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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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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慑之下,不得不讲出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
“好……吧。不过,”青青在妥协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我要静言姐姐陪我一起做功课。”
方静言想了想,她的寒假作业还有点没完成,正好可以去抄抄叶子航的,多省事儿啊!这么想着,她就点头答应了。
到了叶子航家,方静言就后悔了。本想轻松抄抄作业的她,不但一题没抄到,还被检查出前面的许多错误。接受了叶子航的深刻批评后,低着头乖乖地趴在一边重做。
一边重做,一边就想到了以前的那个同桌吴鸿飞。同样是帮她找错讲解,吴鸿飞比叶子航温柔多了。唉,可惜现在两人不在一个班,虽然关系还是很好,但接触已经少了很多。倒是叶子航,天天同进同出,抬头不见低头见,朝夕相处,可自己也说不清跟他之间的关系是远是近,是好还是坏。
叶子航家客厅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毯子上放了个米黄色的陶瓷小炉。炉子虽小,热量却大,烘的整个屋子里都暖融融的。
青青和静言趴在小炉边的地毯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头一个比一个埋的低。开始叶子航光顾着看自己的书没注意,待他转过神来,想看看她们作业写的如何时,这两只竟然已经趴在地毯上睡着了。本想叫醒她们,俯身一看,两人睡熟的小脸被炉火烤的红彤彤的,分明好梦正甜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起身到房间里取了张绒毯盖在两人身上,自己则守坐在她们身边继续看书。
这一睡就睡了中午,两人醒来了非但不惭愧,还笑呵呵地说肚子饿,让叶子航给她们拿东西吃。叶子航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给了她们一人一块面包。
啃着面包的青青还不老实,非要叶子航给讲个童话。方静言也不知死活,跟着添乱,吵着让叶子航讲童话。
叶子航说他不会讲,青青噘着嘴就要哭,没办法,好不容易从书房里翻出一本童话选集,叶子航申明,他不会说,只能读。那两人咬着面包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小詹姆和大仙桃。”叶子航翻开童话书,随便挑了一篇故事开始念。“在詹姆四岁以前,他一直生活的很幸福。平平安安地和爸爸、妈妈住在海边的一所漂亮房子里。总有许多小朋友和他玩耍,他可以沙滩上跑来跑去,可以光着脚在大海边玩水,这真是小男孩最美的生活。后来,有一天……”
叶子航的声音虽然低,却是少年特有的清朗,童话故事如淙淙流水般从他口里念出,流畅又甜美,青青和方静言都听的如痴如醉。
“正当詹姆跑到园子中间的那棵老桃树下面时,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纸口袋摔在地上碰裂了,那成百上千的小绿东西撒的到处都是。他赶紧伸手去抓,可那些小东西很快钻进土里,一个也没抓到。詹姆急的直想哭……”
“忽然听到钉子姨一声尖叫,他转身一看,只见从来不结果实的老桃树上长出了一个桃子……半分钟后,桃子已有甜瓜那么大。又过了半分钟,桃子长得像南瓜了……”
时光在童话故事里悄悄流逝,青葱般的岁月,也在童话故事里悄悄长大。
不知不觉,便成了韶华。
****
对方静言来说,初中三年因为太美好快乐,所以,毕业时,她忍不住就要感慨时光流逝的飞快。
六月下旬,阳光火热的晴天,方静言带着她的毕业留言簿去了学校。
中考早已结束,因为从初一起就一直很扎实努力地学习,这次她顺利地考上了本校的高中。而叶子航,作为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早在初二就被确定保送直升高中部,根本连中考都没参加就被送到W市参加全国少年化学竞赛去了。
叶子航临走前给了方静言两本笔记,是特意为她整理的,让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熟背透,方静言为了考试也不敢含糊,认认真真把笔记给背了。考完试,她打心眼儿里佩服叶子航,他归纳的东西,比老师还要精准。
留言簿上写满了同学们留言,大家用不同或相同的语言表达着友情与不舍。
拍毕业照时,方静言眯眼望着远处鲜花盛开的花坛,心想,真的结束了,初中就这么样结束了。不禁伤感,有许多朋友,以后再不能天天见面,有许多同窗,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去走各自的路,再无重逢。
她想的没错,有很多人,确实从此各自天一涯,此生无相逢。
暑假过的有些寂寞,总觉得宽宽的小院里少了什么。每天坐在窗前望着院门,像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直到有一天,叶子航背着包,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那一刻,方静言征在了窗前。
