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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宫两朝演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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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圣上仔细了,不要给刘夫人弄了一道什么符儿,将圣上摔到了床上去。"众人听了齐声失笑。刘夫人却挣红了粉脸,脉脉含情。
炀帝也不和众人多说,便携了云芬同入寝殿。云芬半宵承欢,便是炀帝的酬劳了。
有事便长,无事便短。过了阳春十月,韶光容易,已是隆冬,转眼间春回大地,便是大业二年。江南春早,三月良辰佳景,最是绚华曼丽。这天早上,炀帝和萧皇后在御园闲游,只见春花如锦,触目开怀。忽有一个内侍匆匆进报道:"现有凡离观主持法师王元静请见圣上,道有好心奉献。"炀帝听说王元静有好心奉献,便命内侍将元静导入。不多时,内侍率了元静来见炀帝。
炀帝见元静鹤氅玄巾,朱鞋白袜,四十开外年纪,白净面皮,颔下留了三绺长髯,倒有些出尘气概。元静见了炀帝,俯伏启首,炀帝命他起立,温颜问道:"道长有何好心相献,特来面见朕躬?"元静道:"在先祖师凡离仙丈得道的一年,他神游海上仙山,天池金阙,得观先天花草的清妙,常和俗人道及,俗人只是不信,先祖师在仙解的前一天,将白璧一方,种在地下,顷刻之间长起了一树,开花如琼瑶相似,先祖师取名琼花。嗣后每年春间的三月,开花七日,过后即行凋谢。哪知前昔三年,不开一花,昨宵忽的琼花大开,比了往年更盛,这定是圣上驾在江都,花神有灵,才能有此花瑞。小道今日特在观中,设了素筵,敢请圣上驾临凡离观,一赏琼花,不知圣上可能屈尊下降?"
炀帝听了,好生欢喜,便含笑点头道:"朕已久闻此花的名胜,只是无缘相见,道长果是一片好心,朕躬哪有不来的理。道长先行回去,朕当召了后妃同至汝观赏花。"元静见炀帝允了,也是万分心喜,便道谢退下,回观准备。炀帝即宣召了十六苑夫人,袁宝儿、妥娘、薛冶儿、杳娘、韩俊娥、朱吉儿,连同萧皇后,一行二十三个人,命内侍排齐车驾。炀帝和萧皇后并坐宝辇,十六苑夫人分坐了八辆香车,袁宝儿等六人分乘了六肩莲舆,齐向
凡离观进发。不一时到了观前,元静早已率了道众捧香拜接。炀帝和萧皇后在大殿上拈了香,元静请入客厅进茶。炀帝道:"不消了,琼花在哪里?待朕先去一赏。"元静道:"花在后殿院前,小道已在院中排下了素筵,便请圣上一边饮酒一边赏花可好?"炀帝点了点头。元静在前引导,炀帝随了入内,众夫人也姗姗随行。
到了后殿,便见院中一株琼花,足有一丈多高,玉瓣团团,雪蕊隆隆,一朵朵足有碗口般大,密缀枝头。远望上去,宛似雪压满树。那一股清香,才到后殿已是芬芳扑鼻,大异寻常的花香。萧皇后道:"这股香味,好似梅香。"炀帝道:"梅香虽是清芬,还不敌此花幽静。"元静道:"此花虽是香得幽静,要是站在花下,时间一久,身上染到的香气却能经天的不散。"
