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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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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桐的手臂更紧了些,声音放低,低喃了一句什么:“你吓死我了……”
  楚湛的声音突地穿插而入:“楚桐……”声音虽低,却夹了威严的厉意。楚桐手臂一僵,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放开了手。我向他身后看去,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人,却又没有一点声音。楚湛脸色愠怒直盯着楚桐,皇帝则是一脸寂然地站在前侧,祈阳高大身形静立一端,眼中平静无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低首俯身行礼:“见过皇上。”再一轻身,便发现皇上脸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笑容,他淡淡笑开,叹声道:“楚湛,朕记得楚桐与祈阳该是年纪相仿吧。如此一表人材,并不亚于你当年之风啊,那神韵,倒也是颇像了楚妃。可有定了亲事?”
  皇上此语一出,楚桐呆首一愣,楚湛倒是瞬间反应过来,回首看了楚桐一眼便道:“这小子风流成性,亲事……还没定。”
  皇帝透过桂树枝桠慢悠悠地看向楚桐,似是无心又似有心,意味不明开口笑道:“可惜朕没有合适的公主,回头朕让人看看这朝堂大臣家中可有合适的女儿,若是有了,配给你家楚桐如何?”
  楚湛还未应声,楚桐已经敛袍跪下,掷地有声道:“谢皇上隆恩,但臣性子难以定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我微退一步,看向楚桐近乎完美的侧脸,多日未见,他还是那样地光彩夺目。我对感情并不迟钝,可是我现在倒希望自己能够迟钝些,楚桐他……对我……真的有了那样的感情吗?
  皇上依旧笑着,刚要开口,正厅大门却突然跌跌撞撞走出一个女人,目光涣散,双目无神,脚步踉跄。楚湛回头看到她,忙呵斥着女人身旁随侍的布衣丫环:“快将夫人扶进去。”
  小丫环赶忙上前抓住安凤嫣的手臂:“夫人,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啊。”
  “心儿……心儿……心儿怎么又不见了?”安凤嫣挣开了丫环的手,眼光四处荡了一下,突地一亮,直直定立在我身上:“心儿——”下一秒她奔至我眼前,“心儿,心儿回来了……”她视线一转看向皇帝,几乎喜极而泣,“皇上,您快来看看,咱们的女儿回来了,咱们的女儿回来了啊……”
  皇上眼中一愣,微波暗涌一下又生生压下,挪步到了安凤嫣身前道:“是,朕的女儿回来了。”陪在一旁的老婆子被这一幕惊得有些错愣,良久才走上前哄道:“夫人,心儿小姐一定饿了,咱们去做素荷蒸给小姐好不好?”这老婆子我记得,听说是从安凤嫣发疯后便一直陪着她,自然了解安凤嫣多于别人。
  安凤嫣怔了怔,芳华仍在的脸上抹上一抹慈爱的笑:“对,对,看我都忘了,心儿最喜欢素荷蒸的。”说着说着便在老婆子的搀扶下往后院去了。我有些疑惑,素荷蒸?为什么锁儿会最喜欢素荷蒸?
  皇帝转眸看我,像看出了眼里的疑惑,轻描淡写道:“素荷蒸是朕最喜欢的点心。”
  我怔忡了一下,心情有些沉了下来,十多年过去了,安凤嫣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那一曲《湖光秋月》,却还记得那一道素荷蒸。多年前,她究竟是放了多少的心思在眼前这个九五之尊身上?皇帝,楚湛,冷皇后,安凤嫣,在这一串四角恋情中,扮演的真的只是我所知道的这么简单的角色吗?
  “宜家——”皇帝的视线突然定在我身上。思绪一顿,我恍恍从沉思中醒过来“皇上叫宜家有事?”
  皇帝笑笑:“这安府是你的家,朕先于你这个主人先入,是朕失礼。如今你这主人,是不是该带朕这个客人四处看看,尽尽地主之谊啊?”
  我有些错愣,这才想起如今这安府上下,已尽归我名下。持斜纹玉者为凤萧声之主,为安家之主,都城如此,邰州亦如此。“是,”我浅浅一笑,步至回廊上,引着皇帝就要往内里走去。皇帝龙步一抬,方宇与祈阳便要跟上,却遭了皇帝抬手一拦:“你们都呆在这里,朕有宜家丫头陪着就好。”
  “皇上……”楚湛眉目一抬,低声开口,“这安府内仆从甚少,皇上安危……”
  “这院子里围着的处处是你楚家军将,楚将军是对你亲自带出来的人不放心吗?”
