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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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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有些为难起来,不敢领这样的称赞。
他忙谦逊道:“万岁爷不过是吃惯了宫里厨子做的,很少吃到外头民间的东西,所以一时新鲜……”
瞧瞧这推脱的。康熙哪儿能不清楚?他吃得出来,是不是一时新鲜,谁知道?
“张英,朕这可是好生跟你说话呢。”
张英惶恐:“老臣也是在好生跟万岁爷说话呢。”
“好,你若是好生跟朕说话,那——”康熙话一顿,看了一眼没怎么剩下菜的席面,道,“去把你家做菜的那个厨子给我找来,就做狮子头的那个厨子。”
眼看着张英开口就要辩驳什么,康熙开口就断了他后话:“别说什么你不认识这厨子,也别随便找个普通厨子糊弄我,那是欺君之罪,赶紧把厨子给朕交出来,朕还赶着回宫呢。宫门要是下钥了,明儿朕就坐你张大人的轿子上朝去了。”
明珠搁一边儿幸灾乐祸地笑着,张英苦了脸。
“万岁爷,这真不是臣不把厨子给你,实在是这厨子算不得我张英能做主的……”
“怪了,这张府里难道还有比你更大的?”
康熙有些生气了,指着张英就道,“朕可跟你说,别倚老卖老,拿些瞎话来糊弄我,赶紧去给朕找厨子。”
“不是,臣这个……”张英真是一边叹气一边跌脚,只挥手叫福伯,“你去问问二少奶奶,跟二少奶奶知会一声儿,就说万岁爷看上她那陪嫁厨子了。”
康熙一听,奇了,“敢情这厨子不是你的,而是你儿媳妇那边陪嫁过来的?你二儿媳妇又是谁啊?”
这一回,明珠有插话的机会了,他笑着道:“万岁爷,您是贵人多忘事,可不就是您上次在李光地大人府上夸过蕙质兰心的那一位吗?是顾贞观老员外家的姑娘,后来成了张英大人的二儿媳。”
这一回,康熙倒是想起来了。
也不是因为这一位顾家姑娘的诗词都好,而是因着那一手歪字,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至极。
“这倒不打紧,你这二儿媳妇,朕清楚,是个乖顺的人。”
福伯那边下去跟二少奶奶说事儿,没料想二少奶奶一听,便拍案起来,一路杀到前院来。
大半夜里头风还冷了,廊前挂着几盏灯笼,照着顾怀袖那影子拉下来一片,在台阶上折折叠叠。
“民妇给万岁爷磕头,给公公请安,拜见太子、明珠大人……”
顾怀袖挨个地问了好,声音爽利得很。
可她面色其实一点也不好。
康熙还记得她对联,忙道:“请二少奶奶进来一回。”
于是顾怀袖低头躬身走了进来,张英往常跟这二儿媳还是见过几回,总觉得二儿媳跟自己那女儿望仙很相似。他一见顾怀袖那脸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张英道:“怀袖啊,万岁爷恩典,想要赐你那厨子进宫,你……”
“民以食为天,怀袖乃是平民百姓之一,以食为天。万岁爷吃可以,喝可以,玩也成,乐也成,要民妇的厨子,民妇没法子答应。”
她耷拉着眼皮,一脸的丧气样子。
别说是康熙,就是明珠张英都被她给吓住了。
拒绝是可以的,可怎么能拒绝得这么干脆?
胤礽本就不耐烦,而今听见这一句,上去便指着她道:“大胆!皇阿玛看得起你的厨子,那是恩典,无知蠢妇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顾怀袖眉头一皱,这太子胤礽活该被废!
漫说他只是一个迟早被废的太子,就他是天王老子,顾怀袖也不能将自己的厨子让出去啊!
没了小石方,顾怀袖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连皇宫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到了小石方的厨艺面前,都要乖乖献上自己的舌头,她顾怀袖还能上哪里找到一个跟小石方一样的厨子?
往后若是找不见了,谁来伺候她这刁钻的舌头,刁钻的胃?
一旦涉及到吃,顾怀袖这倔脾气就开始露出来。
她板着一张脸,端庄持重,却又不卑不亢:“太子爷此言差矣,万岁爷看得起民妇的厨子,却是抬举了民妇,也抬举了民妇的厨子。可民妇何曾有过不识抬举之言行?拒绝万岁爷若就成了不识抬举之言行,说句僭越的话——朝中那么多直言忠谏之言官因何以存?”
