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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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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德子一缩脖子,赶紧去回话了。
至于什么“刁民”之类的,皇上敢说,三德子不敢说,只跟顾怀袖说皇上准了。
顾怀袖这才带着胖哥儿跟两名丫鬟回去,小厮们还要在外头等二爷。
张廷玉是随扈近臣,要侍奉在皇帝的身边,回来不回来却要看运气。
现在皇帝跟张英有话要说,也跟江宁这边的大臣们说这话,训着话,张廷玉却出来了。
江苏巡抚宋荦也出来了,只在众人都没看见的时候,对着张廷玉长身一揖道:“多谢张大人先头在皇上面前美言了。”
宋荦哪里想到,只是出去跟沈恙谈个事情,穿着的还是便服,竟然就被皇帝给抓了?好歹他也算是被皇上放出来在江宁当了许久官的人了,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这祸事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今日皇上忽然之间派人将偎翠楼出入口给堵住,接着就直接进了二楼,一下看见了他坐在那里跟几个商贾聊天。
只是沈恙见见机很快,早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跑了,听说现在人还没找见。好在今日谈事情本来就是沈恙一时兴起,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旁人也不知道那是沈恙,只知道商贾还有一个,却不知道是谁。
皇帝一见到自己派出去的官员晚上竟然在外头喝花酒,却不理会丹徒和运河水患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叫人要拿了宋荦的顶戴花翎。
宋荦这人老实,一下就往地上跪,说着微臣知错。
然而人人屏气凝神,都不敢说话。
只有张廷玉微微咳嗽了一声之后站出来,说:“微臣以为,巡抚大人虽有过错,甚至这时候还出来喝花酒,和罪不至死,也不至于革职查办。”
结果康熙立刻板了脸问张廷玉:“你觉得此人这般还能做官吗?”
当时宋荦还不知道张廷玉的身份,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应该是初入官场不久的人,一般皇帝若是说了这样的话,那就是不会改主意的了。张廷玉说再多都没用,该他宋荦倒霉的,还是他宋荦倒霉。
岂料,张廷玉竟然迎着康熙的怒火,直言道:“微臣觉得应该给巡抚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巡抚大人只是失察,并不知道下面丹徒水患如此严重,更何况一省的巡抚,怎么能管到下面一个小小的丹徒镇?治河不力,该巡抚大人有错,可两样都并非全责。更何况,皇上若是这个时候裁撤了宋荦大人,又从哪里找一个比宋大人更合适的官员立刻顶上来处理丹徒的事情?望皇上三思之。”
若是站在这里的人是张英,张英会说,但是不会如张廷玉一般说得多。
毕竟,张英这人小心谨慎得多。
今日张廷玉说话了,便让康熙意识到,这父子两个人是不同的。
张廷玉敢说,能说,还说得对。
贤臣啊。
若康熙真处置了宋荦,相比江宁又要乱上一阵了。
于是,听了张廷玉的话之后,康熙看了张廷玉许久,终于道:“那就依张廷玉的话,着令你宋荦戴罪立功,立刻将河道与丹徒镇的事情给朕办好了。”
宋荦堪称是死里逃生,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一瞧见康熙进来,就吓得腿都软了,尽管宋荦觉得自己办事的本事还不错,可不觉得康熙会有什么惜才之心。
结果这一回峰回路转,全靠了旁边这个张廷玉一句话。
一路跟着出来,宋荦没敢跟张廷玉搭话,现在出来见着,总算是有机会道谢了。
宋荦刚刚给张廷玉道谢,张廷玉就谦逊地一拱手:“宋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过也是为了民生大事着想,并未有什么为您美言的地方,您若是想保全了头上的顶戴花翎,还是早日将皇上吩咐的事情给办妥为好。”
张廷玉一副一点也不居功的表情,眯眼看着宋荦笑,和善到了极点。
宋荦心里只叹了一声:好人啊!好官啊!
只是要怎么补救……
眼看着宋荦就犯了难。
张廷玉只道:“治河非一日之功,可是丹徒的百姓流离失所,离开家园,万岁爷去丹徒看的时候只觉得民生凋敝。若要令民生不凋敝,必须要先有人,只要丹徒的百姓都回来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下官言尽于此,望宋大人早日达成皇上所愿,告辞了。”
说罢,张廷玉转身便去了。
宋荦在后面看着,朝着张廷玉一拱手:“多谢张老先生提点了。”
张老先生啊……
张廷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道:要不要留一瞥胡子呢?
