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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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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群狼的窥视
张迈的那一刀伤得景琼很重,不但**伤残,连精神层面也大受打击。
横刀砍来的那一瞬景琼仿佛见到地狱打开了大门,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但当铜镜挪到了自己的面前看到脸上那个“十”字,景琼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完了!
砰——铜镜被摔烂了!
他仿佛要爆炸了,这时候部下说了一句什么话,里头提到了“张迈”!
张迈!
景琼一个哆嗦!在那一瞬间竟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就像一个胆怯的奴隶见到了他恶毒的主人!
半个时辰后,他下令收拾东西。
“回去,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回甘州!”
“甘州?可是现在是半夜啊!”
景琼不管!
在他的命令下,甘州回纥在城内的所有人都收拾好了形状准备上路,到了城门却被拦住,谁敢这时候放他走啊。
————————————曹议金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没有惊异,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让他走吧。”曹议金说。现在拦住景琼又有什么用呢。尽管明白景琼回去以后,狄银肯定要大发雷霆,但这也不是拦住景琼所能改变的。
“元德去送一送景琼,让他多带一些药物,免得路上伤势发作,元深,你即刻与慕容腾前往瓜州,接掌兵权,好生防范。”曹议金很明白,甘州回纥的政治水平还处在公私不分的发展阶段,药罗葛。狄银为了儿子的事一怒发兵也是有可能的。
“是。”
两个儿子应命而去后,屋内再次平静下来。
“令公,”慕容归盈道:“你准备好了要和狄银开战了么?”
曹议金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只会让张迈占了便宜。不过……最坏的打算也得准备啊。狄银那边我应该还能应付,但张迈这边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慕容归盈点了点头,知道眼前这位老朋友仍然没有改变自己一贯的思路,他仍然还希望调和折中。
毕竟是七旬老人了啊,怎么可能要求他在晚年忽然改变呢。捕捉到了曹议金内心的这种想法之后,慕容归盈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令公,”慕容归盈道:“张迈和我们是不同的,我们一直以来总是按照老办法来做事,总是尽量维持着传统的秩序,但他却和我们相反。他乃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另类。”
慕容归盈所说的“传统”,正如建国后的人所说的“传统”,其实都只是有几十年的历史,这个“传统”不是那些更古老的、更根本的、被人遗忘了的“传统”,在这个语境下的所谓传统作家也罢,所谓传统学者也罢,所谓传统思维也罢,所谓传统美德也罢,指的都是近数十年的主流势力所确立起来的不老不新的一套东西,而并不是真正的华夏的固有传统,正如慕容归盈此刻说所的传统,不是大唐固有的秩序,而是西域沦陷百年间所形成的因循孽障。
而那个想要重建大唐秩序、重现大唐荣光的张迈,在这一刻却变成了一个另类,一种“新”东西,历史有时候真是出奇的吊诡!
慕容归盈继续道:“国家出了问题,我们总是想要设法调和,没办法的时候也希望能够调和,但张迈却相反,他似乎恨不得所有矛盾在最短的时间内立刻如爆竹一般立刻炸开,然后再来收拾残局——说得更仔细一点,其实张迈一直都在逼我们,他在逼我们选择,在胡汉之间选择,在狄银与他张迈之间选择,在与他结合还是与他对抗之间选择。”
曹议金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们选择和他对抗呢?”
“那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向我们举起横刀吧。”慕容归盈道:“我不觉得在他心中有准备与我们调和的想法,而且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愿意等!”
等待……那是老人才有的耐力,而不是年轻的霸者愿意做的事情。
“这就是年轻人的不足了。”曹议金哈哈大笑:“如果我们真的决定要扼杀他,归盈,你认为他挡得住岭西回纥、北庭回纥、甘州回纥再加上我们的联手一击?哼,我虽然不愿意出现那样的局面,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张迈他到目前为止所建立起来的基业都将在转身间倒塌、灭亡!”说到这里,冷然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不懂得忍耐的力量,他为什么不忍到我死了呢?他毕竟太粗狂了,他不懂得,只顾眼前会失去未来,会失去大局,要不然他就不会干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只是可惜,就是没人点醒他这一点!”
