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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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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意一点?
  那人贴上来,俯在她耳边吃吃而笑,她却无端感觉到一股缠绵凄惶之意,匕首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亦在耳边响起,他喃喃道:“怎么办?我不想放开你了!真想……永远将你绑在此处!”话尾处,已是咬牙切齿,她的身体陡然一紧,感觉到异物的刺入,还待要细想他的笑声与话中之意,却被他狂风暴雨般的节奏带着,宛如大海中颠簸的小舟,已经不能凭着已身之力掌控全局,只能随着海水的浮沉而摇动……
  攀上巅峰之际,那人似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能做到……”或者又是别的几个字,她那时意识已经昏沉,感官早已随着他的驰骋而起舞,额头有大颗的汗珠滴下来,拥抱着她的那具身体既使在汗流浃背之际亦无任何异味,唯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熏人欲醉。
  隔了一夜昏懵的时光,她已不能确定他当时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一夜留给她的印记是混乱而难以启齿的。英洛后来每每回忆,便羞愤欲死!事毕之后,她被蒙着的眼前有模糊的光亮,原来他点起了琉璃灯,将赤条条衣衫被褪的她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这天杀的采花贼自言自语:“采花这一行,临了总会留点纪念品的,我看将军全身上下就这头发尚可,不如少爷我割一撮留念吧!”发钗被拨了下来,长发飞瀑,只觉后脑勺一处头发被拉,沙沙声起,想来已经被他割下了一撮,也许被他随意收进了怀里,不得而知。
  让英洛羞愤的不止如此,那人站立良久,她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只觉空气令人窒息,突听他轻佻一笑,英洛心内一跳,只觉桃源芳草之地冰冰凉贴上来个东西,似乎是匕首,那人乐道:“少爷我既拿了信物,总还要在将军身上留下点痕迹,以表明我二人曾有过的燕好之悦吧?”
  英洛待要退缩,只觉身下那处庠庠的,她只从他话语中便能听到,密密森林竟是被他剃了个精光的样子。他当时大概端详了一番,道:“唔,不错,很干净了!”手指还要在那处细细摩挲一遍。
  …………………………她的羞愤之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述,心内只恨不得将这人用世上最毒的酷刑来试炼一番,以解心头之恨。愤恨之中,饶是头脑还有一丝清明,犹能紧抿双唇,以防口出秽言,不致惹怒了这采花贼,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体来。
  那人大概玩的尽兴,除了肚兜不能恢复原状,将她其余衣衫一件件悉心替她穿起系好,便是下裙亦替她穿好,一块肌肤都不教外露。末了,她感觉到脖子里被套上一件饰物,被他细心的掖进衣领之中,触肤温润,她猜测那是块玉。
  那人道:“将来如果想找到我讨还这笔债,你就好好贴身戴着这块玉,休得取下来!否则,这辈子也别想找到我!”英洛几乎可以想象他得意而笑的样子,只因受制于人,只能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
  他再次出手,点了她穴道,只感觉手上绳子被割断,双手脱困,却只能被他放倒,靠坐在柴禾之上,耳边最后一次听得他幽幽而叹:“睡一觉吧,再过一个时辰穴道解开你就自由了!”
  噗的一声,灯灭。
  面上黑巾被揭走,她极力想看清这人,但屋内墨沉,脚步声响起,人寂。
  日旦之时,英洛方觉全身骨骼酸痛,始恢复旧状,立起身来,只觉腰膝酸软,一步步回房而去。
  房内并无一人,值夜的丫环在外间酣睡,她摸上床,拉过被子倒头睡去,一梦到天亮。
  婉尘这夜浅眠,天未亮之时,她便起身烧水。果不然,易数起身之时便叫热汤沐浴。春晴尚自懵懂,同她将热水抬将进去,直等他洗浴完毕,进去收拾换洗衣物之时,从脏衣里掉出来一截发辫,被细心的编成辫子。大概是编发辫之人不惯做此事,细细一条发辫编的七扭八歪,胜在颇为紧致。婉尘虽为奴婢,到底识得些字,不由念出一句:“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这句却是曾听别人吟过的,见着发辫之时,脑中便不由冒出这句来,念完了方省起,一张俏脸已经煞白。
  春晴在一旁羡慕道:“婉尘,你还懂得念诗啊?!”两人虽长得一样人材出众,总还是婉尘心思缜密,拨尖一点,春晴胜在一手好针线与温柔腼腆的性子,颇得人缘。
  房门哐啷一声,却是去而复返的易数,面色焦急,入眼处是婉尘手中那根发辫,几步上前从她手中抢过去,小心揣进怀里,冷冷睇了一眼,摔门而去了。
  婉尘呆立当地,珠泪滚滚而下,一时急吓了春晴。
  那个人,头也不曾回。