炀帝道:"真是名不虚传,独擅江都之胜。"待到炀帝和萧皇后等一行人走近花前,仔细的瞧视。只见那花重苔复瓣,一层一层的包着花蕊,在花蕊的正中,却有一点猩红,越显得不同凡卉。
炀帝笑问元静道:"怎的花蕊中偏有一点娇红?"元静道:"先祖师种的那块白玉,中间也有一点红斑,因此花的中心,便有一丝红蕊以显仙家的神异。"炀帝和一行人听了,都点头叹赏。元静含笑上前道:"小道水酒已备,便请圣上娘娘和夫人们随意饮些。"
炀帝见元静所设的宴席,即在院中离花不远,正中心怀。即与萧皇后十六苑夫人、袁宝儿等,同坐了一席。正待举杯,陡的起了一阵暴风,好不厉害,飞沙扬尘,内侍们赶忙障了宫扇。炀帝和萧皇后等都被风儿吹得睁眼不开。迨至风定云开,内侍们移去宫扇。炀帝睁眼看时,和萧皇后十六苑夫人同声道异,原来一阵风把一树玉雪清奇的琼花,吹得落英遍地,莫说完整的花朵,枝上没有一朵,竟是一瓣半朵,也不剩留,光剩了空枝。炀帝惊得痴呆了半晌,好生扫兴。那个站在席前侍候的元静更是气得目定神痴,暗暗叫苦不迭。元静的这次邀请炀帝,原想借了琼花的奇异,博得炀帝心欢,便想靠了炀帝,将这所凡离观好好的修造一下。哪知风姨肆恶,花神不佑,把一株号称仙种的琼花,吹得干干净净,怎不要令元静暗急。
炀帝痴呆了半晌,忽又怒气发作,动了疑心,愤愤的道:"怎会这般凑巧,朕躬特地前来赏花,天朗气清,好好的光景,那一阵风倒也来得奇怪。"
萧皇后也道:"却是突然而起的怪风,狼藉了仙花,真叫贱妾怜惜。"炀帝勃然道:"依朕看来,这阵暴风定是花妖弄的手段,不让朕等赏鉴,也是说不定的。他既这般可恶,不愿将色相示朕,留在阳世间,还有什么用处,不如将它尽根砍去,以泄朕的忿怒。"萧皇后忙劝阻道:"天有不测风云,圣上何必罪及此草,一怒之威,砍去了根儿,岂不要绝了仙种。圣上不妨待到明年春候,它开了花儿,再来赏玩,免得后人评论,反道圣上煮鹤焚琴,大煞风景。"
元静初时见炀帝盛怒,欲将琼花尽根砍去,急得他脸上失色,又不敢阻止,如今见萧皇后为花请命,暗瞧炀帝的神色,已是和平了许多,便也含笑上前道:"娘娘的话儿甚是,圣上不必见怒琼花,这原是风神肆虐,并非是琼花作祟,还望圣上体上天好生之德,保留了此花,不但花神感激圣上的仁慈,便是小道也感激不尽了。"
元静说毕,便拜倒筵前。
炀帝听了萧皇后和元静的话,怏怏的道:"要是下次朕来赏花,再要这般光景,莫怪朕无情,定要将它砍去。"元静谢恩起立道:"下次圣上驾临
赏花,再有这般光景,莫说圣上要将它砍去,小道也不愿再留此花了。"炀帝原是赏花而来,此刻花儿零落,再没有心情饮什么素酒筵席,便和萧皇后等败兴而归。元静也垂头丧气的收拾一切,把个风儿百般的咒骂。哪知一树琼花,到了晚上,便全树枯萎,再也不会复活。从此,号仙种的琼花便绝了种儿。
闲话丢开,书归正传。且说炀帝被琼花扫了兴儿,回到宫中,越思越恼,便起了驾回洛阳的念儿,不愿再留江都。当下和萧皇后说了。萧皇后原是随了炀帝说话的,自是顺从主意,连声道好,恰巧隔了一天,炀帝又得到宇文恺的奏报,称西苑里又落成几所新宫。炀帝的归心越发坚定,当即进授宇文恺为开府仪同三司。又召吏部尚书牛弘,内使侍郎虞世基,议定了舆服仪卫。
命太府少卿何稠监造车服,皇后卤簿,百官仪服。何稠熟知炀帝性情,只是极意求华,衮冕上面,统绣日月星辰,皮弁俱用漆纱制成,又作黄麾三万六千人仪仗,责令各地州县官儿,采办百鸟羽毛,作为羽仪之用。州县官又责令吏役,吏役责令民人,民人没法儿,只得四处张罗,弋捕大鸟,拔取羽毛,一时禽族遭了大劫,收罗殆尽,几致没有遗类。