这个想法曹议金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来,今天是第一次出口。也是这个想法,让曹议金觉得张迈应该尊重自己,因为从这个想法延伸开去的一个含义就是:安西军的存亡其实掌握在归义军的手中!曹议金也认为,正是安西军的这种危局逼迫得张迈来向自己靠拢,逼迫得张迈来沙州就自己。因为当前的外交局面张迈是四面树敌,而归义军则有更加从容的转圜余地。
可张迈却实在太不懂事了,这个年轻霸者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让曹议金仿佛看到一个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少年胡乱点火闯祸,偏偏这火还烧到了自己身上!这已经触及到了曹议金的底线!
但就在曹议金准备表态的时候,慕容归盈却忽然道:“令公,我却有个不同的想法。”
“哦?”曹议金道:“说来听听。”
慕容归盈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许久才道:“令公刚才的说话,那当然是没错的,只是我忽然又想,万一我们真的与三家回纥联手共同对付张迈,而竟然又被他扛了过去,那西北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局面。”
曹议金一听脸色大变!
归义军与三家回纥联手扼杀张迈而张迈竟然还不死……这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真的让他扛过去了,那……群狼的围攻确实可能会将一头幼狮扑杀于尚未长成之际。
但如果幼狮熬过了狼群的围攻呢?
吞噬了群狼尸体的幼狮,将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那接下来的局面就是曹议金也无法想象的了。
————————————宁远城。
阳春季节,这座城市已经恢复了它被瓦尔丹骗夺之前的繁华,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
宁远地区的农作物,只够维系本地人口的食用,若再加上商业的消耗,那就有些不足了,还好,宁远地区畜牧业也颇为发达,肉类的产出量可以提供接近四成人口的食物,两者加在一起,大概就能满足泛宁远地区军、农、工、商的需求了。
不过刚好满足是不够的,稍微了解粮食安全含义的人都知道,任何一个地区都必须做到有存粮以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灾荒与兵祸。所以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宁远就需要从疏勒地区转口进来部分粮食用于存储。
粮食方面还是有些紧张,但商业方面却空前发达了起来,西方与萨曼的关系已经打通,无数的商人正不顾一切地涌过来,连奈斯尔二世也有些惊诧关税增长之速!而且随着东方战事的进展,这个数目还在不断攀升,安西军每向前推进一州、一镇,宁远的商贸总额就有可能上升一成,这就意味着不知有多少人将因此而发家,意味着这座城市会出现不知多少新的富人、新的小康。
商业繁荣而粮食不足,这自然而然就让宁远的粮价相对高了起来,而这又让一些人看到了商机。对宁远内部潜在农田的开发已经不需要宁远农曹来推动了,利润已经吸引了许多商人在这方面花心思。除了内部开发之外,又有人将目光投向河中乃至印度——那里有着大量的余粮,只是因为交通问题和政治问题暂时没法过来,但由于宁远的粮价相对较高,只要有利润,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商人——在金钱面前,一切问题的解决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刘岸甚至发现:竟然有商人将目光盯向八剌沙衮——碎叶河下游的那片土地其实也很适宜作为灌溉农耕的,在那里,大唐守军曾经开发出了一片只比龟兹为少的军屯农田。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落入了外族手中。
“唉,只有建设是不行的啊。”刘岸叹息着,“如果人口的问题不解决,种族的问题不解决,军事上一旦弹压不住,建设得再美丽的地方也将成为外族的嫁衣。”
当年大唐在碎叶所开发的军屯农田让岭西回纥受益至今,但岭西回纥人并没有因此而对大唐有一丝感激,相反,他们还在千方百计地想要抹杀大唐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痕迹,以确保他们自古以来就是这片土地“主人”的传说!
“永远不要相信不会感恩的低劣部族!”刘岸心道:“对这些人唯一正确的手段就是征服他们——无论是用唐诗还是用唐刀!”
