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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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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不由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嘴快说了子嗣的事,等严清华走了,就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灯下。等严景安回到后院,看妻子只闷闷的不理人,就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自己一个人闷坐着,也不说话。”

“唉,我是在想,当初真不该依了清华,让她嫁给阿文。”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和女儿的对话跟丈夫说了。

严景安也叹息一回,然后安慰妻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且看一二吧。阿文虽然学业平平,可他跟清华情意相投,又是我们自小看着大的,为人也忠厚可靠。何况如今也中了举了,若想考就慢慢的考,不想考找个职事也不是难事。至于子嗣上,虽单薄些,好歹也是有了忠哥儿。我看忠哥儿比阿文伶俐的多,好好教导着,不怕将来没出息。”

刘氏听了略觉安慰,但转念一想又皱眉:“阿文自然没什么不好,可偏偏有那么个娘……”

“怎么,亲家太太又难为清华了?”

刘氏摇头:“她现在自然没底气难为清华,只是总不免找茬教训阿文,不然阿文也不会急着要去昆水。”

严景安也皱起了眉:“阿文已然中了举了,她还不知足?这心也太偏了,他们家老二也没见什么出息,怎地就这么偏心?”

“两次会试不中,她就开始心疼上京的花费,又整日念叨说这些年阿文读书花了多少银钱,说阿文到现在三十多岁了,没见到回头的钱。老二好歹还能管着家里的田地和铺子,这些年给家里多买了多少地,多了多少进项如何如何的。”刘氏越说越生气,“倒不说是她自己心疼小儿子,把家业都给小儿子管着,不叫长子插手!”

严景安听了沉默半晌:“改日我见了亲家公,再跟他提提。唉,你也别生气了,只要孩子自己有出息,也不必指望父母。”

说到孩子,刘氏又想起一事来:“不如你连忠哥儿一块带着吧,他在家塾里也不知书读得如何,那么些孩子,只怕毛先生看不过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今日我又问了他和谦哥儿的学业,都还不坏。毛瞻广学问人品都没得说,上次我还亲自跟他说了,就将家塾里的孩子们托付给他了,这时候倒不好把孩子们叫回来。何况我们自家的家塾,自己的孩子反而不在里面读书,看着不像。再一个,我看我教的还不及毛瞻广,就别折腾孩子们了。”

刘氏一听也只得罢了,跟严景安收拾了睡下。

第二日一早,李泽亲自送了李俊繁来:“……我就把孩子托付给你了,若有甚不好处,你只管管教,要打要骂都使得,也不必问我,你只想着恩师怎么待你我,就一般待他便了。”

严景安失笑:“你这是赖上我了!”

“好容易你肯收了这个学生,自然要赖着你了!”李泽也笑,说完又教育儿子:“来时说的话都记着了?一定要听先生的话,别丢了你老子的脸面!”

严景安看他似乎还想长篇大论的教训,赶忙拦住:“行了行了,你公务繁忙,我也不留你,我也要给孩子们上课了,有什么话等下了学回去再说。”推了李泽回去。

课堂上忽然多了个长辈,三个孩子都有点不自在。上次去李家游玩,严诚和黄悫曾跟李俊繁打过交道,只觉得这位小世叔十分有礼,却跟严谦和王秉忠的亲切随和不同,待人接物都带着一点距离,像隔着什么似的,没有那种让人亲近的感觉。

丰姐儿对这位小世叔更是没什么印象,趁祖父问他话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盯着人瞧。

李俊繁个子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坐在三个小孩子里面,就更是显眼。许是因为个子抽条的缘故,他看起来很是清瘦,身上的衣袍显得略有些空旷。脸上白皙细腻,已经能看出清秀少年的模样。

丰姐儿自然看不出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叔叔真高,幸亏是坐在她旁边,若是坐在她前面,就挡的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小叔叔面色很严肃,一点也不像三叔那么可亲;小叔叔书读得很好呐,祖父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祖父看起来很喜欢他似的……

严景安了解了李俊繁的读书进度,见他以往学的很扎实,写了几个字来看,也已经颇像样子了,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喜欢。然后先按着他原来的进度,教了他一段“子路问强”。1

