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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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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过饭了,桂含沁也是午饭已毕,早在亭子里候着了。双方又仔细研究了一番‘里朝廷’发展的脉络,分析他们的终极目的,以及可能的软肋所在。蕙娘亦少不得露出些鸾台会无关紧要的信息,倒逐渐邀得桂含沁的信任,他又透露了一个信息,“前一阵子,私底下闹得不小的献珠案,因献珠的是我们家常相与的一个头人,我们对此也是知道一些——”
他笑着看了蕙娘一眼,蕙娘立刻知道,她指示自己人手回西北潜伏的事,没有能瞒过桂家。
“其实这件事,应该的确是里朝廷所为。而且是他们的一个疏漏,当时密云爆炸案后,这种原石已经暴露,他们不该再献上材质一样的珠子。”桂含沁压低了声音,“据说燕云卫试过毒了,那种石头,只是佩戴倒没有什么,但如果服下一定的量,则会全身化为脓血而死,若把材质给稀释了,服毒人则会在数月内死亡,死相均十分凄惨可怖。孙家、许家是不想追究,不然,火器走私、爆炸、献珠,那是环环相连,他们多少也能看到一些端倪。”
他顿了顿,唇边逸出一丝微笑,“也因为我们联手对付牛家,是出自里朝廷的示意,我是刻意在广东一带寻找萤石矿,果然是打草惊蛇,掌握到了这种奇石的矿藏所在。”
他说来简单,其中蕴含了多少曲折,蕙娘却是可以想象的,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断然道,“这样害人的东西,当然不能继续让他们握在手中了。正好乘着这次机会——”
桂含沁从容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放心吧,已经在办了。”
他显著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双手送到蕙娘手上,郑重地道,“炸了这矿,等若是断了他们的一根臂膀,如能把他们的铁矿、火器作坊连根拔起,里朝廷又何足惧耶?这件事我就交到少夫人手上了,希望少夫人不要令我失望。”
蕙娘的手指,终于触到了这一册宝贵的数据上,她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自信地勾起唇角,望着桂含沁道,“将军尽管放心。”
两人目光交汇,虽未言语,但却都知道,这一刻之后,秘密同盟已经形成,两房的关系,又深了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误把还有一个女儿写作一对女儿了|||
今天这里纠正一下。
230经济
单人独骑出来了大半日;回去总要费一番唇舌解释的。几乎事情才谈好,蕙娘就站起来告辞,桂家人自然也不便多留;桂少奶奶客气;让几个儿女出来同她告别;蕙娘就笑着对大妞妞说了一句,“伯母这里也有许多算学书籍;你有空;让你娘带你到冲粹园多坐坐。”
大妞妞是从书房里出来;她圆圆的脸蛋上;还有两个墨点儿;听到蕙娘这一说;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紧跟着就期盼地去看母亲。桂少奶奶倒有几分无奈,她摸了摸女儿的脸蛋,笑道,“这一阵子是不大方便的,一两年以后吧,到那时候,就是常来常往,想来也不会落人口实了。”
“弟妹你这也是多虑了。”蕙娘笑着说,“其实现在,该布置的都布置下去了,只是等它发动而已。就是现在常来常往,别人还能多说什么?你有空就常来冲粹园坐坐,那里的风景也不差呢。”
桂少奶奶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话也不是这么说,我这不是刚得罪了牛家吗,来往得太频密了,人家难免对你们动疑嘛!”