在浙江湖州的乌程县,县城东首十里相近,唤做泽镇的地方,有所社神小庙,庙前却有一棵大松树,高逾百尺,粗逾十围,绿荫如盖,足足荫了数亩的地田。上面却有一个鹤巢,已是多年的了。老鹤卵育其中,由来已久。
该地的百姓奉了上面的严令督促,搜集羽毛,一时无以应命,便有人想着了社神庙前的鹤巢,当下邀集了多人到了那里,只是树儿甚高,没法上树,千思百想,没有别的法儿,只有用斧子刈伐树根,想倒了树儿,捕那巢中的小鹤。那树上的老鹤,似解人意,恐树儿一倒,雏鹤便要受害,好几只老鹤便自拔氅毛,抛掷地上。那般人纷纷拾取,交到了上面。又因老鹤自拔氅毛,反称作了一件瑞事,竟造了两句口号道:"天子选羽仪,鸟自献毛羽",传扬了开来。州县官谁不要献谀,将此事充作了贺表中的好资料。炀帝见了也自欢喜,哪知老鹤爱雏的原因。这且不题。
且说何稠监造好了各种东西,由洛阳送到江都。炀帝一一过目,全是合意。便排全了羽仪,四面翼卫,在江都四郊游幸。卫士各执麾羽从游,拖延至二十多里,好不热闹。这样的玩了几天,炀帝方下诏北归。内内外外又有一番忙碌,直到三月月杪,自江都出发。那时的一切仪仗,更比南下时华丽万分。在那四月下旬,行抵了伊阙。陈列法驾,仍由左卫大将军郭衍,右卫大将军李景,带着千军万马,拥护入了东京。回到宫城,炀帝自御瑞门,颁达赦书,豁免本年全国租赋,也算他下了江都的恩典,正是:劳民频年千百万,一岁捐租作市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矮民媚主净身入宫 玉李荣枝先声异兆
日临仙掌动,香傍衮龙浮。金鞭响处,玉琤齐鸣,珠帘高卷,宝扇障开,一班文武官员高呼朝见。有事的呈上奏本,没事的悄立丹墀。炀帝展视表章,见有突厥的启民可汗,因感隋室旧恩,自请入朝。炀帝好胜心深,便欲借此张皇威德,夸示番邦,即有旨照准。又命太常少卿裴缊,征集能谱音乐的百姓,俱令入太常肄习,并令学演各种的杂戏,务须悦人耳目,俟启民入朝时作乐。多时休置的故相高颎,炀帝忽又想起了他,居然不念杀死张丽华的旧恶,又召高颎做了太常卿,一一敕令舒齐。
炀帝退朝入宫,偶一回头,瞧见矮民王义,跟随在后。原来王义自从留侍了炀帝,却是知情识趣,一经炀帝差遣,都能体贴炀帝心情,做得十分周到,因此,甚得炀帝心爱,大有不能少他的光景。只是王义没有净身,不能命他随侍入宫。这时,见王义随到了宫门,便即止了步儿,面上显出忧色。
炀帝不觉动疑,问王义道:"你的面色不宁,可有什么事儿?"王义慌忙答道:"臣蒙圣上收养,日近天颜,深自庆幸,只是不能日夕相随圣上,少效犬马的劳力,因此,心常不足。"炀帝不禁皱眉道:"汝事朕多时,深合朕意,可惜汝不是宫中之物,不能随入宫中,这也是叫朕无法可想的。"炀帝说毕,又微叹了数声,竟自入宫而去。