  暗尘锁(五)

  英洛自此羞愧难禁,将一众夫婿的殷殷之色皆作不知,连日独寝在鸣凤轩。将军府内,她的三位夫郎各有居处,皆相连不远,群星拱月一般散落于鸣凤轩,连即将进门的易柏,亦辟了院落出来………………………这鸣凤轩便是英洛自已的院落。
  眼见着明日便是初九,英府喜气盈门,处处挂花贴红,仆人遵从上头指令,将最体面的衣衫上身。英洛兴致缺缺,将鲜红喜服拢上身,只因这情景太过熟悉频繁,感觉十分之怪异,她便悻悻然扔在床头。丫鬟冬萝与星萝是华彻新近安排给她的贴身侍女,皆因不知主子习性,不敢轻易开言。春雪早在一年前便配了尚书府侍卫,目前仍在尚书府,做管家娘子。
  二人见她闷闷不乐,便轻手轻脚服侍她及早睡了,只静坐门外守夜。中夜之时,突闻院外脚步重重,不一时便来到了院门外。冬萝轻推星萝:“醒醒,唉,来人了!”
  星萝还在犯睏,努力撑开眸子,愤愤然:“这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了?谁人这么大胆,敢往将军卧房内闯?”
  若非看她睏成这样,冬萝真想挥她一个耳刮子,来此地不过一两个月,便将从前的机警全给磨没了,“除了将军的夫郎,还有谁敢闯进来?”
  猛见星萝睁大了眸子,顿时睡意全无,兴冲冲道:“这么说,小主子也到了?”
  冬萝再不能忍,照着她的脑袋又重又准,狠狠凿了一下,顺便拿另一支手将她的嘴巴捂上,将她那声凄惨的呼唤堵了回去。
  眨眼时间,已有人在门外轻敲,“星萝,星萝……”正是华彻的声音。
  星萝在冬萝怀中死命挣扎,被她一指点了哑穴,推倒在小塌上,自己莲步姗姗,袅袅婷婷去开门。
  门口处,赫然站着英洛的三位夫婿,迈步进来,直往内室而去。所幸英洛这夜合衣而卧,早在脚步声起时她已睁开了眼,此时正摸索着点了蜡烛,招呼三人落座。盖因三人面色沉郁,英洛心虚,因此不敢搭言,猛听得周峥道:“洛洛,李晏不见了!”
  英洛差点失手将蜡烛打翻,惊问道:“方菲呢?”却是夏友过来,将她手中蜡烛擎在烛座之上,一面将她手上蜡油收拾干净。
  说起方菲……………………正是那日周峥进宫时带在身边的侍女,却是华彻从暗人里选出的好手,易了李晏容貌留在宫里,方有了英洛的脱身之计。
  华彻犹疑道:“刚刚宫里传来的消息,方菲死了,李晏不知所踪。”
  英洛定定神,目光在他三个面上巡梭,反问:“莫非李安又回来了?钟瞳难道死了?不是一直都有跟着吗?”
  周峥与华彻极快的交换一个眼神,华彻道:“去接你出宫的早两日,线人回报,李安扔下了钟瞳,不知所踪。而钟瞳住进了洞庭水寨。这洞庭水寨近年里住着一帮盗寇,官府剿了几次,总是铩羽而归。这几日你……喜事将近,我与大哥商议之后便没有告知于你。只是今日这事,无论如何却是瞒不得了!”
  英洛正在斟酌,却是刚刚在外间斟了热茶进来的冬萝闻得方菲被杀,面色顿时惨然。她身后紧跟着的星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眸中热泪已经涌出,苦于被冬萝点了哑穴,不能成言。冬萝出手之间,已经磕下头去的星萝哽咽道:“求小主子答应,让我姐妹二人前去宫中,为方菲姐姐报仇!”
  冬萝向来老成持重,此时再不多言,将茶盏搁至一旁,亦重重跪了下去。
  华彻叱道:“你们几个里,方菲最是拨尖,她都出了事,你二人去也是徒然,还不退下?!”
  那二人跪泣道:“我们姐妹三人,自小儿一处长大,虽有今日结果,原该预料到的。但方菲姐姐那等身手,除非来人武功已臻化境,否则便是着了他人的道儿………………或者投毒?小主子,我姐妹二人别的不求,只求能前往皇宫,探察姐姐死因!”
