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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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タ匆缴
到医院一检查,右下肺感染。再不及时治疗便是肺炎。
同事们把她一顿臭骂,当即不许她再回公司,直接办了手续住院治疗。
项目经理和总监知道她为了工作一直撑着不看病,又生气又感动,亲自来看她,又让她好好休息,就当是休年假,工作上的事交给别的同事去处理就好。
想到不必去庄氏上班,方静言松了口气。忙了大半年,终于可以歇下来,却是为了养病,又觉得有些悲凉。
方爸方妈知道她病了,立刻从H市赶了过来,心疼的不得了,方爸更是要她立刻辞职,不许再去S市。
叶子航的爸爸妈妈和方爸方妈一同来看她。他们一向待她很亲,和自己女儿一般疼爱。她上大学这几年,虽然没见过叶子航,叶爸叶妈却没少见。周末和节日,叶妈都会叫她去家里吃饭。说起来,她其实常去叶子航家,却一次也没见到过叶子航。
方静言觉得遗憾,叶爸叶妈更觉得遗憾。
“老叶,你看言言瘦的!比刚毕业时至少瘦了十斤!”叶妈心疼地捏着静言的手说。
“是啊,这孩子不听话!非要一个人跑去S市,你看把自己折腾的!”方妈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言言妈,医生说下个星期出院后要静养,我看就让言言住我那儿去。你们在H市不方便照顾,住我那儿也放心。”
“好啊!我正担心让她去H市不方便复检呢!子航妈,那可就要麻烦你了!”
“和我客气什么!言言和我自己亲女儿一样的!”叶妈说着将方静言搂在怀里。
“可是……可是我还要上班啊……”方静言小声地发出抗议。
“不许去!”四个大人异口同声。
“马上,立刻,辞职!”方爸咬牙切齿地把电话交给方静言。
“爸……我合同还没到期呢!”
“我们可以赔钱!”又是异口同声。
就这样,在大人们的高压之下,方静言拨通了辞职电话。
“喂,张经理吗?我……我是方静言……”
听雨(一)
推开门,静静的屋子里一室暖阳。
方静言握着门把手,鼻子有点酸,睫毛有点湿。
这是叶子航的房间。
橡木色的书桌上搁着一盆翠绿的龟背竹,阳光洒在龟背宽圆的叶片上,和很多年前一样,懒洋洋地舒展。那时,她将尚还幼小的龟背抱在怀里歪着头对他说:“这个植物好可爱,叶子航,给我来养好不好?”
叶子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微笑道:“好啊,送你。”
她乐呵呵地抱着龟背回家,叶妈在门口看见了惊叫道:“言言!子航竟然舍得将这龟背送你吗?”
“是啊!”她伸手摸了摸嫩绿色的柔软叶瓣。
“唉呀呀……这是子航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上个星期青青来哭着吵着想要,子航都没舍得给她,啧啧……竟然你一要就到手了……真是……”叶妈摇头感叹着,眼底里的笑意让她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后来,她将龟背还给他了。
在四年前。
绣球趴在龟背竹边晒着太阳,听见开门声抖了抖耳朵,微睁开半只猫眼看去。
“喵——”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方静言,它立刻拱着背从书桌上跳下,往静言怀里扑。
“绣球!”方静言开心地将胖猫抱在怀里,“绣球,你又长胖了吧,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喵——喵——”绣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软绵绵的叫唤声仿佛在说:“想你了……想你了……”
“言言,把东西放下就出来吃饭吧!”叶妈在客厅里叫她。
“好!” 方静言松开绣球,擦了擦眼角,将行李放到床角边转身离开了房间。
叶妈做菜的手艺跟十年前相比,没什么长进。也就是将就着把菜放在锅里炒熟,肉喷上酱油用砂锅一直焖烂,米饭保证不夹生罢了。
可方静言喜欢吃她做的饭,觉得很美味。
端着蓝边荷叶小瓷碗,夹起一片豆腐干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这就是叶子航从小一直吃的味道,有一点点咸,有一点点硬,甚至还有一点点糊掉的味道。
“言言,你还记得手上这个小碗吗?”叶妈用筷子指着方静言手中的小碗笑道。
方静言将小碗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碗边上用青釉画着几片淡淡绿色的小荷叶,荷叶下藏了几尾小小灰灰的鱼儿,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唉,那是子航专用的碗啊。他十二岁时,跟爷爷去景德镇玩,那么多漂亮的瓷器都不喜欢,只一眼看了中这只小碗。你说这孩子,有时候还真是怪!”