她这话倒是说得很直白,蕙娘也觉有理,便冲她一笑,不再坚持自己的邀请了。她亲昵地摸了摸大妞妞的脑袋,“不要紧,伯母回头把书给你送来,有些书,就是皇宫大内都未必会有呢,你就只管等着吧。”
又对桂少奶奶道,“你担忧得也是,其实这一阵子,你们就在城外住着也好,若是回了京城,在有些场合,恐怕要受到冷遇了。”
桂少奶奶腮边的两个小酒窝加深了,她看来对于回城居住也并不热心。“我也不耐烦回去!从前含沁有司职,不能不跟他一起住在城里也就罢了,现在呀,我是巴不得我们能一道回西北去……”
她没往下说,而是自失地一笑,“倒是少夫人也要多保重,你一个人在家,又要打点家务,又要操心这些大事,还要带孩子——我是过来人,我知道这里头可艰难着呢。”
当年桂含沁出征的时候,广州府邸可不就只有她一人留守?桂少奶奶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令人分明地感受到她的关心。蕙娘有点明白,为什么从杨阁老太太到孙夫人,都这样喜爱她了:在京城圈子里,权势、财富、心机、城府,再不缺少,可独独少的,就是她这种真诚的善意。
从桂家出来,果然渐渐已是日薄西山,正好云妈妈从城里来送东西,又给权夫人带话,问她何时回去,因蕙娘不在,已是等了她有两个来时辰。蕙娘便同她道,“正好回去你也送个信,我刚才出去,到桂家走了一趟。桂小将军说,他媳妇入宫,是他有意安排的……西北那边的局,已经做起来了。”
云妈妈顿时会意,“您到冲粹园,也是因为这事吧?我明白了,既是这样,要老奴说,倒不如多住几天再回去。”
“这是自然,不然这一会过来、一会回去的,多招人眼那。”蕙娘笑道,“今儿天色也晚了,妈妈不如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得啦。”
“这可不成,家里小祖宗离不得我呢。”云妈妈喜气洋洋地站起身,“现在赶回去,多少还能赶得上宵禁。老奴先告辞了。”
若是平时,蕙娘必定虚留几声,但今日她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一笑,令绿松,“你代我送客吧。”
把云妈妈打发出去了,她又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将桂家那本最宝贵的账本,亲自安置好了。这才梳洗换衣,陪着两个儿子吃晚饭。
时光荏苒,歪哥这个坏小子,今年虚岁也有五岁了,他生得高大,如今已快到蕙娘腰际,虎头虎脑的,正是最精神、最调皮的时候,一到冲粹园,顿时就和烈马没了缰似的,敷衍完了功课,便四处撒欢乱跑,今儿也不知在哪里磕了有一鼻子的灰,擦过了,鼻子上还有些隐约破皮,在弟弟乖哥身边一坐,双腿那么一摆,倒是把乖哥比得格外文静可爱。
小家伙今年实岁也快两周了,走路走得好不说,连说话都不再打磕巴,甚至还能跟着哥哥,含含糊糊地认上几个字。他真是随了自己的小名儿,从小就比歪哥省心得多,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夜啼也不多病,就这样安安稳稳地长到两岁,前些时候玩似的就把水痘给出了,这会脸上还有一两个没有完全消褪的疤痕,此时他莲藕似的小胳膊叠在一块,腰杆挺得直直的,腿虽然还够不着地,但也是规规矩矩地并在一起。看来要比哥哥可人疼得多了,见到母亲进来,脸上先就绽开笑,甜甜地喊,“娘——”
歪哥却是嘴一翘就发了脾气,“娘去骑马,竟又不带我!”
蕙娘笑道,“谁和你说我去骑马的?”她在两个儿子身边坐下了,乖哥就伸手要抱,倒是歪哥有点别扭,见母亲要拧他的脸蛋,头一侧就给躲开了。“我不告诉您!”
“为什么不告诉我呀?”蕙娘把乖哥抱好了,又去摸歪哥的鼻子,“你就淘吧你,这要是留了疤,以后看你怎么说媳妇。”
歪哥吃痛地甩开头,哼了一声,“我要是告诉您了,以后谁还——谁还和我、和我……”
“和你什么?和你嚼舌根儿,和你告密?”蕙娘笑了,本待还要再逗儿子几句的,见歪哥有点发急,才哄他道,“娘今天是有事出去了,过几天等得了空,再带你去骑马好不好?我牵着,让你一个人骑大马……”
歪哥胆大,年纪很小,就已经喜欢骑大马了,蕙娘给他预备了的小马他都不爱骑,听母亲一说,立刻就被哄转过来,眨着眼偎到蕙娘身边,“好——您、您可不许骗我……”
乖哥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哥哥的头发,歪哥一下又恼了,“去去去,一边去,你讨厌。”
说着,一手在桌上的酱油碟儿里一沾,就在乖哥脸上留了个酱色的五指印儿。乖哥嘴一翘,立刻就泫然欲泣,向母亲告状,“娘——”
虽说二儿子乖巧,但长子真是一个人淘了两个人的份,蕙娘也有点无奈了,作好作歹,又是威吓又是哄骗地,好容易把两个孩子都安顿下来了,三人一起吃了饭。乖哥扭着身子下了地,就凑到哥哥跟前,揪着哥哥的袖子,“哥,捉蛐蛐儿——”
“好呀,你捉给我。”歪哥哼了一声,把袖子给扯出来,乖哥立刻又揪住了。“我、我瞧你捉。”
当哥哥的越是嫌弃弟弟,做弟弟的就越是要粘着他。两个人夹缠了好一会,蕙娘也有点奇怪,“怎么今天斗了这么久呀?”
