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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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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下泸州,在离宜宾六十华里的南溪县李庄镇上坝村安营扎寨。
林徽因一家租用了两间低矮的陋室,墙是竹篾抹了一层泥巴,大大的墙缝能爬进凄冷的月光,顶上的席棚年深日久,是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偶尔还有蛇狰狞地探出半个身子。床上的臭虫成群结队,吃水用水要到村边水塘去挑,晚上只能靠一两盏菜油灯照明。
这里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即使是两华里外的李庄镇,也只不过是个万把人的镇子,谈不上什么粮菜供应,生活条件比在昆明时更差了。林徽因不得不抽出大量的精力来操持家务,这是她最苦恼的一件事,每当大段大段时光在无聊的家务劳作中流逝,她便莫名其妙地想发火。可是家务又不得不做,她给费慰梅写信诉说自己的苦衷:每当我做些家务活时,我总觉得太可惜了,觉得我是在冷落了一些素昧平生但更有意思、更为重要的人们。于是,我赶快干完了手边的活儿,以便去同他们“谈心”。倘若家务活儿老干不完,并且一桩桩地不断添新的,我就会烦躁起来。所以我一向搞不好家务,因为我的心总一半在旁处,并且一路上在诅咒我干着的活儿——然而我又很喜欢干这种家务,有时还干得格外出色。反之,每当我在认真写着点什么或从事这一类工作,同时意识到我在怠慢了家务,我就一点也不感到不安。老实说,我倒挺快活,觉得我很明智,觉得我是在做着一件更有意义的事。只有当孩子们生了病或减轻体重时,我才难过起来。有时午夜扪心自问,又觉得对他们不公道。
林徽因希望平淡的生活有些色彩,两间简陋的房子,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户是用粉白连史纸糊过的,窗台上的玻璃瓶里,经常插着她从田野里采来的鲜花。
这里的小屋也吸引了上坝村的乡亲,林徽因性格爽朗,大家都喜欢与她接触,闲暇时便聚在这里摆龙门阵。来得最多的还是姑娘和年轻媳妇,有什么悄悄话总愿意和她讲。〃奇+网QISuu。cOm〃
哪一个姑娘出嫁办嫁妆,都找上门来请她出主意。谁家媳妇生了娃娃,总也忘不了给她送上几个红鸡蛋报喜。
渐渐地,林徽因喜欢上了这个小村。她喜欢村外的竹林,绕村的池塘,山坡上的桔树,更喜欢开着大片金黄色油菜花的田野。
乡居的日子,总是给她添些意外的欢乐。
安顿下来之后,林徽因、梁思成等人又开始了紧张的考察工作。
离南溪县不远的兴文,有建武僰人悬棺集中区,因此成为他们考察的第一个目标。
他们从曹云邓家河放舟而下,举目可以望到苏麻湾崖上的僰人悬棺。悬棺在100多米的高处,约有五十多具,形若长匣,有两棺并列或两三棺重叠,悬之于木桩上,也有的将棺镶嵌在长方形崖穴内,周围是奇山怪石,千姿百态。
僰人是个古老的民族,春秋前后居住在以僰道为中心的川南及滇东一带。楚僰是古县名,汉代治所,在今四川宜宾西南安边镇。僰人是个强悍的民族,他们有过自己的黄金时代,创造了自己的灿烂文化,但是他们似乎是在历史的一场梦境里神秘地消失了,从此无影无踪,只留下这崖壁上的悬棺,也把一个千古之谜悬挂在这峭壁上,让后来者去诠译,去猜度,他们像玛雅人一样,消失在自己的辉煌中,好似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大家赞叹不已。
莫宗江说:“古代缺乏吊装设备,这几百斤重的棺木,是怎么弄上去的?”
陈明达说:“可能是从崖顶上用绳索悬吊下来的。”
梁思成说:“那需要非常严密的几何计算,而且几百斤重的棺木怎么能弄到崖顶上去呢?”