  楚湛被一言堵回,只得灿灿退至一旁。皇帝朗目回身,温笑看我:“丫头,走吧!听说这江南十景中,邰州便为其中之一,这安府宁静宜人,想必更是占了先机吧?”
  辗转过廊,秋风和煦,安府清雅之地,落叶香尘满路。一阵秋风入怀,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皇帝,只见他脸色威严沉寂,步伐轻叩在长径小道上,良久突地视线抬向前方尽处,开口冒出一句:“朕刚到的时候,她并不记得朕,直到你来。”
  秋风一过,空气中飘过一阵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味道,我眉头一皱,顺着皇上的视线眺去,眼光所到处,是一幢烧焦的小楼阁,映在满园落叶中,染上了物尽微凉之气。“她离开都城之后,一心只放在肚子里皇上留给她的唯一血脉上,自然心生移念,将对皇上的爱转到女儿身上,所以女儿失踪的打击,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的罢,”我轻声说完,淡淡望着那烧焦了的念心阁,想象着昔日幽怨琴音从那个思念成伤的疯癫女人指下潺潺流出,夺人心魄,凛人心魂。
  “丫头,朕封楚湛为广弘王,你如何看?”
  “皇上口喻已出,宜家之见,也改变不了任何决定,不是吗?”
  “朕可以允你一个机会。”
  “那宜家愿皇上能收回成命。”
  皇上垂眼看了看我,突然轻笑出声:“是楚湛让你来说的?其实你们都担心过头了。当年楚湛请命离都,朕便是知了他的心思,他与楚妃疏远,二十多年来不曾进都,必也是因了这个原因吧?”
  皇上心思缜密过人,几人的心思又能逃过他眼?我咬牙低道:“宜家仍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
  皇上眼波一沉,脸色陡然严肃起来,冷言开口:“丫头,老实告诉朕,你是为了楚家,还是单为楚桐?”
  我愣住了,果然,果然皇帝还是刚刚的那一个拥抱看出来了,只是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我为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吗?“皇上,”我略作思量,“宜家只为安羿。”
  皇帝轻弹绵衣袖口,脸色缓了几分,却还是一目威沉:“安羿与楚桐情同手足,你守住凤萧声,便是守住楚家。朕可以应你,永不动楚家,不过,朕希望你记住一言——”皇帝话锋一顿,声音压得更低更沉更有气势,如乌云压顶字字珠玑,“从今往后,不得再提安羿之名。”
  (炫)(书)(网)

  第五十四章 挑明

  天上的乌云更压下了些,秋风狂卷起来,大雨又要到了。我紧咬着唇,啰嗦了两下迟迟发不出声音,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皇帝盯着我半响,突然淡淡笑开,威严气势霎时不见了一丝痕迹,方宇突然在后方出现,急步跨了上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眼眸又是一沉,看了看我,一言未发便向前厅步去。
  我依旧呆立着,脚步没有动作,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踏上狂风往这边过来。楚桐站定在我身前,我目光所及处,只有他紫色绫袍襟上一道刺绣鹤纹,展翅飞天,如入云霄。我展颜一笑,在这乌云压顶下灿烂如阳:“楚大公子,你好啊。”
  “你还有心思笑,”楚桐突然扳住我的肩膀,怒道,“你还有心思笑?原来惹了个二皇子就算了,现在还掺进了皇上,难道你不知道,安羿最担心的,便是你与这皇家有什么接触吗?”
  我被他强迫着抬起头,望进他眼中两丛怒火中,逞强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惹什么麻烦。再说——”我顿了顿,声音略沉了下来,“安心是皇上的女儿,我与皇家牵扯是早晚的事,如今不过是几番巧合而以,你又着什么急?”
  楚桐深眸看我,眼色一沉:“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呆在邰州,哪也不许去,尤其是都城。”
  “不可能。”周围的空气突然压抑了起来。
  “夏宜家——”楚桐脸色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都城中有人已经盯上了你,盯上了安家,你和皇上这一路惊遇,都是因为有人在幕后操纵,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回都城,那人从十多年前便开始盯着安家,盯着安凤嫣,还有安羿的死,”想到安羿,我的脸色便不由沉如一潭死水,咬牙切齿一字字道,“他——绝——对——脱——不——了——关——系,绝对脱不了关系。”
  “你不要再提安羿,”楚桐阴沉看我,声音更压抑了几分,“你是让安羿死不瞑目。”
  真是可笑呢!一天之内便有两人让我不要再提安羿。我凄楚地笑了笑:“安羿怎么了?安羿怎么了?我就要提他怎样?”