往常斗上两句嘴,歪哥也就带着奶娃娃弟弟出去玩了,今日他却似乎不愿动弹,把乖哥又欺负得眼泪汪汪了,也不愿意和他出去捉蛐蛐儿。被蕙娘这么一问,歪哥面上一红,他有几分迟疑地低下头,拿脚尖跐着地,犹豫了一会,却还是没有说话,反而牵起了乖哥的手,“现在可没有蛐蛐儿,走,捉蜻蜓去!”
“噢,捉蛐蛐儿、捉蛐蛐儿!”乖哥哪管那么多,一路欢呼着和哥哥一道出去了。蕙娘摇头失笑,冲刚进屋不久的廖养娘道,“他要再大一点,还有谁能制住!”
廖养娘一时没有说话,等丫头们把桌子给收拾了,方低声道,“他上回来冲粹园的时候,也是这样,半夜偷偷地哭。这孩子,心事重着呢,在府里的时候分了心不觉得,到了园子里,就想爹了……”
权仲白的确是在这里和歪哥分手的,蕙娘听了廖养娘的话,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她想了想,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走就是一年多,他也该回来了吧。”
廖养娘最怕的,就是蕙娘有和离的心思,此时听她语气松动,老人家眼中不由闪过喜色,正要从容开言,将蕙娘心意劝转,帘子一掀,却是绿松吃过饭进来了,一进来便看了蕙娘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蕙娘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她点了点头,先吩咐她,“让白云把我屋里的算学书,拣几本难得又浅近的,送到桂家在西北面的庄子上去,就说是我给大姑娘的。若是大姑娘还想再看别的,让她只管开口——再补上三份表礼,用最上等的尺头吧。”
绿松自然立刻就去操办,廖养娘的注意力,也被蕙娘转移了,“您倒是看重桂家的大丫头……要我没记错,她今年都已经有□岁了吧?”
“女大三、抱金砖嘛——”蕙娘见廖养娘的脸揪了起来,不由得咯咯直笑,“好妈妈,你别着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嫌桂少奶奶名声不好,配不上我们歪哥吧……”
廖养娘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倒是直认不讳。“眼看您是不知何时才会再生了,我还指望歪哥能给咱们这房开枝散叶,多留些血脉呢……他们家的女儿,可娶不得。”
蕙娘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笑意盎然,“我也不是为歪哥看的,他们家大妞妞,是比歪哥大了几岁。可说起来,不是和乔哥年纪相当吗?”
廖养娘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动,她寻思了半日,才道,“这,好像是错了辈吧……”
“瑞云是说给了桂少奶奶的堂弟不错,可这一堂,也都堂得快出五服了。辈分倒不能这么算……”蕙娘笑着叹了口气,“算了,怎么都是十年后的事,乔哥论起来,可比不上许家两个小公子呢,都只是看缘分罢。”
两人说了一套,廖养娘不放心歪哥、乔哥,便出去亲自看着他们。这里绿松进了里屋,见无人在侧,便压低了声音向蕙娘回报,“刚才云妈妈格外问了我几句,问我您在冲粹园,出去了几次,平时都做些什么……”
蕙娘不免微微一笑,绿松又道,“我说您就出去了这一次,往常过来,多半也就是在园子里骑骑马,一般都不大出门。过几天,我再把您给桂家几位公子小姐送表礼的事,透给她听罢。”
这么回答,自然相当恰可。绿松做事,一直都是很令人放心的。蕙娘想了想,倒说,“不要紧,她多半就是随便问问,送表礼的事,她没问,你也不要刻意说给她听。”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令绿松,“你也是忙活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绿松现在也是成亲的人了,一般不在院子里过夜,听蕙娘这样打发,她会意地一点头,并不露出一点失落,便碎步出了屋子。蕙娘心知肚明:这一回去,她肯定是闭门不出,直到第二天早上为止,冲粹园不管有多大的动静,绿松也都会当作没有听见的。
此时距离蕙娘平时就寝的时间,还有一个来时辰,她站在屋里,一时倒有些犹豫——平时的蕙娘,倒也不会那么沉不住气,但现在只要一想到桂家的那本帐,她便真是有些坐立不安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一咬牙,先出了里屋,往她自用的书房走去。
她送给桂家的那本鸾台会假账,完全没有动过手脚,桂家拿着两本账,无法推出真帐,其实也并不能说是他们的无能。而蕙娘的自信,也不是因为她有信心压过世上所有帐房,办到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又不是专业做帐的,怎么能和那些三四十年的老帐房相比?
