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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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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皮瞥了二公子手中的几张帖子,见都是熟悉的用纸、花色,他一伸舌头,也有几分发毛,忙正正经经地站直了身子,“是!”
定国侯孙家也是开国元勋,当今皇后的娘家,家主孙立泉现在人在海外,领的是大秦百年来第一次下水的巨型船队,余下几个兄弟在各地任职,虽然职务不高,却也都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为民。皇上数次称赞,孙家是‘股肱重臣’,就是这样的人家,这些年来也没少和权家打交道,甚至昔年天变,孙家还帮了权家一把,保住了原来斗生斗死的政敌达家……也正因此,十年间虽然孙家一个月总要请他过府两三次,可权仲白也没丝毫怨言,一般来说,都是有请必到。
“劳烦您了!”家里人口空虚,孙夫人一向是亲自出面招待神医的——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她却显得又憔悴、又忧愁,鬓边白发丝丝,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更苍老一些。连着身边扶着她的几个姨娘、通房,也都是一脸的倦容。“昨晚大半夜,又闹起来,这天气还冷呢,可母亲却硬是脱得赤。条。条的,强行给灌了您开的药,才睡到刚才,就又起来了。”
才说完,又歉然道,“家里有喜事,本来是不该打扰的,奈何这闹得实在是不像话了……”
“病情如军情,”权仲白随口说,“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上回开的方子吃过几次了?这回除了把自己脱。光,还有什么异样的征兆没有?”
定国侯太夫人缠绵病榻十多年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做过?孙夫人说她裸。奔,神色都很淡然了,可被权仲白这么一问,脸色不禁也有些羞红。“听……听服侍的人说,还在当院……拉、拉屎拉尿的……”
皇后的亲妈,现在已经神智不清到这个地步了,权仲白也不由叹了口气,“没救了,这就是拖日子。拖到哪天算哪天吧,她人已经全迷糊了,要醒过来,也难。”
一边说,两人一边熟门熟路地进了里院——这院子竟是用铁门闩落的锁,连墙头都树了一派铁刺,里里外外进出的丫鬟婆子,也都是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有一把子力气。权仲白见当院果然还有一小块湿痕,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孙夫人面色羞红,双眼几乎含泪,喃喃着向权仲白道歉,“为难您了!”
进得屋中,果然只见一位老妇半躺在床上,她只胡乱套了一件白布半臂,头发蓬乱面色涨红,见有生人进来,便嗔着眼瞪过来,眼白看着都比眼黑大了,看了几眼,又自望回床顶,眼珠子左右乱错,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叨咕些什么,对权仲白等人漠不关心。
可等两人行到了近前,权仲白要伸手去摁她的脉门时,她又一下暴跳起来,乱舞拳脚,就要去打权仲白,唬得身边人忙上来一把按住,她还挣扎不休,口中嘟嘟囔囔的,还在喝骂不休。
权仲白对付病人,实在是对付出心得来了,他对孙夫人道了声得罪,在人群中一把伸进手去,也不知摁住了哪里,不片刻,太夫人双眼一闭,人竟瘫软了下来,手脚也渐渐松劲,下人们俱都松了口气,让出空地来,权仲白一翻老人家眼皮,自己又弯下腰,自身边随手拿了个茶碗,在老人家胸前一罩,听了听心音,再一捏脉门,便直起身来,斩钉截铁地道。“这个药也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不上三个月,老人家必定承 受'TXT小说下载:www。3uww。com'不住。”
从前是两年换一次,就在权神医下苏州前,已经要一年换一次,现在这个药方子,才吃了半年……孙夫人叹了口气,把权仲白让到前院花厅,又上了茶来,“真是苦了先生了,这些年来单是药方,就不知为婆婆斟酌了几个。”
“我有什么苦的。”权仲白不以为然,他直言。“老人家是真苦,心智已失,我看最近一年多来,她就没认出过人吧?总是年轻时候乱吃金丹,现在沉积下来,人就发了疯了。再拖下去,也是多受苦楚,倒不如体面去世,还能强些。”
可话虽如此,太子身体不好,这几年,孙家烦心事本来就够多了。掌门人又出门在外,上一次传回消息,那还是半年前的事了,人也还在下南洋的路上。现在的孙家,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老人家一旦去世,几个亲儿子是一定要丁忧辞官的,势力势必又将再度收缩,到时候,储位周围是否有风云暗起,那就真的谁也说不清了……
