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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成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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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亲。”庄泽民态度极为尊敬,“您是没亲眼见着晴丫头当时的神情,明明是来求我帮忙,却半点不露怯意,那模样不比男儿弱,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
“你也说了她是个女娃儿,再有出息也就是嫁个好夫家,你还想着以后靠着她夫家提携庄家?”老人当了几十年族长,虽然这几年已经不理事了,威严还在,“咱们庄家出了个庄泽良那样的就够了,你也想变成那样?”
“儿子自是不敢那般想,儿子只是觉得有个这样的姐姐教导,庄书寒以后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儿子看书寒也是极为懂事的,看得出来弟媳妇之前教得很用心。”
抬眼看了一眼,庄泽民继续道:“这样一双儿女泽良不知善待,我却也不想那般没良心,让他们姐弟对庄家彻底寒了心,就如晴丫头所说,她能凭着一己之力在那样的情况下带着弟弟来到溪水镇,未必就去不了京都,她念自己是庄家人,我们也不能明知他们姐弟落在那样的境地而置之不理,既然明知拦不住,结个善缘于庄家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泽良那里……”
庄泽民口气一顿,“晴丫头说她有办法让他们松口。”
老人扬起高高的寿星眉,“动之以利?”
“是,晴丫头说有人眼红她娘给她攒下的嫁妆,只要她放手,自有人会让泽良点这个头。”
倒确实是个想得周全的丫头,老人看向屋中在座的其他几人,“你们怎么看?”
坐在左边下首每一个位置上的老人皱眉,“依我看,老七家那几个都该回来学学规矩,如此嫡庶不分,成何体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不用,免得将其他人也给带坏了。”另一个老人显然不同意,“董氏自己瞎了眼,要为那么个没良心的人放弃一切,虽然蠢了些,后来却也是放不下孩子,要是他们真能有出息,我们帮一把也是应该。”
“大哥,等明儿见了人再做决定吧。”
看了刻漏一眼,庄平志点头,起身道:“时辰不早了,都先回去想一想,明天再做决断,泽民,好好招待那对姐弟,抛开其他不说,那也是我庄家的子孙,做长辈的多一分善意总没有错。”
“是,爹放心。”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就费尽思量,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庄书晴这一觉睡得很沉,连翻身都不曾。
反倒是庄书寒提防之心甚重,睡得并不安稳,次日精神自然也就不如姐姐的好。
剥了个鸡蛋放到弟弟碗里,庄书晴轻声道:“我听娘说过庄家只出了庄泽良一个异数,其他人都算得上秉性纯厚,你不用这般提防,趁着这几天好好养一养,等事情一了我们就要离开,路上免不了颠沛流离,到时就是你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庄书寒沉默着吃完才道:“我就是信不过庄家人。”
“并不是姓庄就都是坏的。”庄书晴柔声开解,“一个姓庄的坏就所有姓庄的都是坏人 ?那一个姓董的坏,就所有姓董的都坏了?对谁都不要存有偏见,是好是坏总要了解了才知道,先入为主要不得。”
又过一会后,才有庄书寒的声音传出,“我记下了,姐姐。”
周氏心里暗赞一声,在门外又站了一阵后才加重脚步声走了几步,并未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先说话,“睡得可好?吃得习惯吗?”
这番举动让庄书晴心里添了一分好感,起身笑眼相迎,“劳伯娘挂心,一切都好。”
周氏抬步进门,在桌子一边坐下,“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添些?”
“够了,胃小,吃多了难受。”
丫鬟收了盘碟下去,周氏回头从丫鬟手里接过东西,“急急忙忙的也来不及做新的,这是你堂哥堂姐穿过的,你们姐弟还在孝期,我做主挑了些素淡的,也没人能挑你们的不是,先将就着穿,等新衣衫做好了再换。”
庄书晴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又道了谢,那作派看着既没有小门小户的小气,也没有大家小姐的矜持,看着反倒爽朗得很。
周氏看得喜欢,声音里就带上了笑,“你们回庄家回得少,认得的人也不多,你们大伯的意思是等你们伤养好了再去见亲戚,免得被人说三道四,书晴你觉得这样可好?”
