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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往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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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之后,定北将军班第和定西将军永常,分别坐镇营帐。由陕甘总督调拨过来的数万兵马,一夕之间填满沟沟壑壑。这给阿睦尔撒纳和萨赖尔两位副将,平添了几多豪情,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各人领兵三千为前锋,一路招摇八面,战局出奇地顺利。准噶尔部望风而降,整个进攻过程几乎是兵不血刃。两军按计划在四月底到达了博尔塔拉,会师后,不久就把战旗插到了伊犁。
班第也是个爱虚张声势的人。每到一地,他都要下令将营帐弄得旌旗飞舞,摆出一副大戏开台的架势。那些穿梭的战马所激起的团团尘土,就在彩旗周围纷纷扬扬。战斗间隙,远远近近的营地,时不时发一声炮响,众多士卒在操刀搏杀,铁器撞击叮当清脆,战马嘶鸣此起彼伏,单看这情形就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而永常则不然,埋头行军埋头打仗,占了地方默默安营扎寨,没有多大动静。所以,沿途投顺的百姓,大多冲着定北将军班第而来。
作为执掌一个方面的将军,班第当然不能事必躬亲,接待投奔百姓的事,主要是定边左副将军喀尔喀亲王成衮扎布在管着,具体事务就统统交给了都统府随军处理。左副将军要求吕西坤始终要在相距将军营帐十公里的地方,设立接待站,专门接待和收容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投奔者。
毫无疑问,这是大清乾隆皇帝那个著名战略思想的具体体现,也是这块土地上将要上演的一切最直接的缘由。
收容这个差事是个很琐屑的事情。吕西坤把手下几百人编成了若干队伍,每一伍有每一伍的差调,有专管笔录的,有专管问话的,有专管吃喝拉撒睡的,还有专门负责往后方运送安置的。所有人各负其责,各项事务忙而不乱。
两路大军追杀达瓦齐(2)
吕西坤自己超然在具体事务之外。他四平八稳地靠在都统营帐,仔细地品着江南名茶,读《诸葛亮集》和宋人洪迈的《夷坚志》。没有特别棘手的情况,下面的人是不会来惊动都统大人的。
四月初八这天,队伍打到昌吉附近扎营。晌午时分,一伙投顺的人马过来了,领头的两个家伙有些奇怪,非得要见官说话,小校小尉磨破嘴皮他们都不搭理。吕西坤听到禀报,觉得蹊跷,就让下面的人把这两个人带到都统营帐。只见两人都戴着阿拉伯式白帽,一个愁容满面,一个横眉立目,见了吕西坤,两人抚胸施礼之后,就跪倒在地。
高个子说话:“本人博罗尼都和弟弟霍集占,情愿带领属下三十余户投顺清朝……”
“投顺就投顺罢了,为什么非要见到本都统不可?”吕西坤感到这两个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说出话来多少带点小情绪。
“大人有所不知,”博罗尼都站起来说,“我们并不是准噶尔人,我是叶尔羌、喀什噶尔的和卓,我们的父亲是被他们抓到这里来当人质的,那时准噶尔的汗是策妄阿拉布坦,他们打败了我们叶尔羌汗国……”
这一下吕西坤明白过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卷,从靠椅上起身,吩咐妥善安排茶饭之后,赶忙差人向定边左副将军喀尔咯亲王成衮扎布报告。
其时,西、北两路大军进攻达瓦齐的势头正劲,计划会师地点博尔塔拉已经遥遥在望。将军营帐每晚都是灯火通明,班第时时刻刻被捷报包围着,兴奋得难以入眠,一晚上睡觉差不多只有两个来时辰。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精神特别好。
这天晚上也是如此,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营帐的火把已经点起来了。班第刚吃了两个大馒头,正喝着一碗汤,定边左副将军喀尔咯亲王成衮扎布的快马就赶到了。
将军笑呵呵地放了汤碗,拉着成衮扎布坐下说话。
“将军,这架势,嗨,真叫人舒坦啊!”成衮扎布屁股没有落座,就大声地叫嚷开了,“你想都想不到啊将军,那么多叶尔羌、喀什噶尔的和卓给囚禁在准部,都几十年啦!现在都赶来投顺咱大清,这些人对准噶尔,那是真恨啊,恨得要命啊,下一步攻取南疆,咱还发什么愁啊,有的是前锋!”