太子顿时面色一变,嘴唇一动就想要说什么,可瞥见一边明珠唇边已经挂上几分讥诮,他顿时觉得不妙。明珠这人老奸巨猾,怕是巴不得他在这时候言语有失……
不,他不能说一个字。
恨恨咬牙,胤礽忍了。
顾怀袖感觉着这太子爷终于被自己噎住了,便慢条斯理继续道:“民妇陪嫁专挑了这厨子,乃是因为非这厨子做的饭菜不入口,若是万岁爷执意要这厨子,也不过就是夺了民妇这一条命而已。夺妾之一命算什么,也不过夺民口中食……”
剩下的话,终于没敢说出来。
顾怀袖是豁出去了,反正没了小石方,不高兴!
康熙能成千古一帝,不是没道理的,要这么个厨子都要跟顾怀袖争来争去,那还是让四阿哥赶紧干掉这糊涂蛋,上位登基得了!
康熙不知道顾怀袖心里转着什么想法,他闻言倒是笑了笑:“你这女子,刁钻蛮横,哪里配得上朕之前给你四字横断之批语?”
“民妇……”顾怀袖顿时嗫嚅起来,小心翼翼地抬了眼,想要看看康熙表情,不成想康熙那一双并不锐利却很深邃难测的眼眸,正瞧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又连忙埋下头去,小声道,“万岁爷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怎能收回来……”
苦不堪言,这分明是要得回小石方就要不回名声的节奏啊!
果然,康熙见她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笑了。
他这皇帝,却也不是非要吃什么不可的,倒是她脸上表情有些意思。多久没遇见这样有趣儿的人了?
“朕给你一个选择,厨子给朕,那四字的批语还是你的;要不厨子你收着,那批语朕也收回,但是……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新的。”
众人都没想到康熙竟然这么随和。
可前后一想,顾怀袖上来其实就暗拍过马屁了。
她之前固然是在斥责太子,可她在说“言官”这一条的时候,其实已经夸赞过康熙是一位能听得进谏言的君主,康熙爷心底暗暗高兴了,也觉得自己是一位明君,能不高兴吗?
被顾怀袖这哄开心了,即便知道这妇人刁蛮,也随他去。
左右,康熙其实还是很随和风趣的君主。
顾怀袖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她悄悄看向张英,希望自己这一位公公大人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不料张英眼皮子一搭,只当自己不存在。
这可苦了顾怀袖,真是个骑虎难下。
跟名声比起来,还是口腹之欲要紧。
她犹犹豫豫,三次开口,又三处闭上,末了看着康熙快不耐烦了,才道:“民妇目光短浅,选第二个。”
康熙被她气得不轻,指着她道:“张英你说说你家娶得这都是什么儿媳?”
张英才是平白遭难,顿时一激灵:“臣有罪。”
“……”
康熙又噎住了。
他没说张英有罪啊……
唉,当个明君,连厨子都不能明抢。
康熙觉得扫兴起来,一摆手,“起来起来,不就是个厨子吗?看你们一家子上下紧张的,朕又不是非要不可。朕皇宫大内,多少好厨子使不完?”
纳兰明珠站在后头了然笑笑,没出声。
张二公子不简单,这一位张二少奶奶也不像是个吃素的人啊。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康熙也觉得有意思。
他看了规规矩矩的顾怀袖一眼,“朕赠你四字:市井刁民。”
市井刁民。
顾怀袖一瞪眼,又眨了眨,竟然往地上一跪,双手高举起来,给皇帝磕了个头:“民妇谢皇上赐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英知道康熙是个什么性子,也跟着往下面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嘛,他这算是金口玉言,把顾怀袖就这么封成了市井刁民。
康熙气得厉害,张英这老小子,也就这德行了。
还好今儿这一顿吃得高兴,缓解了他不少怨气。
康熙大度地摆摆手:“一家子都是奇怪人……起来吧,朕也该回去了,不过什么时候惦记你家这厨子了,可预备着朕来串门吧。三德子,走了!”
“皇上起驾——”
三德子一甩拂尘,尖着嗓子这么一喊,皇上便起驾回宫了。
张府外头,胤禛已经站了有一些时候。
张家上下一行人来相送,顾怀袖当时在场,不好不跟着走,也就送到门口的位置,男人们出去,顾怀袖还站在门里。
她一眼就瞧见站在冷风里的四阿哥,也不知怎地打了个冷战。
康熙让张英别送了,下了台阶就见着胤禛,道:“老四来了,怎不进来?”