  最后几人议定的结果便是华彻留守将军府,确保府中家小安康,周峥与英洛夏友偕两名侍女冬萝与星萝前往大内皇宫,探查方菲死因。
  章千西见得这一行人之时,并无多少诧异之色,想来内情已经略知一二。禁卫军已经将皇宫围得铁桶一般,早有部分军士把守长安城四门,禁止出入。
  一行人顺利进了宫内,虽有耳报,亦免不了到现场探查一番。方菲倒卧在李晏寝宫床角处,七窍流出黑色的血来,面目黑紫,死状极为惨烈。夏友上前辩认,沉吟道:“这种毒药,却是极为罕见的毒。我师傅年轻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女子使用,莫非……”事关师尊旧事,他亦不能全数吐露。
  “难道是那女子的传人?”英洛见他含言未露,不由追问。
  “这也有可能!”夏友起身,将欲扑上去抚摸方菲的冬萝与星萝拦住,“你二人若碰她立时中毒,且这种毒毒性极为霸道,恐怕我这里也无药可解。”
  二姝收回了手,红着眼眶问道:“难道就任由姐姐躺在这里?”
  夏友答道:“用厚重的毡毯抬出去,焚化了吧!”
  不多时,章千西着人前来报讯,宫内未搜到任何可疑之人,唯有继续搜索。
  周峥斟酌再三,独留夏友与二女在内室官守着,二人跳下密室,再探察一番。所幸二人下来之时早有所备,带了灯烛,只见甬道漆黑,便是连密室之内亦是漆黑一团,二人擎烛观之,便见床上被褥凌乱,室内李晏往常所用之物,皆被推倒,脚下散落着颗颗棋子。这倒不难理解,自李晏服下毒药之后,在她神智难醒之际,这室内很难保有整洁清爽的样子。
  英洛皱眉凝神想上一想,挨着四壁轻轻敲过,一面将耳朵贴在墙上听那回声。周峥被她这拙拙的动作逗得不觉间松驰了神经,淡笑道:“洛洛,你那是做什么?怎么跟个小耗子似的?”
  英洛回头轻声道:“峥哥哥,你说,这密室当初是造来做什么的?就这样四四方方一间斗室,逼仄可厌,除了床底那一条通道,难道就没有另一条出路?或者,这室内根本还有人,或许就在另一面墙里,只是也被困在此地,不得逃生,正在寻找出路?”
  周峥虽惯见生死,想及外面方菲的死状,见着面前这玲珑心肝的人居然大睁了璨亮双眸看过来,立时觉得危险将至,只觉这每一面墙后面都有不可预知的危险在等待,不由紧走几步将她的小手牵住,柔声道:“洛洛,我怕时间一久,衡在外面会着急,不如我们先出去再做道理!”
  英洛密室探险尚有奇想未曾探得明白,哪里愿意出去,不过两句话便被周峥死拖着走了,长长的甬道尽头脚步声渐远,闻听得床轴缓慢沉重的开启合拢之声,黑暗之中,响起砖石移动的沉闷之声,一面墙后赫然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身后,更是陆陆续续走出来三个人,面目难辨。
  出得密室之后,周峥便召来章千西,着禁军军卫将方菲的尸体找处僻禁之地焚化了,二姝含泪跟随,捡骸骨以备入殓。他另有一令,道太上皇寝宫之内另有机关,这密室之内也许尚有出口通向宫外,若不立时封死,怕是外寇流入,祸患不小。
  恰巧宫中一处殿阁年久失修,滚石木料石灰一应俱全,禁军守卫如狼似虎,不过两时辰,便从床上机关之内灌下去了许多东西,那甬道恰是斜坡,修有一阶阶石梯,起先那些石头落下去还听得见回响之声,渐渐便被填得实了,周峥尚不放心,令投下许多石灰去,再浇与清水,那石灰遇水便沸,一时腾腾冒上来许多热气,周峥始觉密室里那种冷冷的气息消失了许多,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几人这通折腾,待得破晓之时,方回了将军府。
  这日正是十月初九,英洛与易柏的大喜之日。

