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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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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得爹爹欲跪,她头一个扑通向着英田跪倒。英田却是向着易柏。易柏先是闻得英田自责之语,特别是那句:“爹爹我若有这样孩儿,必捧在掌中,早晚嘘寒问暖,不教他受一丝一毫的委曲!”足令他动容。易柏自十二岁父母双亡,身兼数职,抚育弟妹,十六岁将江南各类产业尽纳囊中,现今不过也才二十一岁,有此成就,其中艰辛,非外人不足以道也!英田这句话,却是正正撞在他心口,教他胸臆间立时无端涌上来几许酸楚。往常世事艰难之际,他亦曾想过若是父母在世云云,不过是想想罢了。
  及止再听得英田话尾,见他做势欲跪,一早教他弯下身子来,搀住了他。他亦曾在英府作客,英洛虽自幼丧妣,但慈父尚存,对她疼爱有加,彼时他也曾不无羡慕之心。
  英田被易柏搀住,便不能再跪下去,口中兀自愧悔道:“都是老夫的错!贤侄今日就答应了老夫的求亲吧!……”
  华彻目中惊讶难掩,岑坊主不无忧心,唯跪着的英洛被老爹这种求亲的方式惊呆,一时之间还难回魂,便听得那人低沉道:“还请大人起来,柏应了您老这门亲事!不过,尚有条件待议!”
  她惊跳欲起,口中连道:“爹爹,爹爹……”却是全然的焦急之色。
  英田费尽周折,方磨得易柏答应,见她这态度,近水楼台,一巴掌将她重新按了下去,只听得扑通一声,英洛刚刚半站起身便又重重跪了下去。他还要郑重道:“答应!只要是老夫能做到的,无不答应!”心下也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这易大公子商名极佳,不知会开出怎生刁钻古怪的条件来?
  英洛一双膝盖疼痛不已,心中愤愤想:老爹这分明是不让我开口嘛!这夫郎娶回来,受折磨的还不是我自已?您老倒好,袖手一边去纳凉!
  耳边听得易柏悠悠道:“柏虽不才,却也挣下了小小家业,但弟妹尚幼,我若离开易家,尚不知他二人能否撑起家业来?若要柏进英府,确也不难!但求英府全部家产作为聘礼,柏会悉数交予弟妹,以作他日二人嫁娶之资。但柏不会有半文陪嫁,不知道大人会否答应?”
  “爹爹………………”
  英田对这声抗议置之不理,痛快道:“这事老夫作主,应了。不但是尚书府的钱财,便是这丫头将军府上的钱财,只要不是你那三位哥哥的陪嫁,包管送到易府去作聘礼!”
  易柏从来精于算计,依着他的想法,这种蚀本的买卖英田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从商亦有九年,每日所为,不过是苟苟蝇蝇,哪知英田却抚须叹道:“我家这丫头得此佳儿,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啊!”
  一旁岑坊主见得鸳盟已定,且这位亲家老爷大有倾其所有也要娶自家大公子进府,心下亦是感慨不已,想起故去的老主子,对这位亲家老爷立生好感,不由上前施礼道:“老奴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既成了一家人,英大人还请到前厅用茶,留些时间给这小两口说说话!”
  他这话一出口,那二人均黑了脸。唯英田拈须微笑:“坊主请!小彻,你也随为父去喝杯茶吧!”
  华彻初蒙岳丈青睐,便是这种要求,有心拒绝又无从开口,只得一步一挪蹭,那目光只粘在英洛身上,却见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眼也不曾偏离,只盯着脚下水磨青砖,不知道心之所系所思,心内不由一痛,强抑着换上一张笑脸,随英田走了。
  闹腾了一天,天色渐濛,这二人早已饥肠辘辘。小眉大概是被今日这事吓坏了,一直不曾见她进来燃烛。
  静谧之中,英洛只听得易柏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身上那种幽冷的香味靠了过来,耳边有热热的呼吸之声,他俯下身来,唇恰恰靠近她耳廓,一字一顿,极是温柔道:“我从前认识一个人,她说,如果恨一个人,便嫁给他,折磨他一辈子!如今想来,这话大有道理!”
  英洛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她抬起头来分辩:“这事……今日这事,却不能全赖我吧?!你……”
  屋内暗沉,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还是不由抬头,耳内仍是那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他道:“我易柏一生清誉尽毁,还要叫三个男人哥哥……………不过不着急!这笔帐,还是留到我们洞房花烛夜慢慢来算吧?!妻主大人意下如何?”
