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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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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那车列早过去了。
一路穿过市口大街,远远便能见着阔别已久的顾家大宅了。
两只石狮子蹲在门口,下人们接到消息,已经打扫过,即刻便能住进去,这里头景致都跟当初离开京城时候一样。
顾怀袖下车来,跟着顾贞观,兄弟姐妹,丫鬟婆子,一路簇拥着进去,好不热闹。
各人先回各自的屋拾掇,在京城大宅,顾怀袖跟顾瑶芳的院子乃是挨着的,所以这一路不免碰见。
顾瑶芳走在游廊左面,阴声怪气道:“三妹真是好本事,这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做点别的事儿,姐姐我真担心你日后嫁不出去。”
“这就不劳大姐你担心了,自来怀袖就是个名声不好的,哪里又敢嫁出去呢?怀袖可不像大姐,是因着身子骨不好,所以不能嫁。”
暗箭伤人,最是爽快。
顾怀袖也是快受够顾瑶芳了,再惹她,怕是她就要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跟顾瑶芳撕破脸了。
眼见着现在顾贞观也看明白了,顾怀袖这里也不怕顾贞观再说什么。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出了什么事儿,顾贞观也不该再像以前一样,偏着顾瑶芳。
熬了这么久,顾怀袖这才觉得日子算是有个盼头了。
顾瑶芳嘴皮子不如顾怀袖利索。
一直以来,都是顾怀袖凭借着一张嘴左右逢源,现在要斗嘴,顾瑶芳哪里是顾怀袖的对手?
直到今日,顾瑶芳才有点看清,她眼前这顾怀袖露出那种看似不经意的笑容,就像是猫儿亮出爪子来,给人一种奇异的威胁感。
“你……咳咳!咳……”
话都还没说完,顾瑶芳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怀袖好心好意道:“大姐有话还是留待日后说吧。再多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又不是以后就没机会说话了。”
人还活着,总有说话的机会,是吧?
忍了她两年了,而今又到京城,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顾怀袖笑眯眯地,她摇着团扇,慢慢穿过回廊,朝着里头走。
老徐头从后面走上来,步履不疾不徐,“大小姐,请留步,老爷那边有事儿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这叫的是顾瑶芳,可前面本来已经走出去的顾怀袖停了,顿时脚步一停,回头看去。
老徐头站在顾瑶芳的身后,弓着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顾瑶芳显然很诧异,她好不容易止了咳,轻声道:“可是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儿?”
“回大小姐的话,老爷为小姐找了这京城最灵验的算命先生,要为小姐卜上一卦,小姐请移步堂屋。”
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老徐头一副僵硬模样。
顾瑶芳身子颤了一下,嘴唇也跟着抖动起来。
老徐头躬身:“大小姐,请吧。”
“……”
顾怀袖没出声儿,老觉得心惊肉跳。
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吗?顾贞观平白无故,怎么刚到京城,就找了人要给顾瑶芳算命?
“青黛,你先回去。”
顾怀袖回头瞥了青黛一眼,使了个眼色,青黛点点头,便看顾怀袖朝着顾瑶芳走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二章 处理芳姐儿

顾怀袖不动声色地从垂花门过来,京城的风里还透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她拢了拢上身一件半臂,沉下心,状似无意地接近了堂屋,里头有客人,听得见隐约的谈话声,有几个丫鬟守在外面。
顾怀袖只站在后面不出声,顾贞观的声音便传来了。
这一天,顾家人刚刚回到京城,一路劳顿,本来疲乏。
顾贞观年纪已经颇大,却是刚刚到这里,就找来了道士,说要给顾瑶芳批命。
他当初一盆涮锅水,把顾瑶芳招来的那道士泼走,按理说,他是最不信这些的人。
可现在,偏生是顾贞观主动找了道士来。
顾瑶芳进了屋之后,先给顾贞观行了一礼。