方静言笑了笑,叶子航本来就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那么喜欢这只碗,可每次你到家里来吃饭,他都一定会把这碗给你用,你是不是从来没注意过?”叶妈推了推叶爸,又说:“老叶,还是你发现的,对吧?”
叶爸笑着点了点头说:“子航待静言不同的。”
方静言低了头扒饭,脸上羞红一片。
叶爸和叶妈偷偷交换了个眼色,两人很默契地点到即止。
两个别扭小孩,为什么闹别扭一闹就这么年?想急死爹妈是不是?就算你们现在是平行线,咱们也能用大铁钳给你们拧到一块儿去!
吃完饭,叶妈帮静言铺床,天蓝色的床单与枕套,像大海一样美丽。
“这可是子航专用的哦!”叶妈扭过头,眨着眼睛对方静言笑道。
方静言咬着嘴唇,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行李,脸红绯绯的样子让叶妈看了心情大好。
“阿姨,其实……其实我可以住隔壁自己家的……只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好。”方静言抱着笔记本电脑有些犹豫地站在叶妈身后说。
“瞎说!为了让你好好休养才接你过来住的,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住隔壁!!”叶妈赶忙将方静言的行李塞进柜子里,生怕她会跑掉。
“可是……再过一个星期叶子航不是就要放假回来了么……我住他房间,那他住哪里去?”
“让子航住客房啊!”叶妈抛过来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
凌晨四点钟,整个城市都在薄雾中沉睡着。
叶子航从火车站里走出,湿重的冬雾在他眼前漫漫飘散。一宿未眠,人却出奇地清醒。
拎了拎大衣的领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汽车红红的尾灯在雾气里映出一道淡虹。
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会提前回来,生活中的惊喜也很重要。
明天太阳升起,当他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爸妈大概下巴都会掉到地上。想到这里,叶子航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车开到颐和路178号小院时,雾气更浓了,将人与车淹没的完全不见踪迹。出租车司机打开双跳灯,战战兢兢地将车子开了出去,叶子航闭着眼睛在雾气中摸索着小院的门。
这小院的门,他闭着眼睛也可以摸到。从门栏向前走三十三步便是小楼前的台阶。拾阶而上,不过五阶,左手边是方静言家的门,右手边是他的家门。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叶了航往左边走去,伸手握住那门上被摩挲的光滑的黄铜手把。多少回,他推开这扇门,多少回,他等在这扇门前。为了门内的那个人。
终于松开手,转身,叶子航向另一扇门走去。掏出钥匙轻轻将门打开,家里又静又黑,爸妈应该都还在睡梦中。
“喵——”一只软绵绵的东西蹭上了他的腿。
“嘘——绣球别叫!乖!”叶子航将行李放在地上,伸手将绣球抱了起来。
绣球像是听懂了似的,乖乖伏在他怀里不再出声。
蹑手蹑脚走到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
叶子航长舒了口气,还好,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正想走到床边躺下,却发现床上的棉被里有微微隆起的一团。
叶子航疑惑着想,难道老妈又发飚把老爸从卧室里赶出来了?
屏着气息走到床边一看,人竟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虽然屋里很暗,只有白雾从窗缝里透出的一丝丝微弱光线,但他还是看的分明又清晰。
眼前这蜷成一小团窝在棉被里,长长的黑发铺散了一枕的人,就是让他做梦梦见都会心痛的方静言。
叶子航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怀里的胖猫,确定自己既不是在发烧也不是在梦游后,他站在床边,望着睡在自己被子里的人,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卟嗵——卟嗵——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
他还是不敢动,生怕稍稍一动,眼前熟睡着的人儿就会消失。明知道是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躺着,却怎么都觉得像是梦境一般。
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触了触方静言的脸,温热细腻的触感让叶子航全身微微一颤。
是真的!眼前这睡在他床上的人儿是真的!