孙夫人苦涩地叹了口气,“家里几个兄弟的意思,都是忍不得作此决定,起码要等立泉回来,家里人都在身边团聚了,再放手让老人家西去。”她征询地望了权仲白一眼,“就不知,这几年时间……”
“看吧。”权仲白没把话说死,“尽人事、听天命,还要看老人家自己病程如何了。我回去再开个方子送来,原来那个,只能再吃五六次,便再不能吃了。”
孙夫人连声道谢,话都说得尽了,却并不端茶送客,权仲白居然也不说要走,两人默然相对,一时谁也不曾说话。
“按理,这话不该我问,”沉默了半天,孙夫人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疲倦地望着权仲白那清贵俊雅的容颜,却根本无心欣赏就中蕴含着的无限风流,“可您前几天,才是新婚时候,忽然被叫进宫中,呆了足足一宿才被放出来……”
这些年来,常和权仲白打交道的权贵人家,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和权仲白说话的时候,是绝不敢话里藏机、话中有话的——不是说他竟会光棍得装着听不懂,而是权神医脾气大,你和他绕弯子,他就敢站起来走人。刚才孙夫人沉默那么久,其实已经等于是把问题问出口来,权仲白居然没有不悦,而是一样沉默着等她开口,已经算很给面子了。想要他自己露出消息,那就是孙夫人皇帝嫂子的身份,怕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见权仲白清俊的面上一派漠然,孙夫人一咬牙,又把话给挑明了一点。“皇上的作风,我是明白的,身份虽尊贵,可却很能体贴臣下。如是一般妃嫔,怕也不会扰了您的喜事。就不知,是哪位主子出了事——别是东宫又犯了急病吧……”
能问得这么明白,也实属不易了,权仲白忽发慈悲,他没有再拿架子。“您要担心的可不是东宫……这次我进去为娘娘针灸,本来小半日可以出宫,可娘娘足足有七天没有合过眼了,精神极度耗弱,居然出现幻觉,觉得四周有牛头马面来拿——”
话才说到一半,孙夫人手里一盏热茶居然没有拿住,直直地倾跌了下去,茶渍转眼间已经染了一裙,可非但她恍若未觉,就连权仲白也是若无其事,他安慰孙夫人。“不过,经我针灸一番,又有皇上和东宫在边上劝着、守着,娘娘到底还是合了眼,能睡着就没有大碍了,皇上情深意重,自己没有合眼,守了一晚上,娘娘一晚上都睡得香甜。这几天服用了新的安神方子,睡得已经很香了。”
他不喜欢别人和他弯弯绕,平常说起病情来,真是用语大胆,一点都不看场合。但一旦牵扯到宫中,权神医说出来的话,真好似醉橄榄,只一颗就足够品味许久了的。孙夫人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望了权仲白一眼,忽然就提起裙子——多么尊贵的身份,一下居然就给权仲白跪下了。“神医大恩大德,我孙氏一门没齿难忘!”
权仲白也吓了一跳,他往外一闪,避开了孙夫人的跪拜,“您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再这样,我以后真不敢登门了!”
孙夫人还要给权仲白磕头,权仲白又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只好避到门边,“您再这样,我只有先告辞了!”
等孙夫人被身边几个丫头婆子掺起来了,他这才回来重又坐下,斟酌着放软了调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是亲戚,同气连枝的,不该说的,只要皇上不问,就要流传出去,那也不是我嘴不严实。”
见孙夫人满腮热泪,多么清秀的一个人,哭得一脸通红,权仲白也不禁有几分恻然,他加重了语气。“可再这样下去,难保皇上一辈子不问……该怎么做,您自己拿个主意吧,我今儿已经是说多了!”
被这么一耽搁,从孙家出来,天色已经过午,权仲白连饭都没吃,在车上噎了一块点心,倒觉得味儿很好,把两盘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他吩咐桂皮,“第二户,去牛家吧。”
镇远侯牛家是太后的娘家,现在也有两个女儿在宫中为妃,姐姐牛琦莹是宫中仅有的两个妃位之一,封妃时间甚至要比宁妃更早,妹妹牛琦玉现在虽然只是个美人,但圣眷不错,在宫中渐渐也有了些体面。——不必多说,如今的宫妃内眷里,也就只有牛家配和孙家争一争,孙家配和牛家争一争了。
牛太夫人也是有年纪的人了,精神倒还健旺,就是老犯老寒腿。这腿病得灵,就像是宫政的晴雨表,宫中一有事,她准要犯上两次疼,这一遭也不例外,老人家很明白权仲白的作风,一边伸出手来由权仲白把脉,一边就开了口,“听说昨儿个子殷没在家陪新媳妇,就又被叫进宫里去了。我这一听就吓得睡不着觉——可别是琦莹的命根子有了什么头疼脑热的了吧?正是出痘的年纪,现在一听城里有谁得了痘,我就吓得一哆嗦!”