他走远了,出了织造府,才看见顾怀袖那边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也不用人搬凳子来,自己就跳上去了,一掀帘子进去,果然看见胖哥儿趴在车里头玩着九连环,顾怀袖就窝在一边,手里捏把扇子打呵欠。
天色已晚,张廷玉却只是来看她一回,一会儿还要回去皇帝身边伺候。
张廷玉这一回随扈,就是皇帝开了恩,说要他去见张英的,现在张英在织造府这边,张廷玉不敢走。
他对顾怀袖道:“你回去了,只管好生休息,罗玄闻那边的事情,若是棘手,大可不必理会。现在是多事之秋,怕出乱子。我方才在织造府里见着父亲了,回头给胖哥儿拾掇一番,父亲怕也想他。”
顾怀袖点点头,将他袖子给整理好,才道:“你去吧,不在御前伺候了就回来。”
张廷玉吻吻她额头,这才重新跳下车去,往里面走了。
顾怀袖于是道:“咱们回别院吧。”
马车哒哒地去,车滚子压在石板路上,江南的味道顿时出来了。
暮春已尽,空气里的湿气都是暖的。
阔别了九年的别院,又在眼前,顾怀袖下车来一望,却想起当年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满以为推开门,定然是荒草满园,毕竟都没人在这边照看了,不想连锁头都是光滑的。她看了一眼,推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朝里面一走,才发现有人正在打扫院子,还有人在里头张罗。
“花瓶放在那边,对……”
“匾额挂歪了,歪了,歪了!你会不会挂啊!”
“小爷您别叫了,越叫我越心慌……”
一个瘦猴一样的小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双眼睛转着机灵得很,看着已经有十六七,很是硬朗。
一见到顾怀袖进来,这小子立刻跑过来,学着满人的样子给顾怀袖打了个千,欢声道:“李卫给干娘请安,干娘好!”
顾怀袖微微愕然,看着眼前这小子熟悉的眉眼,才失声笑起来:“我道是家里进了贼,不想竟然是你在这里张罗。”
虽然跟在了沈恙的身边,可李卫到底还是受过顾怀袖的恩惠,该叫干娘该办事儿他也不含糊,顾怀袖领不领情,是顾怀袖的事情,李卫讲自己视作顾怀袖的晚辈,从不敢含糊。
他摸了摸头站起来,目光却忽然落到了胖哥儿的身上。
顾怀袖一拉他的手,只叫李卫进屋来:“多年没见你,你倒一下子长大了一样,却不知道跟着那沈铁算盘,如今混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蠢作者去吃了一碗饺子所以没来得及码字……顶锅盖
晚上八点半左右见。
☆、第一五一章 取取哥儿
沈恙这个人到底如何,顾怀袖只觉得自己算是了解一点,不过看着李卫似乎很喜欢这个人,她就没有说出再多的话来。
她只把李卫当成是自己的晚辈来看,不过李卫似乎也把沈恙当成长辈来看。
想想,她也不过只是帮助过李卫而已,养了他一段时间,对李卫而言自己很要紧。可是沈恙就不要紧吗?到底这种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顾怀袖只能想他往后越来越好罢了。
“看样子,你近来在沈恙手底下混得还不错。”顾怀袖微微地一笑。
她进了屋,看见屋子里摆着两盆漂亮的兰花,就在那大半人高的花架上。
李卫摸了摸自己的头,在旁人的面前还是一副机灵模样,只是到了顾怀袖这里就像是具有了一种天生的笨拙。
怕是让一向比较了解李卫的钟恒见了,也要惊掉下巴的。
“沈爷教李卫做生意,还有算账,给我买吃的穿的用的,我觉得沈爷是个好人,可他们都说沈爷是黑心肠的……”李卫想想,又有些不明白,回头来问顾怀袖,“干娘,你觉得沈爷是好人还是坏人?”