四年了,他四年未曾见到过她。她的下巴更尖了,眉毛也更长了,鼻子还是那么小巧。只是瘦的厉害,露在棉被外的胳膊那么纤细,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忽然,沉浸在睡梦里的人不安起来,鼻翼颤动着,眉头也渐渐皱了。最后,从长长的睫毛下流出一串清长的泪珠,滑过眼角的阴影落入天蓝色的枕头里。
叶子航心疼地将那细细的手腕握在手里,“静言……方静言……”
睡梦里的方静言望着远处枣树下剥着嫩绿豆子的少年,夏风轻抚而过,少年抬起头,笑弯弯的眉眼,他从小竹椅上站起身来,轻声说:“方静言……”
她想张口说话,但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少年抱着一只胖胖的猫浅笑着说:“绣球……绣球说它想你了。”
“方静言,我想你了。”叶子航伸手将那串清长的泪珠留下的痕迹轻轻抹去。
方静言有些混乱起来,不可能啊,这是在做梦,还是那个梦!梦里叶子航不该说这样一句话的,他没说,没说过啊!可耳朵听见的声音却是那么真。
“静言,我想你。”叶子航深深叹息着说。
方静言攸地睁开眼睛,带着水气的黑眼睛濛濛地转动着。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呆了一刻,自言自语道:“完了,连梦也做的越来越离奇了。难道我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说着就使劲闭上眼睛,决定放纵自己在这个有点微甜的梦里。
叶子航他也长大了呵,和少年时有了那么些不同,可还是那么俊朗。不,是更俊朗了。方静言感叹着想。忽然觉得不对,自己思路那么清晰,一点儿也不像是在糊糊涂涂的梦里啊!于是惊地再次睁开眼睛。
“啊——”她瞪眼望着站在床边的人,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叶子航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给吓了一跳,他忙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见他要走,方静言又焦急起来。
“别!别走!”她蜷着被子小声而无力地对他说。
叶子航停了脚步,转身望向她。
方静言攒成拳头的手心在棉被里已经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窗外的白雾虽然还浓,光线却一点点明亮起来。
过了良久,方静言讷讷地开口说:“你……你回来啦……”
“恩。”叶子航点了点头。
“对……对不起,占了你的卧室。”方静言将脸埋在棉被里,企图遮住脸上那可疑的温度。
“没关系。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叶子航转身走出房间,将身后的门轻轻关上。
*****
早餐是叶爸特意去巷子口王记茶楼买的小笼汤包和柴火小馄饨。
“子航啊,你提前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叶妈一边喝汤一边责怪叶子航,只是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倒让人觉得她很兴奋。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叶子航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呵呵,你可真是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差点儿把我们静言给惊呆了。”叶妈瞟了瞟一直低头吃馄饨的静言。
“静言怎么了?”叶子航淡淡地询问,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亘隔着四年的光阴,他只如平常一般平淡地询问。
“子航你不知道,言言在上海那个什么事务所上班辛苦的不得了,都累的得了肺炎!可怜她一个人住在医院里天天打吊针,也没人照顾。我说好歹说才把她劝到家里来好好调养的。”叶妈故意在叶子航面前添油加醋。
“阿姨,不是肺炎……只是右下肺感染……”方静言蚊子哼哼般地插了一句。
“再厉害一点点不就变肺炎了?差不多的!”叶妈一心想观察叶子航反应,当然不能把病往轻里说。
“现在在家调养不用上班吗?”叶子航像是问叶妈,又像在问方静言。
方静言低着头,见叶妈不接话,只得低低答道:“已经提出辞职了,但公司还没正式批。”
“哦。那就好好歇着吧。”叶子航放下茶杯,将桌上刚刚买回的报纸展开读起来。
叶妈见叶子航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恨的在饭桌底下直跺脚,又用力踹叶爸。叶爸半天没反应,叶子航却皱眉抬头说:“妈,你干嘛一直踢我?”
“啊?我……我腿抽筋了……”
****
明明是双休日,叶妈却说单位要加班,吃完早饭就要出门。见叶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说:“老叶,你昨天不是说你也要加班的吗?”
