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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往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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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噶尔的戈壁草场,豪气顿时漫过了头顶,禁不住浮想联翩……
“弘昼……”多少年了,皇帝很少这样直呼弟弟的名字。
弘昼找到了一点儿时的温暖感,但他不敢大意,依旧警惕着躬身回答:“臣在!”
“你还记得祖父给咱们亲授《敕勒歌》这件事吗?”
“记得,记得!皇上您不但背诵如流,还能融会贯通,把那个歌词解得透彻极了!”
乾隆频频点头、感慨万端:“就是那年秋天,祖父把咱们带到避暑山庄,是住在‘万壑松风’吧,他老人家教咱们读书写字……这些事,仿佛就在昨天啊!”
“可不就是嘛!”弘昼略显激动,但还是陪着小心,“祖父那么多的皇孙当中,皇兄您是最有天资的,也最受祖父的宠爱!臣记得那一回祖父还赐给您一个长幅、一个横幅,还有……一把扇子,对不对?”
“是啊!是啊!”乾隆挠到了痒处,更加喜形于色,又想起小时候康熙爷在木兰围场亲手教他射熊、有惊无险的往事。他许久沉溺于快乐之中,突然勒马,眉毛拧成疙瘩,问,“你知道祖父屡次出师,所向无敌,是什么道理吗?”
弘昼想了一想,答:“臣以为,木兰行围便是答案!”
“说得好!”乾隆正色,“祖父当年开木兰行围之风习,就是要咱们不能忘记,崇戎尚武是大清立国之根本啊!”乾隆若有所思,忆起一些宫廷琐事,叹息了一声:“可笑监察御史丛洞之流,居然以‘纪纲整肃’为由……哼,‘纪纲整肃’就可以忘乎所以了吗?不能!”他伸手向身后的刘公公要来一张弓和一枝箭,当场开弓搭箭,瞄准一只狂奔的猛虎,嗖地一箭,正好锁喉,老虎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早有几名枪手扑了上去……乾隆满怀着必胜的把握,把弓箭扔给刘进忠,轻轻拍了拍手,脸上现出几分得意:“朕就是要效法先祖……来年,朕要亲率十万大军征讨准噶尔!”
乾隆皇帝的国事家事(4)
史料记载,乾隆终于没能实现亲征准噶尔的愿望,倒是经过了许多日子的琢磨,这位乐听江南丝竹的风流皇帝,居然得出征服西域的两条经典性策略:一条是,利用准噶尔人对付准噶尔人;另一条是,务必善待投奔到哈密的回子。这使得清军最后统一新疆的时间表,至少提前了十年,而达吾提·买合苏提祖先们的命运,也因此受到深刻的影响。
小镇上的哈萨克女人(1)
那一年,达吾提的女祖先热依姆还是个18岁的维吾尔族姑娘。虽说她随着父母颠沛流离,失去了家乡库车富足而高贵的生活,沦落成为准噶尔北部乡村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女,但她轮廓鲜明的脸盘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依然珍藏着一团不灭的火焰。她有一个走南闯北的哥哥,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赋予她一副典型维族姑娘的美丽容貌与聪慧的灵性,哥哥给了她过人的勇敢和顽强的毅力,而年幼的弟弟、妹妹,则使她比一般女孩有更多的责任。
现在,热依姆和一个叫琳莎的姑娘相伴,正在天山脚下一条蜿蜒的小路上走着。琳莎是热依姆最亲密的朋友,和热依姆同岁,只比热依姆小几个月罢了。两个姑娘都用浅黄色的印花丝巾挽住长长的秀发,身上艾德莱丝绸连衣裙和脖子上红色的围巾也是一样的,艳丽彩裙随风飘逸,衬着她们纤细的腰肢,犹如风中摇曳的红柳,透着青春的健美与活力;鲜红的围巾掩住了她们的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与人说话。她们胳臂上各挎着一个彩布包袱,那是姑娘两个月来的手绣活儿。她们要去一个叫那拉提的小集镇,找绸缎行的女主人交活,用换来的钱买回家中所需要的盐、砖茶、糖、香料和一些干果,还要给各自的弟弟、妹妹们添置一两件新衣裳。