6

  易小三儿怀抱着新郎喜服,愁眉苦脸,却是外面英府喜娘催嫁,易柏依然是一身青色云锦西番莲暗纹夹袍,玉冠束发,全无准新郎的喜气,眼见着易数大步而来,那份狂喜简直是从心里迸发出来的:“二哥二哥,你可来了!帮我劝劝大哥吧,他不肯穿喜服!”

  易数挑眉,见易柏神色淡然安坐如故,笑得不怀好意:“大哥不肯穿这件喜服,莫非有意相让,将这件喜服送了小弟穿?”

  易柏唇角轻翘,约略只能算是浅笑,眉眼之间却不见半分笑意,道:“我易家男儿,生来顶天立地,大哥没出息也就罢了,怎么二弟你也这般不争气?争着给人做侍夫?”

  不防易数笑意满满:“还是大哥看得透,不过一件喜服罢了,也不是顶顶要紧的事,不穿也罢!重要的是……要得到那个人,将她紧紧抓在手里,才算好本事!才算一桩不赔本的买卖。……………………不过也只有你那位岳父大人才愿意做这种傻事,拿英府祖辈积累的财富来换一位女婿,那聘礼真是可观呐……但是大哥,我怎么觉得这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小三儿嘴快,嚷嚷道:“二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大哥还比不上这些死物?”

  易数敛了浪荡形容,叹道:“我怎么觉得这笔买卖我们易府吃大亏了!……………死物易得,财神难求!大哥你看,嫁人也就这一次机会,你还是穿了喜服吧?”言罢将小三儿怀中喜服展开,安坐的易柏忍不住掩目,那金线绣成的喜服竟让他觉得微微刺目,侧身而立的一双弟妹转眼成人,不再是非他看顾护爱的稚龄垂髫小儿女。

  双眸忽觉艰涩难睁。

  
  喜娘惯见了长安城内富豪贵绅的婚礼,大喜的日子新郎穿一件家常袍衫,却是今日始见,算得上平生罕事,几番结结巴巴方张口直言道:“大喜的日子,新姑爷不着喜服,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闻听得这位四姑爷虽有薄名,不过一介布衣商人,与那位高权重的正夫一等忠勇候可谓云泥之别,不过是长得俊俏些……不对不对,很是俊俏,也不该今日初进门便找不自在吧?

  哪知这位新姑爷不过淡然一笑,便将周围一干迎亲的仆从看呆了眼,再无人多嘴,由得他一身家常服色上了高头大马,那马儿倒是披红挂花,咴咴两声,欢快往英府而去了。

  宣熙元年十月初九,大吉,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 出行。进人口。斯日,大周皇商易柏嫁予征西将军英洛为第四房夫郎,新郎着家常便服,无一文陪嫁,随身衣物书籍装了四箱,一双弟妹与仆从送亲,时人皆谓之长安城又一奇观。

  英府之内,因着经济困窘,并未大宴宾客,只将英氏族中几房叔伯婶娘请来,余者不过是家下人等,英洛其余三位夫郎出资置办了几桌酒席,虽是大喜之日,形同族中家宴一般。

  英洛在喜房之内久坐,闻听得星萝在外面叫:“冬萝,四姑爷到了,前厅传讯,吉时已到,快扶将军去拜堂。”不觉将双手握紧,只觉心内呯呯而跳………………非是近情情怯,实是易柏此人高洁疏离,二人之间芥蒂早生,据小三儿说此人身手不凡,自己那几招,今夜若落在他手里,可不是羊入虎口么?旁的夫君对她虽时有厉色,终归有情,加了不忍怜惜,那痛责也轻了几分。这一位的心思从来难测,她心里先自存了一份惧意,此时如临大敌,起身之时不免龙形虎步,失了女子娇柔,简直壮如出征。

  身后两丫鬟小跑步跟随,星萝不晓事体,不免嘀咕:“冬萝,将军跑这样快,难道是等不及拜堂了?”将军与这位四姑爷的鸳盟,可真正是长安城内新近添的一桩风流韵事,她必竟是华彻手下,此时不免替自家主子抱憾。

  “反了你!等将军腾出手来,不撕烂你的嘴!还不快走!”冬萝连连笑骂。

  英洛进了正厅之时,但见屋内众人神色不定,见她急步行来,由不得猜测到心喜若狂那一类情绪上去,眼神便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她拿眼风一扫,便见着了堂前的青衫公子,背影与易柏恁像,但装束全无新郎的一丝影子,心里顿时涌上一丝疑问:难道他是大喜之日跑来悔婚的?

