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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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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的、永无止境的苛求和其代理人的劫掠,另外有的人从税收名簿中消失了,因为他们被迫成为蒙古高官的奴隶和仆从。
耶律楚材敏锐地感觉到这一问题,1234年他建议窝阔台在中国北部进行人口调查,查出隐藏和流动人口,让他们返回家园和登记入册。合罕同意并且指定由失吉忽秃忽——青册的原始保存者——具体负责。这次人口调查在1234年实行,在宫廷引发了关于未来税收政策的新的辩论。尽管耶律楚材对税收税类的建立感到满意,但他仍要求课税方法上的根本变革。按他的意见,今后应当以户计赋,而不是像1231年以后在中国实行的那样按人丁来征收,但蒙古人更喜欢按人丁估税的作法,这是一种在中亚行之有效的方法,是在13世纪20年代早期马合木·牙老瓦赤引入他自己的财政改革中的。最后,达成一种妥协,原有的按人丁课税的方法被大大削弱,而一种以丝支付的新的户税被采用。从总体而言,耶律楚材赢得了一分。关于农业税,他建议进行的修改得到采纳。谷物税,最初是对每户按统一税率征收的,现在将要按各户拥有土地的数量和质量来征收。
当1236年人口调查结束时,引进了新的制度。其结果是可喜的:更多的公平征税方法被采用,单个家庭实际上的负担大大减轻了,有些户减轻90%之多。但是由于1234年侵占河南和对一直隐藏或流亡人口的登记而使税收基础扩大,整个官府的税收仍然维持着。耶律楚材现在达到了他的权力和影响的顶峰,但麻烦却在地平线上开始出现。
耶律楚材的失势
在即位最初的活跃时期过去以后,自13世纪30年代中期起,窝阔台渐渐失去了管理帝国的兴趣,当他开始沉溺于饮酒、玩乐以及奢侈生活的时候,各地方和地区的势力积极地施展他们的影响。在宗王自治的支持者和帝国中央集权的坚定拥护者之间发生的斗争,其转折点是1236和1237年。
最初清楚地表明耶律楚材开始失去合罕重视的迹象发生在1236年,当时窝阔台决定大量增加王公们在中国北方的封地(蒙古语:忽必;汉语:封地)。根据皇帝旨令,所有地位较高的宗王和公主都接受了大量的农业用地作为增加私人收入的来源。例如,术赤后人被赐予平阳41302户,而察合台得到太原47330户。①尽管耶律楚材设法使窝阔台颁布了另一项法令,规定帝国宫廷保留在私人封地内收税和征兵的权利,如此大规模的分封忽必仍然成为中央集权拥护者们的重大挫折。就像耶律楚材清楚地预见到的那样,没有一个积极而且强有力、能够坚决实施自己意愿的合罕,中央政府实际上不可能在封地内行使很多的权力。那些封地内的属民,没有任何形式的保护,只得屈从于无休止的暴政和剥削之下。
耶律楚材不可否认地输掉了一场致命的战役,但他仍然致力于改革。这一次他将注意力转向了行政机构的改革。蒙古人自己已经在这方面迈出了一步。随着金朝在1234年的灭亡,蒙古人开始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法律——成吉思汗的札撒——在管理一个定居的社会时作用有限。于是他们决定在他们的中国领土上普遍实行金朝的法规,即《泰和律》,它在唐朝模式的基础上编纂而成,最初颁布于1201年。尽管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进步,耶律楚材的头脑中还酝酿着更宏大的计划,这就是他希望能够导致最终在中国北部完全恢复儒家模式的政府。
为达到这个目的,耶律楚材首先在1237年寻求窝阔台的许可,举行整个北方文职人员的考试,以此作为使中国的知识分子恢复到他们以往在政府中的地位的手段。那些人在过去的数十年里饱经贫困,而且失去了地位。合罕对他的这个计划表示同意,随后耶律楚材在下一年组织了各“路”的考试。4000多人通过了考试(其中1/4的人在参加的时候身份是奴隶或者战俘),但使这位契丹族大臣失望的是,只有少数成功的候选人被派去担任实际职务。①代之而来的多数情况下,他们在自己的家乡充做行政管理的顾问。蒙古人无意将中国北部(或者任何其他被征服地区)交由当地的官员管理。实际上,在以后的岁月里,外来行政专门人才的作用,主要是畏兀儿人和突厥斯坦居民,在中国北部政府机构内继续存在,甚至有所增加。
