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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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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巧娘一怔,还没问到底是什么,就看到顾怀袖起身,又朝着里屋去了。
青黛一直在外面,早就知道这白巧娘颇有猫腻,每次小姐跟她见面的时候,她几乎都是不在的。现在也是一样。
屋里就剩下白巧娘一个,她不知为何,在顾三朝她笑了这么一回之后,生出一种奇异的后悔来。
到底这后悔,是为了什么,白巧娘想了一阵,一直不明白。
隔着一道珠帘,两扇雕花画屏,顾怀袖就在里屋。
她将那一枚玉佩拿出来,走到了书案前面,慢慢坐下来。
白巧娘说的就是顾瑶芳。
林恒根本就是太子一党的小走狗,这人只是顾贞观旧日的同僚,却并非他所说的什么至交好友。一切怕还是哄着顾瑶芳,也哄着顾怀袖吧。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她再次被这样的发展,逼入了窘境。
其一,在当时的情况下,四阿哥要自己取得扳指,顾瑶芳即将离开顾府,那时候若不下手,就再也没有机会。
从那一时的情况而言,顾怀袖的决定是唯一的,也是必须的。
其二,顾瑶芳离开之后,现在依着白巧娘的话来看,应该是已经被林恒献给了太子。
情况立刻倒转,对顾怀袖极其不利。
如果太子要找的,真的是顾怀袖手里握着的东西,那么绝对不可能交给四阿哥来办这件事。这是四阿哥的把柄,怕被太子发现的把柄。可太子要找的,却不是这一样。
抛开了这些,顾瑶芳拿着光秃秃一枚扳指去找太子,不知道太子会怎么对她?
如果太子发现了那一枚扳指早没了秘密,事情就更棘手了。
太子如果发现扳指里没有东西,首先会怀疑顾瑶芳,可知道顾瑶芳没事儿之后,就要怀疑顾怀袖了。
顾怀袖能怎么办?
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四阿哥,会被杀人灭口,过河拆桥;如果不把东西交出去,就是太子也能捏死自己。
她到底有什么依靠?
时时刻刻跟走钢丝一样。
顾怀袖觉得自己太累了。
人一旦开始产生抵触情绪,终将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个都要威胁她,逼迫她,她不过是平平凡凡一个小人物,这些大人物的博弈,顾怀袖真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她被卷进来,憋屈了两年,丢失了名声,最后最危险的还是自己。
一枚玉佩静静地躺在顾怀袖的手心里,她面容沉静,却在唇角拉出一丝讥讽来。
手指轻轻一松,将这一枚玉佩,放在了书案上。
顾怀袖微微一闭眼,却在眨眼的瞬间,起身,抬手,捏了一旁干涸的墨砚,砸!
“砰。”
一声响。
坚硬的墨砚落在了这一块玉佩上,终于四分五裂。
顾怀袖扔掉了墨砚,抿着唇,眼底却透出温然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拉开了一只小小的锦囊,然后将碎了的玉佩一块块地捡起来,放进锦囊里。
末了,两手一拉,系紧,打了个死结。
顾怀袖看了看这锦囊,抬眉,终于重新走出了里屋。
她笑看着白巧娘,将这锦囊推过光滑的桌面,递到了白巧娘的面前。
白巧娘迟疑:“这……”
“转交给你主子就成。”顾怀袖声音怡然,带着一种阳春白雪的曼妙。
四阿哥看了,自然会懂。
她不过是夹缝之中求生,但凡大人物松松手,自己就能寻得一条生路。
可前提是,这一位爷肯松手。
若是他不松,那顾怀袖只能逼他松了。
事关重大,胤禛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几乎是必定的事情,顾怀袖不过一个辞官汉臣的女儿,无权无势,要拿捏的法子还有很多。以前有顾忌是以前,可现在没了。
顾怀袖几乎可以肯定,她只要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四爷,等待自己的就是明日的屠刀。
所以她非但不能交,还必须将这东西攥在手中,搏一把。
只盼着这一位爷,年纪轻轻,手段还不够圆滑,心思还不够狠毒。
不然,她依旧是死路一条的。
爷们,都是不讲道理的,顾怀袖偏偏要跟他们讲上一回道理。
白巧娘摸着那锦囊之中的东西,又是惊又是骇,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摸错了,可顾怀袖的脸上却是镇定极了。
白巧娘背上冒出些冷汗,她看似镇定地起身:“巧娘明白,便不多打扰,告辞了。”
“不送。”
顾怀袖端茶,注视着白巧娘的影子,消失在院中。
她忽的笑了一声,想起那张二公子来。
细细思索自己如今的状况,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样门第的好人家了。
高门大户是非多……
嫁,还是不嫁?若真要嫁,又要怎么嫁?