那时正黄昏,太阳早已西沉,但还有淡金色的余辉。叶子航穿着白色的T恤,头发比离开前长了一些,少年的身姿虽然还是瘦,却越来越显得挺拨,如一株笔直向着天空生长的白杨。他仰起头,望着方静言房间的窗户,漆黑的瞳仁映着夕阳的余辉,泛着一层熠熠的光。
望着窗后熟悉的身影,叶子航笑着向窗里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笑容愈加深切灿烂了。(鱼仔注释:叶子航是在问方静言有没考上重点高中,得到了方静言肯定的答案。这个手势是他们以前约定好的。)
方静言也笑,却笑的有些郁闷。原来自己这么多天的期待,竟是叶子航的归来。
叶子航有什么好,她干嘛这样巴巴地盼他回来?搞的自己像是没他不行一样。一定是在一起时间太久,变成一种习惯了吧,她这样对自己说。这个习惯可不太好,要改掉,一定要改掉!
于是,在叶子航回来的第二天,方静言以避暑的名义,打包去H市的表姐家避难了。
她觉得,把叶子航当成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是一种灾难。
*****
N市离H市很近,坐车大约两个小时。方静言自己在长途汽车站买了票,坐在候车室里等车。候车室外大槐树上知了叫的厉害,一声比一声响,刮噪的让人头疼。
又耐心等待了十五分钟,终于开始检票。拎起旅行箱,方静言到检票口排队。
“唉哟!我说你长没长眼睛啊?没看见一个大活人站你旁边,就这么踩着别人的脚往前走啊?”
“啊?”方静言恍恍惚惚地往身边看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正瞪着眼睛火冒三丈地盯着她。
低头望去,那少年雪白的球鞋上有一个灰灰的脚印。方静言抬起自己的鞋看了看,底上的纹路和那脚印一致,无从辩驳,撇了撇嘴,她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啊。”说完便继续往检票口走去。
“你站住!”那少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干什么?”方静言也火了,她最恨别人跟她拉拉扯扯的。
“你这什么态度?”
“态度?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还想要什么态度?”
“我要什么态度?你应该真心真意地跟我道歉!”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没真心真意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你胡说!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
……
两人站在检票口叽叽歪歪地吵着,检票员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到底上不上车?不上车可走了!”
方静言见那客车已发出隆隆的引擎声,心下也急了,一把推开那少年往检票口里面走。
“你别跑!”少年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见她上了车,竟然也跟着上了车。
“喂!我说你们两个,给我把票交出来!”检票员快被气疯了。
两人回头老老实实交了票,复又上了车。
待车子开动快出站时,检票员才反应过来,那少年给的票根本不是这趟车的票啊!他拼了命往出站口追去,大客车早已出了站门,一路左拐上马路了。
车很空,四十二座的大车,里面只稀稀拉拉坐了十来个人。方静言在后排找了个空座坐下来,刚想把旅行箱丢在旁边的空位上,那少年却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那边空位多的是,你坐那边去!”
“我偏爱坐这儿,你管我!”少年气哼哼地往椅背上一靠,将背包抱在手里。
“你!”方静言很想把箱子砸在少年那让人看着很不顺眼的脸上。勉强将箱子塞进座位下,腿却怎么搁也不舒服。算了,反正时间也不长,忍忍吧。
好不容易坐妥了,方静言塞上耳机准备睡觉。
“喂,我说你怎么睡起觉来了?你还没跟我真心真意的道歉呐!”少年推了推她的肩膀,重又继续上车前的话题。
方静言咬着牙静默了一会儿,缓慢又认真地对少年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踩了你的脚,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少年本来已经摆好了继续斗嘴的架势,被方静言这么一道歉,反而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快就……”
“就什么?道歉?先生,这不是你一直要求的吗?”方静言从包里掏出眼罩,打算不再理睬他。
“好……我,我原谅你了。”
“那么,谢谢。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方静言偏过头去,再不管他。
*****
车子开的很平稳,在微微的摇晃中,方静言美美睡了一觉。
“喂……”
似乎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她迷迷登登地扯下眼罩,又是那个少年。
“干嘛?”
