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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夫不下堂-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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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的声音回荡在了山林之间,马背上的清遥,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一阵犹豫后,他再次甩鞭,如星矢般消失在了烟尘里。

殊不知,山村一别,外面已经换了人间。

崇安八年,西南边境烽烟愈演愈烈,大有蔓延不休之势。开春,朝中粮草接应不上,军心多有动摇,连战失利。风皇见战况不利,携其第五子亲自上前阵督战以壮士气,其第二子宇文漠然率军留守京师,第四子宇文夙然代为处理朝中政事。

次月,就在边境战事吃紧之时,南诏军队节节败退,逐步退出了其所侵的城池。还未及众人歇口气儿,柔然的军队,却忽然出现在京城之外,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京城内杀出,猝不及防的天朝军队奋力抵抗,却仍未挡住柔然人的铁蹄与屠刀。一时间,京城里血流成河,帝二子被擒,四子仓皇逃出,宫中的大部分宫娥及平民女子遭掳。在柔然人的蹂躏下,京城无家不戴孝,无处不闻哭。一时间,繁华的京城犹如炼狱,百姓纷纷携口逃离。这就是史书中所记载的“崇安之耻”。

京城沦陷的消息一经传来,风皇气的当即病倒,其五子宇文胤然开始接手事宜。尚未弱冠的他并未盲目的接受大臣们的提议,派兵夺回京师。相反,他密令慕怀忠之子慕若霖,率领一批精锐之士火烧了狂欢中的柔然人的大营,同时选调了一批死士,连夜夺取了连接柔然与天朝的必经关卡,掐断了柔然人的退路,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对于处在观望状态中的南诏,年纪轻轻的宇文胤然独自闯入敌营,软硬兼施,迫使南王接受议和,并承诺一定时间内不再侵犯天朝。

在平息了南诏后,宇文胤然又趁热打铁,火速派军北上,收复被柔然人占领的失地。谁知屋漏偏逢雨,原豫州太守赵恒,在其乱党的接应下逃出大牢,其乱党迅速占领了豫州,而赵恒也在其乱党的拥护下,自立为豫王。

此时,张顽童、弯月、若涵和幺一,仍待在远离京城的小村里。小村地处偏僻,可村里的人,已经闻到了战火的味道。不少从京城里逃出的百姓在路过时,都会谈及现在京城的惨状,一个个哀嚎连连。

柔然人在攻下京城后,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相反,他们盘踞在城里,吃着囤积的粮草,拥着天朝的女人,好不惬意。曾经盛极一时的慕将军府及其他朝廷大员的府邸,在被洗劫一空后,被分给了柔然的大小将士,成了他们吃喝玩乐的场所。而原先在府里的大小女仆,更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只是,数量庞大的柔然士兵,是如何进入到防守严密的皇城里,这至今仍是个谜。

夜里,幺一端着洗脸水,走入房间,看向处在冥思苦想中的弯月:“弯月妹妹,又在想清总管呢?”

弯月腼腆地说道:“也不全是啦,我这几天,一直都做噩梦,梦到了很多血腥场面,吓得我心惊胆颤。”

“哦,什么样的噩梦?不介意说给我听吧?”幺一的兴趣来了,坐在弯月的身边问道。

“我梦到了很多厮杀场面,血淋淋的。我还梦到,无数个黄衣的异族士兵从地里钻了出来,见人就杀。幺一姐姐,素闻你精通周易玄理,能否帮我解梦?”弯月不安的问道。

幺一闻言,也沉默了。在踱步思虑一番后,她复坐在弯月的身旁,宽慰道:“好妹妹,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总是梦到这些场面,怕是与清总管也有些牵连。不过,你刚才说的梦,倒也提醒了我。京师防守严密,就算大半守城士兵被调出,可要攻破一座王城,绝非易事。除非,城里有接应,或是他们有能安全入城却不易被人察觉的方法。”

听到这里,弯月忽然拍了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他们完全可以走京师内的地道的。”

“京城地道?”幺一面上微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地道?”

弯月捋了捋刘海前的乱发,缓缓道出:“此事,实在是说来话长。”说完,她将自己在慕府地道内的奇遇娓娓道出,当然,其中省去了舒华剑与若愚的一段儿。

“哦,竟有这等事,慕府底下,还有地道?”幺一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那几页纸张,妹妹可有带着身上?”