“什么好人和坏人?”顾怀袖听见这个问题就笑了,她看见胖哥儿还睡着,只找了夫妻两个以前的房间,让胖哥儿睡进去,出来了才对李卫道,“你沈爷对你好,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是好人啊。”
李卫觉得这件事是毫无争议的。
顾怀袖听见又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那一位钟恒先生,觉得沈恙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钟先生……”李卫又迷糊了,“钟先生从来不说这些啊。”
“这样问吧,沈恙对钟恒好不好?”顾怀袖也不知道到底沈恙对钟恒好不好,她只是想要告诉李卫一个道理罢了。
很浅显的道理。
只是这个时候的李卫,很有可能看不明白而已。
现在还没见到过什么第二个李卫,这小子是不是往后那个,还很难说。
她说走着,坐在了屋内的圈椅上,也让李卫坐下来,李卫却不敢坐。
他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钟恒先生每天都在忙活,看不出什么好好坏坏来,可是沈爷有什么事情,钟先生一般都知道。有时候找不到沈爷,就找钟先生,看上去,沈爷对钟先生还是很好的吧?”
“那到底是谁对你说你沈爷不好的?”
她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原是打算挖了坑让李卫跳下去,没想到李卫的回答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李卫竟然道:“就是前一阵死了的一个盐枭,姓徐,人们都喊他徐老板。不过他骂沈爷阴险毒辣必定断子绝孙,然后沈爷就在丹徒那边把他杀了……骂沈爷的,就是他们的家人,都说沈爷坏到了骨子里。”
盐枭?姓徐?还是在丹徒?
看样子,前一阵丹徒镇的事情真没那么简单。
顾怀袖听着,忽然觉得沈恙肯放李卫来见自己,怕不是那么简单 吧。
不知道她之前在茶楼里说的“报恩”这个理由,是不是能被人信服?
顾怀袖眯了眼,若无其事问道:“所以他们觉得你沈爷坏吗?”
“他们是这样说的,可李卫觉得……”李卫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怀袖一眼,道,“我要是说真话,干娘你会不会打我?”
“……”
顾怀袖怔然了片刻,只觉得奇怪,“你说真话,我干什么要打你?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平时随便拍他两巴掌都叫打的话,顾怀袖也要佩服这小子了。
李卫道:“儿子这不是说可能的话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最后却正色道:“李卫觉得那个姓徐的罪有应得。”
“此话怎讲?”
顾怀袖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可是随意杀人总是不对的,虽然这些在他们看来几乎就是家常便饭。甚至,连李卫都没将这一条人命放在心上了。
只因为,这个姓徐的是盐枭,而盐枭贩卖抢夺私盐,本身就是国法所不容,什么时候死了都怪不得别人。
说罪有应得是应该的,可跟沈恙对比起来说,就一点也不对了。
李卫皱着眉,似乎对那姓徐的颇为厌恶:“沈爷虽然在外面风评不大好,可是最疼的就是儿子,那个姓徐的诅咒沈爷断子绝孙,这不是就犯了沈爷的忌讳了吗?谁让姓徐的咒取哥儿,活该把他大卸八块。唔,不过只是寻常的死法罢了……”
说大卸八块,是李卫自己生气所言罢了。
到底人都死了。
顾怀袖听着却好奇起来,取哥儿这名字似乎也听过了,说是沈恙的独子。
“若是天下的诅咒都灵验,哪里还需要什么法条?你沈爷厌恶那什么姓徐的,的确不错,换了我我也恨。只是动辄杀人,不觉得有些过分了一点吗?”这一句话,纯粹是顾怀袖的疑惑。
她问这句话完全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李卫一瘪嘴,摇头道:“干娘你不知道,取哥儿打小身子不好,是喝药长大的。我听钟恒先生无意之间透露过,说是取哥儿随时得个什么小病都会没命,是金贵人,哪儿能容得旁人诅咒?”
“是个多病的孩子?”
顾怀袖没怎么听说过沈恙儿子的事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怎么今天听着说是多病?
沈恙这人,虽然名字里有一个“恙”字,可平时看身手不还好好的吗?
只是她这个问题,李卫就没办法回答了。
他有些苦恼:“我不懂这些……反正沈爷喜欢取哥儿,钟先生也说取哥儿是金贵命,合起来就是那个姓徐的该死。本来这个人嘴不好,说话难听,沈爷还没处理他的家眷,结果他们倒是先骂起沈爷来了……”
按照沈恙以前的行事作风,定然是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实则直接下手“斩草除根”的。
顾怀袖想想也觉得,沈恙不像是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
不过江宁的这些事情错综复杂,盐枭与盐枭之间的争斗,竟然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动辄出人命。
她倒是一下担心起李卫来了:“你沈爷没叫你去做这些事情吧?”