“谢大伯和伯娘体谅,这副样子我们确实不太想见人,多了口舌也多了是非。”
“其他人不见没关系,族里的几个老人恐怕得见一见。”周氏斟酌着开口,“昨晚老爷便将你们的事告知了族中长辈,这事得有个决断,你们不出面不行。”
“我省得,本就该是我们去拜见长辈。”
见庄书晴脸上眼里都没有半点抗拒,周氏松了口气,她虽是妇人,可身为宗妇,比起其他妇人自是要多一分见识,知晓这事上的厉害,若是乖僻不懂事的孩子要记在她名下她自是不愿,可这样一双懂事的孩子,她愿意接纳,并且付出一份关心。
只是,“书晴,你真的……想好了?”
庄书晴毫不犹豫的点头,“没娘庇护的孩子在那样的家里活不下去,我今年就十四了,就算守孝也守不了一辈子,我不敢想像他们会将我许给怎样的人家,这关乎一辈子的事容不得我不多想,我也不敢想他们会好心的替我选户好人家,还有书寒。”
握住弟弟的手在周氏面前摊开,“这双手,应该拿笔挥毫,而非拿斧头劈柴,若他是个老实的孩子也就罢了,听话些就是,可他不是,他聪明,有对一切不公反抗的胆量,现在年纪尚小,心里已是有恨,若是年岁渐长,等到有力量反抗的年纪,他还能任人欺辱?可到时便是报了仇,他一辈子也是搭进去了,我不能让书寒毁在那个家里。”
小小的一双手上有数道新旧伤口,有愈合了的,也有才长出粉色新肉的,周氏不由得揪紧了帕子,以七叔家的情况,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孩子去做那些事,分明就是在折腾他,怪不得两个人要逃出来了。
难为书晴能想得这么远。
“书寒,你有个为你打算的好姐姐。”
一径沉默的庄书寒毫不迟疑的点头,他是有个好姐姐。
“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周氏眼睛从那双手上移开,“你的打算老爷和我说了,我也大概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既要脱离七叔,又不愿再过继到任何一房是吗?”
“是,我也不怕和伯娘说实话,我不想再出现一个能以父母之名挟制我们姐弟的人。”
“如果你咬死了这一点,族中老人不会同意的,总不能让你们两姐弟单独支撑个门庭出来,书寒毕竟还太小了些。”
这是庄书晴自从做了决定后就一直在想的问题,“不知族中有没有绝了户的人家?”
009章 各有思量
周氏一怔,这倒确实是个办法,只要这两姐弟的名碟有个地方安置,族中长辈想来也就不会死抓着不放。
有婆子进来禀报,“夫人,老爷请小姐公子去正堂。”
“几位长辈都到了?”
“是。”
周氏拉着姐弟两个起身,“换身衣裳再过去,老人性子大都固执,你们不要硬顶,软着些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便是他们说了什么心里有气,为了以后也多忍忍,事情能成便好。”
这算是表达了极大的善意了,庄书晴郑重点头,“是,书晴记下了。”
两姐弟到时正堂没一个人说话,气氛却不算紧张,庄书晴心里也就有了底。
人都有私心,就看这个私心于他们姐弟有利还是有害,显然,眼前的情况于她来说坏不到哪里去。
但凡庄泽良稍微有点良心,对族里有半分贡献,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
庄书晴头上的伤太显眼,再加上两姐弟瘦弱的身体,青黄的脸色,不用再说什么就已经说明一切。
上首的老人已经在顿拐杖了,“荒唐,荒唐。”
庄书晴看向庄泽民,庄泽民会意,给两人介绍道:“坐在上首的是伯公,那边几位都是叔公。”
庄书晴点头,领着弟弟上前见礼,“书晴(书寒)给伯公问安,给几位叔公问安。”
“免礼,伤口可好些了?”
说话的是伯公,庄书晴恭敬回话,“回伯公话,已有大夫看过,吃了药好多了。”
“那便好。”老人也不多说废话,话题一转就回到了正事上,“你的事泽民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叫你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你确定要这么做?”