  楚桐目光更沉:“夏宜家,你要知道,安羿已经死了。”
  “他是死了,”天上的雨还没下,我的眼中却先蒙上了一层雨雾,“他用他的死让我永远记住了他。”
  楚桐伸手擦掉我眼角涌出的一滴泪,不置一言,只是定定看着我,眼中有莫名的情绪闪过。雨大滴大滴落了下来,砸在头上脚边噼里叭啦地响,楚桐拉着我飞身一跃,便到了湖边亭下。我深吸了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和雨丝,忽而抬头,视线越上身前湖面上,眼光随着那阵阵涟漪悠悠地转:“楚桐,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的水性这么好吗?”
  “……”
  我的眼依旧看着湖水:“我原本很怕水,安羿说,水性是很重要的求生本能。十三岁那年,我每天有一半的时间泡在这苏占湖中,安羿就是坐在这里,一次次地把我扔进湖里,又一次次地把我捞上来,直到我能够在这湖中呆上半天不下沉,直到我能够站在湖边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下,没有一点困难地爬起来。”
  “……宜家……”我没有回头看楚桐的脸,却感到了他声音中的一丝微疼。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安羿从不教我武功吗?”
  “……为什么?”
  “他说,他不希望我的双手沾上任何血腥,不管是为善为恶,统统不行。他说,创立凤萧声的那些年,有过许多挫折和麻烦,他的手上已经沾了血污,一辈子都洗净不了了。他说,他希望我的双手一生都干净无尘。”
  “不,不是,”楚桐扳过我的肩膀,急声开口,“那不怪他,那是迫不得已的。”
  我的泪已经簌簌落下:“在我心里,安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楚桐,你是安羿的手足,是他的知己,也是我的,在这个世界上,若你都不理解我和安羿,还有谁会理解?”
  楚桐拥我入怀,手如兄长般轻轻拍上我的背,他缓缓开口:“宜家,我知道……是我冲动,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聪明如楚桐,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他,断掉对我的那一丝初生萌芽的感情。他身后有楚家,我身后有凤萧声,在没有明确知道皇上的想法和打算前,这种感情,对他,对我,均是无益。
  楚桐身后有人指尖轻轻敲了敲亭边木柱,混在雨水淅沥中清脆传来。楚桐愣了愣随即放开了手,我透过眼前迷糊泪水看向长亭一角,只见祈阳独自一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两把月白色油纸伞,其中一把雨水铺开满满覆在伞面上,聚成一道水柱滴滴落上亭中青石地板。
  “太子陛下,”楚桐起身拱手行礼。我擦净脸上泪痕,也福身问安。祈阳的脸色依旧冷漠,此时却有些许的不自在:“皇上担心宜家姑娘被困院中,便让本王来接宜家姑,不过既然小楚将军在,那皇上也不必担心了。”
  我笑了笑,迈步向前接过他手中那未湿的伞道:“有劳太子陛下了。”祈阳点点头,只淡淡扫了楚桐一眼,便撑开手中湿了一身的伞步入雨中,高大身影如同带了风声,不多时便消失在雨帘下。
  楚桐一手撑起伞,与我并肩走入雨下院中,走不了几步,他突然沉声问道:“皇上在打什么主意?”
  我略有些怔然,却还是笑道:“皇上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
  楚桐转脸疑惑看我,眼中划过一丝犹疑:“你真不知道?安府内的丫头仆人,楚家军有侍卫,哪怕就是皇上身边,还有方宇,怎么会需要让当今太子特地来此一趟。”
  我耸耸肩:“当然,我干嘛骗你?”
  “宜家,”楚桐的语气严肃起来,“答应我,不要太靠近皇上和太子,皇家的人心机阴沉,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唇角一勾,我一把拍上他的肩头,灿烂笑开:“好啦好啦,楚大公子,本姑娘运气好得很,不用担心哈!”