耶律楚材的行政管理计划没有被接受,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影响有限。以后的事情将会表明,他不只是无法发展他的改革,而且已实施的措施也绝不是可以免受攻击的影响,尤其是在过去十余年里,他的财政政策步履维艰。这次攻击的核心力量是那些耶律楚材从来未能有效控制住的内亚和中亚商人。他们在蒙古统治集团中的影响力一向很强,而且在耶律楚材影响被削弱的情况下稳定地增长。1239年窝阔台被说服将中国北部的税收交给回回商人奥都剌合蛮承包,这就绕过了国家正式的税收系统。当年确定的税收额不出所料地大量地增加到银44000锭。第二年年初,合罕为商人的成就感到高兴,于是安排这个包税人主管中国北部的税收部门,充任提领诸路课税所官。②商人集团的胜利暂时告一段落。
新政策给汉人居民带来的有害影响,可以在窝阔台于临近1240年年底的时候颁布的旨令中发现。按照这份旨令的说法,平民和官员被迫向无处不在的内亚和中亚(回鹘)商人大量借款以应付他们不断增长的纳税义务。利率数额是如此之高,利息通常在一年之内就与本金相等。按照合罕“仁慈”的旨意,此后利息超过原来借款的数目是不合法的。①在奥都剌合蛮的管理下,斡脱商人们——他们同时以包税人和放债者的双重面目出现——在损害了蒙古统治下的汉人臣民的情况下无疑获得了高额债息。事实上,很难想象有比这一时期普遍存在于中国北方更具破坏性和剥削性的经济制度存在,税务承包人竞相以大数目向宫廷争取征税的权力,这就使税额不断上涨。当然,商人们总是为了获得最大的利润,在超过定额的情况下尽可能征收税款。因为很少有人能付得起如此高额的款项,所以他们被迫去向斡脱商人(同时也是包税者)去借高利贷。应该被提到的是,后者的资金是由蒙古宫廷或者其他宗王用他们可怜的臣民最初交纳的税款提供的。
就这样,到了窝阔台统治的晚期,耶律楚材在宫廷中的影响已经消失了,改革计划的实施也非常艰难。他继续保有中书令的头衔,依旧是御用占星术士,但不再能够参与讨论国家大事。最能显示出耶律楚材失势的事件发生在1241年,当时窝阔台最终采取行动,推翻自己施行于中国北部的破坏性的财政政策。情况实在太糟糕了,以至于合罕决定将奥都剌合蛮赶下台,并且重新建立一个较为合理的征税制度。然而,其结果是,窝阔台并没有转向耶律楚材,而是起用了另一个中亚的回回、说突厥语的花剌子模人马合木·牙老瓦赤。在1239年以前,他一直是阿母河行省的首脑。显然,在宫廷内普遍存在的政治气氛下,窝阔台认为他不能将中国北部的管理权交还到耶律楚材或者其他汉人利益的维护者手中。
然而,撇开耶律楚材而选择牙老瓦赤,这并不是说宫廷想要(哪怕是变相地)继续奥都剌合蛮的政策。马合木·牙老瓦赤是一个完全依靠自我奋斗的改革家,尽管在他的汉人同事中从未得到什么较高的评价。他曾经调整了突厥斯坦的税收,反对窝阔台宫廷的奢侈铺张,而且在他以前的职权范围内与分封体系的扩大进行斗争。虽然事实是他在从1241年晚冬到1242年春季的短暂的任职期内无法减少到处蔓延的官员腐败现象和封地所有者之间的不断争斗,对他的任命仍然表示出了帝国对中国北部的政策的改变。①简而言之,尽管牙老瓦赤的政策在许多方面与耶律楚材相似,但是他被指派去取代奥都剌合蛮一事清楚地表明契丹人已经失去了个人影响力。在乃马真摄政期间(1241—1246年),耶律楚材于1243年体面但悄然地死于哈剌和林。
窝阔台之死与乃马真摄政
在合罕积极参与的灭金战役结束之后,宗王们强烈要求窝阔台留在蒙古本土,过优裕的生活,享受成吉思汗家族成功的帝国扩张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合罕最初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因为他渴望领导即将开始的进攻斡罗斯公国的战役。但是在他注意到这些建议后,他最终被“说服”了。②从13世纪30年代中期开始,窝阔台既屈服于宗王们的压力,同时也由于自己的爱好,过着奢华而且悠闲的生活,把大多数时间都用于宴饮和游猎。因此而导致的权力空虚被他的第二个妻子脱列哥那急切地填补上了,她很快就在宫廷中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开始以她那迅速衰弱下去的丈夫的名义发布诏令。