经过大半个上午的奔波,风尘仆仆的热依姆和琳莎总算赶到集镇上。她们熟门熟路地找到绸缎行,门口柜上的两个戴着白帽子的老年伙计是维族人,姑娘们熟悉他们,见面时慌忙站定,左手放在胸口,行个鞠躬礼,然后径自走进店里。
说是“绸缎行”,其实也就是个小小的棉布和丝织品铺子,分着前柜和后台两处营业。前柜的买卖堵在门口,由伙计张罗;后台靠近里屋,比前柜略高,那是应付重头买卖的交易处,由老板或者老板娘亲自掌管。因为这个铺子常与俄罗斯人有生意往来,那些想用自己的手工、土产卖个好价钱的农民,就把它往高里看了一眼。
当然,小铺子的重要地位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它的老板格木萨尔不是一般人物。他原先是个衙役,因为和噶尔丹部族有亲戚关系,当上了专门看守南疆维吾尔人的差事。在这一带场面上很有点头脸——像这种同俄国人讨价还价的生意,也只有他可以做。
两位维族姑娘刚踏进铺子,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响铃般地从后台飘了出来:“呕……热依姆,我的宝贝,琳莎,我的宝贝,你们可把姐姐想死了!”随之,一个20来岁的哈萨克族女人,风一般出现在姑娘们面前。她穿件袖口绣花、下摆多褶的连衣裙,外套一件坎肩式的半截袖长襟袷袢,显得干练、泼辣而又不失端庄妩媚。
热依姆和琳莎赶紧把手放在胸口,行鞠躬礼的同时,嘴里道“雅合西姆斯依孜(您好)。”
哈萨克女人象征性地以同样的方式还礼后,一面使唤着前柜的两个伙计搬凳子给客人坐,招呼柜上的男女顾客“等会儿、等会儿……”,一面拉住热依姆和琳莎的手,惊喜地盯着两位漂亮的维族姑娘,亲热地为姑娘们理着被风吹乱在前额的头发,嘴里不住地感叹:“啊呦呦,雅合西,我的小宝贝儿,真是越长越迷人了……”
两位姑娘被这女人热辣辣的目光盯得久了,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禁拉了拉纱巾掩住自己的脸,又揪着自己的包袱角和发梢不停地搓揉,热依姆小声嘟囔:“阿依拉(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了……”
达吾提的先人热依姆就这样浑然不觉地走进了历史,面前这位被她尊崇的哈萨克女子,由此成为她宿命的一部分。
漂亮姑娘谁都愿意多看上几眼,柜上的伙计傻傻地看着两位姑娘有些走神,旁边的顾客不耐烦了,故意嚷嚷:“喂,伙计,看啥呢,眼睛失火也别落下买卖嘛!”
格木萨尔听到喊声,大腹便便地拖着鞋从里屋出来。他是大名鼎鼎的看守,又是这儿的老板,脾气自然不好。他拧着眉毛,很不满意地瞥了瞥柜上的顾客,抬头发现两位姑娘,脸上立刻礼花般的绽放起来,“森额勒(妹妹),你们还认得我吗?我是格木萨尔老爷……”
小镇上的哈萨克女人(2)
两位姑娘忙不迭地行礼。
“滚里屋去,没你的事!”女主人上来就瞪了丈夫一眼,然后吩咐,“还不快去叫伙计热壶奶茶!”说着把丈夫朝里屋一推,转脸对姑娘们笑着,“这些男人啊,对他们别太客气。”忽然,她想起什么,凑近热依姆放低了声:“不过,对你那个小伙子可就不一样啰,人家可是库车的阿奇木伯克……”
琳莎抢过话头:“下个月初,热依姆就要做阿奇木伯克的新娘子啦!”
“啊呀呀,好极了,我的小宝贝,真想不到……哎呀,年轻多好啊!”女主人迪里娜拔高了声音感叹着。
热依姆白了琳莎一眼,怪她多嘴多舌,低头去解自己的包袱。
迪里娜连忙拦住:“嗨,活儿我用不着看,姐姐我相信你们”,说着把包袱抢下来,放在柜台后,“急啥嘛,姐姐还想跟你们好好说说话哩!”