成衮扎布说的都是实在话。除了博罗尼都、霍集占兄弟之外,新近投顺清朝的还有巴喇特和卓,是喀什噶尔人。他们投降准噶尔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巴喇特的父亲咱里特在世的时候,就被噶尔丹策零交给阿巴噶斯鄂拓克看守起来了。咱里特去世后,他的小儿子巴喇特和大儿子毕尔干,一直都在准噶尔当囚犯,至今还被看守着。这与博罗尼都、霍集占兄弟十分相似,说明当时类似的情况是很多的。跟博罗尼都、霍集占兄弟一样,巴喇特、毕尔干兄弟也一再表示,愿意为清朝出力,将来要是能够返回故乡叶尔羌和喀什噶尔,一定要招服那里的百姓归顺清朝。
这时候,清朝的将领们处在胜利的浪尖上,当然不会有人去掂量投顺者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不会去想像最动人的表白中埋藏着恐怖的杀机。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古来战事的最高境界。面对成千上万的投顺者,清朝将领有理由兴奋。
“这些消息,比前线的捷报还要强啊!”大将军班第乐不可支地说,“看来,战局比圣上估计的还要好,秋天拿下库车,再战叶尔羌、喀什噶尔……绰绰有余!”
正说着话,侍卫报告:右副将军兆惠和参赞大臣舒赫德来了。兆惠言语不多,比较耿直,但也刚愎自用,最大的毛病就是鸡毛大的事都挂在脸上。这让他的下属每每不敢造次,而班第倒很觉得这一点可喜。一见面,班第就看出蹊跷,问:“说吧,前方战局如何?”
舒赫德眼睛看着兆惠,而兆惠则用嘴角示意,让舒赫德禀报。班第指着兆惠说:“不,我今儿个偏要听你说。”
兆惠无奈地叹了口气:“战局倒没什么不利,只是那位副将……”
两路大军追杀达瓦齐(3)
班第平时对部属要求是很严格的,从来不许他们互相之间背后有什么微词,尤其在战场上,这就更是忌讳的事。今天的情况似乎例外,他低头想了想,对兆惠扬了扬下巴:“接着说,有啥说啥,别吞吞吐吐的。”
“好,痛快说吧,我看阿睦尔撒纳靠不住,从出兵到现在,他就一直把自己当作卫拉特四部总汗,我大清的副将军印,他压根儿就没有用过,始终用的是他那块台吉的菊形篆印。在跟卫拉特各部落接触中,从来不承认他投顺了大清,说什么,他是率领满、汉、蒙古军队来平定达瓦齐的,今天他还擅自调用健锐营五百人马,根本就没有向将军报告!”兆惠显然是积压了很久,一张口就不可收拾。
舒赫德也憋不住了:“还有哪,昨天他在行进途中,还闯进一个小村子,抢了几十只羊,百姓不愿意,他居然动手杀人!他好像已经知道皇上要设四个卫拉特汗的谕旨,一路上牢骚满腹,让哈萨克和布鲁特人放风,说要是不让他当卫拉特四部总汗,将来的边境就永无宁日……”
“行了,”班第威严地打断了舒赫德,“此事到此为止,战场不比官场,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副将有何不妥,当由本将军发落,你们各各听命就是了。左副将军还有什么要禀报的吗?”
成衮扎布连忙站起来说话:“我看是否赶紧请下谕旨,也好及早发落那几个叶尔羌、喀什噶尔的和卓。”
班第的脸上露出笑容:“皇上早有预料,三天前就下来啦,让博罗尼都、巴喇特和卓进京朝觐,霍集占军人留下来照管他们的部属。”
兆惠、舒赫德和成衮扎布三人惊疑地面面相觑,心里隐隐约约落下一个底。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罢了。接下来的变故、或者还称不上变故的那些情况,不但把乾隆皇帝的谕旨消化得无影无踪,连和卓们自己振振有词所表示的虔诚,也都成了过时的梦呓。
在战乱中寻找伊玛木(1)
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和他的朋友们到达阿尔夏这天,清军西、北两路大军已经顺利会师博尔塔拉。
这次外出是鄂对伯克经过近三个月的筹划,专门从库车赶到乌什,征求了色提巴尔第的父亲霍集斯的意见,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才勉强成行的。期间,色提巴尔第和琳莎结了婚,光是等他俩的婚期,就耗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为此,阿什默特伯克差点儿都变了卦。最后,噶岱默特伯克出来说话,让鄂对陪阿什默特练了半个月的拳术,才算把阿什默特伯克的心稳住了,四个人凑成了伴,决心去到哈密探一点外面的世界,当然主要还是寻找伊玛木。
那时候,他们对清军出动的详情,并不十分了解,四个人只顾打马上路,晓行夜宿,跑了三天才翻过天山。一看,这才吓了一跳,大路上到处都是清朝的队伍,从南往北,浩浩荡荡。足智多谋的噶岱默特伯克说,算了,不用再去哈密了,去了也是白去,仗一打起来,伊玛木还能四平八稳地呆在哈密吗?这下可让鄂对伯克犯了难,自己分明答应了热依姆,要去哈密帮她寻找哥哥,可现在半途而废不去哈密,万一……不去哈密能找到伊玛木的线索吗?