接着去给严诚和黄悫讲解,讲完了再去看丰姐儿写的字,又教她认了十个字。转头回去座位的时候,看李俊繁一丝不苟、微微摇晃着头在念他刚才教的那一段,再看严诚和黄悫,因着身边有了这么一个认真仔细的同窗,今日也格外卖力的朗诵,严景安的脸上就多了一点笑容。

午间下了课,严景安自然是要留李俊繁吃饭的:“往后凡是来上课,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好了,天渐渐热了,顶着大太阳只为回去吃个饭,再折腾的中了暑就不好了。”李俊繁应了,打发了人回家去说,然后跟着严景安几个人去吃饭。

吃完了饭,刘氏安排李俊繁和黄悫一块去西厢房午歇:“……这是你达三哥的屋子,以后你每日午间就在这歇着,有什么事只管叫外间的丫头伺候。”又嘱咐了屋里的丫头好好伺候着,才回正房去了。

李俊繁第一天来严家上课,虽然面上一派淡定平和,其实心里满是新奇。他和两个兄长年龄差距比较大,他开蒙读书的时候,两个兄长都已经中了秀才,所以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家里请的先生读书,今天还是破天荒第一回有同窗一同上学。他这一兴奋,中午就没睡着,到下午去上课的时候,自觉有点瞌睡,也只能强忍着。

下午严景安先给三个小的讲声律:“所谓声律,即吟诗作对时,声调、音韵、格律三者运用之法。声有平上去入,而韵按通行本平水韵》2有一百零六韵,至于格律则讲究平仄协调、对仗工整。这本声律发蒙》3乃是前人所著,专门给你们这些蒙童们用来学习音韵对仗之法的。跟我读:天对日,雨对风。”

三个孩子跟着读:“天对日,雨对风。”

“九夏对三冬。”严景安一边教三个小的读书,一边冷眼观察李俊繁,见他虽然一开始被自己吸引,听了几句,但到他开始念声律的时候,李俊繁就转而去读自己的书了,嗯,定力倒还不错。

给三个小的讲了半个时辰的声律,然后就给他们放了学,让他们回去做功课,剩下的时间严景安要单独教李俊繁。给他又教了二十多句,让他自己读,读到能背诵的时候再来找自己。然后严景安就出了门,找了丰姐儿和黄悫去后院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子路问强,出自中庸》;

2古代韵书版本很多,这本据说是比较能够反映唐诗用韵的韵书;

3是第一部用韵语写成供童生学习音韵对仗的专用读本,我们现在看到的声律启蒙》应是在此基础上删改和修订而成的。

话说,作者我真的很想学写诗啊~~~

22对比

近日天旱,严景安看着过了正午,日头不那么大了,就带着丰姐儿和黄悫去给后院种的菜和葡萄秧浇水。先前种的瓜豆都已经长出了幼苗,丰姐儿和黄悫跟着严景安挨个浇水,丰姐儿还跟黄悫嘀咕:“你猜哪个是瓜哪个是豆?”

黄悫也不认得,就两个叶片的幼苗,哪里看得出来,他指了指自己脚边这一颗:“我记得这里是种的扁豆。”

“祖父,我们都种了这么多天了,怎么才只有两个叶子啊?”丰姐儿扬声问严景安,“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呀?”

严景安也没回头,还低着头在拔长出来的不好的幼苗,慢悠悠的答道:“不用急,到七夕的时候,准有黄瓜架给你瞧。”

“这瓜和豆都是有生长之期的,”黄悫跟丰姐儿解释,“就像我们人一样,这两片幼芽就像我们一两岁时,不会说话不能走路。等再大一些到三五岁,就可以听懂大人的话,可以学习事理了,就像这扁豆长出了很多叶子的时候。所以你不要急,它很快就长得追上你了。”

丰姐儿很惊异:“它们长得这样快啊!”

“是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老两小在后院里忙活了好半晌,把所有秧苗都浇了一遍水,才回了前院。严景安打发两个孩子回去换衣服,自己走到东耳房窗下,向里望了一望。里面那个细瘦的少年还在摇头晃脑的读书,似乎全然没受到任何影响。

严景安往门口走,问了一句守在门口的丫头:“李家少爷要水喝了没有?”那丫头答道:“不曾。”严景安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在这能不能听到我们在后院说话?”

“略能听见一些。”

严景安听了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读的怎么样了?可能背了?”