窝阔台在他统治的后期酗酒的程度实在太厉害了,以至于特别指定了一个宫廷官员来控制他每天饮酒的数量。然而这种方法是无效的。1241年的12月11日,窝阔台在出猎途中的一次酗酒后死去,时年56岁。这位蒙古帝国的第二任合罕的墓地显然在他位于准噶尔的分地或附近,而不是与他的父亲一起葬在不儿罕·合勒敦的山中。①按照蒙古人的习俗,一个家庭的男性家长死后,在他的长子成年之前,由他的寡妇代管他的遗产,并享有他的权力。蒙古统治家族继续遵从社会习俗中长期以来所认可的这一原则,在早期蒙古帝国内部利用它作为转移政治权力的一种途径。换句话说,帝国本身被看作是合罕家族的世袭财产,并可相应处理。因此,窝阔台死后,他的寡妇,已经牢固地控制住了宫廷的脱列哥那,也可管理他的遗产,也就是说,在通过忽邻勒台正式确认新的皇室男性首领——一位新的合罕之前,她将担任帝国的摄政者。②脱列哥那在汉文文献中称为“六皇后”,③一旦掌权,就不顾强烈的抵制,努力策划将她的儿子贵由(1246—1248年在位)送上汗位。由术赤的次子——金帐汗拔都领导的反对者们最终未能阻止贵由登基,但是他们以各种理由,设法拖延了最终决议的做出约四年半左右的时间。在这种人为地延长了的整个空位期间,有才能而且坚定的脱列哥那继续用她已故丈夫的名义管理国家事务。
可是,脱列哥那的权威在军事领域中受到了某些限制。窝阔台去世时正在进行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比如入侵中欧,都自动停止了,因为蒙古宗王们和多数高级将领必须回去推选继承人。脱列哥那摄政期间恢复了一些军事行动,但所有行动的目标和规模都明显地有所限制。例如,拜住得到允许完成消灭鲁迷国塞尔柱王朝的战斗。另一个同样是范围有限的作战行动是攻击淮河以南宋朝控制的区域。这场战役以1245年蒙古军占领寿州(今安徽寿春)而告终。①然而在行政管理和财政事务方面,有许多迹象表明,摄政者享有广泛的权力,并打算将这些权力运用到最大限度。例如,1244年脱列哥那批准在外高加索地区发行新的货币,旨在使人头税的征收更加容易。这是一个开端,在下一个十年里,蒙哥汗(1251—1259年在位)更加有系统和更加广泛地努力使帝国税收货币化。②摄政者不仅仅是一个暂时代理者,这一点可由她的人事策略进一步证实。她从政府里将镇海和其他一些中央部门的官员赶走,并且对行省的领导者进行了清洗:波斯的阔里吉思、阿母河的马思忽惕伯、中原的马合木·牙老瓦赤,所有这些窝阔台任命的人,很快都被免职。牙老瓦赤尤其为脱列哥那所痛恨,为了从她的代理人手下保全性命,他被迫逃走,最后得到了窝阔台次子阔端的庇护。
脱列哥那将这位逃走的花剌子模人的职位又交给了以前被免职的奥都剌合蛮。中原再次落入贪得无厌的包税人手中。虽然脱列哥那摄政期间实行于中国北部的经济和社会政策很少有记载,我们仍然可以做出合理的推测,那与奥都剌合蛮首次掌权时应该是十分类似的。
贵由的即位与宗王之间的争端
虽然脱列哥那所做的人事更动,砍掉了行省的共同管理性质,从而招致一些蒙古宗王的不满,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公然站出来反对她。在她的反对者们看来,她的权势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她那些令人不快的政策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会很容易被改变。然而,在继承权问题上,脱列哥那遭到了强烈的抵制。任何帝国权力的易主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激烈政治斗争的焦点,而且最终会导致宗王之间的武装冲突,因为至少在原则上他们所有的人都有资格登上汗位。而在蒙古人的不健全的但在发展中的继承体制下,即继承人由大汗提名,实际上很容易防止上述情况发生。①因此,由于全体皇族的长期利益以及它的每个成员的个人野心都处在紧急关头,脱列哥那为了达到她的目的,被迫就这些关键性问题与所有派系谈判。