张迈东征以后,刘岸就一直在疏勒与宁远之间奔波,如果说,郭洛肩负着整个葱岭以西的战略防务,那么刘岸就独挡着葱岭以西所有安西的外交事务。
随着疏勒与宁远的繁荣,他手头能够动用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刘岸虽然起于偏僻的新碎叶城,但他心思非常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非常强,如今已经能够非产娴熟地利用商人来进行间谍活动。他的触角也伴随着商业的力量而延伸到河中甚至印度、巴格达,当然,怛罗斯与八剌沙衮永远都是他最为关注的两个重点。哪怕是多么细微的迹象也不愿意放过。
这天得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后,他还是马上来寻找郭洛。
“八剌沙衮那边到了一伙奇特的‘客人’呢。”
“奇特的客人?”
“嗯,来自东方的客人。难道是……”
“可能是毗伽!”刘岸警惕地说:“那可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但如果发生了,那我们可就要十二万分地小心了!”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大头鱼
关于八剌沙衮方面的消息,三月份里头忽然来得很频密,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一般呢,先是刘岸得到消息,有一群毛皮商人在热海沿岸收集货物时恰好注意到有一群人自东而来,匆匆往八剌沙衮方向走去,这群人牧民不像牧民,商人不像商人,部落不像部落,人数只有数十,衣着光鲜华丽,毛皮商人中有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者看出了这群人里头有一个中年戴着一枚奇特的鹘头狼骨戒指。
“那是岭东回纥的贵人啊。”那老人说。
毛皮商人中的一个年轻人向老人请教,老人说:“那枚戒指泄露了他的身份!那是只有九姓之长宗的嫡系子弟才能戴的,这枚戒指的鹘头有三根羽毛,那应该思结族的,那一族现在应该都在北庭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毛皮商人中有一个琢磨了一下,竟然到八剌沙衮去将这个消息给卖了。
八剌沙衮有一个“情报收购点”,那是刘岸与李膑建立的一个制度,在沙州、于阗、撒马尔罕、怛罗斯、布哈拉都设有这样的点,在撒马尔罕、怛罗斯、沙州、于阗等地,由于有安西的使节驻地,这些使节驻地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个情报收购点的所在,在还没有使节派驻的布哈拉、八剌沙衮等地,也有一些流动的情报收购点,每个点有两个探子负责,安西的大都护司马署和一群商人建立了一种非专门的联系,这群商人都来自安西境内,家人和产业主体都必须在安西,其主要身份仍然是经商,司马署并不会给给与他们额外的费用,但如果他们到境外行走,在外界听到什么消息,可以用司马署教会他们的特别办法找到情报收购点上,一旦情报被认为有价值他们将得到各种类型的报酬,有可能是金钱,也有可能是某方面的特权——别某座矿山的开采等等。目前来说已经好几个商人因此而发了大财!
那个毛皮商人偶尔听到这个消息,便在到八剌沙衮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卖给了情报收购点,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情报会给安西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情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只是像买**彩一样,随手圈个号码一般卖出去,然后就等着看是否能中奖。
但安西在八剌沙衮的探子首脑却非常重视这个消息,他一边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反馈回去,同时又秘密地与安西大都护在八剌沙衮的朋友联系,以期取得更加深入、确切的答案。
安西在八剌沙衮的朋友,除了一些商界的巨擘之外,更还有一个秘密的、一直与张迈眉来眼去的大家族——近两年逐渐被边缘化但势力仍然盘根错节于岭西各阶层的阿史那家族!
阿史那家族的家长科伦苏曾是阿尔斯兰的宰相,其长子卡查尔曾是深受敌人张迈赞赏且在岭西回纥军中有重大影响力的大将,这时父子两人虽然都已经赋闲在家,但其耳目却还是遍布八剌沙衮各地,甚至连大汗的金帐之内也有他们的人。
那日安西在八剌沙衮的探子首脑请阿史那家的管家吃饭——这是双方的第一次碰头,在听说了对方的来意之后,阿史那家的管家默默无言,饭没吃完就离开了,三天之后他主动请安西在八剌沙衮的探子首脑吃饭,席间什么话也没说,但他请吃的菜却大为奇特——“阿史那家请我们的那道菜,是一条没头没尾的大头鱼。”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开始涉足军务的郭汴插口道。
如果没有语境的话,这个哑谜却确实难猜,不过在当下这个语境之下,刘岸却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鱼没有头,没有尾,是因为头尾都被斩去了!”