李俊繁站起来答道:“刚刚背下来。”

于是严景安把他叫到跟前来,让他背了一遍刚教给他的段落。李俊繁挺直脊背、垂手而立,从头背了一遍那二十几句。

“嗯,不错,背的很熟。明日可以再加几句了。回去用小楷把这一节写五十页,明日拿来给我。今日就这样,你伯母那里新做了点心,叫你过去吃了再回去。”

李俊繁答应了,就收拾了东西跟着严景安出了耳房,往正房去。正房里刘氏刚给丰姐儿换好了衣服,正好严谦也从学里回来,就把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吃点心。

“今日时辰还早,吃完了点心,我带你们去凫水。”严景安心情不错,看着外面天还大亮,就说了这一句。

几个男孩子都很高兴,只有丰姐儿撅嘴,刘氏就哄她:“让他们去野去吧,祖母给你做新的虎头鞋穿,好不好?”丰姐儿想了想:“我也能做么?”

“丰姐儿也想做啊?那祖母教你做。”

李俊繁默默吃着点心,感觉严家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跟自己是那么不相合。严家兄弟们的小动作,和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语来往,都让人很羡慕。一直到回家途中,他都一直在回想刚才严家人的相处,总觉得是那么的奇特。

到了李府门口下了车,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先去见他父亲。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李泽身边的小厮进去通报,很快出来说:“老爷请三爷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李泽手里拿着一叠手稿,正在跟他大哥李俊亭说话,看他进来也没说话,只让他旁边等着。“你这一篇除了破题破的不好,其余倒也不错了。可时文之体,首看破题,破题不好,后面写的再好也是无用。拿回去重新写一篇。”

李俊亭垂手应了。李泽这才问李俊繁:“今日都学了什么?”

李俊繁就把严景安怎么跟他问的话,怎么上的课复述了一遍。李泽听了点头:“先去内院见你母亲,回去好好做先生留的功课,不许偷懒。去吧。”李俊繁就退了出去。这就是他们家父子兄弟的相处方式,一板一眼,正正经经。

待进了内院,到了付氏正房门前,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可等通传的丫头一进去,那欢笑声就没有了。很快丫头出来:“太太请三爷进去。”说着掀起了帘子。

就连通传的话都一般无二。李俊繁打叠起精神进去给嫡母请安,行完礼一看屋子里人不少,大嫂、二嫂和侄子侄女们都在,显然刚才一家人正在说笑,只是被他打断了。

付氏也不免问了上课的情形如何,又问在严家吃的什么饭,可吃饱了,现下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等等。李俊繁一一答了,最后说:“回来之前吃了点心,儿子还不饿呢,父亲叫儿子回去好好做功课。”付氏也就没再多说,放他回去了。

李俊繁出了门,刚走到付氏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又传来了一阵笑声,心里不由得有点落寞,可他很快就把这感觉压了下去,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

时光如水一样倏忽而去,转眼已到了六月间,这日午后刘氏和范氏一起坐在窗下做活,刘氏低头久了,觉得头控的有些晕,就放了手里的针线,“这天一热,头就更容易晕了,你也放下歇歇。”又叫阿环,“去盛两碗冰碗来吃。”

不一时阿环用托盘盛了两碗冰碗送来,里面红红白白的冒着凉气,让人食指大动。刘氏和范氏一人拿了一碗吃,刘氏吃到一半掐指算了算:“算着日子,你三弟妹该快生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上次三弟写信来,说大夫估摸的日子是在二十左近,今日十三,想来也就是这几天了。”范氏应道。

刘氏就说:“自从回来还没去庙里上过香,明日咱们去一趟观音山,到鸿恩寺去上柱香,求菩萨保佑淑贞母子平安。”严仁达的妻子闺名叫做李淑贞。

“那媳妇叫人去备下些香烛供品。”范氏说着就要起身下地去预备。

刘氏一把拉住她:“你这孩子,急的什么?先把冰碗吃了,消消汗。等会你公爹那里下了课,再问问他们要不要一块去,你再去预备也来得及。”范氏羞赧一笑,坐回去继续吃那冰碗。

两个人吃完了冰碗,又做了一会针线,严景安带着丰姐儿和严诚、黄悫就走了进来。刘氏起身迎上前去:“怎么又把繁哥儿一人扔里面了?”