好歹,等她先讨回一笔惊天债,再来说嫁。
却说那白巧娘,心惊胆战地回去了,悄悄找了固定于今日出宫采买的太监,递了消息,将东西转交了。
阿哥所里,胤禛一个人坐在书房,一干宫女太监都在外头候着。
近侍太监小盛子撩了帘子进来,站在外头:“爷,外头来了消息。”
“进来。”
胤禛声音冷冷的。
小盛子袖子里揣着外头人递进来的锦囊,奉给了胤禛。
胤禛一捏,就是眉头一皱。
系的是个死结,解不开,他叫人拿了剪子,这才剪开。
伸手轻轻一抖,将锦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案上,噼啪响了一阵,竟然是五六块玉佩的碎片。
他一瞧,便眼神一冷:“简直胡闹!”
小盛子一缩脖子,根本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谁找死传了块碎了的玉佩上来?这不是找死呢吗?
是,的确就是找死。
胤禛也没想到,顾三忽然起了泼天的胆子了,连自己给的信物都敢砸。
这也就是告诉他一句话:老娘不干了!
得,这一位姑娘是忍不了了。
他还没斥责这一位的办事不利,竟然还朝爷发起脾气来了?简直荒谬!
胤禛再好的涵养,也要被这一个顾三给败光。
他心知顾三是不能忍了,可偏偏是这时候!
他正冷着脸发怒,没料想前面忽然起了通传的声音。
“奴才们给太子请安。”
胤禛手一抖,他眼角微微一抽,不动声色地将那锦囊收进袖中,玉佩已经没时间收了,索性摊在桌面上。
太子胤礽脚步有些急,脸色也不大好。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四弟谈谈话。”
这里是胤禛的地界儿,他却颐指气使,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毓庆宫了。
胤禛看着也不介意,只请太子坐,“太子爷今儿脸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胤礽不坐,他焦躁得厉害,在胤禛书房里一走,却望见他那摊在桌上的玉佩。
“今儿早晨不小心摔碎的,我还挺喜欢,瞧着却是拼不起来了……”胤禛略作了一番解释。
“不过就是块玉佩,有什么了不起,你若是喜欢,我回头叫奴才给你送一盒来。四弟,你坐,我有事要同你说说。”
太子今儿是真的憋不住了。
他前些日手误打死了个宫女,可毓庆宫里面宫女都是有定数的,怕被人捉住了把柄,万全起见,不得已找了内务府的心腹拉个人顶上来。
好在这宫女正好是内务府六品翎长林恒的女儿,正是他下面党羽之一。
林恒办事还算忠心,说自己还有个女儿能顶上来,不如偷梁换柱地送进来。
哪里想到,这宫女昨夜进宫,今早胤禛见了,却是大吃一惊,不是顾瑶芳又是谁?
“我今日寻着那扳指了,可扳指里什么也没有。”
胤礽脸色阴郁,他都没工夫理会那臭女人,只顾着扳指的事情,一拿到扳指,就急急忙忙来找了胤禛。这事情,还是要商量着办,才有把握。
听着胤礽前面的讲述,胤禛的拳头已经握紧,可在听见这一句“什么也没有”之后,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他手指也缓缓松开,目光微微一垂,“扳指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张英回朝,河工案发。那个王新命已经被抓了起来,当初这扳指就是他送上来讨好我的,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那女人给拿走了……该死!”