然后顾贞观这边手一动,指着坐在右边一溜椅子第一把上的玄袍道士:“这一位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张道长,我看着你当初喜欢算命,近年来又是连年的不顺,找张道长为你批个命。有灾消灾,无灾也求个福。”
话说得是好听的,顾贞观也是场面话的高手。
他笑着,脸上起了层层皱纹,注视着顾瑶芳。
此刻,顾瑶芳脸色早白了。
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顾贞观,也就看不到顾贞观那略带着痛心的神情了。
顾瑶芳扭过身,低下头,朝着那留了一把白色长胡子的道士一礼:“张道长。”
那张道长打量了顾瑶芳一眼,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顾贞观,顾贞观只端了茶,微微地一点头,仿佛是示意了什么。
这一个细节,顾瑶芳依旧不曾看到,可她心底并没有什么好预感。
张道士叫人拿来了纸笔,请了顾瑶芳的生辰八字,便在纸上写画点算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将这一张宣纸轻轻一折,起了身,一甩拂尘,“大小姐命数已在此处,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老道生平不曾见过这样的命格,恐又伤天意,只写明化解之法。为与不为,全在顾老爷您了。老道分文不取,这便离去。”
话说完,他竟然一转身就走了,果真没要一分钱。
顾贞观连忙跟着起身,叫老徐头拿了银子追出去。
没多一会儿,老徐头回来,道:“回禀老爷,张道长说不敢以上天旨意牟取钱财,只让老爷将这银钱投给穷苦人,只当是行了善事,积了阴德。”
顾贞观一震,摆摆手道:“那你便照着张道长的意思办吧。”
“爹,难道……”
顾瑶芳被这一幕给唬住了,她嘴唇上的血色都消失干净,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
顾贞观捏着那一页纸,至今不曾翻开看过,他只说让芳姐儿稍安勿躁,他自己看了再说。
结果刚刚展开那一页纸,顾贞观表情便骤然阴沉下来,转而透出几分伤怀。
“芳姐儿,你跟我来吧。”
他抬脚出门,朝着书房走去。
顾瑶芳咬咬牙,犹豫了许久,还是跟上。
顾怀袖一直站在外面,在道士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藏到后面去了。
看着离去的顾贞观跟顾瑶芳的身影,她不由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轻抬起自己的手指,顾怀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拇指指甲,微微一咬下唇,还是跟了过去。
书房在右侧,连接着堂屋,掀了帘子,就见到迎面摆着一架八宝琉璃画红梅报春图的屏风。
绕过这屏风,就是老爷顾贞观的书案了。
他坐下来,手一指那砚台:“你来研墨。”
顾瑶芳依言而做,过来便拾起墨,在砚台里研墨了起来。“爹爹,张道长可是说了什么?”
目光飘向被顾贞观压在下面的一页纸,顾瑶芳对批命的结果,还是很好奇的。
顾贞观提了笔,蘸了墨,却久久没动。
他仿佛经历着什么挣扎,又把一支笔给搁下,“你自己也看看吧……”
将那一页纸,递给了顾瑶芳,顾贞观看着她的表情。
纸上写着道士给顾瑶芳算的命——
自古红颜多薄命,花自飘零水自流;若要问询还生术,鸠占鹊巢一线光。
头一句便是触目惊心了,可后面的便给人一种颇为朦胧之感,像是蒙着面纱,看不清晰。
若要问询还生术,鸠占鹊巢一线光。
鸠占鹊巢的意思……
鸠将蛋产于雀巢之内,乃是叫雀来为鸠养育后代……
顾瑶芳浑身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这……”
这批命很简单,顾瑶芳乃是红颜薄命,若要问破解之法,只有一个:将顾瑶芳送给别人养,成为别人的女儿,才有可能获得“一线”之生机!
顾贞观垂下头,说了一句让顾瑶芳死都想不到的话:“芳姐儿,张道长乃是天师,灵验无比。前日方有一家人,因不他言,夜半走水,烧了满家,竟然无一活口。为了我顾家,也为了芳姐儿你,我不得不将你送给别家……”
“爹!你疯了!”
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顾瑶芳摇着头,脸上那刻毒的表情终于没能藏住,在这等关键时刻,露了痕迹:“我是你的亲骨肉啊!爹,那个臭道士一定胡说八道。人定胜天,怎能轻信游方术士之言?!”
这时候,顾瑶芳却称呼那些道士为游方术士了。
好,好哇,好得很。
顾贞观方才那痛惜的表现,一点一点地消减下去,他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若非一生坚毅,几乎就是要老泪纵横。
“两年前那道士来府上,你信了,说天师救你性命;前几日,你又为了遮掩,不想嫁人,叫了那道士来;可今日,我找了个道士来为你批命,你却横指人为游方术士!如此前后不一,我如何能信你!”