但她所掌握的一项资源,的确是无可取代,近乎独一无二。也就是这一样宝贝,让她有充足的信心,可以估算出鸾台会在火器作坊上的底蕴。甚而是从这火器作坊顺藤摸瓜,把他们在全国的分部都揪出来,虽不能具体到人数,但已可制作出一张势力分布图了。
这项资源,便是宜春号历年来送给她审阅的总账、细账……从蕙娘接手的第三年,宜春号接受天家入股开始,每一年票号送来的,已经不是总账,而是各部的细账、分账——这也是一本摒除了官方影响,给股东看的真帐!
这本帐,年年都要誊抄两份,一份留存山西本部,一份在京城分部,随时准备蕙娘调阅——这也是宜春号几位东家对蕙娘做出的一个表态。她早在半年之前,就寻了个借口,把这几年的真帐,都要到了冲粹园内密藏保存。
都知道宜春号的生意做得大,却很少有人意识到宜春号所蕴含的恐怖能量,究竟能恐怖到哪个程度:因为铜铁矿受朝廷管制的缘故,凡是矿工,多半都是自他处迁徙来的罪徒、民夫,他们在矿山卖命,少不得也要偷些好处出来,暗自兑钱寄回家去。这种生意,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宜春号愿做,他们也都愿意交给宜春号来做。因此矿山所在之处,十有□都有宜春号的分柜,久而久之,当地的火器作坊也就自然用宜春号来和矿山、和朝廷做结算。铜铁矿、火器作坊、工部诸司,说来都是宜春号的主顾。
鸾台会要造火器那就得有铁,铜矿还罢了,独自去开凿一个铁矿山的能耐他们是肯定没有的——他们找不到这许多人的。那么铁从哪里来?自然是疏通关系,老鼠搬米般,在矿山附近私买来的。
而铁这东西,用处也比较多,大秦对铁矿的管理一直都很严格,为了不使主理官员和当地势力沆瀣一气,真正管事的那都是外地人,任期也往往比较短。鸾台会要贿赂他们,恐怕是太麻烦了,他们应该是采取更直接的方式,那就是私底下收购矿工们截留的那部分富矿石。
收购就要给钱,给钱就要寄回家,寄回家就要请宜春号来开汇票……蕙娘要做的,就是乘着在冲粹园的这几天,把靠近铁矿的分号细账都调出来做个比对,再从收入最丰厚的几个铁矿中,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桂家那本帐里的数据,本来就不是用做推算,而是用做验算的!桂家想从这两本帐里推算出鸾台会的据点,却是走了死路——他们家其实也有调阅宜春号细账的权力,但他们又哪里能想像得到,宜春号真正的能量,会如此之可怖呢?天下间除了她焦清蕙以外,能想到这样来用宜春号的人,恐怕却也不会太多了。
蕙娘望着一屋子的账簿,忽然间有种感觉:其实,宜春号真正的力量,也许还远不止此,若是再给它三五十年时间,不要说鸾台会,就是朝廷,也许都不是它的敌手……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越来越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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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再布
就算蕙娘已经事先做过一点功课;了解了全国现在出产最丰盛的几个丰铁矿;但她平日里毕竟没有什么机会到冲粹园来,一夜之间想要把数据全统计出来;谈何容易?忙到了三更,也只是堪堪开了个头而已。她自己粗粗估算一番,要统计出一个结果来;起码还得三四天功夫。
虽说心头有事,但蕙娘历来是不食言的,第二天还真牵着马;让歪哥在大马上顾盼自豪地玩了一会;才让他下来自己骑小马去。至于乖哥,在养娘怀里看着,虽然一脸的羡慕;但因为年纪太小,还不能坐到马上去。只好又去纠缠哥哥,想求歪哥别骑马了,陪着他玩儿。
两个儿子自得其乐,蕙娘便脱了出来,自己去翻看细账。因这样的数据,到当天下午,她总结出十三处收入显著比别地丰厚的铁矿,还有七八处略微可疑之地,然后便又要开始一项极为繁琐的查算:矿山产出铁石以后,是在当地直接发卖给火器作坊,火器作坊产出火器,再卖回朝廷。这里头一来一回就是两笔银子,在宜春号的账簿中,当然也有所体现。