狠狠伸手一锤桌,太子的眼神已经狠戾了起来。
宫里心腹还在审顾瑶芳,不过出来之前他已经问讯过了,顾瑶芳这样的姑娘家也就是会一些诗词歌赋,断断没有发现其中关窍的细密心机。
所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两年前万岁爷巡幸江南,太子大肆收受贿赂,河臣王新命就送上来好一些孝敬。当时因为情况特殊,便奉上了这么一枚扳指,说内藏乾坤。
当时胤禛也是在场的,可太子并没来得及打开。
结果没多久这扳指被顾瑶芳拿走,胤礽根本就没有查看的机会。
直到后来,胤礽找了个借口,让胤禛找了王新命来,直言问他有什么事。王新命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要投靠太子,还说那扳指之中就藏着他今日要说的表忠心的话,还有贿赂之事。
大臣贿赂太子,还给太子爷表忠心,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别人知道。
所以太子爷也寻找扳指,可不能明目张胆,这事情给了胤禛办,偏偏胤禛两年都没办好。
他这四弟,看着精明,可毕竟手段不够狠,江南鞭长莫及,也是没办法。
而今春汛河堤出现,淮河险情更重,淹没不少春耕良田,淹死沿岸无数人家。
事情闹大了,才查出河臣贪墨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的户部拨银。
河工银子都被王新命这河臣给贪了,这一大半钱,又进了太子的腰包。
那时候张英正好在江南,督办此事,一手严查下来,竟然抓了王新命。如今王新命已经关押在刑部大牢,太子必须撇清跟这人的关系,这时候竟然找不到扳指,不是要命吗?
顾家跟张英交好,太子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于胤禛而言,事情却不那么简单。
他斟酌着,劝说道:“太子也不必这么着急,想来王新命是个懂事的人。那扳指,兴许出了什么差错,也或许是王新命根本没有在扳指里藏着什么。如今王新命被抓刑部大牢,太子万莫自乱阵脚。”
“对……不能自乱阵脚……”
太子揉了揉眉心,道:“此事你再给我仔细地查,必定要有一个结果,若是……”
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呢?
胤禛垂首:“但请太子放心。”
事儿说完,胤礽又狠狠地将张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离开。
胤禛在后面,却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
敢跟他玩儿手段,看样子顾三是野了起来。
他当即道:“今儿出宫看看大哥去,小盛子你收拾收拾……”
小盛子一怔,“嗻”了一声,这才拾掇去了。
顾怀袖还不知道那位爷已经恼了,不过就算是知道,怕也只是冷笑一声。
爷们就是博弈,与她有什么相干?
她只戴着纱帽跟着顾姣出入在各种女儿家喜欢的店铺之中,胭脂水粉,成衣铺子,还有一些小吃食……
顾姣以前嫁人,并不在京城,虽也见过京城风物,可毕竟不熟。
如今顾怀袖带着她逛,倒也很是有趣。
“呀,这个成衣铺子不错,咱们进去瞧瞧。”
顾姣整个人似乎都飞扬了起来,眉眼里带着些欢喜,问了顾怀袖的意思。
顾怀袖也不拒绝,说进去便进去了。
没一会儿,顾姣看中了一条湖蓝的裙子,层层叠叠的百褶,样式复杂,想必穿戴起来也不简单。
“这衣裙,挺衬姑姑的……”
顾怀袖随口说了一句,这不过是恭维话。
可顾姣心里高兴,每到这时候感觉着就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既然袖姐儿都这么说,那我……去试试衣裳?”
顾怀袖一怔,又道:“那我在外头等着姑姑,瞧着像有个茶楼,我与青黛过去,一会儿您过来找。”
“哎,好。”
顾姣应了,欢欢喜喜地去了。
顾怀袖搭着青黛的手,戴着纱帽找了那茶楼,寻了雅座来坐。
可没想到,圆凳都没坐热,就有个青衣的奴才走过来,声音尖细得很:“顾三姑娘,这边请。”
眼皮子一跳,顾怀袖那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砸了玉佩叫人还给爷,那是凭着一时的气愤,想起来却也后怕。这事情,不得不做,可做了不代表就不害怕了。
相反,顾怀袖胆小,她怕得要死。
这人定然是没了命根子的,声音奸细,一听就知道是宫里来的太监。
青黛吓得不轻,要说话,却被顾怀袖一把按住了。
她看似沉着镇定地起身,压了压青黛的肩膀,道:“青黛你别动,在这儿等我。”
“小姐……”青黛吓懵了,看看那太监,又看看顾怀袖,摸不着头脑。
顾怀袖却管不得了,她出来,跟着那太监走:“公公怎么称呼?”
“三姑娘叫奴才小盛子就成。”小盛子没想到出来是见这一位姑娘的,“爷还在等着您呢。”
后面的雅座里,画屏遮挡了门口的视线,顾怀袖站在外面,有些踌躇。
“玉佩都敢砸,这时候不敢进来了?”