还是色提巴尔第伯克脑子来得快,说:“大家跟我去阿尔夏吧,只要找到我的朋友赵东来,就不愁没有伊玛木的下落。赵大哥的朋友天南地北,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和伊玛木是相识的!”
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一说出来大家全都赞同。于是,四个朋友掉转了方向,打马直奔天山南麓的偏僻小镇阿尔夏。上了这条道,色提巴尔第伯克轻车熟路,一马当先,四个人顺顺溜溜来到赵东来的小屋前,全都傻了眼,早已人去屋空,哪里还有赵东来的影子!
这瓢冷水将大家的心里泼得凉了半截,大家垂头丧气地回到小镇子上,只见家家户户闭着门窗,不要说是人,连条狗都看不到,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根根毛孔倒竖起来。四个人挨家挨户敲了几间屋子,终于有一间屋子里发出声响,好说歹说门被叫开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站在门口,惊恐地盯着面前四个陌生人:“你们……我们没吃的了……没吃的啦……”
鄂对伯克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老大爷你误会了,我们是过路的,不问你要吃的,就想问问你,镇子里的人都去哪儿啦?”
老人也是穆斯林,见鄂对伯克行礼,也哈着腰抚胸还礼,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仔细打量了大家后,小声告诉说:“清朝的队伍打过来了,准噶尔大汗把人都拉走啦,说是要充军,又说是要修筑营围子,大人孩子一个也不许留,妇女也不许留,连牲口都得带上……”
这些话是真是假,鄂对伯克他们也无从把握。事实上,清军出兵之后,达瓦齐比兔子跑得还要快。此刻他的主力早已退到伊犁那边去了。在今天的伊犁昭苏县苏木拜河东岸,有一座格登山,当年达瓦齐就把队伍布置在山上,凭借临水的峭壁安扎营寨,准备死守。两路清军按照计划步步进逼,达瓦齐已经是三魂丢掉七魄,哪里还顾得上大人孩子和牲口什么的。不过,就小镇的实际情况看,也不可能有别的原因。鄂对等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阿什默特实在:“管他人去了哪里,咱先吃东西吧,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吃饱再说!”说着解开干粮袋。
于是,大家找个避风的屋角,打开各自的羊皮水壶,一口水一口馕地吞咽起来,边吃边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色提巴尔第伯克说:“兵荒马乱的,人都跑光了,估计找到伊玛木的希望微乎其微,莫如……”
“莫如什么?莫如往回走?我知道你的心思,离开这么几天,想新娘子了不是?”阿什默特伯克说,“这个好理解啊,要是我,一步也离不开,那么漂亮的新娘子,我才舍不得离开她哩!”
色提巴尔第伯克有点难为情,红着脸想辩解两句,可还没开口,就被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打断了:“我看这样吧,大家都先回去,我一个人到伊犁碰碰运气。”
在战乱中寻找伊玛木(2)
重情义而又不愿连累朋友,是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最显著的品性。他不想为了寻找自己的舅兄,让大家跟着颠簸受累。另外,鄂对伯克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独自上路目标可以小一些,万一遇上合适的清军队伍,自己就跟随队伍参军,把队伍带到南疆去!
大家都不大赞同鄂对伯克的意见。阿什默特伯克当即表示,如果鄂对坚持一个人去伊犁,他无论如何也要陪同到底。他学过武功,路上可以做鄂对的帮手!
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但是噶岱默特伯克站出来反对。他提议,还是大家一起去伊犁的好。他认为清朝出兵不会就在北疆罢休,迟早定会向南疆进发。眼下天山北麓到处是兵,大家越是分散就越不安全,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要回就该一起回,要走也该一起走。
最后大家还是按照噶岱默特伯克的主意,四个好友连夜又继续上路,趁着月色,往伊犁方向打马飞奔。大家在马背上都默默念叨:伊玛木这时候会在哪儿呢?