“都平安着呢。”权仲白面色淡淡的,一句话就给堵回来了。他站起身子,“您还是吃老方子,摸脉象您最近心火旺,别怕苦,穿心莲的清热方子得喝,否则天气一热,苦夏那就麻烦了。”
问得一句不该问的,就要吃比黄连更苦的穿心莲,这不吃吧,心里又犯嘀咕,吃吧,苦是真苦……牛太夫人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了,也不顾牛夫人直给她打眼色,一叠声,“劳动您了!”
“您客气了!”权仲白在牛家呆的时间最短。
从牛家出来,他去了杨家——杨阁老虽然没有爵位,在朝中也还没混上首辅,但胜在有个好媳妇,他们家独苗苗九哥娶的,就是权仲白的亲妹妹,权家大姑娘权瑞云。
这一次犯病的还真不是阁老太太,居然是杨阁老本人……权仲白刚娶了焦清蕙,杨阁老不犯病才怪了,这么一个下午又耽搁住了,等权仲白从杨家出来时,已是和风徐来、晚霞满天,到了‘牛羊下来’的栖埘之时。权仲白觉得今天一天辰光,几乎全都白白消磨,行的全是无益之事,在车上越坐就越是气闷,等车行到豹房胡同近处,他便命车夫,“慢慢地走,把窗户支起来。”
知道他最近回到国公府,有些消息灵通的病人也早已经随了过来,只前阵子权家办喜事,他们也不敢聚在门口,都在附近居住。见车行放缓,窗中露出权神医的俊脸,顿时就有几个眼快的闲人回去招呼,权仲白也不管认识不认识,见谁扶出了一个病人,便要下车——又为桂皮止住(“少爷,咱们人少,这样下车容易出事”),只得从窗子里伸出手去,握住那病人的手一捏脉门,又翻着看了看他的眼皮,便道,“气血离守,脖子又大,你这个是瘿气啊,多年没治了,已成顽疾。当地大夫是不是让你多吃海物——你是哪里人?”
那病人忙答了一地,权仲白唔了一声,“海边人,这治错了,从今以后,一生都不能再吃海味,连海盐也不能再吃了。一辈子就吃井盐吧,再有我开个方子,你回去吃上三个月,如若脖子软了,那就减量再吃。若拿不准,便去江南找欧阳家,任何一个大夫,带了我的方子,他自然会斟酌给你减量。”
一边说,一边已经飞快地报了一个方子出来,自然有人记下了给权仲白过目。那病人还要再问什么,权仲白一挥手,早有下头等得不耐烦的病人将他挤开了,上来垫高了脚给权仲白扶脉。
他才看完了两三个病人,眼看四周人群越聚越多,桂皮有点慌了,一敲车壁,车夫顿时大声驱赶人群,道,“都去香山排号,少爷有闲了,自然一个个地传!”