“是,伯公,我们姐弟已经打定主意了。”
“你可知道这事若成了,你的亲事就千难万难了?没有好人家会要你这样背景的姑娘。”
“我知道,可再难不会比眼下更难,我不相信他们会帮我选一门好亲事,与其落入火坑被人糟蹋一辈子,倒不如落个清静,至少没人能欺我。”
庄书晴目光毫不退缩,语气中不见半点怯意,在场的人不得不相信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一个连关系自己大半辈子的亲事都愿意放弃的女子,可见她对做下的决定有多坚决。
怪不得泽民想要促成这事,也遗憾晴丫头是女儿身,若她是男儿……
想到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庄泽良,老人摇头,他是不是忘了他娶的是哪家千金,便是私奔坏了名声,总归也是那家的女儿,若是晴丫头姐弟有他们帮衬,以后未必就不会有大出息。
“若是你父亲那边真允了,你们的名碟便需从你父亲名下迁出来,后面的事你可有章程?”
庄泽民低头看向站在正堂中央,脊梁挺得笔直的侄女,想起昨晚和妻子商讨的话,只要晴丫头愿意,他是一定会点头的,多这样一双子女于他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回伯公话,书晴愿意受族中长辈教导,只是我们姐弟到底大了,入哪一房都不合适,便是长辈慈爱,同辈之中也难免会有矛盾,谁愿意将父母之爱分割给他人,换成我,我也是不愿的,再者说我们姐弟若是过继,必定要和父亲那边交恶,于庄家来说也非好事,我的意思是,不知庄家可有绝了户的,把我们姐弟的名碟迁进去就是,初一十五必不忘上香,该去祭拜的时候也绝不推辞,不知诸位长辈可同意此计。”
下首安坐的几位老人对望一眼,他们没想到庄书晴会想到这样一招来,不说庄泽民的用心昭然若揭,就是他们,也未必没有想法。
“你可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庄书晴侧头看向弟弟,“书寒以后绝对能撑起家门,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斩断所有可能束缚他的荆荆绊绊,我娘是董家人,我们血脉里留着一半董家的血,若是我们过得太狼狈,在董家人面前如何能挺起腰来?为人子女,总不能让已经不在的人再被人闲言碎语,只有书寒出息了,我娘才能死得瞑目。”
他们也许有私心,可也有善意在其中,却被当成了束缚庄书寒的荆荆绊绊,按理他们该气的,可听着这样一番话,再暴躁的人都觉得实在恼不起来,心下反倒有些酸,十四岁的姑娘,想的却远不是十四岁的姑娘该想的事,这是庄家造的孽。
“泽民,派个人去县城,将那一家子请回来,现在就去。”
“是。”
庄家老族长庄平志一辈子对谁都是板着一张脸,可这会,对庄书晴的态度称得上柔和,“这事我会尽力促成,就如你所说,斩断束缚小子的荆荆绊绊,让他自由高飞,我也希望在你们有能力时能尽力照拂庄家,祖上余荫早就耗尽,庄家已是每况愈下,待我们这几个老的一个个去了,庄家不知道会变成何等模样,人天生逐利,我不想家中后辈都成你父亲那般,你虽是女子,却比一般男子都要有魄力,以后未必就没有一个好未来,庄家,说不定还得指望你们姐弟两个。”
“伯公,我们姓庄,这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事,我们虽是他的儿女,却绝不会如他般绝情。”庄书晴看向弟弟,“书寒,你说是不是?”
“是。”这是庄书寒进来后说的第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恨父亲,却不会恨庄家,伯公不用担心。”
庄平志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刚才说那许多话,潜在意思就是不想这姐弟两人因庄泽良之故恨上整个庄家,晴丫头未必没有听出来,可她将话说得婉转,却表明了态度,也不让人难堪。
这小子却直直将话点明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伯公别见怪,他现在就是满身的刺,待到哪天他自己将刺一根根拔了,那才是长大了。”
庄书寒抿了抿嘴,被姐姐笑话了也没有反驳。
庄平志哂然,小子就得有点脾气,一物降一物,有个姐姐能收拾他就成。
“长姐如母,以后你要操心的事多了,你小子也得多替你姐姐想想,她为你做的牺牲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庄书寒的神经,神情柔和下来,态度都好了不少。
待两姐弟一走,庄平志看向其他几人,“如何?”