四阿哥的声音,冷得令人发抖。
顾怀袖还是没动。
直到四阿哥又说了一声:“进来。”
这时候,顾怀袖才把心一横,咬牙走进去了。
四阿哥站在窗前,窗沿上放了一盆没开的兰花,瞧着叶片舒展,漂亮得很。
他回头,颀长的影子拉在地毯上,屋子里还有檀香的味道。
胤禛看着顾怀袖一脸强压着害怕,又假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嗤笑:“早先砸爷玉佩的胆子,哪儿去了?”
“不是民女要砸,是四爷逼的。”
顾怀袖忍无可忍,再听见四阿哥这讥诮语气的时候,就想: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吧。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东西给我。”四阿哥不爱说废话,单刀直入。
顾怀袖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东西是在民女这里,可怀袖不能白给爷办事。爷您摸着自己的心口想想,民女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如今,谁知道我给了您东西,您不会转过脸就拆了桥呢?”
“拆桥?”
胤禛面色终于沉了,“那也得是你有这本事,爷从不拆有用的桥。”
顾怀袖浑身一震,她握了握手指,不知该做什么。
“你若真想要个回报,爷可以收你当奴才——东西呢?”
胤禛没功夫跟顾怀袖废话,他冷肃极了,手一背,直视着她。
顾怀袖捏紧手指,咬着牙,只觉得都要闻见血腥气儿了。
当阿哥的奴才,多大的荣幸?
可顾怀袖不需要,她衣裙一敛,躬身一礼:“四爷看得起民女,是民女的幸事。可民女不需要……四爷,为着那一糟事情,民女背了多少黑锅?女子名声最要紧,四爷若还我名声,我便还四爷密信。”
这是绝对赤8裸裸的要挟,也是一场博弈。
顾怀袖手心汗都出来了,等待着那一刀,是不是会落到自己脖颈上。
胤禛看着她头顶,看不见她表情。
名声?
女人的心思,真是不懂。
不过听说张顾两家之间有交情,还她名声,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事儿。
密信要紧,胤禛大可直接答应下来。
顾怀袖补了一句:“君子一诺。”
胤禛冷笑:“东西拿来。”
她这才取出荷包,将缝在里面的密信给了胤禛。
胤禛捏着那泛黄字条一看,目露寒光:“你觉得你看了这东西,爷还能留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到这里,赶着出门来不及了。回头还有线头,慢慢交代。记得留言,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六章 尽人事
顾怀袖觉得自己是把脑袋摘下来提在手里,跟胤禛说话的。
她都不记得自己翻着嘴皮子说了什么,等到从那泛着檀香味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顾怀袖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到底……说了什么……
“四爷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您是天潢贵胄,整个大清都是您家的天下。可民女不过市井小民,求的也不过是个安生日子。您知道,民女天生胆小,所以您可以随意拿捏我。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民女急了,不会干什么吓人的事情。”
“哦?”
“这消息并未外传,张英老大人家的二公子已经向民女提亲了。”
“……”
这一刻,胤禛忽然很久没说话。
他看着顾怀袖,可顾怀袖埋着头,胤禛只能瞧见她弯起来的唇角。
这顾三,似乎对说服他很有信心。
然而,在四阿哥看不到的角落里,顾怀袖眼神里却是惶惑不安。
她不确定,胤禛是不是忌惮着张英。
纳兰明珠当初推荐了张英成为太子的老师,张英到底是谁的人,在目前其实还不很清晰。
可胤禛若在太子身边,应当能够感觉到——张英绝非太子一党。
顾怀袖不敢不把字条给胤禛,可并非意味着她没有别的依仗了。
尽管这所谓的“依仗”像是水里的飘萍,浮着,没有根基,也不知是不是随时会被岸上掉下来的石头击沉。
可顾怀袖是溺水者,只能捉住这唯一的一根稻草,是无济于事,还是拯救性命,全在于她眼前这一位爷一念之间。
扳指里藏着字条,乃是王新命藏进去的。
当时顾瑶芳窃走此扳指之后,太子使胤禛找了王新命,问他到底在扳指里藏了什么,而后王新命只说是投诚和贿赂。
可事实上,并非那么简单。
依着顾怀袖看到的来看,这密信上除了王新命巴结太子、递上贿赂之外,另外有很要紧的一条,就是称发现了与太子亲厚的四阿哥胤禛,私下里跟江南的一些官员接触,言语之间暗示的意思很明确——王新命这是向太子告密,说胤禛一直有背叛太子的意思。
顾怀袖不知就里,只能依着这个密信来猜。
可事实上,胤禛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当时他就觉得王新命此人有鬼,太子问王新命话的时候,王新命问可不可以斥退左右,结果所有人都走了,可胤禛留下了。太子说,四弟是自己人。
那王新命吞吞吐吐,说是投诚和孝敬。
事后,王新命逃命一般去了。
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胤禛一直冷眼看着他。
也就是说,王新命在面对太子的时候并没有说实话。
一枚扳指何故忽然消失?从王新命的角度来看,难保不是胤禛已经发现了自己。
王新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南河道官员,指望着从户部捞银子,哪里敢跟阿哥们叫板?