“啊?我什么时候说的?”叶爸一头雾水。
“昨天晚上啊!你明明跟我说的!快走!单位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咱们去处理呐!”叶妈把围巾往叶爸脖子上一绕,扯着他的衣领就出了门。
“叔叔阿姨,你们中午回来吗?”方静言追到门口问。
“我们不回来啦,晚上才回来!”叶妈笑眯眯地跟她挥了挥手。
方静言目送着两位长辈出了院子门,转回屋里收拾桌上的碗碟。刚要把碗摞起来拿到厨房去洗,叶子航伸手将那碗接了过去。
“喂!那个碗我来洗就好了!”
叶子航将碗泡在水池里说:“你去休息,别下冷水。”
叶子航在厨房里洗碗,方静言就用抹布擦桌子。
收拾停当,叶子航回到客厅,方静言拧着抹布站在餐桌前反复擦着已经很光亮的一角。
方静言忽然想到一首苏轼的词。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们没有泪千行,却相顾无言。
叶子航向窗外看了看,浓雾早已散尽,又是一城温暖的阳光。
他搬了张躺椅放在阳台上,对方静言说:“你过来。”
“哦……”方静言乖乖走过去。
“躺下。”
“咦?躺椅上吗?”
“嗯。得肺炎的人要多晒太阳。”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不是肺炎……我是右下肺感染。”方静言还在为自己的病情辩解。
“那叫轻度肺炎。”叶子航从客厅沙发上取了条小毯放在方静言膝上。“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在这儿晒会太阳。”
“哦……”方静言望着叶子航穿上大衣,出了门,心里有点失落。看来他真的不想我,不挂念我了。我生病了他也不陪我,若是在以前……不禁叹息着感伤,时间啊,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可以让这个世界物是人非,情淡缘浅。
阳台的架子上搁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方静言心情灰灰地将诗拿在手中随意一翻。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正是冬日,况且阳光正暖,要她到哪里去听那一夜的春雨?又让她去哪里寻那一树细小粉白的杏花?
外门突然传来转动的声音,方静言惊讶地转过头看去,竟是叶子航回来了。他手里拎了一大袋的梨和一只用小纸袋装着的中药包。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心底里渐渐滋生出些许春雨来。
“我只是去买东西。”叶子航将手中拎带放在桌子上说:“我记得你不讨厌吃梨的,对吗?”
“恩。”方静言点点头,“可是现在冬天吃梨很冷啊!”
“炖着吃。加上川贝、枇杷还有一点点薄荷一起炖,养肺的。”
“……”方静言捧着那本三百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用书遮了脸,让那眉心渐渐舒展开了。
听雨(二)
叶子航将雪梨去皮掏核,放在一口小小的砂锅中间,又将川贝和枇杷放在已经掏空的梨心里,四围洒了一圈碾碎的冰糖屑,添了适量的水后,搁在炉上用小火慢慢煨炖。
方静言躺在温暖的阳光下,听着从厨房里传出的悉索声响,觉得世界都在不真实地摇晃。
“喵——”绣球跳上她的膝,蹭了蹭她的手后便拱在毯子里蜷成胖胖一团睡了。
“绣球……”方静言弯下腰,隔着毯子把脸贴在猫儿热乎乎的背上,觉得幸福又有点心酸。
空气里渐渐有雪梨混着中药的甜味在弥漫,方静言将书盖在脸上想,叶子航是什么时候学会炖雪梨的呢?上大学以前,他可是连锅都没摸过的大少爷。大学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四年呵,一段漫长的光阴,他们从少年变成青年,从幼稚变得成熟。叶子航,他改变了多少?
香气愈加浓郁起来,眼前忽然一亮,盖在脸上的书被拿开,正在胡思乱想的方静言一惊之下被没来得及咽下的口水呛了气管,捂着胸一阵猛咳。
“还咳的这么厉害!医生怎么回事,这样就让你出院了?”叶子航慌忙将手中的炖雪梨放在一边伸手帮她拍背。
方静言一边咳,一边摇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脸红红地轻喘着说:“不……不关医生的事,是我自己……自己被口水呛了……”说完又觉得很丢人,垂下头不敢看叶子航的表情。
叶子航看她那羞怯怯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呯地一跳。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不曾见过她这样活生生地在眼前一颦一笑。强忍着笑意,将小桌端到她面前,揭开砂锅的盖子。
“吃吧,要把整只梨吃下去,还要把汤汁全喝完。”
“哦。”方静言坐直了身子,伸头看着小砂锅,脸忽然苦了下来,“这么大一只全都要吃下去吗?还有那么多的汤……”
叶子航将勺子递到她眼前说:“全部。”
“必需?”