王义在宫门外面,如醉如痴,木立发怔。恰巧有个老太监张成自宫内出外,瞧见了王义这般神情,便问他为了何事,呆立在这里发怔?王义即将炀帝的谕言说给张成听了,又求他设法为入宫计。张成哈哈笑道:"你要入宫那也不难。"王义好生喜悦道:"公公有什么妙计,快请说了出来。"张成道:"恐你依不得吧。"王义急道:"怎会不依?"张成道:"若要入宫,必须净身。"王义却还不知净身两字的意义,又向张成追问。张成便附在他的耳上说了,王义也不管死活,只是点头。张成正色道:"这不是儿戏的事,还须从长计较,不要一时高兴,过后追悔,那是没用的了。"王义道:"我的心意已是万分坚决的了,定不后悔。"张成见他真个情愿,怜他一片忠心,便道:"既是这般,我有妙药相送,你可随我家去,索性我来替你办了吧。"
王义欣喜道:"公公这般大恩,日后终当厚报。"张成也不多言,携了王义手儿回到家中。
张成便命王义稍待,他却弄了些酒菜,和王义对饮,将王义灌得烂醉,又在末一杯的酒中下了麻药,叫王义吃了。不到片刻工夫,王义已是不省人事。张成便将他扶上睡榻,拿出了一把削铁如泥、吹毛可断的利刃,又取了一包秘制的止血收口灵药。张成才卷起了衣袖,替王义褪下裤儿,取了利刃,只是爽爽快快的一刀下去。王义一来酒醉,二来麻药迷了知觉,昏昏沉沉的不觉疼痛。张成敷药定当,便任王义睡去。待到王义醒来时,方觉疼痛。张成却已进了宫去,另命人看视王义,嘱义好生静养,不要急急起身。王义满心欢喜,养息了三天,下面已是结了一疤。张成又叫他养息数天,王义只得耐心候着。
炀帝好几天不见了王义,好生奇异,向左右询问,经张成代为报明,益使炀帝感动,唤为忠义。待到王义痊愈,便令出入宫禁,遂了王义的心愿。
从此炀帝更爱王义,有时竟使王义睡在寝殿里面,作宫女一般。也不枉义净身媚主的苦心,这且不题。
且说这天晚上,炀帝在积珍苑中留宿,与樊玉儿颠鸾倒凤,阳台梦好,晓起已迟。炀帝也懒得上朝,嬲着樊夫人舞剑。玉儿便唤美人薛冶儿和她对剑,冶儿原是翠华苑黄雅云处的美人,只因冶儿愿到樊玉儿苑中学习武艺,玉儿便将一个美人向黄雅云处掉过了冶儿,因此到了积珍苑。这时和玉儿对舞了一回剑儿。正在欢笑的当子,明霞苑的主持夫人张丽卿含了一团喜色,娉娉婷婷的走入苑来。炀帝见她面含喜色,即含笑问丽卿道:"夫人怎的这般愉快,该有什么喜事?"丽卿笑道:"一些也不错,竟给圣上猜到了,贱妾原是来报喜的。"炀帝忙问道:"有什么喜事?"丽卿道:"贱妾苑外的玉李,昔年花儿开得向不茂盛,昨宵一夕的光阴,竟是花开无数,荫达数亩,满苑皆香,故特前来报知圣上,请驾临明霞苑赏花。"
炀帝听说玉李无故茂盛,陡的想起了萧皇后前番的恶梦,也是玉李盛开,变了火球,将他焚烧的事儿,不觉甚是乏味,只淡淡的问丽卿道:"怎有这般事儿,一夕之间,便会暴茂?"丽卿道:"说也奇怪,昨天晚上,苑中的人都闻空中有人聚语道:‘李木当盛!李木当盛!'今晨往视,玉李果然满树堆银,灿烂无比。"炀帝听了这些话儿,心头更加纳闷。这时萧皇后等,俱已闻知了消息,一齐到了积珍苑,邀请炀帝一同前去到明霞苑赏玉李。
炀帝拗不过众人的情面,只得怏怏的到了明霞苑跟首。浓郁的香风已是一阵阵扑来,只见那棵玉李,花光璀璨,好不繁盛。王夫人笑道:"此花真有神功,怎的一晚之间发得这般茂盛。"谢夫人接口道:"得时则荣,如今正是他当令的日子了,哪得不要盛开。"萧皇后却道:"此花在西京的时候,从没有开得这般繁盛。谅是此间的地气隆盛才能如此。"炀帝见她们你一声她一语,不约而同的赞美玉李,越发觉得妒恨。回头见王义站在后面,炀帝便不假思索沉下脸儿道:"你快去召集苑役到来,统须携带斧子。"