刘敦桢说:“我认为可以用联桩铺道的办法,用栈道将棺木送到崖顶上去。”
陈明达说:“我觉得是在靠地面处,搭上木梯,然后登梯送棺。”
大家各持一见,讨论得很是热烈。
刘敦桢说:“还是听听徽因的看法吧。”
“我想的不是棺材如何悬上去的。”林徽因说,“这个谜大概只有僰人能够解释,在这里我看到的是人类早期文化和艺术的另一番天地,一个强悍的民族消失了,除了崖壁上的悬棺,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文化艺术形象的信息,历史的朦胧才显出了它神奇的魅力。”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猿啼。
林徽因仰望崖壁,她的心被深深激动着。那个远去的民族,把死亡的旗帜高高悬挂在这里,让他的灵魂呼啸飞扬,如同江涛击打天空和岩石,生命的一切奥秘已无须破译,时间终究会同石头一起风化,人生是走向久远的一个过程,礼赞生命的人,才会把死亡当作庆典。他们没有刻下显赫的碑文,没有留下荡气回肠的号子,没有留下折戟沉沙的故事,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们的灵魂永远贴在这故国的山崖,只要他们在这里守护着一个遥远的梦境,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生命的一切。
他们沿岷江逆流而上,峡区河道蜿蜒,江水碧蓝,两岸风光绮丽,雄壮的川江号子,激起一天水浪。“嘿左,嘿左”,“嘿左,嘿左”,青铜般的号子声在崖壁上荡出四面八方的回声。船只过往,水手净一色包头赤臂,裸露着黝黑的脊梁。
船过乌尤山,此为沫水、青衣江、岷江汇流处,水势湍急,行舟极险。战国时,秦昭王蜀郡守李冰治水,在凌云山与乌尤山之间,凿一衢道,以分水势,绕乌尤山而下,再与岷江汇流,以利航行。乌尤山又名青衣岛,孤峰卓立,山环水抱。诗人张船山曾题诗:“凌云西岸古嘉州,江水潺潺绕郭流。绿影一堆飘不去,推船三面看乌尤。”
他们在麻浩湾上岸,那里有一座东汉崖墓,是他们的考察目标。这座崖墓有着鲜明的东汉墓室风格,棺室、椁堂、墓道深近30米,最宽处近11米,最高处2。8米,入内门框上镌刻“邓景达冢”四个汉隶大字,雄劲奔放。
林徽因被椁堂内的浮雕图吸引住了,那些图像有《车辇图》、《牧马图》、《宴乐图》、《荆轲刺秦王图》等。墓道口外的门枋上,刻浮雕佛像一尊,结跏趺坐,头为高肉髻,佩顶光,右手作降魔印,左手放膝上,执一襟带状物,身躯突出额枋,是我国早期佛教造像模式。林徽因和莫宗江很认真地临摹着崖墓图像,梁思成忙着拍摄照片,陈明达忙着测算数据,这是他们将来写作《中国建筑史》的第一手材料。
之后,他们取道大足,登古龙岗山,去考察摩崖造像。
古龙岗山又称北山,唐末昌州刺史,昌、普、渝、合四州都指挥韦靖,于此建永昌寨。后于唐景福元年在这里造像,经五代到南宋绍兴年间,历时250余年建成。石刻分布在佛湾、白塔寺、营盘坡、观音坡、佛耳岩等处。佛湾一处有二百六十四座龛窟,岩高7米,长500米,南段多晚唐和五代雕刻,北段多宋代雕刻。最使林徽因感叹的是神车窟中的蟠龙“心神车”,正壁为佛,左净宝瓶观音,右多罗。左壁为文殊、玉印观音、如意珠观音。右壁为普贤、日月观音、数珠手观音。林徽因入迷的是那对称的雕刻,是那样严紧有条,浑然一体。八躯菩萨像丰腴圆润,典雅大方,实在是石刻中的精华。
再看经变龛,人物生动活泼,琼楼玉宇,山水树木,飞禽走兽,雕刻得是那样细致真实。林徽因在石刻上竟然找到古代匠师的名字。
北山的摩崖造像,让他们眼界大开,宝顶山以另一种魅力在吸引着他们。
