外戚,实与陈氏、王氏尚有不同。眼下趁着还能动一动,多立些儿功劳,日后想做事,也未必如眼下这般容易了。爹这是为我,也是为金哥、珍哥他们日后哩。”

秀英连声道:“他这操心的命!他这操心的命!”却又向玉姐讨要御医、药材,好与洪谦带去。玉姐道:“这些却是忘不了的。是梁相公当朝荐的爹,想来梁相公也不敢掉以轻心的。廷议前九哥也与我透过话儿,他总要将爹原模原样儿还给我。娘且安心养胎,休叫爹于千里之外惦念娘性急。”

秀英道:“放心,你爹前脚儿离京,我后脚儿将大门闭了好过活。”

玉姐道:“但有事,且吩咐辰哥。张家三郎、四郎,实比辰哥机灵,却不是亲戚,娘独个儿在家,倒不好轻易吩咐他们,却要避嫌。”秀英道:“他们还读书,总要在太学里住,并不麻烦。”

玉姐才放下心来。

前头九哥与洪谦说话,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九哥心中颇有些愧疚之意,洪谦却一片坦荡,不愧是父女,玉姐所言,正是洪谦所想。趁着还是太子妃的父亲,好生立些个功劳,待成了皇后的父亲,政事上头再想伸展手脚不免比现今要难些儿了。

洪谦愈坦荡,九哥愈敬他,又亲切与林辰、张守礼、张守智说几句话儿,将这三个感激得结巴了起来。临行前,九哥却留两宦官于府内,以示恩宠看顾之意。

洪谦却又上表,请示朝廷安抚之策,且将上表将数日所思之条陈奏上,讨得了朝廷底线。又请以副使、随员等,内里也有一心为国的,也有不得志旁人不愿担这苦差推到他头上的,也凑成一队人马。这才领着拨与他的军士,携着御医、药材、金帛等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这才领着拨与他的军士,携着御医、药材、金帛等上路。

多舛的一章,码完之后3G无线网卡没信号了……捣鼓了半天才开了网页,然后刷后台,真是一把辛酸泪T T

☆、109安抚

话说因朝廷备战胡人之时;西南夷生乱;为大局计,朝廷决议安抚为上;择的一个合适的人便是洪谦。洪谦这一去;非止家中秀英等人牵肠挂肚;玉姐于东宫也是心神不宁。九哥亦颇担心;还要安慰玉姐:“禁军里领头儿的是林逸,勋贵子弟里出挑的人物。御医也是少有的南方人;倒好对症下药。且西南夷不同胡人;安抚是极有效的。”

玉姐深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回抱怨反叫人心烦,且九哥眼下烦心事也是不少。政事上头,玉姐只忧心西南这一桩,九哥要管的却如山如海,单是记着人名儿官职便是一项大功课——政事堂宰相、六部尚书、九卿等他是极熟了,至如说到某地县令,便不甚熟了,天下郡县成百上千,长官皆是亲民官,纵不如数家珍,也当听着耳熟,九哥近日苦记人名地名记得额上冒出数颗红豆来。玉姐督促厨下与他炖好汤水祛火解躁。

官家身子越来越不好,虽还能临朝听政,却渐渐将政事放手交与九哥,许是真个绝望,想再生不出亲生儿子了,官家待九哥也越来越和气,也会传授九哥些儿经验。只可惜每每总是细说各种弊端,末了却说不出甚个解决之道,总是说九哥:“便都交与你了。”一回生、二回熟,官家越说越熟练,九哥越听越麻木。

此情此景,九哥最需安抚,玉姐纵是心头再躁,也不好冲丈夫使性儿。幸尔慈宫近来却和气许多,玉姐顺坡儿下驴,与慈宫居然也其乐融融起来。天渐入秋,一早天气不炎热时,也将章哥抱去与慈宫看。小茶儿还有些个担心,劝玉姐:“慈宫这莫不是有古怪来?”

玉姐想一想道:“她总是这宫中大长辈,她有个甚不对的地方儿,我且要忍着。先时敢与她唱反调儿,是我借着她办了错事儿的由头,也是初来乍地要杀猴儆鸡,却不是我与她唱反调便是做得对了。如今她没个过错,我如何得冷着脸儿。她一曾祖母,要看曾孙儿,如何拦得?总是你与胡妈妈两个多辛苦。”

小茶儿道:“章哥一天大似一天,正好动时候儿,前儿抓着绣球还要往口里塞哩。”玉姐沉下脸来,郑重道:“看紧他。”小茶儿道:“放心,眼珠子一错也不会错的。”玉姐叹道:“说来这宫里也算我家了,自己家里还要这般小心,真个叫人焦躁。”小茶儿道:“熬过这一段日子便好了。常言说得好,苦尽甘来。只消太子心疼娘娘和大哥,有甚事熬不过去?”