  英洛语塞。…………………想起屋内涌进来那一帮人之时,他尚被绑在床上,赤身裸体,单是这份屈辱,以他的性子,怕是很难咽下这口气吧?唯今之计,走为上策!至于以后…………………她愁肠暗结,爹爹啊,您老可害死我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这会儿只能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了!
  宣熙元年八月十四日晚,礼部尚书英田在落霞坊为女儿求得易家家主易柏为第四房夫郎,以阖府财力为聘。落霞坊岑坊主为证媒,围观众妇人奔走相告,不过两日,人人得知这消息,是为本朝奇闻。

  冲冠一怒(一)

  英洛双腿灌铅,别了易柏,从尘歌轩里出来,向着落霞坊铺面而来。这一日风波迭起,她尚未从易柏即将成为自己的第四位夫郎这么震惊恐怖的消息里找到真实感,便听得坊内一阵人声喧哗,其中一把清润和缓的声音正是自己的爹爹,与岑坊主一唱一和,正将喜事公布于众。
  只听得坊内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质疑这消息可靠于否的人居多。更有女子大声感叹,皆是平日迷恋这位易家大公子的京中少女,只因着他居无定所,不过是每日里来落霞坊聊解相思。现在骤闻打击,不由失声痛哭。
  英洛心内有苦难言,硬着头皮进去,拖了老爹就走,连岑坊主热忱留膳都婉拒了。岑坊主倒也豁达开明,喜笑盈盈道:“少夫人今日既不便久留,小人改日必登门拜访!”
  英田笑替女儿应了,又是好一番客气,方才离开了落霞坊,华彻亦紧随其后。
  待得坊内诸客散尽,那岑坊主方收了笑脸,叹息一声。身边冷凝着一张脸的正是易柏的贴身侍卫晁元宁,只听得他道:“坊主,家主定要嫁给这位罗刹英吗?”对这位得浑号“罗刹英”,再加之已娶三位夫郎的女子,仅凭这两点,他便不能替易柏高兴起来。
  那知道岑坊主回他一句:“找棵大树好乘凉啊!”
  莫不是岑坊主老糊涂了?要不然为何答非所问?晁元宁心内虽有疑惑,却不敢尽述,唯有深施一礼,前往尘歌轩护主。
  却说华彻随英氏父女而行,不过拐过一条街,英洛踌躇道:“爹爹,不如我随你回府?很久都没有看见姨娘了,我倒是……很想她!”
  英田了然一笑:“洛洛是不是不敢回府啊?!”
  “爹爹,”她难得露出谄媚笑容来:“您老说哪里话?我猜衡哥哥一个人在府里,不晓得会不会等的着急?不如华大哥先回府报个讯吧?”
  华彻笑容不变,温言道一声:“好!”向着英田施了一礼,便带着几位侍从回将军府。一路走走停停,他不过心思稍滞,连走近了大门口亦未曾觉察。倒是身边一位侍卫提醒道:“少主,大门口这位似乎是派往宫里的内线,莫不是……”
  宫中内线,一则就近看顾周峥,另则是打探那位温姓太医的下落。无论哪一人出了事,皆不是好兆头。这侍从近日贴身在旁,自然知道他为了这事焦心不已。至于看顾周峥这其中有几分私心在里头,旁人自然难以揣测。
  华彻步履匆匆,带那从宫中探听消息的内线前去书房,却听来一个足以让他手脚冰凉的消息,那人道:“少主,属下曾去太医院访查温太医下落,得到的消息是,一个月以前,那位温姓太医便得了暴病过世了……”
  哐当!
  却是华彻将书案上一个青花瓷的童子戏鱼洗笔缸给推了下去,那洗笔缸两旁粘着两个神态栩栩的童子,却是被他这一推,两个童子皆从那缸体上脱落下来,摔成了几段。
  他心内又气又急,一时之间想到那人唯有十年好活,且要受尽苦楚,就觉口内涌上一层苦意,忍了怒气道:“盯着周将军那一路的线人怎么说?”
  那人恭恭敬敬答:“黄昏时分,女帝面色铁青进了周将军所住寝宫,外面的人只能隐约听到争执之声,后来便见得女帝怒气冲冲走了,也不知道周将军说什么了!通共算来,这已经是周将军第四次将女帝气跑!”
  华彻心内不知是喜是忧,蹙眉挥挥手让那内线暗人出去了。
  彼时宫内的周峥心恨难耐,他面前一遍遍浮起李晏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周将军啊,温太医既然已死,而你那小妻主,复又别娶,倘若你再回去,可真是不识眼色啊!”