“必需。”
“一定?”
“一定。”
“能不能打折?”
“不吃算了。”叶子航冷着脸作势要将砂锅端走。
“别!我吃!我吃还不行嘛!”方静言忙伸手接过勺子,挖了一块梨肉放进嘴巴里。
叶子航望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梨子,绣球闻到香味从毯子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张望,只觉得时光似乎又倒流到四年前。
四年前,他们那么亲密无间。四年前,他从未想过他和她会分开。
当年,方静言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为什么,那么突然地疏远,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当时留下的痛,至今还在挣扎。
也曾想要忘却,他叶子航离了谁还活不下去吗?
能活下去,却活的不是他想要的滋味。
心里缺了一块,很大很重要的一块。
心若是不完整了,人又怎么能活的完整?
方静言专心致志地消灭着砂锅里的炖雪梨,热热的梨汁喝下去,胃里暖暖的,额上不觉都出了细汗。抬头轻舒一口气,却对上叶子航正盯着她看的漆黑瞳仁。
两个人同时红了脸,转开目光。
气氛开始变的微微尴尬。都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四年前的变故,想到了四年时光的距离,都有感叹,都有唏嘘。
叶子航转身离开阳台,方静言立刻觉得失落,乱想着他不想和我呆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正自我折磨着,叶子航却又回来了。抱了厚厚的书在她身边坐下(奇*书*网。整*理*提*供),看书前伸手试了试砂锅的温度,觉得不那么烫了,便问:“嫌不嫌凉?热一下好吗?”
“不用,不用!现在吃正好!”方静言连忙伸勺子往嘴里送,“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叶子航嘴角微微一翘,笑道:“真的吗?会不会药味太浓?”
方静言摇了摇头,“不会,我……我喜欢。”
叶子航望着她,静默了半晌,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你现在……现在又理我了?”
方静言含着勺子,久久未曾放下。
四年了,她已远比当年成熟,不论是思想还是心态。
“那时,是我不好,对不起。”
叶子航喉咙一紧,只觉得心中满是酸涩。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与她莫名其妙地就这样交错而过。
“为什么呢?那时为什么突然拒我于千里之外?”这个问题纠缠了他很久,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庄远,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原因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是方静言不说,他再聪明也想不通。
方静言抿了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里头的那个结,她自己还没有完全解开。
梨子已经吃完,方静言捧起小砂锅将里面的汤汁喝了下去。
叶子航在静默中将小桌收拾了送回厨房。
方静言转头望着他已经很挺拔的背影,渐渐漫溢起来的水雾将视线变的模糊。
重又将头抵在包了胖猫的小毯子上,让那绵软的织物将水雾一点点吸下去。
叶子航拧了热毛巾出来,见她弓着背伏在膝上,黑发从两肩处向前滑落,露出纤细又苍白的颈项。
“擦擦脸吧。”将热毛巾送到她手边。
方静言抬起头,只是眼睑还垂着。接过毛巾仔细擦了脸和手,低声说:“谢谢。”
叶子航搬了椅子坐在她身边,将厚书翻开读起来。方静言也将唐诗三百首重新打开。
巧的很,再次打开,跃入眼帘的还是那一首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何时才能听得春雨声?方静言用手指轻轻摩挲泛着浅黄的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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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的叶爸叶妈终于回到家。叶妈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躲在门缝后面看屋里的情况,又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对叶爸说:“老叶,怎么没一点儿动静啊?”
“兴许是出去了?”
“不会,言言吹不得风,子航知道的。”
“进去吧,你这样偷偷摸摸哪里像回家,倒像做贼似的。”叶爸笑着伸手推开门。
“唉唉!我说你轻一点儿!”叶妈扯着他的胳膊一起进了门。
站在客厅里一看,阳台上夕阳的余光里坐着两个孩子。
叶子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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