胤禛躬身,严谨极了:“儿臣外面带着侍卫,皇阿玛在里面,只敢在外守着,等皇阿玛出来。”
“唉……都冻成什么样子了?”康熙眉头一皱,“你身边的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愣着干什么?不给四阿哥找件披风来啊!”
外头人都愣了,这出宫时候急,哪里找得来?
顾怀袖连忙给阿德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旁边的马车上取今儿去明珠府时候备下的狐皮大氅,还是没用过的。
阿德战战兢兢捧着大氅上去,也不说话,只往前这么一递。
四阿哥身边的小盛子跟遇见了救星一样,赶紧接了过来,给胤禛披上了。
康熙双手拍在一起,看了看着京城就要下雪的夜,又瞥了一眼面色依旧难看的太子。
他长叹了一声:“此夜,漫漫啊……”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御辇,却是终于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离开张府了,后面跪下来一片。
四阿哥披着大氅,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这一次虽没算计出一个人来,好歹也让大阿哥跟二阿哥吐了一口血,漫漫算着,韬光养晦,来日方长呢。
他瞥了一眼跪在人群之中的顾怀袖,却将身上大氅一揭,又扔给了小盛子,打马往风雪夜里奔向紫禁城了。
阿哥看不上人家大氅,顾怀袖还不嫌弃。
只是小盛子没还回来,顾怀袖也乐得清闲。
她努努嘴,直接叫阿德前面打灯笼,却拜别了张英,一路回屋去了。
院子前面,有个人影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似乎颇为着急。
顾怀袖走近了一看,就知道是小石方,她一摸自己袖子,竟然还有一枚铜板。
“好了,别来回地走了,没事儿了!”
她顺手就将那一枚铜板往小石方脑门儿上一按,给按进去,贴住了,看上去滑稽极了。
小石方还没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自己脑门,自然也摸到了那一枚铜钱,鼓着眼睛看顾怀袖:“那石方……”
“你不给本少奶奶当厨子,还指望着去宫里当御厨不成?做梦!明儿早上奶奶我要吃玫瑰百果蜜糕,做不出来有你好看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下辈子去吧。”
顾怀袖一副小气模样。
小石方埋着头,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石方下辈子还给姑娘做饭菜呢。”
“好了。看你担惊受怕的……回去吧。”
她拍了拍手,轻声叹一句。
皇帝来一趟,府里人人都不轻松。
说完了,她就转身进屋了。
小石方站在后面,看着她窈窕背影,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又将那一枚铜钱握在手心里。
这一枚……
他忽的一笑,“钱神论,孔方兄……”
却不知,姑娘给自己这一枚是什么意思?要他多赚钱,还是说,这就是给自己的工钱?
权当是后者了吧。
小石方将铜钱收起来,提着盏灯笼往回走了。
屋里,灯火通明,暖意逼人。
张廷玉已经躺在床上,一面看书,一面吃蜜饯了。
瞧见顾怀袖进来,他将那蜜饯扔回盘子里,又酸溜溜道:“二少奶奶英勇护仆,智斗万岁爷归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想说话你何必说话来噎我?”顾怀袖坐到床边来,手掌托着腮,打了个呵欠,不雅至极,“你不高兴?”
张廷玉不掩饰,点头:“不高兴。”
“你不高兴,我没头脑。正好……”
顾怀袖咕哝了一句,便过去梳洗脱衣,吹熄了蜡烛躺床上去了。
张廷玉问她:“没头脑是什么?”
顾怀袖说:“没头脑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233333333
么么哒,晚安了,明早会有更新,凌晨多半没有了。

☆、第五十二章 鸩女

前几个月被四阿哥点着喊“市井刁民”也就罢了,现在康熙爷来府里转这么一遭,吃了她厨子做的东西,竟然还御赐了她个市井刁民的称号,顾怀袖早上一翻身起床便觉得不开心:“我若是不刁民一下,岂不是名不副实?”