宝顶山在大足县城东北30里,是善男信女朝拜进香的名山,素有“上朝峨嵋,下朝宝顶”之说。这天恰好是朝山的日子,山路上拥挤着一队队香客,虔诚的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杖,吃力地在石板路上攀登着,也有坐滑竿上山的阔太太和娇小姐,抬滑竿的后生们青布包头,身穿蟠龙衫,下穿宽脚灯笼裤,潇洒利索,竹滑竿在他们肩上悠悠颤动着,滑竿客们悠然自得地对着山歌。
前边的人唱:天上星,打落台盘四个钉。
后边的人应:四个台盘四个横,四个横头四个钉。
前边的人唱:天上星,打落台盘四个钉。
后边的人应:四个门楼对大屋,四个台盘对大厅。
前边的人唱:天上星,打落台盘四个钉。
后边的人应:大船无脚行千里,北斗也行月也行。
前边的人唱:天上星,打落台盘四个钉。
后边的人应:七星原来伴北斗,阿哥原来伴妹行。
对面山坡上的滑竿客也兴致勃勃地唱着:甘蔗过篱十二节,不知哪节是真糖。
这边的滑竿客应和:甘蔗过篱十二节,中心一节是真糖。
对面的滑竿客唱:楼上娇娥十二个,不知哪个是真双。
这边的滑竿客应:楼上娇娥十二个,中心一个是真双。
林徽因入迷地听着。梁思成说:“我们在绵阳考察的时候,滑竿客的对歌也很有趣。
比如要是路上有一堆牛粪,前边的人就会唱‘天上鸢子飞’,后边的立刻回答,‘地上牛屎堆’,后边的人就知道小心的避开牛粪了。路上的石板如果活动了,前边的人就会唱,‘活摇活’,后边的人就会应,‘踩中莫踩角’。要是对面走来一个姑娘,恰好这姑娘脸上有点麻子,前边就唱,‘左边有枝花’,后边的立刻接上,‘有点麻子才把家’。“
刘敦桢接过来说:“要是厉害的姑娘,马上就会还嘴说,‘就是你的妈’。”
林徽因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说:“老梁,你怎么不给我把这些记下来,满可以编一本滑竿调了。”
宝顶山的摩崖造像,数以万计,以大佛湾和小佛湾规模为最大。
大佛湾是一个幽深的马蹄形山湾,长500米,崖壁陡峭,雕刻分布在东、南、北三面,有30多幅巨型雕刻,最让人赞叹的是“六道轮回”、“广大宝楼阁”、“华岩三圣像”、“千手观音像”、“九龙浴太子”、“十大明王像”等。
林徽因说:“这里的造像与北山不同,都是很有趣的佛教故事,很有些人间烟火味。”
刘敦桢说:“这里的石刻,大多数是密宗造像题材,反映了密宗势力和在唐后期曾盛极一时的景象。”
在宝顶山圣寿寺西侧,有著名的大宝楼阁,现存造像六百余尊,遍布石壁四垣,中有小室,名毗卢庵,内外壁镌刻唐柳本尊行化图,以及地域变相图,雄伟壮观,前面的方形石塔,共有3层,刻满12部大藏经目录。
大佛湾的南岩,有宝顶圆觉洞,为整石开凿,洞顶上方开窗采光,洞顶泉水引人洞中,经壁间小沟流入龙口吐出,再注入暗沟流出洞外,泉声叮咚,和谐悦耳,愈发增进了艺术境界,如诗如梦,为这庄严佛境平添了不少自然情趣。
洞正壁刻佛像3尊,左右壁有12圆觉菩萨,趺坐莲台,妙丽庄严,姿态各异,衣服、肌肉质感真实,好像穿了薄薄的绸纱,衣褶流畅自如。壁间刻楼台亭阁,人物鸟兽,花草树木,幽泉怪石,近似写实作品。
林徽因忘情地临摹着。
大家一再催促,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下山的路上,林徽因大谈着考察的感受,在这里她所看到的是一种顿悟和诗的意境,诉诸更多是人文精神,花即非花,让人在心里看到各自的灯光。

艰难的岁月

我想象我在轻轻的独语:十一月的小村外是怎样个去处?
是这渺茫江边淡泊的天;是这映红了叶子疏疏隔着雾;是乡愁,是这许多说不出的寂寞;还是这条独自转折来去的山路?
是村子迷惘了,绕出一丝丝青烟;是那白沙一片篁竹围着的茅屋?
是枯柴爆烈着灶火的声响,是童子缩颈落叶林中的歌唱?
是老农随着耕牛,远远过去还是那坡边零落在吃草的牛羊?
是什么做成这十一月的心,十一月的灵魂又是谁的病?