  楚桐额际三根黑线,也无奈笑道:“倒是希望如此。”
  阴雨绵绵一直持续了好些天,每天的生活单调得紧,却让我有了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充足休息。非原堂来了消息,锁儿已经醒过来了,不日便会回到邰州,我便窝在安府一角的小小阁楼里,过着每天午后醒转,傍晚入睡的等待生活。楚桐偶尔会过来转一转又走,皇上跟祈阳则是全无踪影,据说是宫中来了急报,皇上这些天来忙得一团乱了。
  我静静眺望着前方沉静的天空,乌云好不容易才散去一角,有了放晴的趋势。斜倚上窗边长椅,我懒懒地抱起一卷书翻看。秋风从窗外吹进来,透过大开的花木雕窗,吹得我身上白色的百褶丝裙漾动着,漾动起淡淡水纹。
  我把书翻了几页又放下,转手抱起身旁兰雕桃木琴置于膝上,拨弦几下调了调音。清脆音色响彻房间,荡过几下回音,突然有温和声音从门边随着琴瑟回音辗转过来:“丫头。”
  我呆滞了一下才匆忙转身,便看到皇帝长身高立在门口,身边是低眉垂目的方宇,我忙垂首施了礼。皇上微一扬手,淡笑着坐上室内茶几旁的竹椅,开口道:“从落冥寨下来之后,朕便有好些天没没听到你弹琴了,弹一曲给朕听听如何?”
  “宜家遵命,“我唇角漾起如花浅笑,坐回长椅揽过木琴,十指一拨,琴音顿起。
  江湖笑
  恩怨了
  人过招
  笑藏刀
  红尘笑
  笑寂寥
  心太高
  到不了
  明月照
  路迢迢
  人会老
  心不老
  爱不到
  放不掉
  忘不了
  你的好
  看似花非花雾非雾
  滔滔江水留不住
  一身嚎情壮志铁傲骨
  原来英雄是孤独
  江湖笑
  爱逍遥
  琴豁萧
  酒来倒
  仰天笑
  全忘了
  潇酒如风
  轻飘飘——《江湖笑》
  琴音高昂,我甚至能听到琴音在安府上空飘扬半天之后才悠悠转下。一曲终毕,我放下琴,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转头看向皇帝,耳边却突然听到了楼下传来女子的娇呼。
  “姑娘!姑娘!”伴随着阵阵叫声,叮叮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眼睛一亮,顾不得皇帝还在场,下意识地站起身奔下楼,才下到楼前院内便看到蓦然一脸兴奋地狂奔向我,身后还跟着星火和燎原。
  我张开手刚要接住脚步不稳的蓦然,有一团白色的球状物体却先于蓦然的身子窜进了我怀里,我失笑一下,不由得怜爱地抱紧了怀中的云犬,手指细细掇过它身上细软的白毛,轻声笑道:“云犬,想姐姐了是不?”
  云犬“喵呜”一声,在我的怀里磨挣两下,又缩成了一团球。蓦然气喘吁吁地到了我面前,扶着墙抱怨道:“云犬,怎么又被你跑过了?”云犬张开小眼睛无辜地看看蓦然又看看我,然后很干脆地一闭眼睛休息去了。
  “姑娘,你这些天去了哪里?从未名园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头看着蓦然身后道:“燎原,你不是在凤萧声的船上吗?怎么会在这里?”
  燎原上前一步冷声回道:“有一个和尚到了船上,让我带着云犬迅速赶到未名园,说是云犬的血可以救锁儿姑娘。”
  “啊——和尚?是谁?”我愣了愣,转而又问“云犬的血,怎么会?”
  星火淡淡抬首说道:“姑娘,云犬是天山的神兽,它的血,有着不一般的作用。”
  我更疑惑了:“那秦先生为什么不知道?秦先生不是天山的人吗?”
  星火摇了摇头说:“天山神秘复杂,秦先生也离了天山多年,有不知道的也并无奇怪。”
  我略略思索一下,那个和尚,指的会是崇怀和尚吗?若真的是,那为什么连老方丈都不知道在哪的人,列公子又怎么会知道?还有云犬……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一团肉球,暗暗思付,云犬既然是天山的神兽,又怎么会流落民间,而到了安羿手里呢?这些秦自余又知道了解多少?
  “丫头,你……”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沉思,我陡然转身便看到皇帝一脸呆滞,身子微倾略有些不稳地站着,眼光直直落在我的手臂上:“你怎么会有……它?”