弯月忙取出那几张黄纸,递给幺一。幺一细细翻阅了信的内容,说道:“这纸上有古怪,妹妹,可否取火烛过来?”

弯月忙取了屋里的火烛,移到幺一的面前。幺一将信纸在火焰上晃了一晃,不多时,黄色逐渐褪去,而清晰的笔墨,则出现在纸的背面。翻过来看,竟然是一张地图。

“京城地防图。”幺一轻轻念出了地图上所标有的五个大字,眉头紧蹙。

弯月凑过来,细细查看起图上所示。只见偌大的京城下,密密麻麻地画着无数条地道,每条地道的出入口都被明确的标明,这些地道,弯弯地通向京城郊区的山林,如若从那里进入京城,确实可以掩人耳目。

“有了这份京城地防图,柔然人进入京城,的确不是难事。”幺一轻叹一声:“只是,京城近郊也属重地。万人队伍,想不被察觉地进驻那里,若无人相助,也是不能成事的。”

“姐姐的意思,难道京城里有内贼?”弯月了悟:“那个内贼,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想必势力不容小觑。哎呀,这样说来,清遥他们不是很危险?”想到那个未浮出水面的内贼,现在说不定就在清遥他们的身边埋伏着,伺机而动。

“妹妹,清总管吉人自有天相,你莫为他担心。”幺一忙劝慰道。

“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弯月担忧的说道。

“傻妹妹呀,你的心里,还是在意清总管的,对不?”幺一轻轻地搂住弯月,宽解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相信老天会有公断的。”

弯月依偎在幺一的怀里,泪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流满面。

在哄下弯月后,幺一和衣躺在了弯月的身旁。夜里,她辗转反侧多次,几次欲言又止。

此时,月亮已上树梢,清冷的月光也洒在了死寂的宫城里。原本传言被擒获的二皇子宇文漠然,此时正与一个女子在寝宫内翻云覆雨,女子不时吃痛的喊道:“二殿下,你轻点儿,轻点儿吗,都快弄死奴婢了。”

“贱婢,你叫朕什么。”宇文漠然饱含着怒气斥责着身下的女子,动作更加粗暴起来。

“陛下……”女子机灵地换了一个称谓,可面上的表情却因剧痛而扭曲。

在尽情发泄了一番后,宇文漠然起了身,穿上了衣服,对着外面的人不满地说道:“你看够了?”

黑暗中,现出了一身黄色的军服,一直在侧观看的柔然的士兵走了进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的王请二殿下过去一趟。”

“大半夜的,有事吗?”宇文漠然眯了眯眼,眼中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王没说。”士兵低下头,不愿去看宇文漠然无血性的双眼。

“好吧,朕就过去一趟。这个女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出现在我的眼前。”

宇文漠然毫无怜惜地走了出去,留下了躲在被子里的女人和那个柔然士兵。

女子的眼睛,打量着来人,她佯装惊恐地说道:“爷,您饶了奴婢吧。”

“如果不饶,该如何是好呢?”士兵发出一声低笑,缓缓走了过来,捏着女子的下颌说道:“看来你的主子,并不喜欢你呢,芸娘。”

芸娘,曾经艳冠群芳独领风骚的雁城芸娘,此时亦褪去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她露出一个媚笑:“原来是陈二公子,您大老远的进京,可是为了芸娘?”

捏着芸娘下颌的手,更加用力:“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芸娘,枉我曾经宽厚待你,你却串通二皇子,算计了我们。如此倒也罢了,可你不该变本加厉,指使二皇子将京中的红馆姑娘们抓去给柔然人享用。”

“原来公子,是跟芸娘算账来了。”芸娘露出一番苦笑,笑容中却藏着无尽的轻佻:“公子如此心疼你的手下,却可有半分心疼过芸娘?当初芸娘倚门卖笑的时候,公子不也欺负过芸娘吗?当芸娘被姐妹们赶出去的时候,公子可有为芸娘说过半句公道话?”