写下这些诗句的时候,阳光正在窗户上泼洒着桔黄色的写意。林徽因用目光寻找着那一对靛蓝色的小鸟,它们在窗外的竹梢上跳着、唱着,仿佛从唐诗中飞来的鸟儿,阳光梳理着它们轻灵的羽毛。有时它们便跳到窗台上来,在这个狭长的窄窄的舞台上蹁跹着。
窗子外面是刈割过的田野,甘蔗林伐光了,稀疏的枯叶在空旷的野地里横陈,大地呈现着从未有过的宁静,欢乐和苦恼全都籽粒归仓,黛色的水牯惬意地躺在田头,反刍着岁月。
窗子的后面有孩子在跑动,孩子们永远是快乐的,孩子们的快乐平凡而简单。一只小小的田螺,一只拇指大的棒棒鸟,都可以让他一直笑到甜甜的梦里。
林徽因多么羡慕窗外的一切,羡慕在窗台上舞蹈的小鸟,羡慕在窗外跑动的孩子,她也需要那么一小点儿平凡而简单的欢乐,而此刻,她却只能躺在病床上,一任阳光在窗棂上涂抹着晨昏。
从大足考察回来之后,因劳累又受了风寒,她的肺病再次复发,连续几周,高烧四十度不退。上坝村无医无药,梁思成去李庄镇请来史语所的医生为她诊治,无奈他也学会了打针。
艰苦的日子伴着川南的冬天来临了,营造学社的经费几近枯竭,中美庚款基金会已不再补贴,只好靠重庆的教育部那杯水车薪的资助。成员的工资也失去了保障,幸亏史语所、中央博物院筹备处的负责人傅斯年和李济伸出援助之手,把营造学社的五人划入他们的编制,每个人才能拿到一点固定的薪水。
林徽因和梁思成两人的工资大部分都买了昂贵的药品,用在生活上的开支就拮据起来,每月开了工资,必须马上去买药、买米,通货膨胀如洪水猛兽,稍迟几天,就会化作废纸一堆。
林徽因吃得很少,身体日渐消瘦,几乎不成人形,在重庆领事馆的费正清夫妇,托人捎来一点奶粉,像吃油一样谨慎地用着,为了改善一下伙食,梁思成不得不学着蒸馒头、煮饭、做菜,他还从当地老乡那儿学会了腌菜和用桔皮做果酱。
实在没有钱用的时候,梁思成只得到宜宾委托商行去当卖衣物。
每当站在当铺高大的柜台下面,梁思成的双腿就忍不住发抖,觉得自己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地矮下去。留山羊胡的帐房先生,总是从那双高度近视的镜片后面,闪出一种嘲弄的目光,他只对梁思成递过来的东西感兴趣,可每一次他都把价钱压得不能再低。梁思成拙于谈价钱,帐房先生的算盘打得飞快的时候,那声响如同一梭子弹打在他的心上,每一次他都逃一样弹出了那家当铺。
衣服当完了,便只好把宝贝一样留下来的派克金笔和手表送到那山一样巍峨的柜台上。帐房先生对梁思成视为生命的东西,却越来越表现出冷漠和不耐烦。一支二十年日夜伴随他的金笔,一只从万里之遥的美国绮色佳购得的手表,当出的价钱只能在市场上买两条草鱼。
拿回家去,他神色凄然地说:“把这派克笔清炖了吧,这块金表拿来红烧。”
林徽因除了苦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唯一没有当掉的就是那架留声机了。在最艰苦的日子里,音乐成了他们的药品和粮食。林徽因喜欢贝多芬和莫扎特的作品,一曲《维也纳森林故事》、一曲《月光水仙女之舞》、一曲《胡桃夹子》,便把人带人一个奇幻的世界,只有在音乐里才能同遥远的先哲对话,让心灵听到明日的传闻,只有音乐才能让他们暂时忘掉苦难。
从这只黑色底片上旋转出来的音乐,把浸渍在盐水里的心,悄悄地冰释了。那音符是一群精灵,因为它们的降临,这两间简陋的屋子里充满了光辉。阴冷的冬天,在大面积地退去。音乐的芳香,在所有的空间弥漫着一个季节的活力。
更多的时候,林徽因以书为伴,雪莱和拜伦的诗伴她挨过沉默、孤寂的时光。那些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她的心里生长着:你那百折不挠的灵魂——/天上和人间的暴风雨/怎能摧毁你的果敢和坚忍!/你给了我们有力的教训:/你是一个标记,一个征象,/标志着人的命运和力量;/和你相同,人也有神的一半,/是浊流来自圣洁的源泉。
当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耗尽的时候,她便从这些诗句中,重新汲取到了力量,如同一个在沙漠里跋涉太久的旅人,惊喜地发现了甘泉和绿洲。
费正清和费慰梅夫妇知道了他们在李庄的困境,数次来信劝他们去美国治病,同时在那里也可以找到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
林徽因和梁思成很感激老朋友的关心,他们商议着给费正清夫妇写了一封回信:我们的祖国正在灾难中,我们不能离开她,假如我们必须死在刺刀或炸弹下,我们要死在祖国的土地上。
病情稍微好些的时候,林徽因便躺在小帆布床上整理资料,做读书笔记,为梁思成写作《中国建筑史》作准备。那张小小的帆布床周围总是堆满了书籍和资料。
林徽因只是从窗外景物的变化上感受着季节,夏天来临了,小屋里的气温骤然升高,闷得像蒸笼。宝宝放了暑假,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便教宝宝学习英语,她用的课本是一册英文《安徒生童话》。暑假结束,宝宝已经能够用英语很流畅地背诵那些故事了。