  堂上英田与燕婉的神色皆不好看,英乔与三夫侍立一旁,那三人似笑非笑,许是心内早笑得翻滚,只是骄矜,不肯形于色。

  英洛举目往前,眼前观礼众人劈开一条通道来,手心冒汗,一步步往厅内而去………………若是丢自己一个人的脸,那倒不打紧,但眼前出事,便是英府颜面扫地,世所难容。

  她紧走几步,恍惚觉得身侧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跟随,不免侧头睇了一眼,竟是许久未见的易数,见她看过来,略为古怪的一笑,她不由脚下发软,心头乱跳,连一个勉强的笑也不能回他,展眼便到了易柏身侧。

  “你……”

  那人被这声迟疑的呼唤引得转过身来,绽出一抹淡笑来,月朗风清,道:“吉时已到!”

  英洛长呼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特意跑来给她难堪,退婚的?算了,无论他穿何种服色…………………不过就是行礼罢了,这种程序她已经娴熟无比,心底一阵轻松,口中不由调笑:“大公子不着喜服,要不要我也脱了这件喜服,另穿件家常裙子来应应景?”

  那人眸色立变,却只是淡淡道:“不必!”英洛立时察出二人之间添了许多尴尬疏离,正欲描补些什么,有司已经扬声开场:“花好月圆喜庆天,凤求凰兮结良缘,白头偕老鸳鸯配,天长地久共婵娟……”

  又不是头一回!英洛暗道。她行起这套礼节来,足见其精纯娴熟,倒是易柏,举动若非旁边有专人小声提醒,怕是会将过往风度尽失。

  礼毕便是厮见三夫,但见旁边冬萝斟了佳酿过来,用描金朱漆托盘托着,易柏不卑不亢上前见礼,道:“大哥请满饮此杯!柏初来乍道,还请大哥多多看顾!”

  周峥不过一笑,百般滋味在心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应道:“往后都成了一家人,四弟毋须客气!”趁着易柏换第二樽酒时,侧耳对夏友与华彻道:“二弟三弟,你二人也该尝尝被人敬酒的滋味了!”

  二人相视一笑,旁人瞧来倒无半点畅意。夏友倒还罢了,从来被英洛放在心间的,华彻当下唯有强笑道:“大哥可别取笑,我总算能喝到四弟这杯酒了!”一笑将易柏敬上的美酒倒入喉中,哪知在说话之际不防,呛着了,不由连连大咳,直将一腔肺腑揉成了一团,烈酒灼心,说不出的焦竭难当,刺激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夏友一头递过帕子,一头打趣道:“老三,今夜是老四的小登科,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话无异于揭他伤疤,他的花烛之夜听信青砚惑言,延耽至今未见兑付,总是一桩心事难了,这时绽出的笑容未免有些勉强。

  依礼既成,英田与燕婉便招呼族中亲友入席,将军府内厅堂极为敞亮,早有仆人在大厅与偏厅之内安排了席位,得仆人引领,一一落座。

  英洛却是与四位夫婿欢聚一桌,左侧是周峥,右侧却是易柏。不一时别桌便觥筹交错,唯这一桌仍是寒喧客气之极。英洛听得四人言来语去,不是嗅不到隐藏在和乐之下的火药味,只是尚未想到救火的良策,止步不前。幸得今日算是家宴,并无寻常官场那起厌人耳目的家伙,族中叔伯婶娘见得四位俊杰儿郎,由不得啧啧称奇,更有一位四十余岁的婶娘热忱上前,边笑边道:“瞧我们洛洛,从小儿的风流派头,如今看看这一屋子的娇客,个个难得。寻常人若得了一个已经是福气了,偏我们洛洛得了四个,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空时教教你妹妹………………”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女子拉了过来,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时里被四位男儿注目,只抬头看一眼便满面飞红,手足无措。

  可惜自家母亲并不能放过她,食指戳在她额头,摇头道:“瞧这没出息的!你四位堂姐夫各各顶顶出色,我也不指望你能像堂姐一样有这手腕风仪,但求能求娶到一位,我便心满意足!”
  女子尴尬的看一眼英洛,不防母亲又道:“婶娘闻听得四姑爷年少有为,家中尚有一双弟妹未曾娶亲…………………………”

  易柏一贯的疏离客气,只淡淡道:“劳婶娘费心了!”眼角处瞄见自己一双弟妹正相偕而来,难得泛上来一抹笑意,补充一句:“堂妹自然是极好的女儿,只是婶娘有所不知,二弟他自小性子拗,婚事自己做主!”

  那少女闻言,扭头将易数看了一眼,非但面上,便是两个耳朵连着颈子俱都熟得红透,只将头深深垂下,局促不安,耳边闻得脚步声走近,擦身而过,只觉靠近他那面的半边身子突然都酥麻了,空气里隐约有一股清冽的气味,极是好闻。

  耳边闻得一把低柔的男声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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