“你以为,演了几出苦肉计,就可以让我们相信于你?原来的花魁素淡,并无得罪你之处,却被你设计害死。你这种蛇蝎女人,真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无人看穿吗?”他的手,已经移到了芸娘的喉管间,只听轻微的“咔嚓”声,芸娘软软的身子滑落了下去,眼珠子惨白地瞪起。

眼见此人已死,陈二公子悄悄站起身,轻快地掠了出去。

夜,正浓,当宇文漠然觉察到不对劲带人赶回来时,床上那具可憎的尸体,登时令他没了捉贼的兴致。

“来人,把这贱货扔出去。”他喝道。

后面的人忙抬起芸娘的尸身,将她裹在被子里抬了出去。

“二殿下,出了什么事?”闻讯赶来的柔然王赫图,沉步走了进来。

原本混乱的寝宫,登时人人都噤了声。柔然这个民族,遍布大漠南北,他们逐水草而居,靠放牧为生,是个典型的马背上的民族。而成长于马背上的柔然王赫图,则是一副塞外男子中的典范。他的身材魁梧高大,下巴间挤满了浓密的胡须,以至于模糊了他本来的相貌。据传这个柔然王,十岁时就已经习得武艺,并且徒手摔死过群狼。他十三岁那年,曾单枪匹马闯入到叛变首领的营地里,当着众人的面儿,取下了首领的脑袋,成功平息了叛乱。

如果说宇文漠然是一只独狼的话,那么赫图,就是一只隐于草原的猛虎。虎与狼,孰轻孰重,各人的心里已有分晓。

“王还没有休息?”宇文漠然大踏步走了过来,面上多有不善。这个好管闲事的王,来他这里做什么。

柔然王挥手屏退四周,他坐在椅子上,操着流利的汉语说道:“你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好弟弟。”

“你说的是老四?”宇文漠然皱了皱眉头:“那小子挨了几刀,能侥幸活下去算他运气,不过,有他娘亲在我手上,有他家的产业在我手上,他已不足为惧。”

“本王说的,并非你的四弟。”赫图精湛的双眼扫过宇文漠然,心里暗自鄙夷,这个大老粗,有勇无谋,竟然连自己的弟弟都看不透。

“哦?”宇文漠然挑了挑眉毛,不是老四,那么是谁,兄弟们还有谁能让他刮目相看?

“那个人,是你的五弟。”赫图收起不屑的目光:“因为他,南诏人撕毁了协议,单方面与天朝停战了。”

他的五弟……宇文漠然的头上,如同被人砸了一个大榴莲,刺痛的很。那个出身卑贱的小子,仗着有一个狐狸娘亲,得尽了父皇的宠爱。偏偏那个小白脸极会低调,从来不抢其他人的风头,因此更得父皇及朝中一众大臣的偏心。

“那个小白脸,他弄不起什么风浪,成天只会子曰子曰,是个典型的书呆子,放心。”宇文漠然没好气的说道。

“放心?”赫图挑了挑眉头:“一个尚未弱冠的小子,能差遣人马封我要塞断我盟友,你却要本王放心?”怒火已然在眼中烧起。

宇文漠然虽然勇猛,可也是个明白人,他心里深谙,自己的好弟弟,已然形成了不小的威胁。“大王切莫忧心,我在军里有亲信,十日内,他必会为我们,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赫图面色不善,他站起身来,冷然说道:“那好,十日后,敬候佳音。”说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一双大脚跺的地板声声作响。望着赫图不屑的背影,宇文漠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怒意,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一旦自己登上大宝,有朝一日,他定要除去这群对自己不敬的人。

第二日,当弯月和幺一起床时,二人皆吃惊的看向对方。昨夜,不仅幺一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就连弯月,也未曾真正入睡,两人现在,皆一副熊猫眼之象,唬的路过的若涵大惊小怪,以为家里来了什么妖怪。

在一番上妆后,幺一终于掩住了自己的熊猫眼,同时也为弯月挡住了她的黑眼圈。两人手挽手的走出屋去,而清醒过来的若涵,正捂住嘴偷笑。

“小霸王,你笑什么。”弯月没好气的问道。

“我笑,谁说我笑了,我只看到一只黑花母猪在叫。”若涵收起了笑容,理直气壮的答道。

黑花母猪,这个小坏蛋,竟然说自己是一只黑花母猪。弯月登时一头黑线,生气道:“好女不跟幼男斗。幺一姐,走啦。”

幺一将若涵与弯月的洗具,尽看在眼里。她付以浅浅一笑,衣袖飘忽间,已然消失在转弯处。

“弯月丫头,你来的正好。”张大夫正在收拾行装,见到弯月她们进来了,笑道。

“大夫,你怎么收拾行李,难道要离开这里吗?”弯月问道。

张大夫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在江州城里做事。他以前是城里的大夫,后来,随着难民的增多,他就去了江州的收留所,专给难民们看病。然而,他一个人做着有些太吃力,于是就寄信给我,希望我能去帮他。怎样,你们去不去啊?”