郭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应该是这样。阿史那家也不敢说的太过明白,所以这件事情的严重就可想而知了。”
郭汴叫道:“大哥,你是说,我们安西会首尾受敌?”
眼下安西确实像一尾大头鱼,头和尾离得甚远,由于交通的不便,在很多时候都只能各自为战!
而在这种情况下,首尾受敌也就意味着毗伽与阿尔斯兰可能已经达成了联合。
“那怎么办?”郭汴道:“我们要赶紧向于阗求援吗?”
郭汴这句话显出了他的大局观已经颇为不弱,一旦首尾受敌,在阿尔斯兰发动攻击的时候,东方三镇势必也将受到空前的压力,那时候双方将难以互援,唯一能够得到援助的,就只有于阗了。
“不,无法求助于于阗了。”郭洛说,他相当明白现在东面的局势是怎么样的。由于讯息的迟延,这时候郭洛还不知道张迈在敦煌已经彻底得罪了甘州回纥,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张迈一旦进入沙州,东方的整个局势就会变得扑簌迷离。他推断,现在张迈应该正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以增强他在东方的优势。
“现在,我们不能够有依赖东方的想法,甚至我们还得尽量将力量留给东方。”
“但是,要靠我们自己宁远自己的力量来独抗阿尔斯兰么?”
宁远只是安西之一镇,以一镇之力独当岭西回纥的十万大军,实在有些太过勉强了。更何况兵事一动,一旦宁远落于下风,布哈拉和怛罗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将变得不可预测。
这是一个连锁局面,错了一招就有可能全盘散乱!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稳住萨图克和奈斯尔二世!”郭洛说道:“如果只是阿尔斯兰的话,利用亦黑山地的地形还是有可能将他们拖住的。”
刘岸明白郭洛的意思,那就是要争取萨图克和奈斯尔二世的中立,这两派势力的动向将会成为宁远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明白了。”刘岸道:“我去布哈拉,萨图克那边,派何春山去。一定会争取两家至少不对我们动兵。”
会议散了以后,郭汴见郭洛的心情依然沉重,问道:“大哥,你在担心刘叔叔他们没法成功吗?”
郭洛摇了摇头,道:“这次虽然需要依靠交涉来确保西线,但交涉本身并不是关键。”
“哦?”
“汴弟,你要记住一件事情——”郭洛道:“国族对国族所有的承诺,都是不可靠的!必须有刀马在手,才能够真正确保我们的安全。刘岸与何春山纵然出使顺利争取到了奈斯尔二世与萨图克的中立,但如果形势不妙,他们还是会有可能对我们发动进攻的。所以交涉虽要进行,但真正关键的,还在于我军的胜败。”
“那么大哥,你能赢吗?”
郭洛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一仗并不好打,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有许多内内外外的原因干扰了他不能将全副身心用在对抗阿尔斯兰上面。
这天晚上他在月色下漫步,想到了很多事情,他从东方已经传到的消息推导,张迈在敦煌的计划应该正处在关键期,这时候如果西线出事,传出不利的消息,就有可能会导致整个棋局都被打乱。
就当前而言,安西军似乎也还没有陷入危机,甚至就算阿尔斯兰和毗伽一起出手,安西也未必扛不住!
“但事情不会只是那样的。”
就像曹议金一样,郭洛也能看到几步之外的棋路,既然萨图克与奈斯尔二世会成为左右他与阿尔斯兰对决的重要因素,那么同样,甘州回纥与归义军,也可以成为张迈与毗伽对决的关键。郭洛不可能同时应付阿尔斯兰、萨图克与奈斯尔二世,正如东方的张迈不可能同时应付毗伽、曹议金与药罗葛。狄银,如果事情真闹到了那个地步,那安西大都护府的崩塌也许就是转眼之间了。
在还不知道张迈已经砍了景琼一刀这个消息之前郭洛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已可知他的远见在安西军中罕有人能及他。
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理压力也就变得更大了。
国与国之间的争衡,一个有力与不利的消息传来就有可能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
安西的政治方针虽然一扫内部的颓靡,将许多旧家族连根拔起,让内部的发展得到空前未有的顺畅,却也因此树立了太多太多的强敌。远在张迈还没进入敦煌之前,郭洛就预感到了归义军可能会从朋友也变成敌人,从外交上看这绝对是一个失败,但从更加长远的角度看,这却是张迈的一次政治冒险。
郭洛理解张迈这次冒险的目的,实际上他也认同张迈的这种主张,只不过张迈的这些行动,会给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的股肱带来极大的压力!