  它?什么?我顺着皇帝的视线往下,扫到怀里陷入沉睡的云犬,莞尔道:“它叫云犬。”
  皇帝的神思恍惚,好似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眼神依旧牢牢地定格在我身上,似是惊异似是不置信,我只依稀听到他低喃了一句:“太像,真是太像……”
  我更疑惑了,为什么他看我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说这句话,我究竟像谁?像谁?我诧异一阵,刚想启声问一句,陡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上脖颈。我的手吓得一松,云犬掉在地上打了个滚,顾不上许多,我的手已经本能地攀上了死死钳住我脖子的那股力量,挣扎着想要从那双抑住我呼吸的手下争得一丝空气。
  “你这个妖孽,你这个妖孽,为什么你总要跟我争?总要跟我争?为什么你有权利得到所有的东西?我却得不到?凭什么?你说啊?凭什么?”安凤嫣歇嘶里底地吼叫着,脸孔扭曲得变了形,原本娇美温婉的容颜变得如鬼魅一般骇人,她的眼里没有疯癫时的混杂,没有正常时的温婉,余下的只有恐惧,仇恨,和厉意。
  院中的人都被这突然的转变吓得呆了,只有星火燎原反射性地冲了上来,不料安凤嫣手一扬,就带起一阵掌风,齐齐将星火燎原推了开。我惊得眼眸圆睁,怎么会这样?星火燎原的功夫我知道,虽不是顶尖却还是上乘,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挡了回去?我惊恐的眼神定在了眼前鬼魅的娇颜上,霎时间认清了一个事实,安凤嫣,她会武功,而且,是上上乘!
  

  第五十五章 忘了安羿

  楼阁院中秋风忽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灼灼逼人的另一道凌洌掌风。安凤嫣霎时也觉察起来,腾出一只手避开从我身后突如其来的攻击。祈阳一手从容对上,一手朝安凤嫣另一只仍死死钳住我脖子的手臂袭去。安凤嫣一分神,我的身子顺势脱离了她的钳制,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祈阳抬手一挥,将安凤嫣整个人推出了几丈远,一手扶住半坐在地上的我,眼里泛起与落冥寨那晚无二的,那一道本不应属于他的情绪:“你怎么样?”
  我心里泛起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该死的,我又欠了祈阳一次。
  安凤嫣瞪大眼睛,死死看着我,那灼灼的眼神,就像面对着一个宿怨已久的仇人,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饮血食骨。她步下稍挪,眼看着又要向我扑来,祈阳眉目一沉,冷着脸正要起身,安凤嫣却突然如雕象般定住了,眼中的怨恨沉下眼底,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柔和的怜爱。
  她看向我的身后,温柔地唤了一句:“心儿来,到娘这里来……”这一声低唤,温婉浓人,竟让我错觉好像刚刚那想要杀死我的恐怖女人只是我的一个幻想。
  我顺着众人的视线回头,眼神沿着午后的秋阳垂直落到那个柔柔立在秋风中的如画倩影中。那个不久前还苍白虚弱的纤细女子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让我又是惊又是喜。锁儿看清是我,立刻奔上前来,我略转身扶上她的肩膀,虽然知道她已经得救,可是真正感受到她身体内传来的那一阵生命的温度时,我还是抑制不住要热泪盈眶。
  安羿,安羿你看到了吗?你的妹妹她活过来了啊……你的妹妹,我的十九,她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出来看一看啊,来看一看啊。
  锁儿唇边扬起如春风般的笑,轻轻扶我起身,拍掉我身上沾上的尘土,一转脸恰看到安凤嫣立在不远处,眼中满是期待地看着她。锁儿怔忡一下,转头疑惑看我,似是有千般心事未明。
  我朝她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锁儿,你没认错,那便是你的娘亲。”我知道秦自余一定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包括安凤嫣,包括安羿,哪怕是包括皇帝,包括楚湛,包括我所知道的一切。安凤嫣看着锁儿疑惑的神色,略一转眸又看到了我,表情霎时间又惊又惧起来,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急声道:“心儿,快,快到娘身边来,快啊,别靠近那个女人,她会害你。”
  锁儿犹豫了一下,小手紧紧握住了我,身子缓缓后退了一步。我从她那疑惑不明又惊惧不定的瞳仁里,看出了她的怯意。我知道,她在害怕,曾经以为自己无依无靠,一夜醒来才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世竟是这般复杂,她那么单纯,那么柔弱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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