萧皇后听说,好生讶异,便问炀帝道:"圣上什么事儿?"炀帝道:"依朕看来,玉李突然茂盛,恐是妖异不祥,不如将它砍去,消此花妖。"萧皇后笑道:"圣上在江都,为了凡离观的琼花突然凋谢,便要将琼花砍去。如今玉李盛开了,圣上又说它妖异不祥,又要将玉李砍去,似圣上这般的谢又不好,茂又不好,不是叫花神左右为难了。"萧皇后说到此处,众人不觉失笑,炀帝也是爽然。接着王义也道:"木德来助,正是瑞应,即使不祥,也望圣上修德禳灾才是正理,伐树何益?"萧皇后接口道:"王义的话儿甚是,圣上释去了不祥的疑念,庆赏木德来助的瑞应吧。"丽卿也含笑道:"酒筵已是端整,请圣上和娘娘入苑饮酒了,管他祥瑞也罢,不吉也罢,及时行乐,方是正经。"炀帝一肚皮的妒念疑云,给他们言语打消,便也欣然入苑,开怀饮酒去了。玉李方得免了此厄。其实天意所在,炀帝原是强免不来。即使将玉李砍去,也是保不了隋家天下,难免给李氏灭去。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炀帝在明霞苑饮酒开怀,足足的勾留了一天,晚上便在苑中歇息,和那个苑主张丽卿自有一番风流老套,小子也不必细述。
欢长夜短,容易天明。炀帝又是失朝,索性传谕中门使段达,将紧要的奏本送到西苑批阅。
这时,晨光苑的主持夫人方贞娘,前来报道:"苑中的杨梅,也已盛开,请炀帝驾临赏玩。"炀帝听说杨梅也盛,喜动天颜,比了闻知玉李盛开欣喜过了百倍。这也原是他的私心,只因杨梅的一个"杨"字,正合国姓,闻知兴盛,怎不心欢。当下便命美人内侍,宣召萧皇后和各苑夫人同往晨光苑赏玩杨梅。不多时候,俱已到齐,随了炀帝来到晨光苑。只见那棵老杨梅,花枝簇簇,开得浑如锦绣一般,十分茂盛。炀帝不觉扬扬自得,笑问众人道:
"杨梅茂盛,可能胜过玉李?"众人尚未启口,偏有一个不会凑趣的美女,抢前开口道:"杨梅虽是浓郁,怎能及得玉李荣荫。"
炀帝听了,不禁怫然道:"杨梅香清色美,得天地的正气,如今盛开,正是国家的祥瑞,你知道什么,这般胡言!"吓得那个美人再也不敢出声。
众人原觉那个美人的话儿说得甚是,如今见炀帝偏护杨梅,谁也不愿再讨没趣,一个个异口同声的赞美杨梅。炀帝方才回嗔作喜。方贞娘早已在苑中安排了筵席,这时便上前相请炀帝入苑饮酒。炀帝心头快乐,饮酒甚是有兴,不觉醉倒在晨光苑。适至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萧皇后和各苑夫人俱已散去,只有方贞娘坐在榻前侍候。炀帝见天色已晚,索性不起榻了,便将枕立竖起靠在上面,命方夫人取过了床上饮酒用的小杌,放在榻上,由贞娘弄了些酒菜,又吃了一个饱。贞娘收拾好了,炀帝便命她上榻相伴,索手索脚的玩笑了一阵,便又巫山云雨,一度春风。
炀帝因白昼熟睡了好久,晚上便不易入梦,转侧了多时,就是没有成睡,不觉胡思乱想,想起了杨梅玉李的事儿。便又想到了朝臣里面,李密已是去了,右卫大将军李景却是忠心耿耿的臣下,此外姓李的朝臣不多,都没有可疑的形迹。猛的想起了郕国公李浑,他的儿子洪儿,先皇在日,梦洪水淹城,便将洪儿赐死。如今李浑尚存,他的宗族强盛,不要暗起阴谋,倒须防着。
炀帝猜疑到了李浑。睡过一宵,到了翌晨临朝,暗命幸臣宇文述窥察李浑。
也是合当有事,宇文述和李浑原有旧仇,炀帝心疑李浑,来得正巧,便暗嘱郎将裴仁基,劾浑背人私议图谋不轨。炀帝立命收捕李浑,饬问刑官严重审问,始终不得确证。宇文述又命人诱愚李浑妻室,教她急速自首,尚能活命。