声音隐约带了几分尖锐,严厉的斥责,让顾瑶芳忘记了哭泣。
顾贞观尽量放缓了声音,他两年之前取舍过一回,那时候他还不知事情已经严重至此。
自打因厌恶官场污秽而辞官归隐,甚至隐居山林,大半时间都在寻访名山大川之中度过,府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娘管着。又兼之芳姐儿才华素高,以为她定然能拿捏自己的分寸,不料终究还是错了……
而两年之后的今日,他还要重新取舍一回。
“芳姐儿,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莫要欺负我年纪大了,眼睛瞎了。即便是我眼盲了,可心不盲!两年前不知,我纵容得你一回,以为你定然不会糊涂,可待与张家议亲之时,你才叫我看清楚啊!这样的姑娘家,合该拉出去浸猪笼的!”
顾瑶芳一下跪在了地上,仰头望着顾贞观。
顾老爷身子都在颤抖,瞪视着她,胡子也跟着身子颤抖。
这一下,才是真真正正地把话说亮堂了,犹如惊雷划破寂静,闪电刺破夜幕!
一下子没了力气,顾瑶芳软倒,眼底带了几分死灰颜色,仿佛瞬间被人抽空了生气。
然而顾贞观的话,还没结束。
他那声音,忽然就变得特别平静:“你娘在世的时候宠着你一些,我也偏听偏信,觉得你比袖姐儿好,我甚至还想过,若你是个男儿,日后科举未必不能一举夺魁。没人能否认你的才华,可你偏偏自甘堕落,自为下贱!”
“两年前我便觉得不对,那时候没多想。你污蔑袖姐儿也好,栽赃她也罢,因着袖姐儿心宽,能忍,我念着你娘生前格外疼你,又因你娘生前也同我说过袖姐儿不好,我想着袖姐儿性子格外放纵一些儿,未必是没可能的。所以即便知道些眉目,也因为种种忧烦之事忽略了过去。”
这,便是顾贞观两年前的取舍了。
“你与袖姐儿本是姐妹,她名声坏了,你却不受分毫的影响,踩着袖姐儿上去!袖姐儿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人诟诬。我最担心的,是你——原以为事情没到那一步,我心存了幻想,可却是错了。”
这一错,便是两年。
而今芳姐儿死活不肯嫁,顾贞观再糊涂,也该明白了!
他从岸上取了一封信,扔下去,给了顾瑶芳:“你自己看看!这才到京城多久?刚刚到家,你就指使着自己贴身丫鬟出去送信,若不是老徐头半路拦住,我怕还不知道,你顾瑶芳攀上这么大一棵树,也难怪你瞧不起张家!”
方才在游廊上,顾瑶芳从袖中取了一封信给青溪,要她趁着刚刚回京,前后都乱着,着人送信出去。谁料想,这一封信竟然被老徐头给截下了!
信封上头,字迹清秀,不是顾瑶芳的,又是谁的?
她惨笑一声:“父亲欲如何处置我?”
“我顾家庙小,容不下你这身份尊贵的。道士为你批了命,你终究不是我顾家的骨肉,即便有,也得割下。”顾贞观咬着牙,一字一句像是透着血气,可说出话的时候,便平和了,“内务府汉军旗六品翎长林恒大人乃是我旧识。其家中由张道长算过,恰缺了一女,否则家宅不宁。我修书一封,你即日便去吧。”
“不——”顾瑶芳嘶喊起来,“那林恒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翎长,芝麻小官,凭什么敢收我当女儿!”
顾贞观已然不知说什么是好,“这是为父最后一次成全你,别不识抬举!”
他提笔,不再理会顾瑶芳,狠心写下一封信,从此以后断绝了顾瑶芳跟顾家的关系,信上写明了,将顾瑶芳过给那内务府翎长林恒。
顾贞观是汉人,可收容顾瑶芳的,却是汉军旗出身的。
哪个高攀哪个,还不一定。
如此眼光浅短的女儿……
顾贞观真是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他将那封信扔给顾瑶芳,道:“你走吧,好歹父女一场,最后偏心你一回。日后你是荣华富贵,还是身败名裂潦倒落魄,都与我顾家无关了。老徐,送林姑娘出去。”
林姑娘,呵……
林姑娘,哈哈哈……
顾瑶芳笑了出来,满脸都是泪,几乎是被老徐头给架出去的。
顾贞观颓然坐下,沉默了许久,才看向那一扇朝西开的雕窗,道:“进来吧。”
许久不曾有动静,过了约莫有半刻钟,才有一道影子,缓缓绕过窗,朝前面来。
一片阴影落在书房门前的水磨石地面上,顾怀袖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浓重的阴影。湖蓝底子镶嵌着白狐毛的半臂,里头是浅白色的衫子,下头一条青缎暗花细丝褶裙,真真是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一步步走来,垂首立在书案前,声音平缓,似无悲喜:“父亲。”

☆、第二十三章 水落石出

一碗水,少有能端平的时候。
顾贞观不是圣人,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地洞明一切。
早先因为她娘的缘故,说没偏心芳姐儿那是假的,现在看到袖姐儿这冷淡而克制的表情,他狠狠地一叹气,道:“坐。”
顾怀袖没坐,只道:“女儿不敢。”
不敢。
顾贞观又是一会儿没说话,“你不愿坐,便罢了。想必你大姐的事情,你也听了个明白吧?”