“他年纪大些了,要学的东西多,自然要给他多留些课业。”严景安答道,又问:“可有西瓜吃,咱们几个可馋了好一会了。”

范氏就借此出去,叫人取了井水湃过的西瓜去切了十几瓣送进去。自己还是先回了东小院,叫人先预备着明日要去观音山的车轿和香烛等物。

刘氏安排着一老三小吃西瓜,又说:“我刚和媳妇商量了,老三媳妇眼看要生了,明日我们想去观音山上个香,你们可要同去?”

“观音山?去鸿恩寺?”严景安问。

刘氏点头:“鸿恩寺供奉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

“唔,去一趟也可,我正想着去找玄真观的曲老道手谈几局。”严景安左右看了看几个孩子,“既这样,明日就提早把旬假给你们放了,大伙一道去观音山散散心。”

丰姐儿只要一听是出门就高兴,她正是爱到处玩的年纪,总关在自家院子里,难免有些百无聊赖,因此听说可以去观音山,就高兴的问刘氏:“祖母,观音山在哪?离我们书院多远?”缠着刘氏问东问西。

严景安吃完了瓜,洗了手,要回去看李俊繁读书,走之前说了一句:“明日想出去玩的,今日得把课业先做完了才准去。”

丰姐儿立刻不缠磨刘氏了,也洗了手要了纸笔,乖乖在几案上写起字来。严诚和黄悫就相携去了西厢房,一起做功课去了。刘氏看了一笑,这严老头还挺有办法的。又叫人去跟范氏说,明日一家人要一同去,叫她安排人去预备。

晚上严仁宽回来听说这事,就说:“这几日书院里事多,我送了父亲母亲过去,就得先回书院。”

“你忙就忙你的,就去个观音山,我和你母亲又不是走不动了,哪要你送?”严景安回了一句,又问:“近日有什么事要忙?”

严仁宽答道:“有两个学生在蒋先生的课上争执了起来,最后非要儿子和蒋、洪两位先生给评个是非曲直。洪先生说,他们这样三言两语的不好评断,叫他们各自写一篇时文,我们看了再说。又说若有别的学生也想就此事发表见解的,也可以写了交上来。这几日儿子已经收了十几篇了。”

“哦,是争论的什么事?”严景安也来了兴致。

“涵养、致知、力行三者,当孰为先,孰次之,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心急男主的事嘛,还早还早,嘻嘻~~

23佛道

次日一早,严家众人吃过早饭,就要起身往观音山去。严景安坚持不要严仁宽去送:“既然书院里有事,你就别跟着我们去绕道了,忙正事要紧。”又看了一眼旁边闷闷不乐的严谦:“怎么,不让你去,心里不高兴了?”

严谦偷偷看了严仁宽一眼,见严仁宽表情严肃的看着他,只得低声答道:“孙儿不敢。孙儿已经不小了,万事当以学业为重。”

严景安一听就知道这准是严仁宽教育他的话。严谦这个孩子,和严诚很不一样,要认真说起来,性情倒很像自己,随性洒脱,对外面的世界的好奇,远胜过于对书本知识的渴望。而严诚虽然比严谦小了好几岁,对待读书的态度却非常认真严肃,那么小的孩子,居然极少有为了玩耍而误了功课的。

咳咳,仅有的两次没做完功课,倒都是因为自己带着他们出去凫水、回来的太晚导致的。想到这里,严景安就出言安慰严谦:“没错,你知道应以学业为重就好。等你们学里休旬假的时候,祖父带你和你表兄去寒山寺。”

严谦听了双眼一亮,寒山寺是平江有名的古刹,枫桥夜泊》一诗广传天下,寒山寺也借此大为扬名。他以前跟父亲去过两次,那里古木参天,还有许多前人墨迹留存,和香火旺盛的鸿恩寺并称平江两大名寺。不过他虽然欣喜,却也不敢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怕父亲以为他只贪玩,因此只力持镇定的答了一声:“是。”然后乖乖的去家塾里上学去了。

因为狮子山和观音山不在一个方位,出了家门,严仁宽就带了人自去了书院。眼下到了伏天,即便众人一大早就出了家门,外面还是很热,严景安也就没有再骑马,而是带着黄悫和严诚坐车。刘氏和范氏本来要带着丰姐儿坐一个车的,可丰姐儿不肯,非得要跟祖父坐一起。

严景安乐呵呵的抱着丰姐儿上了车。刘氏就跟范氏酸酸的说了一句:“你瞧瞧,管着她吃穿的,不如带她玩的,心里眼里只有她祖父!”