玉姐思及九哥,也笑:“你说的是。”她心里实是感念申氏,若无申氏之家教,九哥许也是个敬重嫡妻的好人,在宫外,未必会有甚花花肚肠,若做了太子,却又不好说了。外头男子有个婢妾的也不算少,宫内男子没个妾的才叫稀罕。九哥之护家却是发自内心,再想九哥八个哥哥,皆不曾有甚乱事,显是申氏教导出来的。

玉姐担心这一年有余,终是看得明白了,甚个勾引、甚个酒后失德、甚个好颜色,若男人不愿,旁的女人是做不成事的。既是九哥不愿,旁人再怂恿也是无用的。前头申氏教得极好,后头玉姐也不能做得差了,是以极是宽容,对九哥格外关怀。有父母之命,九哥又珍爱她、又没个花花心思,这个样儿再笼不住丈夫,那便是自家不用心了。

这却也有她初入宫里立威之故,崇庆殿送来之宫人,活命者寥寥无几,侥幸活下来也落了残疾。是以宫中皆畏。

小茶儿见玉姐展颜,便也不提烦心事,只将章哥趣事拿来与玉姐解闷儿。玉姐说着说着,忽地问小茶儿:“你说,他们现在该走到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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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虽是安抚使,虽西南之乱未平,却是当作紧急军务来办的,是以日夜兼程。玉姐与小茶儿说话之时,距洪谦离京不过半月,已走出数百里地。一行走的是官道,队伍也逶迤数里,安抚使仪仗、禁军、颁赐之物等等等等,又有随员。

洪谦亦乘马,并不坐车,更不乘轿,却与队伍一道走。他们顶风冒雨、他也顶风冒雨,他们烈日下行进,他也烈日下行进,却叫御医坐车。这般做派,既非人人称赞,却也不叫人讨厌,更激励军士、随员们并不叫苦,一路行得便快。

随员内也有太学学业好检选出来做官的,也有原便是官吏调拨过来听用的。内里不免也有几人投机走关系的,想东宫岳父出行,当不致遇险,从来富贵险中求,此行看似凶险,实则安全,又好混个资历。这朱雷便将一个十八岁的孙儿名唤朱璋的夹塞进去。除此之外,也有热血之人,一心想往那处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出行时,朱璋除开随队行止,但有机会,也往洪谦面前凑上一凑,执子侄礼以奉。洪谦看他也不算呆笨,便时常指点一二。那朱璋与洪谦处了数日,渐不拘束,也将这队里许多人、事说与洪谦来听。洪谦此行干系重大,也恨时间仓促,不得悉知随行之人底细,听朱璋起了个头儿,便引着他往下说。

朱璋说起林逸时便使鼻孔儿出气:“不过生得好些儿、做事灵便些儿,人又抬举他说他有出版,他便好将脸儿一板,看谁都一副不留情面的样儿。”却极推崇安昌侯的一个庶子,却是太学生里选□的,名唤越凌的:“那是个真有本事的人,他家大娘子好生厉害,打小儿没将他当做正经儿子养,只因安昌侯那时候儿子少,太夫人看着,才养活了下来。却镇日当着他的面儿叫他姨娘立规矩,能当着面儿打骂哩。他那哥又将他作奴仆来看,少不了挤兑——安昌侯的世子,京中最不缺的纨绔一个。越凌却是自家考入的太学,亏得太夫人去世得晚,他又显出聪明来,安昌侯这才多看顾他一些儿。却是自家挣扎出头儿的。连我们都看安昌侯夫人不过,他却一个不字不提。”

洪谦笑道:“否则我何以带他来?”洪谦是知道这个越凌的,出身卑微,却肚里有数,太学考试,从来都是拔尖儿的。洪谦为国子监司业,国子监还管着太学,有学得好的,自然留心。此番带这凌越出来,便是要近着看他人品如何,是否藏奸,才好决定是否提携。

洪谦一路行来,见他也不叫苦,也不挑剔,倒是有些儿模样。又看那林逸,虽不惯旅途奔波,时常皱眉,却也能忍得下来,也一点头。越凌是吃惯苦的,忍下并不妨事,林逸是顺风顺水的,也能忍,可见是个明白人。明白便好,洪谦不怕随行人里有中年人犯浑,这些人总有个牵绊,倒好制。只怕这年轻人不服管教,他固然制得住,却要费功夫,眼下却没那份闲情逸致调…教他们。