李卫眼神闪烁,打了个哈哈,看了看外面的天,道:“天气真好。”
“对,天气真好。星星好多……”
顾怀袖一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沈恙做这些事情应该都没有避讳着李卫。他完全没有把李卫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也完全没有格外优待他的意思。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沈恙一点也没准备藏什么拙,因为他做什么都被李卫知道,也不会说有什么师父怕饿死自己而留两招的说法。
商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沈恙靠的是脑子和手段,至于李卫能学会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顾怀袖不由得想起,当初张廷玉还说,李卫在沈恙的身边是好事,他指望着以后李卫来当内应。
如今看着,却是她养过的干儿子,如今已经被沈恙给折服了。
李卫不想多说,顾怀袖自然也不会多问。
她这是看外头天色,道:“好人坏人都是要分开看的。你看着你沈爷是好人,那是因为他对你还不错,如果你是徐老板,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你觉得,你干娘我是个好人,可我却只能告诉你,你干娘我不算是好人。太复杂,所以往后不要随便问谁是不是好人这样的问题。若问我你老板,干娘只能说……他这人……有病。”
没有好坏,只是有病而已。
对顾怀袖来说,沈恙算不上是好人,也算不上是坏人,一个对她有恩的路人,这样大约是最好的形容了。
说完,顾怀袖看了看李卫的衣裳,忽然发现他衣袖处坏了一处,只道:“青黛,拿针线来给这小子把衣裳补好,再送他走。”
李卫来这里,多半还是专门张罗着给她打扫别院的。
至于李卫怎么知道,肯定还是沈恙的原因。
听见顾怀袖说自己衣裳坏了,李卫这才抬了袖子,发现袖口已经破了一个小洞,顿时赧颜起来。
“干娘见笑了,平时不怎么注意这些……”
看着这小子也有十六七了,顾怀袖忽然道:“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李卫正在喝茶,听见这一句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呛了一下。
青黛这边手里的袖子一抖,她只喝道:“干什么呢?臭小子别动,你青黛姑姑我手艺可好,活生生被你给动歪了。”
这一回,李卫终于不敢动了,只低声道:“沈爷说我现在还小……”
“噗嗤”一声,顾怀袖立刻就笑了出来。
怎么着,这个时代的男子也该有个侍妾之类的了吧?沈恙到底怎么教他的?要紧的是身边没个人照顾,这怎么能行?不管是丫鬟也好,侍妾也罢,好歹给塞一个啊,连个缝衣裳的人都没有。
李卫才是窘迫不已,他自然也是进出过那秦楼楚馆的,只是不敢跟顾怀袖说罢了。
李卫心道一声:沈爷劳烦您背个黑锅!回头李卫给您磕头!
他们这些时不时要走动的人,又是在扬州江宁苏州杭州这样的风流地方,江南多美人,有钱的风流,没钱的也风流。好歹李卫还是跟在沈恙身边,被当成徒弟儿子一样带的人,这些眼界是要有的。
可……
李卫就是说不出口,所以对顾怀袖扯了谎。
顾怀袖看青黛快要将他衣裳给缝好了,这才道:“让沈爷带你长长见识去,不过别要那些个出身不干净的。到底你还叫我一声干娘,若是沈恙那边不管,你只管回来叫我给你张罗……现在万岁爷南巡,怕要在江宁待上不久,回头还要下苏杭,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跟着跑了。正好,这一段时间给你张罗张罗却是合适。”
李卫一一应了,头上都是冷汗。
顾怀袖又道:“你走吧,记得回去的时候告诉你沈爷,只说……今儿我放在窗沿边的半杯茶,是我用来洗过指甲的,而且茶壶里头有一品红的毒,叫他最好找个大夫看看,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沾进去了……”
说完,她还是一副淡淡地神情,看李卫愣住了,才皱眉道:“你怎的了?”
李卫差点吓得腿都软了,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奔了出去,等到人出院子了,才听见他声音:“干娘我这就回去跟沈爷说!”
哈哈哈……
顾怀袖等李卫跑出去了,一下就笑倒了。
若是沈恙顺手端了窗边那杯茶,或者倒了茶壶里的茶来,不知道听见李卫说话会是什么表情?