脱列哥那将她的长子贵由推上汗位的计划主要遭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反对。首先,因为窝阔台曾经提名他的孙子失烈门(他是已故合罕三子阔出的长子)为继承人,所以摄政者的家庭内部出现了不满和抵制。②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脱列哥那的敌人,诸如马合木·牙老瓦赤等可以在其他窝阔台系的宗王们那里获得庇护,以及为什么脱列哥那一定要罢免她丈夫的大臣。虽然失烈门的继承人身份被脱列哥那成功地剥夺了,但在皇室的其他分支中立即出现了另一股更加难以对付的反对力量。
贵由在同辈的宗王中树立了强大的敌手,他们中最重要的是金帐汗国的创建者、公认的术赤系的领袖拔都。这两个人公开地鄙视对方。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根深蒂固的敌意起因可以往前追溯:在1236—1241年欧亚大陆西部的征战中,二人的个人意见不合乃至关系破裂。当时争论的问题是谁人在上,谁位在前。这一争执如此激烈,以致窝阔台被迫亲自出面调停,做出了有利于拔都的结论①。这自然进一步损害了两个宗王间的关系,以及贵由和他父亲间的关系,并可能是促使窝阔台决定选择他的孙子失烈门为继承人而非他儿子的原因所在。
1241年,当窝阔台身患重病的消息传到了依旧长期不和的西部战线的蒙古宗王们之中时,贵由立即离开了前线赶回他父亲的身边,可能是想解决他们之间的不和,并藉此提出他个人对汗位的要求。合罕在他儿子到达前死去了,但脱列哥那已经代表她儿子展开了积极的行动。用一种也许是很不体面的方式仓促宣布了她丈夫的死讯后,脱列哥那在1241年秋天匆忙召集了忽邻勒台,希望能够确保贵由迅速即位。
拔都自己虽然并没有掌握帝国的野心,但他决定要阻止他所痛恨的对手贵由登基。因此他声称一次严重的痛风正在困扰着他,以此为借口拒绝前去参加忽邻勒台。术赤系所用的这种策略使贵由的即位问题拖延了几年之久。②在此期间,脱列哥那继续坚持她的做法,以她的地位和影响为她的儿子寻求支持。在许多阴谋诡计和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之后,摄政在皇室内部得到了她所必需的一致支持。1246年夏天,一次新的忽邻勒台在克鲁伦河边召开,正式推举贵由为大汗。对此强烈不满的拔都直到最后依旧抵制,他再次称病,拒绝出席贵由的即位典礼。他派长兄斡儿答代替他作为术赤家族的代表去参加正式仪式。
拔都和贵由间的公开冲突虽然避免了,但是术赤系对新大汗的接受却是非常勉强和不情愿的。当时反对贵由即位的激烈程度被一位与这些事件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作者在其著作《鞑靼关系》中揭示出来,他说,新的皇帝“以一票的多数”当选。①当然这并不完全准确,但真实地反映了蒙古宗王间不断滋长的紧张政治气氛。进一步反映皇室内部发生分裂的事情,是另一个有资格获取汗位的人,成吉思汗的幼弟铁木哥斡赤斤,希望在意见广泛分歧的局势下获利,试图在不正式召开忽邻勒台的情况下为自己夺得汗位。正如方济各会修士迦儿宾所说的那样,因为“他想不经推举而获得汗位”,所以王公们集会同意将其处以死刑。②这是在内部权力斗争中第一个被杀的皇室成员。
于是贵由在一片怀有敌意和猜疑的舆论中即位。此后的继承危机将证明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并终将损害大蒙古国的团结和力量。
贵由管理下的王国
贵由在登基的时候年届40。像多数蒙古王子一样,他的青春都消耗在各项战事上。他曾经攻打过金朝,参加过1239—1240年间征服北高加索的战斗。根据可以找到的所有材料来看,他在即位以前几乎甚至完全没有朝政管理经验。
贵由刚开始他的统治,就对他的支持者——上至皇室宗亲,下到低级书记——给予大量价值昂贵的赏赐:珠宝、华丽的服饰,以及大量金钱。波斯史料对此的记载给我们留下的明显印象是,他在即位的时候所表现的异乎寻常的大方,并不仅仅为了展示皇家的慷慨,而是偿还为了夺取汗位所欠人情的大规模政治性的报酬。①实际上,在他短暂而且无所建树的统治期间,贵由继续着无节制地对皇室成员和军队进行赏赐的习惯,这大大削弱了帝国的库藏。