要知道生产火器,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如果要的不是那些动辄炸膛的土火器,而是同桂家亲眼见过的那种油亮发黑的正规火铳的话,首先第一个,炉温要高,这样铁汁才能纯净。这种活计并不是一般街边铁匠铺就能承接得下来的,必须要有大批量的木柴供应与特殊的设施,也就是说,鸾台会不可能随便找个荒山野岭就这样烧制起火器,这样的话,他们最为稳妥的选择,就是买通一间火器作坊——这东西都是官造,只是为了提高质量、节约成本,数十年前起分了几处在做,朝廷只管出钱买,能省多少钱那都是作坊自己的。这样的作坊,背靠的都是各部司,鸾台会不可能全盘去掌握其中的力量,只能用自己买来的矿石,让他们私下多烧制一批,如此积少成多鱼目混珠的,倒还能混过朝廷的耳目。
凡是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这种经年累月往外走私的大事,更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征兆。只是一般人谁会想那么多?也只有蕙娘,可以直观地从账上来对比各家火器作坊的账目了,她也算是查账的行家,昔年曾悉心学习过账本中的奥秘。比如说,甲与乙都在本地经营火器作坊,矿内交给的矿石,以及其余各种管制原料,配给的数目都是差不多的,但甲的交货结钱速度要比乙快很多,乙不但交货慢,有时还经常出些事故,要补买原料,只能算是惨淡经营……
这些都是能体现在宜春号的汇兑业务里的,只从三方汇兑的频率,便能发现端倪。蕙娘才对比了三处矿山,便锁定了原身隶属于火器作的一间作坊,‘扬威号’。
军器局、宝器局、火器作,曾经都是朝中制定铸造军火的地方,只是在和北戎的长期斗争中,大秦越发觉得自己的火器渐失锐气,质量也是逐年下降,而花费越巨。因此由杨阁老的岳父秦帝师倡议,将三处火器作坊分离开来,工部、兵部、内监各领一处,三家在朝廷监管下各自买矿造枪,回卖朝廷。这样做,朝廷一年省下银子能有九成,火器产量不减,质量反而更好。因此试行数年便悬为定例,因有此收入,兵部、工部一跃而成京官最向往,富得流油钱拿得安心的地方,军器局和宝器局的作坊,一直也都的确是不分高下,将内监们领导的火器作,给踩在了脚底下。这些年来,要不是公公们的面子在那里撑着,恐怕朝廷都有结束火器作的心思了。
现在蕙娘当然知道了,那些死要钱的太监们,心思重着呢,有肉埋在碗里吃。公粮交得零零落落的,全是因为去干了私活。鸾台会给的工钱,可能比他们为朝廷干活所赚的的利润,还要再高几倍……
这本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毕竟鸾台会又不需要给矿工开工钱,成本本来就低,别的原料也都是贪污公家,就是加四倍、五倍给工钱,算来成本都不会太高的。往外一卖,什么都赚回来了。因此蕙娘毫不考虑,他们出手,应该极度大方。
而挑选火器作作为渗透目标,其实也体现了鸾台会眼光的老道。这内监和文武官员都不一样,他们自成体系,极重辈分。如不是有生死大仇,否则即使内部倾轧得再厉害,对外也都是一个互相回护的整体。并且内监们还不像大臣轻易不会掉脑袋,顶多贬官撤职了事,一旦惹怒了上位者,极有可能被折磨致死,这样朝不保夕的氛围,更容易促使他们铤而走险,‘从油锅里伸手捞钱’。再加上这些人中粗人不少,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局观,私造火器就造呗,一年那么几杆枪,难道还能翻了天去?说难听点,谁知道这些火铳,是不是在大秦的国土上用呢?不少海匪沙盗,可都是到大秦来买了火器,出海、出西域去讨生活的……
有了扬威号,蕙娘更加把精力放在火器作下属的几间作坊上,果然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等到第三天上,已经挖出了她感到有问题的几间作坊分号。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便是验算了。
从云管事给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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