让这人随口胡言乱语。
顾怀袖笑够了,一听见外面已经在打更了,便道:”今晚二爷应该不会回来了,不过还是留个门儿吧。”
“是。”
青黛也是面带笑意地收拾着针线,她只觉得沈恙倒霉,不过也是他活该。
那边李卫狂奔回了园子,立刻撞开了前面的钟恒,气喘吁吁地一直到了取哥儿的屋前面,只道:“沈爷,沈爷,我干娘叫我告诉你,那杯茶是她用来洗过指甲的,茶水里有毒!”
沈恙正在给取哥儿拨算盘呢,说着最基本的口诀,然后让取哥儿自己试试。
骤然听见这一句,整个脸都扭曲了……
不会吧,他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啊……
沈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伤口包了起来,还是取哥儿笨拙的手笔,看着怪怪的。
若依着拿女人的狠毒个性,怎么也该把一盏茶全部都倒下来,烫自己,可是在茶楼里竟然还留了半杯?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沈恙打了个激灵,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看李卫跑回来这么急,顾怀袖应该不会只是吓他吧?
取哥儿名为沈取,刚刚用自己小手扒拉了一下算盘,一双眼睛大大地嵌在有些瘦的脸上,带了几分苍白,倒跟沈恙脸上常年不散的苍白有些接近。
他左手边放着一盒小人参,抬手就拿了一根起来咬了半截,又放回盒子里,看着沈恙,只觉得自己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取哥儿是拿人参当饭吃的,打小就多病,整个江宁怕也只有沈恙养得起这么个金贵儿子了。
“爹,你……”
“没事……”
沈恙忽然一摆手,“乖儿子在这儿等下,我出去看个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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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妇人
次日一早起来,顾怀袖果然没有看见张廷玉在,想必是还在行宫之中陪着皇帝吧?
父子两个,一朝父子两辈人,侍奉着一个皇帝,话肯定是有很多的。
顾怀袖梳洗过后,就叫人去外头打听趣事,像是一下回到了张廷玉还没有中举的那一段时间,生活悠闲而平静。他们两个人,偏居于江南,少有人问津,也简单得多,哪里像是如今这样,走一步就要算计到后面的三步?
没有荣华富贵的时候盼着荣华富贵,可等到荣华富贵就在他们的手心里了,随手一握就能抓紧,他们也就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了。
人总是喜欢那些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对于如今垂手可得的却反而不屑一顾。
她用桃木的梳子轻轻梳着发尾,瞬间察觉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荣华富贵得来不易,就更应该好好珍惜了。保住了眼前的,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
想着,顾怀袖叫画眉推开了外头的一扇窗,忽然道:“小石方昨日回来了吗?”
“是昨日半夜回来的。”画眉答了一句,那时候她还没睡,听见有人给小石方开门,所以知道,“不过,石方师傅不伺候皇上了吗?”
“伺候了皇帝一路了。”
顾怀袖笑了一声,心道这小子还算是有一点良心,知道回来。
当初这厨子是借给皇帝的,毕竟人还是属于顾怀袖的,总不能主人家没得吃,要给皇帝做吃的吧?
在旁人的眼中,顾怀袖这逻辑肯定不对,可在顾怀袖这里,这逻辑真是再正常也不过。
都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哪儿管他人瓦上霜。
连自家的雪都还没扫完,自己的肚子都还没填饱,皇帝饿不饿,与顾怀袖有什么相干?
她看了一眼自己在镜中的容颜,忽然凑近了抚着自己眼角,将眉头给拧了起来:“我怎么瞧着,这眼角旁边有一道纹呢……”
细细算算,顾怀袖年纪也不小了。
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张廷玉,而如今竟然已经是十三年过去,她有三十。
不算的时候不知道,一算还真的吓了一跳。
不过那一位爷的年纪,算算也有点意思,今年刚好三十三。老夫老妻……
青黛画眉对望了一眼,只觉得顾怀袖似乎是觉得自己老了,都连忙说道:“夫人您一定是眼神不好看岔了,奴婢们给您梳妆打扮这许多年,可也没见着一条细纹的。”
顾怀袖手指轻轻按着眼角,却垂了眼眸。
“我又不嫌弃自己变老……相反啊,我巴不得自己越老越好,一则让那些巴望着我变丑的人看看,我顾怀袖即便是老了,也能比旁人漂亮;更何况三十岁可是女人最有意思的一个年纪了……旁人都说白头偕老,我怎么还没见着自己有一根白头发呢……”
青黛画眉于是齐齐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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