以鄂对伯克对伊玛木的了解,清军这么大的阵势,他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伊玛木曾经告诉过鄂对,他是在为清军做事,所以到队伍上去找伊玛木,成功的把握性应该是最大的。毕竟在清军里面,维族人还是为数不多的。
可是,事情的结果并不像达吾提·买合苏提的祖先鄂对伯克想像的那样。越往北去,越接近战场,路上越不好走,几乎所有的路口都有哨兵在把守。四个人走走停停,进退两难,等他们赶到伊犁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底。清军六月初十到二十四日,就完成了大规模的回撤,伊犁只留下了五百个官兵在那里驻守。
鄂对伯克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驻守伊犁的清军兵士中,找到一个叫买买提的维族小伙子,通过买买提又串上了十几个维族兵士,但他们中间谁也不认识伊玛木。
虽然没找到伊玛木,但认识了买买提,大家还是觉得蛮亲切的,跑了这么多路,好像也有了一点安慰。几个人很快就和买买提谈得热乎起来。
买买提这小伙子十分精干,是半年前跟着父母到哈密投顺清军的,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家子赶着马车、拉着家当跑了几百里地,才走到哈密。后来,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被安置到乌里雅苏台,而他自己则跟着清军踏上了征程。这一路征战多有奇险,让小伙子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惊心动魄,特别是五月十四日的那天夜里,小伙子眉飞色舞地说:“啊呀,我要说出来,几位阿喀可不要害怕……”
难道伊玛木……达吾提的祖先这位舅兄也牺牲了?这个念头一出来,鄂对立刻有种绝望的心情。
买买提很可爱地瞥着一张小嘴,绘声绘色地给他的几位维族同胞讲述自己的战争见闻。说着说着,他总要停顿一下。显然,小家伙是心有余悸的。
“你说吧,我们胆子都大得很呐!”阿什默特伯克急切地盯着小家伙,“五月十四日那晚有啥大不了的事?”
买买提来精神了:“那晚将军亲自挑了二十二个人,交给新投顺过来的准噶尔头领宰桑阿玉锡。这个宰桑阿玉锡可了不得,一身的功夫啊,那个胆量……”
“二十二个人里面有你吗?”色提巴尔第伯克装作好奇的样子,突然问道。
买买提脖子一拧:“没有我?没我,我还敢跟你们在这里吹乎啊……我告诉你,咱就这样大摇大摆冲进了达瓦齐的营围子,那些兵士眼睁睁看着我们进去,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还都以为是他们自己人。结果我们进到了里面,突然一声大喊:‘清军来啦!’枪炮都用上了,轰隆隆几家伙一放,天老爷,达瓦齐那些官兵立刻炸了营,一下子惊得四散奔窜,人马互相踩踏在一起。有人为了夺路逃跑,举刀就往自己人的脑袋上乱砍,这时我们实际上就躲在暗处,看着那个惨状。哎呀……结果,达瓦齐的六千五百多人马啊,全部叫咱们抓了活的,可惜那个达瓦齐趁着乱乎劲儿,跑掉了。听说他只带了二十多个人,连他的眷属都没来得及带走……”
在战乱中寻找伊玛木(3)
“后来呢?达瓦齐他能往哪儿逃啊?”鄂对问。
“听将军说啦,他们翻过了库鲁克岭,跑到布鲁特人那边去了,估计是想往喀什噶尔方向逃。你放心,他逃不掉的,将军早派人马追上去了,而且还差人通告了阿克苏和乌什,让那边的咱们维吾尔人,见到达瓦齐立刻拿下,解送到清营。这可是大功劳,重重有赏啊!”
买买提的话是可信的,达瓦齐果然逃到了乌什。当时,乌什的阿奇木伯克霍集斯,早就在一些山隘上,设立了卡伦瞭望。六月初八这天,达瓦齐跑到喀什噶尔和乌什交界的地方,惊魂未定地安扎下来,还没到一个时辰,霍集斯的弟弟带着水、马和许多干粮过去了,说他哥哥霍集斯因病不能亲自来迎接,特意派他来迎接大汗,诚恳地邀请大汗到他们那里暂时住段时间。达瓦齐一听,感动得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患难见真情啊,心里暖乎乎地跟着霍集斯的弟弟就走。他哪里知道,霍集斯根本就没病,而是带领大批伏兵埋藏在密林中,张网以待。只等达瓦齐一到,马上收网抓捕。
达瓦齐自投罗网后,立马就被解到了清军大营,几经辗转又送到北京。乾隆皇帝也没有难为他,还在他的生活上给予很多优待。到此为止,清军初战告捷,班第和永常心情很舒畅,正要举杯相庆,突然闻报:阿睦尔撒纳失踪了!