江州?幺一杏目圆瞪,那里离京城,可不是一般的近呢,两者间的距离,乃非常非常近也。也因如此,江州那里,不禁屯了大批的官兵,也聚集了无数的流民。

“若能帮上那些流民,自然要去啦。”弯月当即表态道。幺一也随之点了点头。而倚在门口的若涵,眼见二人都同意了,自然也乖乖的同意了。

就这样,四人很快收拾完了行装,张大夫和若涵驾着初来时的那辆马车,朝着江州的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芸娘和陈二,都是第一卷第二章出现的人物,有记不清的请回去温习一遍^_^

在此非常感谢编编让我再次上榜,本周起继续码字喂猫……

☆、金戈铁马践月魂

弯月绝对不会想到;她才离去了一年的时间;京畿地区;已然风光不再。十舍九空;稻谷不种,江州犹如此;京城又何以堪。

在到达江州后;张大夫带着她们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江州城外的收留所。据传,这个收留所乃城里的善心人士,为难民所搭建起的临时居所,虽然条件甚为简陋;可住在这里的难民,始终有增无减。

“张老哥,”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探出头,朝他们招手小跑了过来:“张老哥,谢谢你大老远的赶来。”

“何贤弟,你就别斯文了,你老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张顽童拍了拍老何的肩膀,向着弯月她们介绍到:“这是我给你们提到的何贤弟,你们叫他何叔就行。”

“何叔。”弯月幺一和若涵,忙开口叫道。

张顽童拉过若涵来,笑道:“这孩子,是我刚收的徒儿,若涵。这两丫头,这个叫弯月,这位是……”张顽童忽然打住,幺一的死讯已经传遍了京城,江州这边必然也已知晓,那么,该怎么称呼她呢。

“小女子秦静姝,见过何叔。”幺一落落大方的站了出来,行礼道。

何叔抚着山羊胡须,颇有遗憾的看向幺一,同时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如今的幺一,精致的面庞上沾着弯月为她调制而成的泥浆,远远看去,宛如满脸大麻子的乡下女人。有佳人如此,也难怪何叔会叹息了。

时逢乱世,女人的美丽,只会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既然如此,还是丑一点儿吧。

此时,一个小男孩呼呼地跑了过来,摇着何大夫的衣摆哭道:“大夫叔叔,我娘亲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这个小家伙,声音软软的,脸胖嘟嘟的就像一只波斯猫,颇引人怜惜。

何大夫闻言,忙跟着小男孩小跑了过去,张大夫带着弯月若涵一干人等,也忙跟了过去。

一个瘦弱的妇人躺在了一块儿草席儿上,头发已经乱蓬蓬的不成样子,然而,她的可怜样,在周围人眼中,早已见怪不怪。

“大夫,娘亲已经昏迷好久了,您救救她吧。”小男孩趴到妇人的身旁,嚎啕起来。

何大夫忙俯身为妇人把脉,然而,这干枯的手上,已经摸不到任何脉象了。

何大夫摇了摇头,已经见惯生死的他,无奈地走了出去,惟留下这个弱小的孩子,仍在死去的母亲身旁哭着。

弯月和幺一不忍看到孩子哭泣,忙上前哄起他来。若涵在一旁冷眼看着,末了抛了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哭的跟个娘们似的。”

小男孩很是委屈地看了一眼若涵,一双白胖的小手,继续在眼睛上揉搓着。

“小弟弟,你娘她病了,需要睡很久。你这样哭,可是会打扰你娘亲的哦,她若醒了,病就不会好了。”幺一好言劝解道。

“那我不哭了。娘亲什么时候能醒?”小家伙的眼中升起了一缕希望,奶声奶气地问道。

幺一勾了下小家伙的鼻子,笑道:“那要看你乖不乖了。这样吧,姐姐带你的娘亲去养病,你以后就跟姐姐在一起,好不好?”