“到站了。”
“……哦,谢谢。”
表姐家离车站不远,走路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方静言在车站边的小店里买了瓶水,一边喝一边往表姐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似的。猛一转身,却不是那少年是谁。
“喂,你还跟着我干嘛?”
少年本来见她转身就将脸低了下去,被她这么一说登时恼了,抬头瞪着圆溜溜地眼睛说:“谁跟着你了?这路难道只准你一个走吗?”
方静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过了前面的桥,表姐家的房子就能看得见了。方静言兴奋地哼着歌,沿着河边往前走。一会儿一定得让姨妈给倒一大碗冰镇绿豆汤,太想喝了。
清澈的河水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正想顾影自怜一番,冷不丁却发现水里还映着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
“你还说你没跟着我?”方静言指着少年的鼻子,语气中竟然有抓了别人小辫子的得意。
“我……”少年吱唔着脸都红了,“我在河边散步,你管得着吗?”
“还狡辩!”方静言跺着脚说,“不许再跟着我啦!你走的你的!我走我的!”
“我……我没跟着你!”少年兀自强撑着嘴硬。
等方静言走到表姐家门口,按了门玲,那少年还是跟着她也走到了门前。
“我说你!”方静言已经开始觉得无可奈何了,“你为什么跟着我呀?”
少年倚着墙,白着一张小脸不说话。
“你别跟着我啦,我到家了,你也快点去你自己要去的地方吧。踩你的脚是我不对,你也不用呕气呕的跟到我家来吧?”
正说着,静言姨妈出来给她开门。
“言言!你这么快就到了,我正要想去车站接你呢!”姨妈开心地将静言搂在怀里。
“嘿嘿,现在车子都开的快嘛!姨妈,我要喝绿豆汤,你煮了没?”
“煮啦!一大早就炖上了,还搁了百合跟冰糖,煮好放在冰箱里冰着就等你来吃呢!”
“呵呵,太好了!圆圆姐呢?不在家吗?”
“她一早去上美术辅导班了,晚上才回来。咦,言言,那个……”姨妈松开方静言指了指站在墙角阴影里的少年说:“那是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吗?”
方静言回头望去,少年低着头,长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暗影里竟是说不出的可怜。
“恩……是的。姨妈,他是我爸爸家的亲戚,一起来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都是自家人嘛!快进来,快进来!”
少年惊谔地抬头望着方静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吧!”方静言无奈地对他招了招手,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有爱心的,还要收留疑似被弃的小动物。
进了屋,姨妈给他们每人盛了一大碗冰镇绿豆汤。少年似是渴极了,端着碗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下去。
“慢点喝,还有好多!”姨妈爱怜地给他递上一张纸巾,“看把孩子给渴的,这天真是太热了。”
“静言,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是你堂兄吗?”
“呃……是更远点的亲戚。算是表弟吧。至于名字嘛,喂,我说弟,你自己跟姨妈汇报一下吧!”
“庄远。”少年从大碗里抬起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说:“庄子的庄,远方的远。”
韶华(二)
为了给侄女儿接风,晚上静言姨妈做了一桌好菜。
方静言端着碗,举着筷子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刚瞄准一块看起来嫩滑滑的里脊肉,姨妈就把那肉夹起来放到庄远碗里去了。
“小远啊,尝尝这个里脊!我的拿手好菜!”
“谢谢阿姨!”庄远很礼貌地道谢,将里脊放到嘴里仔细嚼了嚼,抬头对姨妈笑道:“真的很好吃呢!”
庄远长着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笑起来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两弯月芽,很是可爱。姨妈看着少年可爱的笑颜顿时心花怒放,不停的给他夹菜,添饭,完全忘了自己的亲侄女儿,方静言。
方静言虽然心里有意见,但也不好说什么,谁让一直盼望有个儿子的姨妈喜欢男孩子呢!