张廷玉刚刚将手从铜盆里拿出来,捏了锦帕揩手,听见这么一句,只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
顾怀袖能不想吗?好好的“蕙质兰心”之类的评价被收回去了,换上了“市井刁民”,怕是不日就要成为笑柄了。
只盼着这消息好好地在后宅里,别传远了,到时候就是顾怀袖倒霉了。
她起身来,伸出自己的手让青黛为自己穿衣,很享受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愁苦也不过是一时的,顾怀袖情知这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上这么几回。
皇上盖了章的刁民,得,顾怀袖往后再刁民一些也无妨了。
她按着自己的眉心,洗漱之后往桌前面一坐,想着昨日跟吴氏撕破脸,他们这一房往后都不用早起,日子真是……
难得地舒心啊。
“万岁爷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我张廷玉竟然能每天吃到,还真是该谢天谢地谢你了……”
筷子上夹着的是一块玫瑰百果蜜糕,张廷玉盯了许久,还是一口咬了吃了。
顾怀袖昨夜跟小石方说的,没想到今日早上来真能吃到。
她颇觉惊喜,自己也坐下来,米粥陪着糕点,自然是绝妙。
“昨日吟梅宴,你逛着可还好?若你喜欢,往后有什么宴会,也都可以去……”别整日闷在府里就好,张廷玉看顾怀袖性子其实挺开,沉稳的时候能沉稳,可真正需要大开大合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要紧的是自己这一个媳妇儿,胆子不不是一般的大。
他问吟梅宴,顾怀袖就斜了他一眼:“明珠家那什么厨子,梅花入菜,差点没把人吃吐。也亏得你们男人不怎么重视这些,吃不死你们。”
“……”
张廷玉无言,想起昨日的梅花宴,也真是觉得倒胃口。
“自古梅在枝头便好,哪儿有往菜里扔的说法?纳兰容若是位雅士,可这二公子跟小姐,却是个糊涂人了。”
至少是不如纳兰容若通达,竟然能干出这样煞风景的事情来,还自以为得了雅趣。
顾怀袖瘪了瘪嘴,“吟梅宴倒不是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全碰着一些奇怪的人……”
这一来,顾怀袖就想起了那几个名字。
梅园里射鹦鹉的年羹尧,忽然文采风流起来的隆科多,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周道新……
要不就是以后要出名,要不就是现在已经很奇怪的人。
顾怀袖叹了口气,“现在我这眼皮子倒是不跳了。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
却不知道张廷玉是不是清楚,她若是贸贸然问了,会不会出事?更何况这些都是后宅之中的事情,跟张廷玉说了,他也未必清楚,更未必会插手吧?
张廷玉放下粥碗,只道:“你问,你不问我怎么知道?”
“大嫂的身子是一直不大好的吗?”顾怀袖皱着眉,想起昨日孙连翘说的一些话来。
她有一些猜测,只是还没能证实,现在问张廷玉,也只是为了证实猜测而已。
张廷玉道:“大嫂嫁进来几年了,听说是娘胎里生出来有些不足之症,身子虚。早年因族里有白事,往庙里停灵烧香祭拜时候,不慎摔了一跤,却是小产过。从那以后身子就没怎么调理出来。好好坏坏……你怎想起来问这个?”
“不过是昨日看见大嫂咳嗽,觉得她身子骨太弱了一些而已。”
顾怀袖听了,随口敷衍了张廷玉一句。
她自然没说实话,张廷玉却是说完了便算了,只道:“我身边那几个丫鬟跟阿德,都算是耳目灵通的,你若有什么话尽可以问。你自己拿捏也就罢了……”
下面人是不是可信,能信到什么程度,可不敢说。
顾怀袖明白张廷玉最后这一句话的意思,她点点头,“我省得。”
用过粥,顾怀袖给张廷玉递了一件披风,外头又在下雪,使唤了阿德给拿了伞,她站在屋门口,看张廷玉撑着伞去绕过前面压着白雪的花园,慢慢远了,这才回身去。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新来的,即便是青黛厉害,也不一定能探听得太多的消息。
“现在二爷这边伺候的是叫画眉吧,叫过来说会儿话。”
顾怀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便坐到了炕上,将黑白两盒棋通通放在了右手边。
昨天竟然忘了让张廷玉再下两手,不过前面的也能自己慢慢琢磨了。
她一边摆棋,一边等着,没过一会儿,多福就将画眉叫进来了。
这一个看着比原来的芯蕊顺眼多了,要紧的是看不出有什么野心。
少奶奶刚刚入门,二爷身边的丫鬟就遭了殃,任是谁都要想:这么个二少奶奶是个手段厉害的。
有了芯蕊的前车之鉴,还有个被打残了的浣花,画眉自然小心谨慎,一点也不敢逾越的。
再说了,张廷玉的性子比较深沉,不大好琢磨,下面的婢女皮仆妇都猜不透,也不敢乱投喜好。
前一阵画眉来伺候,一直担心顾怀袖会找自己,结果等了一阵没声音,她也就以为二少奶奶没在意自己,没想到今日刚刚收拾书房呢,二少奶奶这边就来人叫了。
画眉进来的时候,顾怀袖还在琢磨棋局呢。
她眼也没抬一下:“站过来回话,其余人都退远些。”
“是。”
众人应声,同时画眉往前走了两步,给顾怀袖见礼:“奴婢画眉,见过二少奶奶。”
“不必多礼,你伺候在二爷的身边,近日来听说也挺紧着心。我看你是比那什么芯蕊好的,所以找你随便聊两句,说说话。”
“啪嗒”,棋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
顾怀袖道:“最近府里可有什么趣闻没有?”