作为一个善意的表示,新的大汗恢复了许多在脱列哥那摄政期间被解职的行政管理官员的职位。中书令镇海与他以前的同事们一起官复原职。对突厥斯坦的管理权再一次被交给了马思忽惕伯。他的父亲马合木·牙老瓦赤以大断事官(也可札鲁忽赤)②的名义被派去主管中国北部的行省。脱列哥那在中原的代理人奥都剌合蛮在被免职后处死。尽管以前的统治制度在很多方面都被重新恢复,贵由仍有可能让他的几个亲信出掌重要位置。其中主要是他的阿塔毕(atabeg),或者说是他的老师聂思脱里派教徒乃蛮人合答。按照迦儿宾的说法,合答掌握了“整个帝国的监察机构”③帝国统治方式中共同管理原则的恢复,似乎无论在名义上还是在实质上都得到新大汗的认可,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其他宗王派系作为他们支持贵由登基的代价而对窝阔台系索取的让步。例如贵由在位的第一年,在对大名路(今河北)皇家领地的管理中发生的不法之事被报告上来以后,这一关系重大的事件由两人共同进行调查。一个是宫廷的代表,党项人昔里钤部,另一个是拖雷家族的长期随从不只儿。应该注意到,有趣的是,这一事件中决定性的资料,大名路的审查文件,被拖雷系的代理人所控制,而非大汗的代表。①贵由的皇室同胞对帝国的事务很感兴趣。
令人遗憾的是,关于这一时期帝国管理中国北部的安排和措施的资料是非常缺乏的。就连大断事官马合木·牙老瓦赤的活动也不为人所知。从仅存的记载可知,贵由的主要管理工作是尽力收集帝国人口的最新数字。一道在中原地区进行人口调查的命令于1247年底发布。大约在同时,伊朗和斡罗斯公国在一定的范围内也进行了类似的工作。在中原获得的所有数据的记录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保留下来。如果这项工作确实曾经开展,可能从未完成②。
一般说来,在贵由管理下的帝国政府缺乏活力,而且表现出了一种分散的倾向——如果不是分裂的话。其结果是,地方官员享有充分的机会去役使下属的人民,而这又导致了在中国北部的乡村和城市中,“盗匪”和叛乱到处蔓延。③中央权力的被侵蚀,部分是由于术赤系的不妥协。但形势由于贵由自己的领导无方面恶化。像他父亲一样,他早年是个酒鬼,长期疾病缠身也令他付出许多代价。在他登上汗位的时候已变得如此衰弱,以至于在管理帝国事务的方面既没有活力,也没有兴趣。他对发挥他的臣民的力量没有任何的全面计划,而且由他提出的寥寥无几的政策从未得到过有力的贯彻实施。例如,最初,他宣布要取消一切在窝阔台和脱列哥那时期颁布的未经正式认可的皇家诏令(札儿里黑,jarligh)和象征权力的符牌,但是很快他自己在这一点上也变得同样的不严格,以致他的继任者蒙哥被迫再次设法去控制这些弊端。看来贵由所有精力都用于宴会、狩猎和时刻提防拔都上了。
仿佛是为了给帝国增加灾难,贵由的放荡走向了极端。他不停地将数目很大的金钱和珍宝赏赐给他的支持者们,这很快就使他那些忠诚的大臣们提出了警告。不过,宫中在这方面提出的批评,对大汗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他自己宣称他首先希望能够在赏赐的数目和慷慨的程度上超过他的父亲。①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希望达到领先地位:波斯的编年史记载了贵由在临死的时候签署一份字据,以国库储存来抵付他赏给支持者们的总价达50万锭银的各项奢华品。②这个数字可能被夸大了,但它清楚地表现出贵由沉溺于此并向斡脱商人借贷了大量财物。贵由与斡脱商人们的大量交易,以及商人们因此给宫廷带来的影响,这些表明在窝阔台的时代滥用这些斡脱商人的情况——承包税收、高利贷、侵吞款项、以及勒索——再次成为风气。
贵由之死和斡兀立海迷失摄政
贵由短暂的在位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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