随行御医原是南方人,虽非西南土着,原籍也颇近夷人所居之地,离京前便匆匆调配了些个成药,又携许多药材,只为着这一队人马休要染病。

如是忽忽两月,方赶至地方。彼时地方上已颇见乱相,幸尔并非所有官员都是酷吏草包,也有自行据城而守的,也有收拢民人、安抚人心的,也有封锁道路不令动乱扩散的。洪谦先往最近城池,见了当地守官,他随行携的还有一样东西——旨意。乃是经政事堂并中书门下签字画押盖了印的,将当地凡坚守官员褒奖一番,再问情形。

那知州道:“西南夷之乱,难在难剿灭,若要抚,只消当地土司头人那里打通了关节,余事都好说。”洪谦听了,问道:“可是土司养盗以自肥?”知州道:“也不全是,土司们待奴隶之酷烈,刑部用刑的好手看了都要胆战哩!盘剥得也不轻。只是他们有些人做得实是过了,初时土司也与他们合流来。此地夷少男少女,生得,咳,别有一番风味,便有贩卖以为奴的。他们便挑唆着这一部抢了另一部的,却与他们合伙贩卖,有时也派军士混迹其中,又私抬了赋税,朝廷命加一成,他们便能加上三成,弄得民怨沸腾。朝廷赋税原不高,便是翻一番儿,也不算多,然夷人又要缴租税与土司,这便多了。又不合一日抢错了人,将个土司的小儿子抢了,将这上上下下都得罪了。”

洪谦道:“这些个我都知道了。你可还能与土司对得上话儿?传话过去,便说我来了,朝廷已知内中情况。命本侯安抚。若非无法事,既往不咎。那土司的小儿子现如何了?本地有多少土司?多少好的,多少不好的?”

知州一一细禀。洪谦心中便有数儿道:“终须我亲自见他们一见。”先往各城见当地官员,几城官员所说与先时知州所言一印证,洪谦将西南夷之事知晓个大概。路途也几番遇着零散夷人,洪谦并不追剿,却命通译喊话,使之周知土司:“半月后,城外设宴。”

洪谦并不在城内设宴,却往城往二十里,搭起棚儿来,设酒馔约见诸土司。土司里也有有见识的,也有没见识的,总是有见识的先来,没见识的尚在观望。洪谦只消将身份一亮,便有土司心头活络。他是太子岳父,官家又年高,有这重身份在,他口里说来的话儿便能叫人信。

土司却也精乖,头一回见,有先痛哭流涕,忆及那位陈神仙之教化的。旁边便有接着词儿说迫不得已的。洪谦听他们说:“求诉无门。”便微笑道:“你们也是朝廷册封之官员,如何不上折?”土司便说:“走投无路。”

洪谦道:“尔等行事不过欲诉诸朝廷而已,今我在,此路已通,你们开路的手段,也可收了。”土司面面相觑,无一个敢先答话。洪谦道:“我离京时,曾上书朝廷,与你们上书之权,你们但有事,可自奏明朝廷,如何?算来此乱,还是上下不通畅之故,尔等亦可遗子弟好学者入番学读书,学成后,还归来。既知朝廷事,又知本地事,可上下通达。”

洪谦见土司似有所动,趁机游说,命各回去,劝那不曾来的一同来见,还是在城外。洪谦纨绔出身,在程家做赘婿时一应外头生意都要他出头,最会说话的一个人,说话时双眼满是诚恳之色,一字一句不急迫也不故作拖延拿腔拿调,入耳便不由自主想信他。亏得众土司也不算太傻,才没叫他一说便应,只说回去商议。

下一回便又多了几个,如是数次,洪谦见人来得差不多,方将旨意颁下,却是将这闹事夷人命土司“收押看管”,土司治下有乱,各罚俸一年。天晓得这土司原也拿不了朝廷几个钱,今罚了,也没罚多少。却又另有金帛赏赐。土司亦不欲将事闹大,数月来,动乱虽剧,那邻近官员里有能为肯守土的也是不少,他们也觉吃力。

诸土司看着金帛,将这罚俸之事便抛诸脑后。却又有些犹豫,有说:“止有一子,不好离家入京。”洪谦笑道:“又不是要质子,便真个有反心,一个儿子又能制住你了?这般行事,未免小气,不是朝廷的做派。好叫他读个书,想上书时,也好写个奏折不是?也有不止一个儿子的,好生读书,若好时,还留朝廷做官哩,朝廷与俸禄。日后不定是甚样前程,不定比诸位官儿都做得大哩!”

朝廷也有番人为官,这倒不是洪谦浑说,只是人并不很多罢了。洪谦又许以光明前程,他自家便是江州一百姓,离京城也有千余里,与西南夷离京城也差不很多,也是照样儿考了进士做官儿。

土司里一个头儿便出来问:“朝廷果不追究了?”洪谦笑道:“不是已追究过了么?凡事不过一个信字耳。我与尔等盟誓,可乎?”夷人颇信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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