“趣闻没几件,只听说四公子解了禁足之后,忽然被老夫人硬塞着,吃胖了一圈,看着反而比进去之前要壮一些……”
画眉捡出来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顾怀袖听着,也没怎么在意,都知道这是随口问着的,要问的在后面呢。
“大少奶奶那边没什么事情吗?”顾怀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
画眉道:“昨儿从明珠大人府上回来,大少奶奶似乎又有了风寒,不大舒服,就把事情都给了长安姑娘处理,现在长安姑娘真正跟王福顺家的一起查账呢。”
“风寒?”顾怀袖皱了眉,她收了手中的棋子,回头道,“听说大少奶奶的是先天里带来的不足,所以身子骨才不大好?”
画眉之前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当的普通丫鬟,并不怎么得喜欢。
二公子这边没了个芯蕊,老夫人也不肯把自己疼着的丫鬟往张廷玉屋里塞,就随手指了个画眉。顾怀袖是知道画眉怎么过来的,也查过一些,没怀疑这一位是老夫人的眼线。
现在聊着,看画眉对这府里的事情其实还挺走心。
“先天里的不足是有的,不过江南时候便已经养好了。只是三年前去庙里不慎摔了,小产过一回,大约是没将养好,所以便是病疾缠身,老夫人虽叫人治,却也是好好坏坏。”
寺庙的事情,顾怀袖听说过,不过细节不怎么清楚:“是族里有白事,停灵到庙里,结果出了这事儿?”
“那时候奴婢也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仆妇几乎都去了。大少奶奶恰好走在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精神不大好,一不小心踩空了,大少奶奶见了便上去扶,结果反不知怎地把自己推开了。长安姑娘想伸手去救大少奶奶,结果没拉成,反倒两个人一起滚下台阶,然后就见红了……”
画眉顿了顿,看了看顾怀袖的脸色,她也不知道这一位主子到底是不是愿意听这些琐碎的事情。
顾怀袖指头一点,只道:“你继续说。”
画眉于是又道:“原来是大少奶奶有孕,只因为身子不大好,也没怎么注意,根本不清楚。结果那一日一摔,本来脉象便弱,这一胎不大稳,一摔就摔没了。老夫人也自责,可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叫了大夫好好调养……”
“这倒是一桩憾事了……”
顾怀袖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声,她目光微微闪烁,又不经意一般问道:“长安姑娘倒是个稳妥的,只可惜没能救到人……”
想起来也难怪陈氏这许多年无出,吴氏虽然不满,却也没逼着张廷瓒休妻。
到底,陈氏仅有过的那一回胎,都是因为吴氏而没了的,脸皮再厚也不能做得更绝吧?
只是这长安……
她看着画眉,等着画眉回话。
画眉没往深了想,只以为顾怀袖是顺嘴的一问,便道:“可不是呢,长安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第一伶俐的人。平日府里有什么大事小事,不是先经了王福顺家妈妈的手,就是经了长安姑娘的手。那时候长安姑娘因着自己没能救了大少奶奶,颇为自责,正好老夫人着她去照料,倒是每一日都守着的。端药倒水,伺候起身,迎送大夫……可尽心着呢,连大公子都劝过长安姑娘,叫她不必这样自责的……”
顾怀袖只听得心里发冷。
她不像是别人,根本不往坏里想。
顾怀袖只是个小人,女人,甚至是未来雍正爷跟现在的康熙爷一齐斥过“市井刁民”的人,她从不惮以恶意来揣测他人,更何况是他人本身就怀有恶意呢?
顾怀袖表面上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心底早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继续摆着棋盘,又随意地问了问别的事情,好遮掩一下,不让画眉察觉出痕迹来,末了才叫画眉退下。
画眉今日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肯定知道顾怀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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