庄远之前在车站虽然和方静言吵的凶,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让人很不待见,但到了静言姨妈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温文有理起来。
方静言仔细观察了他的吃饭时的言行举止,非常得体而有教养,绝对不是刚开始自己猜想的流浪儿的背景。再看他的衣服,虽然不是特别抢眼,但却都是普通学生不敢想的一线的名牌。那么,这个看起来家庭背景很不错的少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一路跟着她跑到这儿来呢?
吃完饭,借口去接表姐,顺便散步,方静言拉着庄远出了门。
“喂,老实坦白,你干嘛跟着我到这儿来?”方静言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庄远看了她一眼,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我是离家出走的……”
“什么?离家出走??”方静言顿时跳了起来,“天啊!还真有人会离家出走!我这回算是见识了!”
庄远脸刷地就红了,他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方静言,辩道:“离家出走有什么丢人的!换你,还不定有这个胆量呢!”
“我是没这个胆量,我没胆量跟着不认识的人跑到人家里去大吃大喝!”方静言毫不犹豫地反击。
庄远原本通红的脸刷地就白了,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扭头便往静言姨妈家的方向走去。
方静言知道他是要回去拿了包离开,想想才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是说重了,便跟上去拽住他的衣袖,说:“喂……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远别着头,呼呼喘气不说话。
“咳——我不是要赶你走……”方静言觉得自己似乎伤了庄远的自尊心,“刚才的话,我收回!”
庄远还是沉默着不说话,方静言拉着他,一时间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心想,我可真倒霉,本来是来避暑消灾的,怎么却碰上这么个别扭的孩子啊!
又过了一会儿,方远脸色已经平静下来,他转过头小声说:“其实还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饿着。”
“不……不客气!那个,能问你个问题吗?”
“请问。”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庄远抬起头,乌黑的眼珠子上轻轻蒙上了一层泪光,“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方静言只觉得脊梁骨上一凉,心头没来的轻轻抽痛了一下。
“对不起,我……我不是顾意要问的……”
“没关系,”庄远带着泪光弯起眼睛笑道:“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无力改变的事实。”
方静言没再说话,只与庄远并肩在河堤上缓缓走着。
“以后怎么办?真要一直在外面流浪吗?”
“……没想过。”
“傻瓜,离家出走一点出不好玩。你以为,你出走他们就不离婚了吗?”
“至少会考虑……考虑一下我吧……”
“也许吧,但我觉得如果他们在一起根本不幸福,只是为了孩子而强逼自己和对方在一起,不管对你,还是对他们,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你有,你父母也有。”
“难道是我妨碍了他们?受伤的明明是我啊!”庄远困惑地望着方静言。
“是的……受伤的是你,”方静言神色渐渐黯然,“你是他们选择的牺牲品,也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命运。”
第一次,方静言发现,原来生活并不是永远都那么美好。即便她所处的世界是那么宁静美好,她身边看不见的地方却有着无数不可隐藏的悲伤。
“庄远,拿出你的勇气来!别忘了,你今年已经……恩,你应该有十六岁了吧?再过两年,无需依赖任何人,你完全可以生活在自己自由的天空里。”
庄远愣愣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恨不能把所有勇气和希望全掏出来给他的女孩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要在他生命最灰暗的一天,出现在他眼前。她会踩黑他的鞋,凶巴巴地跟他吵架,而后,他就像中了邪一般跟着她的脚步来到这里,在这不知名的河水边重新审度自己生命的意义。
****
方静言的表姐苏圆圆过完暑假就要升高三。本来没什么美术天赋的她,却在高二下学期突发奇想说要考美院。家里人经过一番打探,发现美院比一般大学更容易考些,便一致同意她的半途出家了。
苏圆圆人如其名,长的珠圆玉润。圆溜溜的大眼睛,圆润润的脸庞,连胳膊与手指头都是圆乎乎的。本来她堪称是苏家第一圆眼,自从看见庄远后,她开心地大笑道:“哈哈,终于找到一个眼睛比我还要大还要圆的人了!”