这时候,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和他的几个朋友,还正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第四章 对和卓说“不”
引子
时间:2004年9月8日
地点:库车大寺
一
博罗尼都和霍集占这两个人,过去一直就有野心的,只是没有机会。清朝军队打败了达瓦齐,大小和卓感到机会来了。达瓦齐是准噶尔的末代可汗,他败了,准噶尔汗国就灭亡了。准噶尔一灭亡,过去被噶尔丹弄来种地的维吾尔族和卓啊、伯克啊、阿訇啊等等,就全部都活起来了嘛。刚好那时清朝皇帝对维族人又有许多优惠政策,这些人就更加活跃。
当时,乾隆想叫博罗尼都去北京朝觐,后来没有去成。原因是乌什的霍集斯伯克他哥哥,那个阿卜都,也是阿奇木伯克,那时候他在阿克苏。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向清朝推荐博罗尼都。霍集斯刚刚抓获达瓦齐,为清朝立了大功,在乾隆皇帝那里红得很。他弟弟提出来的建议,皇帝当然要考虑考虑。结果,大和卓博罗尼都没去北京,又被派往叶尔羌,立为南疆的统治者。小和卓霍集占则奉命留在准噶尔,招服管理那边的维吾尔人。
博罗尼都到了南疆,倒是干得很带劲,开始很不受欢迎,主要是黑山派穆斯林反对他,但这个人非常会做表面文章,用一些笼络的手段,经济上的、宗教上的,又依仗白山派的势力,后来终于拉起了很多人,很快控制了塔里木盆地。
霍集占在准噶尔那边,不知是怎么联系的,和阿睦尔撒纳接上了头,跟着阿睦尔撒纳跑,帮助他跟清朝作对,干了很多坏事。后来阿睦尔撒纳被打败了,霍集占害怕了,不敢在准噶尔呆,就带着手下的维吾尔人,逃到叶尔羌、喀什噶尔,想在南疆搞一个根据地,打着反对异教徒的旗号,煽动群众起来反对清朝,搞暴乱,而且要博罗尼都跟他一起干。
起初,博罗尼都还犹豫不决,心里还有些想法,觉得不能恩将仇报,可是霍集占这个人会搞鬼,很快拉拢一批地方要人,还有白山派信徒,搞成一个势力集团,逼着大和卓往里头钻。博罗尼都经不住引诱,也经不住胁迫和煽动,最后还是参与到叛乱里面,而且当上头目。清朝那时候对形势的认识也不清楚,还派伊犁的副都统阿敏道去招服,带着一百多号人到库车去,结果被大小和卓杀得一个不剩。
二
大小和卓叛乱,势头猛得很,一下子影响很大。喀什噶尔、莎车、和阗、阿克苏、拜城等许多地方,都卷进去了。凡是维吾尔族的伯克、阿訇,有点地位的人,和卓都要逼着跟他们干,不干就对你不客气。当时我的祖先鄂对是库车、拜城和阿克苏三城的阿奇木伯克,坚决不肯服从他们,晚上穿了一双特殊的鞋子——鞋底颠倒过来,脚尖和脚跟方向相反,偷偷溜出城,留下反向的脚印,这才死里逃生,离开库车,把情况报告了伊犁的清军。鄂对伯克办事情很认真,这下惹怒了和卓,后来清军攻城时,他们当面把鄂对伯克的几个孩子,活活从城墙上摔下来……真是惨啊!
三
那时,清朝先是派雅尔哈善将军到库车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可是用人不当,雅尔哈善这个人很骄傲,根本听不进鄂对伯克等人的意见,结果贻误了战机,让和卓从库车跑掉了,被皇帝革了职。接着,兆惠被任命为平叛将军,带兵继续追击大小和卓。几次冲杀,结果这个兆惠,也被大小和卓包围起来了。那个地方叫黑水营,很有名的。
当时兆惠手下在黑水营这边,只有三千多人,而大小和卓有好几万人马,几万人把三千多人围困了三个多月,情况相当危急,而此前鄂对伯克同兆惠的侍卫噶布舒等人,奉命去招服和阗六城,这时候也被大小和卓的另一支部队包围了,进不能进,出不能出。那形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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