  “别娶?”他大惊,这消息无论如何算不上好消息。
  “是啊,黄昏时分,你那亲亲的老岳丈当众宣布,倾尽两府之财帛,聘易家家主易柏为你家小妻主的第四郎夫婿,恭喜将军,你可是又添了一位手足兄弟呐!”
  周峥只觉一颗心向着无底深渊而去,沉了又沉,却落不到实处,他要使劲抓住了坐椅的扶手,方能找到依托之所,还要绽出一抹笑容来,毫不客气的抢白李晏几句。
  李晏自出生至今,何时被自己心仪的男子冷嘲热讽过?且她本来就是焦燥之辈,早就气愤难当,拂袖而去了。一旁侍立的文英只听得“咄”的一声,回头看时,却原来是周峥将黄花梨的坐椅扶手给硬生生掰了下来。
  他抢上前去,只见断裂的木头茬子将他的手掌刺得鲜血淋淋,一双凤眸里凝聚着冰寒之色,冷冷道:“好!好!好!”
  文英心中痛惜,惊悸不安,却又不知从何安慰,只得忙忙寻得药粉布帛来,替他清理包扎。偷眼窥见他露出一个森森笑意来,冷厉自语:“好!好!反正姓温的已经死绝了,她也不过就是几年的快活日子,既然大家都想往里凑,那就…………………活着一起活,死了一起死!”
  他在这笑意里,手指一抖,打了个哆嗦,却无端觉得有种凄凉悲哀之意。
  周峥复不再多言,一夜无眠。
  令他爱恨交加的女子,此时正抱着杯热热的茶,与英田在书房相对而坐。父女二人回府之后,与燕婉打了个招呼,便去书房议事。燕婉见得这父女二人联袂而来,不由欣喜异常,欢欢喜喜下厨去准备几样小食。
  半杯茶将尽,英洛方苦着脸道:“爹爹,您老今日可是将女儿推进了火坑里了!”
  英田眄她一眼,道:“没出息!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我英府的后辈可不兴欠风流债的!”
  “爹爹,”英洛面色绯绯,分辩道:“女儿今日被人下了药,方才有了这件事。再说了,易大公子提出的那条件,本来就是想为难你,他也不想嫁过来,何必要勉强?”
  英田绽出得意的笑来,捋须叹道“蠢丫头!往常为父盼着你一心一意对待别家男儿,哪知道你这风流债还完一桩又一桩。我也想开了,这易大公子不但品德极佳,且是个会赚钱的主儿,算起理家来,怕是比你府中那几位都要强上百倍。要不然江南道上,缘何有了‘易财神’这名号?现下我拿家中积财换了他进府,这生意却是只赚不赔,一本万利!将来哪怕府中只剩了半文钱,等他进了府,你将家产全部丢给他打理,过个一年半载,不愁生不出钱来?”
  英洛闻听此言,惊的将口中茶尽数喷了出来,感佩道:“爹爹打得好盘算!用了这样高价聘得个理财管家进门,女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易财神到底是黄口小儿,比不得爹爹老谋深算!”
  英田被这马屁拍得格外熨贴,还要正色道:“不论你与这位易大公子有无情缘,但他进了英府的门,你便要善待于他!爹爹是怕你挟旧怨而冷淡错待了他!”
  英洛虽漫应了一声,但到底心内对易柏先已存疑,却是在二人婚后埋下了无数风波的种子。
  燕婉将小食备妥,放在朱漆盘子里,亲手端了过来。不想刚至书房门口,便听得房内女子轻笑,浅叹:“爹爹如此为女儿婚事操心,鞠躬尽瘁,散尽家财,女儿若是再不能为爹爹想着一二,实在是有失为人子女的孝义!”燕婉正自微笑,突听得英洛话音一顿,道:“姨母照顾我兄妹二人十几年,如亲娘无异。爹爹虽思念娘亲,但眼见着姨母大好年华空自幽待,洛洛不忍!今日大胆提出来,不如爹爹择日将姨母迎进门来,让我与哥哥也有娘亲照管,爹爹以为如何?”。
  房内只闻得咄一声,却是英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屋外燕婉得闻此言,险险将手中朱漆食盘松手,整个人如中雷殛,再不能移动半分。一颗心忽喜忽忧,如鼓涨的风帆,一时之间难以尽述,思绪辽远,恰忆起第一次见得英田,那时候他还是一挺拨英俊少年,与姐姐携手相伴……自己不过是垂髫小儿……一晃眼,这许多的年月过去了……
  她悄悄转身,将手中食盘放在门口,急急转身回房,似身后跟着什么恐怖的怪物……她怕再晚一点,会从他的口中听到残酷的答案。
  ………………………她宁可,不要听到这答案!