“大姐的事情,怀袖不清楚,林姑娘的事情,却还知道一二。”
顾怀袖说出口的话,冷漠到了极点。
看样子,顾贞观是真的知道了这一切。可他还是选择成全了顾瑶芳,正如顾贞观自己所言:最后偏心芳姐儿一回。
内务府,太子势力范围;翎长林恒,惯会讨好巴结上司;顾瑶芳已二十,虽过了十七选秀之龄,有个内务府的林恒在,怎么做还不知呢。
这一切,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偏心。
即便觉得顾贞观这样的做法是出于血脉亲情,可顾怀袖心里不大舒服。
顾瑶芳要从顾家的大小姐,变成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林姑娘”,顾怀袖不觉得有任何的可惜。
走了一个顾瑶芳,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亲情,顾瑶芳走了,她清净。
“往日,是我不察,也因着偏心,纵容了芳姐儿。”
顾贞观开始慢慢地说话了,他觉得袖姐儿多半是寒了心,可不说又能怎样?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道士批过命,说我顾家不该有这么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年同僚缺一个女儿,就把她过继了去。从此以后,再与我顾家没有关系。我一向是相信清者自清的说法的,你能忍芳姐儿这么久,也是能成大事的人。”
女儿家,需要成什么大事?
顾怀袖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她就喜欢吃喝玩乐,也胸无大志。
顾瑶芳那些野心,她真没有。
所以现在,她听着顾贞观这些话,略觉得有几分好笑。
“父亲,我能忍,并非因为我不怨林姑娘。相反,今日父亲难得打开了天窗,同女儿说句亮话,那女儿也就告诉父亲——”
她顿了一顿,脸上扬起笑容,显得灿烂而冰冷:“我顾怀袖,绝非善类。我能忍,不过是因为她与太子勾搭,反算计得我受制于人,一直不敢把脏水泼回去。若有一日,给我机会,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什么不在乎,全是假话!
顾怀袖今日也是被激了。
顾瑶芳是个命好的,娘没死的时候,娘护着她;娘死了,还有爹护着;等到一切被揭穿了,他们各自都在心里揣着明白,结果还要为顾瑶芳铺好了后路。
顾怀袖笑得又是讽刺,又是自嘲。
“父亲何必冠冕堂皇地说那么多呢?怀袖理解父亲的。终究是父亲的骨肉,即便斩断了关系,也该放她一条生路,甚至为她铺好一条康庄大道。端看她愿不愿意走罢了。”
顾怀袖声音微微拖长,她笑容温婉地注视着顾贞观。
顾贞观则闭上眼:“袖姐儿……”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三女儿,是这样的态度。
若有一日,给我机会,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像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说出来的话吗?
正如顾怀袖说的,她从非善类。
她是两年前,跟顾瑶芳出去买首饰,在无锡城里撞见了顾瑶芳跟太子的事儿的。
那两人,在屋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顾怀袖一瞥见那人身上一根黄带子,差点吓得惊呼出声。若不是斜剌里冒出个四阿哥,一把把她拉到墙后面,按住她,怕是顾怀袖早就露馅儿了。
从那以后,顾怀袖的麻烦就来了。
那一位四爷是太子一党,不准她多嘴。
可万万没想到,顾瑶芳当时对外面的人有所察觉,思来想去,只能怀疑到顾怀袖的身上。
所以结束了事儿,一回府,有关于顾怀袖德行不好的事情,就传开了。
顾怀袖那时候还不大能忍,几乎立时想要报复回去,可她终究没能够——所有的原因,还不都出在太子跟四爷的身上?