他当时忐忑地回去了,等待着屠刀落下,可胤禛并没有对他动手。
因为,扳指并没有落在胤禛的手中。
他那个时候,只是怀疑扳指之中另有乾坤,有一些隐约的预感,可毕竟缺少最后的证实。
而此刻,胤禛已经拆开了字条,看见两年前王新命留下的字迹,都是朝着太子告密。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年纪还不很大,可心思却渐渐老了。
皇宫里的阿哥们,多有超乎寻常人的成熟。
若非是阴差阳错,被顾瑶芳拿走这一枚戒指,若非是阴差阳错,又被顾怀袖将这一枚戒指里的“乾坤”给取回来,胤禛现在又是什么样呢?
他想想,益发觉得步步惊心。
同样这样觉得的,自然也有顾怀袖。
她不过一个被牵连的无辜之人,此刻垂首恭敬整肃地站立,哪里有外界传闻的轻浮模样?
胤禛忽的笑了一声:“你说张家二公子要娶你?”
“回爷的话,是。”顾怀袖声音平静,似乎已经不怕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爷,张英今次办的河工贪墨河银一案,指不定你的密信,能派上用场?真是……胆大包天。”
胤禛是嘲讽,也是嗤笑。笑顾怀袖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顾怀袖低眉:“民女的诚意,四阿哥已经握在手里了。可民女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民女也自认不是什么惊采绝艳的才女能人,必定不是四爷口中说的‘有用的桥’,想必此河一过,四爷必定要拆桥。”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也忒难听了。
胤禛没接话,继续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于是顾怀袖又道:“民女一条小命,搭一座桥,委实不易。只求夹缝逃生,留一条小命。民女之于四爷,不过是一粟之于沧海,尘埃之于厚土,您轻轻松个手指头,民女就有一条生路了。”
“你并非市井小民。”
胤禛转过身,两手在身前,不远处的戏园子还有唱戏的声音,他跟着拍子轻轻用手指点着掌心。
顾怀袖闻言抬头,有些不解。
而后胤禛慢慢道:“市井刁民。”
顾怀袖:“……”
能跟爷们抬杠,不是刁民是什么?
顾怀袖不敢反驳,也觉得没必要反驳。
四阿哥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只要肯放她这小鱼一条活路,她必定感恩戴德。
张英查今年春汛河工一案,抓了王新命,如果这密信捅出去,必定牵连到太子与四阿哥两个人。
即便是证据不足,事情败露,在康熙的心底,可就埋下了疑影儿。
甚至,这事情若到了太子耳中,对胤禛而言,也是灾难。
他知道,这一次事情是自己办得不够漂亮。
“你滚吧。”
胤禛冷冰冰地吐出了这一句话,背对着顾怀袖。
顾怀袖却豁然抬头,张嘴就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她握紧的手指缓缓地松开,躬身敛衽一礼:“民女告退。”
一步一步退出去,完全与当初白巧娘那规矩一样。
一直等到站在这门外,再看见小盛子的时候,顾怀袖才知道——为什么白巧娘能够时时刻刻那样小心谨慎,口气甜软。
人,都是这样被慢慢逼出来的。
四阿哥喜怒不定,不是什么善主。
今日他应当是默认了答应顾怀袖之前的请求,可心底不一定是高兴的。
今日的胤禛,尚存有三分善心。
若过得三五年,再有今日的场面,那就是稀罕了。
她缓缓地顺着走廊走出去,这里见不到一个人。
胤禛就在屏风后头,手指拢着那字条,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
“已入了这泥潭,又岂是那么容易抽身出去的?世上身不由己之事何其多……还是太痴心妄想,又天真可笑了……”
手指捏紧,这一枚棋子,就像是这一张字条,被他紧紧地握住。
要面子?他赏她面子就是了。
转过几个拐角,就瞧不见人了,顾怀袖走过来的一路上,手都在抖。
可等到站在雅间前面的时候,她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
能做的都做了,到底事成不成,那就看天意。
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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