小弟也上了小学,虽然生活环境艰苦,可是这孩子的个头还是长了不少。这一年到头,他几乎是一直打着赤脚,快上学的时候,外婆才给他做了一双新布鞋。
生活就这样迈着蹒跚的步履前进。
由于营造学社的资金严重不足,对西南地区的野外考察只好停了下来。
林徽因、梁思成和大家一起商量恢复营造学社已经停了几年的社刊。
抗日战争时期的四川,出版刊物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李庄乡下。没有印刷设备,他们就用药水、药纸书写石印。莫宗江的才华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把绘制那些平面、立体、刨面的墨线图一揽子包了下来。他描出的建筑图式甚至可与照片乱真。从抄写、绘图、石印、折页、装订,学社的同仁一起动手,最紧张的时候,连家属和孩子们也都参与了劳动。一期刊物漂漂亮亮地出版的时候,大家高兴得又笑又跳。
继抗战前的六期汇刊之后,第七期刊物便诞生在这两间简陋的农舍里。
向命运喘息的人,却终究不会把自己抵押给命运。有时候,命运当胸一拳,会击倒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然而,林徽因却顽强地抗争着。
窗子外面的景色变幻着,田野重新勃发生机,雨后的甘蔗林,可以听到清脆的拔节的声音,那声音如火苗般燃烧着。棒棒鸟照旧是窗台上的客人,它们洞悉所有季节的秘密。林徽因把她的诗句写在纸上的时候,阳光仍旧在窗户上泼洒着桔黄色的写意:山坳子叫我立住的仅是一面黄土墙;下午透过云霾那点子太阳!
一棵野藤绊住一角老墙头,斜睨两根青石架起的大门,倒在路旁无论我坐着,我又走开,我都一样心跳;我的心前虽然烦乱,总像绕着许多云彩,但寂寂一湾水田,这几处荒坟,它们永说不清谁是这一切主宰我折一根柱枝,看下午最长的日影要等待十一月的回答微风中吹来。

三弟之死

山雨滂沱。
雨的鞭子抽打着如磐的大夜,鞭影闪着遥远的电光,竹林匍伏下来,10万竿竹子一起发出爆裂的声音,小屋像雨中的一片叶子,忽明忽暗,跌跌撞撞的在夜的灼伤处飘荡着。
林徽因坐在窗前,倾听雨声与夜的厮杀,闪电在空中挥舞着腥红的血光,整个世界在恐怖的夜雨中睡得平稳而安详。
一首诗刚刚写罢,诗句在稿纸上烧燃着,每个字像雷声撼动她的心壁。
这是一首写给三弟林恒的诗。今天是他壮烈殉国3周年忌日。
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来哀悼你的死;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简单的,你给了。
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这沉默的光荣是你。
假使在这不可免的真实上,多给了悲哀,我想呼喊,那是——你自己也明了——因为你走得太早,这是1944年的秋天,你离去已经3年了,时光这个万能的医师,却不能使心灵的伤口愈合。那道伤口将会永远新鲜如初,不经意碰一下,就会引发起灵魂的血崩。3年了,一切都历历在目,如同昨天,唯一忘掉的,是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刻。
那天,你的姐夫从重庆回来,一脸凄然之色,沉默许久,才说出了你遇难的消息。
已经整整3个月没有接到你的信了,白发的母亲,天天倚门盼望,孩子们天天望着空中发呆,不知舅舅在哪片云朵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天天笼罩着我,这种预感每日让我彻夜难眠。父亲遇难的时候,这种纷乱的心绪每天缠绕在我的心头,不幸的消息如期而至,任何盼望都已落空。如今是轮到你了,我天天惶恐着,心里一遍又一遍为你祈祷着平安,母亲也似乎预感到什么,每天的话题总离不开你,还悄悄地去庙里为你烧过香。
你的后事,是你的姐夫瞒着我和母亲去办的。他最终无法隐瞒这个让人心碎的消息,看到他带回的那把“中正剑”——你留下的唯一遗物,母亲昏倒了,两个孩子也哭成了一团。在晃县与我们邂逅的一批特别朋友——航校学员,每到休息日,便到家里来玩,诉说乡愁和苦闷。他们学成时,我和你的姐夫被邀请作“名誉家长”出席毕业典礼。没想到此后不到两年,这批朋友先后牺牲了,连仅有的一个幸存者,也在不久前的衡阳战役中被击落失踪了。他们阵亡后,私人遗物寄到我这里,每一次我都失声痛哭一场。而我早已没有了眼泪,在父亲去世时就已经流光了。
太早了,弟弟,难为你的勇敢,机械的落伍,你的机会太惨!
三年了,你阵亡在成都上空,这三年的时间所做成的不同,如果我向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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