庄远先还不好意思和她较真,但三番五次被她被笑话,还被起了个庄大圆的外号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庄大圆,把酱黄瓜递给我!”
“我不叫庄大圆,我叫庄远。”
“唉呀,差不多啦!不就多个大字嘛!再说,就你那圆轱辘似的眼睛,叫庄大圆比庄远形象多了!哈哈……”苏圆圆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笑的前俯后仰。
“再形象也没你的名字形象。”
“呃?什么意思?”苏圆圆把油条塞进嘴巴里,又喝了一大口豆浆。
庄远转着眼珠,上上下下看了看她笑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圆。当真是人如其名。”
苏圆圆卟——把豆浆喷了坐她对面的方静言一脸,哈哈笑道:“你这小子还挺有观察力的嘛!”
庄远见她不怒反笑,原本撇着的嘴角倒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做何表情。再看着被喷了一脸豆浆恼的快要跳起来的方静言,他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苏圆圆一家全都幽默又风趣。每天吃完晚饭,全家人就在小院里纳凉吃西瓜。一边吃西瓜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趣闻,直到满天星华,夜深露重才各自回房去睡。天气最热的时候,苏家干脆把几张竹凉床抬到院子里,在床下点上蚊香,全家人排躺在各自的竹床上,边看星星边讨论宽广无垠的宇宙和灿烂美丽的银河。
这几天正是酷暑,即便太阳落了山也是燥热无比。傍晚时方静言和庄远奉命给院子里的自来水笼头接上管子,用凉水冲地。待将地上的热气都冲散了,便将餐厅的大桌抬到院子里的香椿树下。静言姨妈将煮好的粥饭端到大桌上,苏圆圆帮忙将其他的菜也端了出来。又取了五个初夏时腌下的咸鸭蛋,切成匀匀的月牙瓣码在绿花小瓷盘里,全家人就在院子里伴着夜来香初绽的馨香开始吃晚餐。
晚风还带着白天的热气,吹在身上并不凉爽。苏圆圆吃了一半的饭忽然跑到水管边用凉水冲脚,边冲边嚷嚷着:“真是热死人了!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方静言伸头看了看她的碗,根本就已经见底了,还说吃不下去!
“圆圆,你又直接用凉水冲脚!都跟你说过八百回了,会得关节炎的!以后老了有的你罪受!”姨妈虽没制止女儿,却又忍不住要叨叨两句。
苏圆圆爸爸盯着女儿的脚看了半天,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道:“唉呀!圆圆!你的脚好像烫过水的猪蹄哦!又白又胖的!”
庄远被粉粉鲜鲜的鸭蛋黄给呛了一下,心想,这下苏圆圆肯定会生气了吧!岂料苏圆圆站在水池边嘿嘿一笑,大声说:“妈!明天我要吃黄豆闷猪蹄!”
方静言也跟着说:“我也想吃!多搁点糖和酱油哦!”
这样的家庭把庄远给弄糊涂了,父母和儿女之间竟然也可以这样相处的吗?
吃完西瓜,洗完澡,静言姨妈用热水把从屋里抬出来的四张小竹床仔细抹了一遍,又在每张床头放了一小瓶风油精,郑重宣布:观星大会正式开始。
因为多了个庄远,方静言只得和苏圆圆挤在一张床上。两人挤挤攘攘地推来推去,咯咯的低笑声不绝于耳。苏圆圆的爸爸和妈妈在讨论白矮星的寿命,一会儿又扯到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庄远望着深远的星空,听着耳边亲切欢快的交谈与笑声,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那宁静是一种既宽又深的感动,让他的心情,他的悲哀,他的痛苦,全部沉淀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第二天清晨,庄远跟静言姨妈说,“阿姨,我能打一个电话吗?
“当然了!小远,你随便用吧,话机就在客厅里。”
“谢谢。”
方静言看庄远的表情,猜想,他可能是要打电话回家。悄悄跟在他身后,躲在墙角里偷听。
果然,庄远拨了一串数字后,对着电话筒轻轻说了两个字:“爸爸……”
*****
庄远走了,被一辆黑色的高极轿车给接走了。走前,他拥抱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给他取了外号的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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