一个老人啪嗒着吸了口旱烟,啧了一声道:“庄泽良是瞎了吗?这样一双儿女要是好好培养,以后能差到哪里去?把两个孩子逼成这样,他也是够可以的了,大哥,就依你的意思办,庄家的未来说不定还真得指着这两个。”
庄平志微微点头,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呢?什么意见?”
三人对望一眼,“就照大哥说的办。”
庄泽良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虽然儿女这事上他已经是丢了脸了,还是想着从其他地方将脸面找回来。
两个优秀的庶子庶女自然得带着,原本没打算带上陈娇娘,可被磨了半晚上,到底还是同意了,只有母亲言不想出门,留在了家里。
四人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妆点上最好的饰品,庄书婷母女坐在马车里,庄泽良则带着庶子在镇口就下了马车,招摇过市。
庄书婷一开始是不赞同他们这么做的,可看父亲一脸扬眉吐气的模样,最终还是将劝告咽了回去。
杨娇娘娘家同在溪水镇,只是去了县里后她也回得少了,这回回来和以往不同,她终于不再是妾室,那扬眉吐气的样子比之庄泽良更甚,满头珠钗,只恨不得将首饰盒里的东西都能用上才好。
便是向来素淡的庄书婷今日都被她强行多用了几样首饰。
不知为何,庄书婷总觉得心下难安,有种此行不会顺利的感觉。
庄家的老宅子占地颇大,三年一次大修,每年都会小修一回,在这镇子上算是数一数二的。
庄泽良在大门前站定,看着这宅子想,可惜是在镇子上,要是在县城有这么大宅子就好了。
管家迎了出来,见礼过后不卑不吭的道:“七爷,族老在正堂等您,传出话来说您来了就请您过去。”
庄泽良背着双手矜持的点了点头,也不看管家一眼,径自往里行去,庄书耀将他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庄书婷心下暗恼,却也无可奈何,走在最后给管家陪不是,“父亲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对族中长辈甚是挂念,便走得急了些,管家勿怪。”
这话拿去骗小孩子还差不多,拿来忽悠他?管家心下一哂,面上照样客气周到,“十四小姐说的哪里话,七爷是主老奴是仆,怎么着都是该的,十四小姐里面请。”
在庄家论资排辈,庄书婷在一众姐妹里指第十四,庄书晴排十二,庄书寒在一众少爷里排第九。
庄书婷明知管家在敷衍她,此时也只能压下其他想法,赶紧跟了进去,父亲这时候飘得厉害,没有以往一半的冷静,她不看着些实在不放心。
正堂内,庄书晴和庄书寒早早就到了,小辈自是没有坐的地方,因着她是伤患,庄平志破例让人给她搬了张小杌子坐在下首。
010章 诱饵你吃不吃?
庄泽良看着这对不孝的儿女就要发作,庄书婷忙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回过神来,忍下满腔教训的话向上首长辈见礼。
庄书晴站起身来,淡淡的看着,那神情落在庄泽良眼里不由怔了怔,在他心思渐露后,婉如便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太像了,太像了。
可正因为像,他火气才更大,董婉如看不起他还说得过去,庄书晴做为他的女儿,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都到了该许人的年纪还到处乱跑,你不要脸不要带累了你妹妹。”
“许人 ?”庄书晴眼神咄咄逼人,“不知父亲是想将我许给城东那赖子,还是城西那瘸子?”
“荒谬,我庄家的女儿怎能许给那样的人家?”
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会觉得这父亲实在宠爱女儿,庄书晴却知道,他只是丢不起那个脸,也罢,她的重点反正也不在这,“哦?这么说是姨娘擅自做主了?”
庄泽良看向杨氏,满眼的不可思议,这真是向来体贴识大体的杨氏说的?
杨娇娘眼里闪过慌乱,可一想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顿时心就定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休得往我身上泼脏水!”
庄书晴都懒得和她争辩,看父亲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连话都懒得说了。
庄平志轻咳一声,“叫你回来是应晴丫头之恳,她道不愿再做你的女儿,请求宗族做主,允她和书寒自逐门墙,你怎么说?”
“这不可能,世上没有这样的事!”庄泽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要是让这对不孝子女如了意,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绝不可能!