  冲冠一怒(二)

  宣熙元年的八月十五,一日之间长安城内无故戒严。
  英府一大家子人皆在尚书府团圆,连痴病了几个月的英乔与那礼仪不通的苗家四女亦列席在位,其中,独独缺了周峥。
  十四日晚,父女二人在书房把盏言欢,灌了无数茶水下去,亦不见燕婉回转。英洛摸着肚子哎哟:“爹爹,可饿死孩儿了,不如我去厨房看看姨母!”
  推门出来之时,月上中天,中庭清辉遍洒,门口地上,放着装满食物的朱漆食盘。她不由惊疑,摸摸盘中吃食,早就凉透。
  英田见得她身形不动,紧随而至,见得此物,不由怅然一叹。哪知道那丫头调皮一笑,道:“不如,爹爹还是早点将姨母娶进门罢?再晚一点,财物都送至易家,尚书府不名一文,可拿什么做聘礼呢?”
  突听得她痛呼出声,却是英田当头敲下,佯怒道:“蠢丫头,要你多嘴!”
  “那么爹爹是答应了!女儿这就去替爹爹准备!呀,苦恼,难道要叫姨母娘亲?”语声轻快,一扫之前愁肠,她一路笑往自己闺房而去了,独留英田立与书房门前。
  半晌,他端起地下食盘进去,坐于案后。盘内食物早就凉透,他一筷筷下箸,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缓缓绽出一抹微微的笑来。
  华彻回府之后,自是将易柏与英洛之间的纠葛讲明。夏友这几日一直泡在药房里,几日夜未眠,这会子得闻此事,怒极生恨,将整个药房都砸了个稀巴烂,咬牙切齿,转头看见桌上还残留着一瓶药丸,盛怒之下居然没有砸烂,实算得上奇事一桩………………………这却是特制来压制她体内毒素的,尚未服用。
  他几次拿起又放下,终是下不去手,忽的想起一物来,在一堆砸烂的药屉里面翻出一大包黄莲来,狞笑道:“既然不能清心寡欲,那就多放点黄莲下下火吧!”
  华彻站在瞬间就变成一堆废墟的药房里,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对于易柏即将到来的处境,心有戚戚焉。
  第二日晌午,夏友与华彻便被英田着人请回尚书府。苗家四女却是这几日被夏友迫着打下手,困顿不已,唯有勉力支撑。
  中秋晚宴,华彻眼见着夏友笑意不改,将手中药丸递了过去,亲昵的摸摸那人乌发,“洛洛,我这些日子钻进药房里,冷落了你,你不会怪我罢?”她不由扯出来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许是心虚,以目询之,华彻却假作专心吃饭,埋头不理。苗家四女个个面色古怪,一迳低下了头,往口中猛塞食物。
  眼角处,她接了药丸,在他的悉心服侍下,将那药丸塞进口中,耳边听得他叮嘱:“这药丸可不能用水冲下去,需细细的嚼,慢慢的咽,否则可就白费了我一番‘苦心’了!”
  只见她精致的五官皱到了一处,不疑有他,强忍着苦意将那药丸嚼了又嚼,华彻心内虽尚有酸涩之处,但挡不住泛上来的笑意,肚肠几乎笑抽成一团,其时正喝了口鱼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若非碍着座中诸人,依往常性子,早笑喷了出来。
  英乔尚在病中,却是喜怒随意,只指着英洛笑:“苦!苦!妹妹苦!”话声刚落,燕婉失声而泣:“姐夫姐夫……”却是从昨夜闻得英洛那一番话,她便在房内一夜落泪,几乎未眠。今日二人还未说过一句话,这会子却也顾不得了。自英乔服下霜红,今日始算得上言语清明。
  一家人真正喜气盈盈,更兼着夏友上前把脉号诊,确信霜红的毒大致已解,只等余毒清除,英乔再调养一番,便会恢复从前风彩,英田提着的一颗心方稳稳落回肚中,便是桌上佳肴也可口了许多。
  经此一事,便将英洛面对夏友的尴尬冲淡了不少。苦捱到饭毕,小厮上了香茗,外面小厮进来通报:“三爷的侍从求见!”