浑妻识浅,竟依了述言,由述作表,供称浑久蓄反意,事虽没有实现,心下终未忘怀。李浑妻签名表上,上呈炀帝。这一来,浑便有口难分,死有余辜了。炀帝便下敕杀死了李浑,一般宗族也都受害,浑妻却被宇文述用鸩毒死作为灭口。都人统为李浑呼冤,只是哪个敢替他伸冤呢?偏是方士安伽陀上言,李氏当为天子,劝炀帝尽诛李姓。炀帝虽没有实行,只是对了姓李的臣下不免多加防范,吓得一般姓李的朝臣,一个个惴惴不安,日夜怀着鬼胎,便有好几个人,都告退了官职,归隐林下,藉保身家性命。炀帝也都照准,不加挽留。正是:天命攸归原有定,强力怎能挽劫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睹落花怨女伤神 读遗诗痴人痛泪
闲立宫庭数落花,蜻蜒飞上玉搔头。庭院寂寂的里面,却有个女子,悄悄站着,愁侵眉峰,容颜消瘦,对着飘零在青苔上的落花,默默的出神了一回,微微的叹道:"春光老去了多时,再要好春光来时,只须隔了八个月的时候。今日地下的落花,一朵朵依旧到了枝头,在春风中得意,人生的岁月,一去是不会来的了。芳年易过,凋了朱颜,再也不会由老返少。花啊花啊,我却不如你多多了。"她说得伤心,秋波中泪儿便似断线的珍珠般,一个个滚了出来,兀是哽咽着道:"花开花谢,得到了多少人的欢喜和悲伤,我也原是花一般的人儿,难道此刻在花好的时候,不得君皇的顾盼,到了花谢的时间,会得君皇的怜惜不成。咳,天颜咫尺,空怀芳念,我要是再这般愁里光阴过下去,眼见是不久的了。只是索性能早些死了,倒也好少受些磨折。"
她越说越觉伤心,不禁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一阵风儿过去,又飘下了不少落花,残红狼藉,好似血泪斑斑。她的哭声,早惊动了一个宫女,走到了她的身畔道:"你不要悲伤了,照你这般的早也伤心,晚也流泪,能经得起多少光阴,不去镜儿里面瞧瞧,面庞儿消瘦了多少,就是这般的闷损,目前你虽是得不到圣上顾眷,像你又绝色美貌,难道会到老湮没不成,早晚些儿终能仰承雨露的。我早已对你说过的了,那个狗头面前你不妨给他些好处,他只知珍珠金宝,哪知柳媚花娇,有了好处给他好处,他便能替你设法了。"
她听了宫女的话儿,恨恨的道:"别的姊妹都肯给他好处,哼!他要我的好处,再也不要梦想,我宁可终身不见圣上一面的。"宫女道:"替你说说呢,你终是这般任性,你快不要悲伤了。老实的说,这样下去,你虽是死了,依旧默默无闻的,圣上再也不会知道,只当死了一个寻常人,可不要冤人?"
她冷笑道:"我要是死了,那个狗头他休想安稳。"宫女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尽自死呀活呀的乱说,和我里面去休息一回吧。"也不待她答话,宫女便拽了她的衣袖,走入了里面。
小子写到这里,要是再不将伤春的女子表出,阅者不免要纳闷。原来这个女子,也是长安人氏,姓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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