“晴儿向来胆小,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是谁撺掇你的?”
“之前的庄书晴已经死了,被你一个砚台砸在头上砸死了。”庄书晴冷冷的笑,“现在活着的,是要活下去的一个孤魂野鬼,身为父亲,任受伤的女儿在床上躺着高烧不退,不请大夫,不来看一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做你的女儿?”
眼神扫过几人身上,庄书晴笑得更冷,“父亲是不是忘了母亲过世尚不足一年,按大周朝律,一年内你内里需着麻衣,外着素衣,妾室一年内不许披金戴银,不许着红,庶子庶女和嫡子女同,需服孝三年,你们,有谁做到了?”
屋里寂静无声,老人重规矩,被庄书晴一提醒心下更是大增不满,心里的天平毫不意外的更往庄书晴那里倾斜。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这方面的律法格外严格,这几日庄书晴也没闲着,和庄泽民借了大周律法好好琢磨了一番,庄泽良这样的人,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实在太容易了。
“老七,你确实做得过了。”庄平志神情严厉的看着几人,尤其在杨氏头上多看了几眼,杨氏心下升起惧意,往庄泽良身后躲去。
庄书晴却不想就此罢休,“父亲可知道,伯娘在给我和书寒准备换洗衣衫的时候都知道敬着死者给我们挑素淡的,避免坏了规矩,伯娘和娘亲少有往来尚记着,父亲是娘亲的枕边人,为何却连这点都能抛之脑后?父亲,可还记得娘亲为父亲付出了多少?父亲可还记得,当年那个抛弃一切随您出走的女子只剩您可以依靠,父亲可知道,一个女子得有多大的勇气,得有多爱一个人才可以牺牲至此?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娘亲带来的一切,却将她糟蹋至此,郁郁而终,不知您半夜惊醒,可有片刻愧疚?您这样的父亲,我不需要,书寒也不需要,娘不在了,我护着他,我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定不让他成为您那样的人,人活一世,若连情义二字都能背弃,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庄泽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马上站定,瞪圆了眼睛仿佛看到鬼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不应该怕的,可这会他竟然心生惧意!
那个胆小的都不知道反抗为何物的女儿,怎么一觉醒来变得这般胆大了?
莫非真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不成?
摇了摇头,把那点想法甩走,他真是疯魔了才会这么想!眼下是瞎想这些的时候吗?
他父亲的威严,都被这个不孝女给败尽了!
“庄书晴,天底下哪个做儿女的会这般指责自己的父亲?你要拿大周律法说事,大周律法上可有说子女可以忤逆父亲?”
“我不想犯律,所以不要再做你的女儿。”庄书晴眼里满是悲凉,那不是她的情绪,是这具身体本身的反应,也许她的魂魄还没有消散,也许,她尚有不甘,“便是赔上这一辈子,我也愿意,死后见着娘亲,我才能无愧。”
庄泽良心里又惊又惧,视线一转看到嫡子,不经思考的话喷涌而出,“书寒还小,你怎能替他做出这种决定?你可有想过你这般做会毁了他的前途?一个连父亲都不要了的人,便是借董家之力踏入仕途也会被人小看,当今圣上乃重孝之人,绝容不下这样的人。”
庄书晴打定主意要狠狠撕了庄泽良的脸皮,也许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绪,也许,是她将上辈子对抛弃了她的父母的恨也带了过来。
拉住要上前的弟弟,将他护在身后,字字如箭,“书寒四岁由母亲启蒙,他会的每一个字都是母亲教的,他会的礼仪,懂得的每一个道理都是来自娘的教导,便是娘缠绵病榻时也不曾放松半分,你可知书寒六岁便认全了字,七岁能出口成章,八岁能看懂那些晦涩的八股文,到母亲过世时,他已经会自己破题了?你可知便是在吃喝都成问题的这一年里他也没有放松?”
抬手摸上自己的伤口,庄书晴当没看到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脸上全是冷意,“你当那天他为何会进你的书房?因为娘亲过世,再没有人为他买书,他不得不去书房里找,你都多久未进书房了?若非有人从中挑事,毁了书房里价格不菲的摆设嫁祸于他,又故意将你引了来,他就是拿了再多的书你也不会知晓,你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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