  英田对那通报的仆人道:“带三爷去老夫的书房。”
  “不必了,爹爹,让那人进来吧!”华彻忙忙发话。
  不过片刻,门外足音沉稳,进来一名黑塔般的汉子,施礼道:“见过尚书大人!”目光犹疑,在华彻面上旋转不定。
  华彻被他这样盯着,叱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人凝目垂首:“小主子,今日长安城内戒严,皇城已经封锁,里面与外面已失去联系,朱雀门与明德门增加了十倍的兵力……二皇女府也是一片骚动。今日上午,二皇女前往宫内求见陛下,却被拦在了宫外,她愤愤然回府。小人来之前,南衙与北衙两军在朱雀门前发生冲突,激战正酣……”
  英洛听得一头雾水,唯想明白了一件事:二皇女带兵闯宫!…………………………这还了得,旁的不说,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换个十来八个皇帝,只要不侵犯自家利益,大可以闭起眼睛高卧!奈何一想及周峥尚陷落宫中,不通讯息,那颗心便忽忽悠悠提到了半空中。
  还要经过英田详细解说一番,她方才能明白,南衙府兵却是丞相把持,自华相被贬,常氏虽无人担丞相一职,但这南衙府兵却是确确实实落进了二皇女的手中。而北衙禁军现下却是千牛卫将军章西江率领,守护皇城。今日若南衙与北司两军发生争斗,怕是二皇女与女帝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方有今日之兵祸?
  英洛环顾屋内诸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华彻,只盼他能派得手下暗人前去探查一番。却见他微微一笑,“洛洛稍安勿躁,待我遣人出去探探消息再定!”
  她此时已急如蚂蚁蜗居热锅,团团乱转。正在惶惶不安之时,门外小厮惊慌来报:“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被兵士围住了!”
  屋内众人惶然立起身来,唯英田神情不变,斥道:“慌什么?领头的是哪位将军?且待老夫去会会这位将军!”
  “爹爹…………………”英乔喊。
  “爹爹,女儿陪你同往!”
  随着英洛这声,夏友与华彻亦紧随其后,面色尽皆冷凝。夏友背后的苗家四女面面相觑,似拿不定主意该如何。突闻得阿然道:“这汉家的皇帝真是麻烦!不如我们弄点师傅的药给她吃吃,免得她一再的来找麻烦!”
  被夏友横了一眼,阿然乖乖闭了嘴。
  英田大步当先,身后跟着府中众人,穿堂过厅,不过一刻便来到了大门口。只见火把高耸,将士战甲生寒,当先一人却是温雅俊仪,微微一笑间,颊上酒窝浅浅凹下去,正是二皇女夫钟瞳。
  “皇女夫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见教?为何无故包围英府,吓坏老夫家人,却是为着何种缘由?”英田眸色暗沉,笑如春风轻声问道。
  钟瞳却是自嫁了李安,鲜少露面。今日银制盔甲全数上身,他身后将士兵甲生寒,带着腾腾杀气,偏他面上笑容温煦:“尚书大人这是说哪里话?今日适逢宫中突些哗变,圣上安危难测,我等身为臣子,自然有义务保护忠勇候的家人!”
  英洛回过味来不由咄咄反诘:“你是说宫中巨变与我家忠勇候有关?圣上安危难测?我家候爷还生死难测呢?”
  钟瞳凝目,颊边笑窝收起,冷冷道:“本宫身为皇女夫,难不成会捏造一个谋反的罪名来栽赃不成?”
  英田跨前一步,反手将英洛稳稳按在身后,镇定道:“下官倒不是疑皇夫诬陷,只是皇夫也说,现在宫禁内情况难明,若一意推了给我家贤婿,倒也有失公允!至于谋逆乃抄家灭族的大罪,还望皇夫明察,切莫寒了忠贤之臣的心!”
  “谁忠谁贤,这话一时之间倒难以定夺!还请诸位稍安勿燥,在府中滞留两日,但等圣上无虞,若与周将军无涉,本宫必亲来请罪!”说罢一声令下,门外兵士如狼似虎,将英府众人推进门来,豁朗一声,关上了大门,门外火把冲天,直照得半天夜空色泽瑰暗浓霾,令人心生忧惧!

  冲冠一怒(三)

  宣熙元年的八月十七日,长安城内戒严第三日,南衙府兵与北衙禁军杀伐不断,厮斗不休,最终南衙府兵败下阵来。而英府,亦在南衙府兵包围之中。三天之内,华彻遣手下无数次岂图进宫刺探,无奈此次宫中戒备森严非常,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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