说着,便将车子强行驶开,权仲白瞪了桂皮一眼,桂皮低声道,“少爷您一时兴起,也就刚才得了方子的人有了便宜,这事要传到老爷耳朵里,他一个不高兴,谁知道以后这附近还能不能站人呢。”
二公子便不说话了,想一想,也不禁自嘲地笑道,“算了,这一天我到底没有白费,还是看了三个人。”
正说着,车已进了立雪院外头的小院子——因为权仲白身份的特殊,立雪院前有一个小院子,专门就是给他看诊用的,自然有角门通着巷子,平时出出入入,权仲白都走此门。
要再往常,他一下车进门,不管这一天怎么疲倦烦累,心情总是很松弛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虽说已经是一身的疲倦,可二公子一下车,反而还要更紧绷起来。桂皮看见,不禁偷偷地笑,权仲白横了他一眼,自己穿过黑漆漆的院子,从小门进了内院。
才一开门,顿时就又觉得,那个往常灯火凄清人丁寥落的立雪院,其实早已经被人拆了,在原址上建起来的这个院子,处处莺声燕语、灯火通明,虽然还叫立雪院,但却实在已经并不是他的住处了。它已经有了一个新主人,一位将立雪院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令它无法承 受'TXT小说下载:www。3uww。com'的庞然大物,这人的名字,自然就叫焦清蕙了。
出乎他的意料,进得门来,女主人居然未曾横眉冷对,这个傲气内蕴的大小姐,中午只怕是又独自吃了一顿口味并不高明、咸淡不均的午饭,可居然也未曾抱怨,而是笑盈盈地迎上前为权仲白解披风。“在外忙了一天了,快坐下喝口茶。”
权仲白对住她,总觉得像是对住一头披了美人皮的野兽,饶他也见过无数世面,在任何一个军政大佬跟前,都能不卑不亢不落下风,可在焦清蕙跟前,他肩膀总要绷得紧紧的,生怕她会忽然咬自己一口,她要是横眉冷对、不屑外露,他还懂得应付,这样笑吟吟的,他倒一下更紧张起来,可人家分明也没做什么……他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焦清蕙给他脱披风,他就由得焦清蕙去脱,焦清蕙引他在桌边坐,他就坐,等晚饭上来了,他就吃。吃得还尽量镇定,不露出一点破绽,免得给了焦清蕙话柄,坐实了大嫂玩弄手段苛待弟媳的罪名:在这种时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后院起火,宫事乱也就罢了,家事再乱,岂不更烦透了?
不想焦清蕙似乎居然也不介意,她搬着碗,小口小口地往口中填饭,姣好的容颜上一片甜洽,好似能吃到这样材料上好的食物,不论味道如何,已经是一种福分。过了一会,丫头们又把一碗菜放到桌上,她甚至还给权仲白搛了一筷子。“尝尝口味如何。”
权仲白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见是一片煨春笋,便稍稍咬了一口,他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了:烧笋最重材料,这笋尖不但新鲜细嫩,并且火候得当,稍微一嚼,就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混着春笋特有的清香在舌尖泛开来……
唉,也难怪焦清蕙食不下咽,她是吃着这样的美食长大的,又怎么能吃得下稍微粗劣一点儿的饭菜?权仲白忽然心平气静,他和和气气,带了同情与体谅地问,“你这到底还是向娘告状了?”
焦清蕙冲他弯着眼一笑……刚尝过云雨滋味的姑娘家,笑起来是不一样了,她那玉一样洁白的脸颊上、星辰一样亮的眼眸里,似乎都多了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望上一眼,就忍不住望进眼底去,望得出了神……
然后她就端起这盘炒笋尖,放到自己跟前去了,竟似乎连这一句话都懒得答,而是自顾自不疾不徐地冲这盘珍馐美味落起了筷子。——焦清蕙居然就硬生生地,就着这一份炒笋尖,吃完了两碗米饭。
权仲白无话可说了,他也不是气……其实,他是有点生气,可又为自己动气而更气:动了情绪,那就是遂了焦清蕙的心意了。按他对她的粗浅了解来看,一旦知道自己会因此动怒,焦清蕙还不知道要怎样拿捏他呢。她那一张嘴,可吐不出好话来。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气得饱了,他想要说:“我怎么觉得和你过日子,不像是在过日子,反而像是在打仗。”可一想到轻易挑衅,焦清蕙必定会予以还击,又是打从心底一阵疲累。只好强打精神,继续维持着风度,对住这一桌子卖相不错的菜色细嚼慢咽。
这顿饭,两夫妻吃得都很沉默,可在焦清蕙这里,是愉快的沉默、满足的沉默,在权仲白这里,这沉默滋味如何,可就甘苦自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沉迷于吃核桃了,一吃就是一个小时……