想想三年前,郭洛还只是一个偏僻小城的青年领袖,但现在却变成一个要同时与三大国部同时博弈的军政首脑!外部敌人固然强大,但这空前未有的压力也是一个不输给三大国君联手的敌人。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啊。
在安西唐军的将领中,最畅快的人莫若石拔,这个青年每逢战争只顾冲锋,尽管近来有时候也会用心思,但考虑的也永远都只是一个局部战场的胜败。战争一结束他就可以将一切抛开,回到后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搂着他那个最符合唐朝审美标准的美丽妻子,抱着刚刚出世的两个儿子,无忧无虑地尽享天伦之乐。
和石拔相比,杨易的大局观更好一些,他会考虑战略,甚至会考虑政略,他那强大的侵略性与张迈极其相投,有些时候,会因为这种同质化而失去用武之地,但有些时候,杨易又能够因此而代替张迈独挡一面。
然而杨易肩头上的压力,还是没有郭洛来得大。郭洛的肩头上,有着一份杨易也没有的东西——责任!
杨易想的,是胜利,胜利,胜利!
而郭洛想的东西却更全面一些,安西的生死,安西的福祉,乃至安西将来发展成什么样子,郭洛都觉得自己将负有很大的责任。
他是前任大都护的儿子,从小就潜移默化地接受自己是“安西少主”的观念,安西大都护府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份事业,甚至就是生命,尽管如今大都护的桂冠已经落在了张迈头顶上,但那份责任感却依然存在着,甚至比张迈还要来得强烈。
正因为有着这样强的责任感,才让郭洛有了别人所没有的温忍之力,让他比安西诸将中的其他任何人都更有担当!但也因为责任感压着,会让他有时候的思维与行动显得没有杨易那么灵动。
安西的发展正在关键点上!
前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亲人如果输了,那就全线崩塌,但是如果赢了——那我们就将拥有真正的无敌!
不知不觉中他在凉亭中的长椅中躺下,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睡梦中一个恶魇袭来,郭洛在魇魔的带领下仿佛飞到了高空,在高处看到了一场场的大火——先从亦黑烧起,亦黑尚未陷落,冲天砦已经被萨图克的铁蹄踏破,同时库巴也受到了围攻,郭洛向东方飞去,看到了托云关告急,再跟着东方三镇也星星点点——尽是火光!
是叛乱么?还是诸国都已经在向安西发起了围攻?
肥大的安西,幻化为一尾身形长长的大头鱼,尾巴和头部分别被切断,鲜血不断喷了出来,每一滴的鲜血都是一个安西旧部的性命……“啊——”郭洛惊醒过来,一个美貌少妇正在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口中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做恶梦了。现在杨清不在宁远,这个美貌少妇是郭洛的妾侍,也是何秋山的女儿。
嗯,确实是噩梦。梦中的场景,正是郭洛最害怕会发生的结局。
郭洛喘息着,喘息着……他知道他所梦见的并非幻境,而是安西可能面临的未来之一!
如果换了景琼,也许已经被这种压力压垮了。
但是郭洛却反而承受了下来。
“过去了,过去了……”娇美温柔的何氏抱住丈夫安慰:“已经过去了……”
郭洛的心慢慢静了下来,没错,梦中所发生的的,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
那只要挺过去,就可以了!
“取纸笔来!”
“啊?”
“取纸笔来!”
何氏取来了纸笔,郭洛便在月光之下写了一封信,他没有详细写上这边发生的各种不确定因素,因为他不想要东方的战友们担心,他给张迈、杨易、郑渭等人写的信都只有两句话:
“西线无恙,纵有变故,洛亦足当之,眼下一切当以东方之务为重,诸兄弟戮力于彼,勿需西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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