范氏失笑,扶着婆婆上了车:“她现在还小呢,心里自然只想着玩,等大一些了,就知道黏着您了!”

“你也别哄我了,你大姐和小姑小的时候也是一样。每日里就黏着你公爹,走到哪跟到哪,就算你公爹不在家,也少有来黏我的,只嫌我唠叨!”范氏挨着婆婆坐下:“是么?我瞧着如今大姐可是很黏着您呢!”

刘氏听了终于笑了笑:“那是她自己做了母亲,知道做母亲的心了。”说到这想起来,“先头咱们说过,你们若是想丰姐儿了,只管接她回去住一晚,怎地过了快两个月了,你们也没接她回去住?”

“可算把她送出去了,媳妇正想躲躲懒呢,哪想着要接她回来住呢!”范氏故意说笑道,“再者每日里都能见到,也没有特别想她的时候。”

刘氏拉着范氏的手,认真问道:“不是怕我不放她回去?”范氏急忙摇头,刘氏不叫她说话,自己接着说道:“不是就好!我也琢磨呢,你和阿宽都是正好的年纪,我把丰姐儿接过来,省的她在你屋子里搅乱,你和阿宽也好再生一个。”

范氏脸一热,低头小声答道:“谦哥儿过两年都要说亲了……”言下之意,自己一把年纪了,哪还能再生。“这有什么,谦哥儿要说亲,总还得两三年呢!这次去鸿恩寺,你也去上一炷香,求求菩萨。”这边婆媳俩一路说着私房话,前面的车上,祖孙几个却在说故事。

“……梁武帝得知达摩祖师离去的消息后,深感懊悔,即刻派人骑骡追赶。追到幕府山中段时,两边山峰突然闭合,一行人被夹在两峰之间。达摩祖师正走到江边,看见有人赶来,就在江边折了一根芦苇投入江中,化作一叶扁舟,飘然过江。这就是一苇渡江了。”严景安讲完,又习惯性的捋了捋颔下胡须。

三个孩子都听得怔住了,严诚问道:“一根芦苇如何能盛得住一个男子的重量?”

严景安答道:“后人及信徒多以此渲染达摩祖师之能,但多还是为演绎之故。曾有前人认为:一苇者,谓一束也,可以浮之水上面渡,若桴筏然,非一根也。诗经》中也有言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就是说,可以用芦苇结成桴筏渡江。”

“祖父,那是达摩祖师厉害,还是太上老君厉害?”丰姐儿仰头问道。

在讲达摩的故事之前,严景安讲的是道观三清殿所供奉的三位天尊,如今听得孙女这样问,严景安只得无奈摇头:“这个祖父可不晓得了。只是,无论达摩祖师还是三位天尊,都是一心教诲世人的,想来他们没事也不会互相比试。”说完自己老脸有些红,这样哄小孙女是不是太敷衍了。

谁料丰姐儿的问题还没完:“那至圣先师厉害,还是达摩祖师厉害?”

“……各有所长。就像你和两位哥哥比,黄家哥哥字写得好,你二哥哥书背得快,丰姐儿呢,记性好。”给她讲的什么故事都记得住,下次听了新故事的时候,还不忘了比较。

丰姐儿勉强满意,又问:“那观世音菩萨呢?是管什么的?”严老先生只得喝了口凉茶润润喉咙,继续给孙女讲故事。

不一时一行人终于到了观音山山脚,山上难以行车,女眷们换了软轿,严景安则带着严诚和黄悫步行上去。丰姐儿本来要跟着,刘氏不放心,硬把她留在了轿子里。

为了方便善男信女们前来拜佛烧香,从鸿恩寺山门到山脚修得有石板路,因此走起来倒是很快的。严诚和黄悫两个因为整天跟着严景安不是种菜就是凫水钓鱼的,身体都结实了许多,这么一点路倒也不在话下,很快就上到了山门前。

鸿恩寺的山门是并排三座拱门,山门上方横悬黑地金字长方匾额,上书“鸿恩寺”三个字,门前有石狮一对。到了山门处就有知客僧迎上前来,引着女香客直接往观音殿而去。

严景安则带着严诚和黄悫一路沿着直线,从天王殿到大雄宝殿、再到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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