胤禛似乎也不敢得罪太子,更不敢过问此事更多的细节。
他们都不确定,太子对顾瑶芳是一时兴趣,还是痴情一片,即便顾怀袖敢冒这个风险报复回去,胤禛也不敢。
他不敢,但是他怕顾怀袖敢,所以叫人三五不时地来敲打她一番,顺便叫她办事儿。
齐云斋那白巧娘,伺候过先皇后,也就是胤禛的养母,这一位白巧娘,不是太子的人,而是胤禛的。
这一位爷,虽还年轻,可肚子里多的是弯弯绕,竟扔了把玉佩给她就当是信物了。
这近两年,顾怀袖无时无刻不觉得折磨。
那扳指,定然还藏着什么隐情。顾怀袖从没跟太子的人接触过,她接触的只是四阿哥。
若那扳指不要紧,太子何必寻回?
若那扳指要紧,太子自己不知道找人办顾瑶芳的事儿,偏让四阿哥来?
现在四阿哥是太子的人,办事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不走心地办,隔三五个月才来催一次,哪里又是要办事的样子?
所以顾怀袖猜,不是太子算计着四阿哥,就是四阿哥算计着太子。
反正顾怀袖也没接触过太子的人,不知是根本没有,还是她没机会接触到。
总而言之,顾怀袖之所以必须忍,一者,是他们不知太子的心意;二者,是四阿哥那边有猫腻,怕是在扳指上做文章,但又不大想让太子知道,所以小心翼翼。
顾瑶芳除了跟太子多一层关系之外,并没有比顾怀袖更多的依仗。这姐妹俩,都魏如蝼蚁,能在如此凶险的夹缝之中生存,不过因着两虎暗斗,得以喘息罢了。
每到夜里,一摸到四阿哥留下那所谓的“信物”,她便心惊胆寒地睡不好。
说到底,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一朝的皇子较量。
遇到事儿,也只能认了。
一没人脉,二没本事,拿什么跟人拼?
因着这种种的忌讳,还有四阿哥当初明里暗里的威胁,要她别乱动顾瑶芳,好歹先收拾好扳指的事儿再说。
可那扳指,保不齐是个烫手山芋,猫腻定然是有。
顾怀袖自然有办法把扳指拿到,可拿到之后呢?交给了胤禛,胤禛不会过河拆桥?
她往左走是错,往右走也是错,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人前还要装出副乐呵呵的样子,仿佛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名声不好。
呸!
她顾怀袖在意得很!
今日顾贞观也处理了顾瑶芳的事儿,她再有什么话,也该说了。
她憋得太久,以至于如今决定说了,浑身都舒坦!
“那道长的事情,不过是父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不是什么托词,父亲心里清楚。借着道士的口,把林姑娘送出顾家门,又想着她已非贞洁之身,特意为她安排了一个汉军旗的内务府翎长当爹。”
“若把林姑娘留在咱们家里,她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浸猪笼,就是打发到庄子上,坏了书香门第的名声。”
“这后路,留得真是干净漂亮!”
一字一句,把藏在里头的真相剥出来,血淋淋的。
顾贞观无法辩驳,更无法否认。
因为袖姐儿一句没说错,句句都插在他心上,也句句都是实话。
“道士是我找的,林恒大人那边我也已说好了……她,便好自为之啊。”
好,真是个好自为之啊!
顾怀袖似乎终于站累了,坐没坐相地坐下去了,手里捏着扇子,用指甲刮着扇面,她状似不经意地接着顾贞观的话:“父亲真是一片的苦心,要送她上青云。只可惜啊,怀袖觉得……林姑娘真不是什么高明的人,她若是不是汉家女,父亲若没辞官,她搭上太子这条大船,那是她有野心,有本事,有手腕。可她背地里做了多少糊涂事,父亲怕是一点也不知的。”
单那一枚扳指,便不知是多大的祸患。
若没个什么理由,顾怀袖不会轻易说顾瑶芳鼠目寸光。
不管顾瑶芳是有意要以这一枚扳指为依仗,或者只是无心之失,将这一枚扳指带走,对顾家而言,都是灾难。
她看到自己一个人的好处了,却把整个顾家架在火上烤。
太子跟四阿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龃龉,顾怀袖没法知道,可她猜得到那么一点,也就越发地小心。
这一枚扳指,怕还是四阿哥跟太子之间的成算。
阴谋总是累人,顾怀袖真希望活着能有不动脑子的那一天。
不动脑子的人活得轻松,就是命太短;可动脑子的人,兴许能活得长些,就是太累。
“从汉家的,变成汉军旗的,至少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去……”
这才是一切的因由。
不说顾贞观现在没官职,就算是有,他一个汉臣,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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