小家伙很努力地点了点头,像只小猫儿似的依偎在幺一的怀里。

幺一脸上流着温柔的笑,她牵着小家伙的手,带他离开了这里。若涵一脸不甘地跟在后面,悄声问弯月道:“丑姐姐,你们不会要那个小东西跟咱们一起吧。”

弯月笑了笑,不语。如今兵荒马乱的,如果放任那个小东西在外,他必将凶多吉少。哎,能帮点儿就帮点儿吧。

此时,在何大夫的带领下,几个家仆一样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将死去的妇人包在席子里卷了卷,随即将她的尸身放在已经装满密密麻麻席子的车子上,推着走了。

“何叔,他们是什么人 ?'…fsktxt'”弯月指着那几个家仆模样的人,问道。

何大夫“哦”了一声,答道:“他们是那家大善人的家仆,过来帮忙的,呵呵。”

弯月闻言,继续问道:“何叔,是哪家善人如此厚德啊?”

“嗨,这我就不知道喽。”何叔憨厚地笑了笑:“那位善人哦,我只知道他姓陈,但其他的我就不晓得了。”

此时,又有病患陆续出现严重的病症,何大夫与张大夫二人,来回穿梭于病患中间,额头沾满了汗水也不顾去擦。若涵在一旁做张大夫的下手,时不时地为他擦去汗珠,并且细心记录着张大夫说下的方子,一脸乖巧相。幺一则牵着小男孩的手,来到了内置的医馆内,和弯月一起抓药。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幺一一边抓药,一边问道。

“我……”小家伙显得束手无策:“娘亲总是叫我二丫。”

二丫……弯月和幺一不禁愣了愣,这个男装的孩子,难道是女儿身?

幺一笑着俯□,在二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二丫登时羞得满脸通红,腼腆地点了点头。

“幺一姐,你都问了她什么呀?看她的小脸红的。”弯月边捣药,边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确定了下她的性别,果然是个花木兰呢。”幺一眨了眨眼,眼里盛满了怜惜:“真可怜,看她的样子,也不过七八岁,就要漂泊在外了。”

弯月此时停下了抓药,她俯□来问道:“小妹妹,你家里除了娘亲,还有其他人吗?”

二丫很无辜地摇了摇头,一双水样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喷出水来:“我爹战死了,娘亲带着我和姐姐,从京城出来给爹爹上香,可是路上碰到了坏人,姐姐就被他们害死了。”二丫胖乎乎的手又盖在了眼睛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幺一忙哄起二丫,连哄带抱的,终于使得小丫头不再哭泣。然而,小丫头的哭声似是牵动了医馆里其他人的伤心事,一时间,众人皆掩面低泣,诉说起自己的悲惨遭遇。

“我家相公原是城门的守军,柔然人攻陷京城的那夜,他就在城门那儿。结果……”一个妇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另一个略微白净的妇人拍了拍她,手持帕子不停地落眼泪:“柔然人真是天杀的,连我的小娃儿都不放过,可怜那一岁的孩子呦,就在我面前被活活摔死了。”

旁边一个瘸腿的男子闻言,劝解道:“诸位大嫂,你们能从这场劫难中逃脱,已属万幸。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我以前在肖尚书家里做事,混得好的时候,日日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柔然人占领了府邸,把府里的男子都杀了不说,还把府里的女人,无论美丑都……结果现在肖府里的井,从里面出的不是水,都是跳到里面去的女子的尸体啊。”

弯月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哭诉,心里一团火正熊熊燃起。她握着药材的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来,五味子哗哗的撒在了桌面上。

“妹妹,你没事吧。”幺一见状,忙关怀地问道。

弯月擦了擦红肿的眼,不做声地跑到了后院,哭泣了起来。

“傻丫头,你哭什么?”幺一跑过来,心疼的擦着弯月的眼泪,念道。

“姐姐,我恨自己不是一个男人,没有一身的武艺,不能拿起刀枪保家卫国。”弯月抹着眼泪哽咽道。

“好妹妹,”幺一的眼圈儿也红了:“我们虽为女人,却不是一无是处的。男人在前方打仗,我们在后方救济灾民与伤兵,让他们能够安心的打仗,不也是对国家的功德吗?”

幺一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惊醒了弯月。是呀,自己没有武艺,亦非男儿,可她有医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照样可以挽救许多人。

忽然间,前厅里一阵吵闹,似是许多人进了来。一个宏大的男声在外面响起:“张大夫在哪里?”

弯月忙走了出去,应道:“张大夫出去应诊了。”话说完,她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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