8点半有评论3000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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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憋你
最近这段日子;蕙娘过得还算挺愉快的,撇开每日必须同权仲白相处一段时间这一点,撇开她那杂乱无章还没有完全收纳清楚的嫁妆,撇开她散居府外各处没能妥善安置的陪房们;撇开府内尚算陌生彼此交流稀少的家人,至少,这朵娇贵的牡丹花儿,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在新的土壤里安顿了下来。
这几天是她的小日子,蕙娘每日里还是黎明即起,但只是在院中闲步一会儿;便不再练拳了。回来吃过早饭,就着精心烹饪的一两道佳肴;喝上两碗小火薄铫翻滚上两个来时辰的明火白粥,去歇芳院陪权夫人一道,给太夫人请安……作为无须理事,自己的嫁妆都还没有动手收拢的新妇,她的事也就这么多了,顶多在两位长辈跟前度时闲话一会,要在歇芳院遇见大少夫人,就同她笑来笑往地说几句琐事,除此以外,竟再没有余事需要操心——几个男丁们都有事忙,权仲白不说了,他要愿意,每天能从睁眼忙到闭眼。权伯红也要打理家中生意,随时承办良国公交待下来的琐事,权叔墨平日多半泡在武厅摔打身子学习兵法,很少往后院过来,至于权季青,虽然年纪尚小,但因为权家人不从科举出身,他现在除了读书之外,也渐渐开始涉□际、生意,就有过来给长辈请安,蕙娘也撞不见他。
至于权瑞雨,她快说亲的人了,每天也就是在拥晴院里和蕙娘打上一个照面,余下的时间里,多半都关在自己的问梅院绣嫁妆。大家大族,即使富贵无极,平日里各子女也都有学业功课,没有谁无所事事,成日里四处串门子说嘴、无事生非的。
从长辈院子里回来,也就过了半上午了,在家读读书做做针线,到了中午,如果权仲白是在立雪院前院看诊,他是会回来用午饭的——此人性子,不能说不倔,就每天守着清蕙和她的那盘加餐,足足也吃了有快十天的寡味饭。下午睡个午觉,起来同丫头们闲话片刻,到了晚饭时分,到拥晴院露个面,意思意思为老太太摆摆碗碟,她就可以回屋子自己吃饭了。有权仲白日趋哀怨的表情下饭,蕙娘的三餐,吃得都是很香的。
要说她有什么差事的话,这段时间,理嫁妆就成了她的差事。虽说当时已经尽量精简,但焦清蕙是什么人?随手一收拾,大箱子那是数以百计。立雪院地方本来不大,实在是塞得放不下了,可要新开辟一个院子来看,似乎又没这个道理,只好把一大部分放到香山权仲白的园子里去。到现在蕙娘看见东西厢房里满满当当的箱子就头疼,她和权仲白打商量,“这样,你连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都没有了,不如把我平时用不上的那些放到香山,院子里也好看一点,别和个货栈似的,进来就都是箱子。”
大家要一起生活,不可能和敌人一样从不互相理睬——那也实在是极幼稚的人才会做的事,正常的交流是肯定要有的。权仲白无可无不可,只小小刺了蕙娘一句,“我还以为你离了这些箱子就没法活呢,这阵子,也没看你开箱子取什么东西出来。”
这句话很公平,蕙娘欣然受之,“我是比姑爷要娇贵些儿,谁叫我姑爷见识广博、走南闯北之余,连玉米面窝窝头都吃过呢。”
权仲白在她跟前,只要还想保持风度,那就从来都落不着好,他又是惯于七情上面的人,在立雪院里还要保持淡然,对他来说是难了点。蕙娘次次噎他,都很有成就感,尤其他这个人,‘翩翩风度、谦谦君子’,一般是不会和女儿家太计较的,一句话:气了也是白气。
这一回也是这样,虽然咬了一会牙,但第二天蕙娘问他要人搬箱子的时候,权二少还是很慷慨地把自己的贴身小厮儿桂皮给派过来帮忙。
桂皮进屋给蕙娘请安,头次拜见主母,他当然恭敬得很,“小的给少夫人请安。”
“起来吧。”蕙娘对他倒是很客气,“这也不是咱们头回打交道了,你这么客气干嘛。”
的确,从前焦子乔急病那一次,焦家派人到香山寻权仲白,就是桂皮出来挡的驾,要不是焦家人带了阁老平时进宫面圣的专用令牌,深更半夜的,恐怕还真难请动他回去禀报二公子。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京中权贵没有谁不知道桂皮的名声的,这个干瘦矮小的小厮儿,人如其名,又辣又甜,对着真正的重量级人物,那是甜而且软,可要是分量不那么足够,又想说情加塞请权神医看诊呢,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分明还有礼貌,可出口的话却让人脸上发辣……比起脾气古怪的权神医,不知多少病者,更怵的是他桂皮。
当然,对着蕙娘,桂皮肯定是又甜又香,“头回打交道,不知少夫人将成少夫人,这就不那么客气了,这会子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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