热依姆心里着急,嘴上却说不出口。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哈萨克大姐,她就失去了主张。
迪里娜不由分说,拉着两位姑娘坐下来,低声招呼一声“等我一会儿。”转身麻利地上了后台。她要赶快把几桩生意打发走,再和姑娘们好好亲热。
格木萨尔笑嘻嘻地托出两碗奶茶,正要递到热依姆和琳莎手上,迪里娜扔下生意冲过来,抢先接了过去。她分别掀开茶碗的盖子,轻轻吹了吹,从那细小的波纹里,她知道这是煮得不错的奶茶,这才把它送到达吾提·买合苏提的女祖先热依姆和她的女友琳莎面前,说:“今天啊,你们俩一定要在我家住下来,咱姐妹好好说会儿话。你们看,太阳只有一马鞭高了,我们哈萨克人说,要是太阳下山时放走了客人,这个耻辱就是跳进水里也洗不清的!”
两位维族姑娘被拉到里屋的炕边坐下来。正准备喝奶茶时,就听“绸缎行”门口一声吆喝,出现一高一矮两个维吾尔族男子。高个子戴着一顶阿拉伯式白帽,看上去不足30岁的年纪,短发、窄脸、身躯高大,深陷的眼窝里有一片迷惘的沼泽。他就是被噶尔丹囚禁起来的叶尔羌和卓阿哈玛特的大儿子博罗尼都和卓,而另一个红脸膛、头发就像鸡窝似的家伙,是他的弟弟霍集占和卓。
这时候大小和卓摇摇晃晃地进了门。小和卓霍集占张口就大声嚷嚷:“啊呀,我的格木萨尔大老爷,大白天的您守在屋里伺候女人,就不怕我们维族人造反啊!”
博罗尼都则恭恭敬敬地向格木萨尔行礼,小声问候道“艾色拉姆尔莱库姆。”(真主赐福于你)
“霍集占,我看就是你小子想造反,当心我总有一天会把你送进大牢,扒了你的皮!”格木萨尔一边给博罗尼都还礼,小声例行公事地问候着,一边跟霍集占大声叫板,脸上涌起“看守”的威严。
迪里娜听到外屋的动静,一掀帘子走出来。
热依姆和琳莎不知出了什么事。
刚才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迪里娜周身洋溢着火一样的风韵。这或许是小小的“绸缎行”可以做得了俄国人的生意、愚蠢而委琐的格木萨尔能够做得住这个维族人的“看守”的另外一层原因。
迪里娜只给博罗尼都和卓简单地行了礼,而把霍集占和卓扔在一边。霍集占不在乎这些,径直走到两位维族姑娘跟前,还没来得及张口,热依姆已经抢先行礼。她把琳莎拦在身后,拉起纱巾掩住自己的脸,行礼时小声叫了一声“阿喀”(维族对年长男子的称呼),接着把刚刚拿到手的那杯奶茶递过去,又从琳莎手里接过另一杯奶茶,送给博罗尼都和卓。
博罗尼都没精打采地接了奶茶,看也不看热依姆,只把眼睛瞥着格木萨尔,说:“老爷,您这种玩笑是不是太离谱了?咱是囚犯,担当不起。您千万别往咱们身上泼脏水!”他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因为此刻,他的目光已经和女主人迪里娜扭在一起了。
迪里娜躲开博罗尼都的目光,掉过脸去装作和两位维族姑娘说悄悄话。这时,霍集占和卓大大咧咧地朝迪里娜嚷道:“老板娘,这两个小姑娘是哪儿来的呀?我好像见过嘛!”
小镇上的哈萨克女人(3)
迪里娜大声说:“她们是我妹妹,你见过?你不配!”
霍集占和卓哈哈笑道:“老板娘,你居然把咱们维族人说成是你的妹妹,是不是格木萨尔老爷给了这个胆量啊?”
气愤让迪里娜拿出了她的凶悍。她一手夺去霍集占手中的奶茶顿在桌上,然后撩起连衣裙的下摆,将一只蹬着长统皮靴的脚踏到凳子上,大声喊道:“霍集占,你今天跑到这里撒野来了!别忘了,这是准噶尔的天下!有事说事,没事滚你的蛋!”
见自己的女人来劲了,格木萨尔威严地冲过来,粗声粗气地吼道:“要不要老爷我动手抓你啊?!”
霍集占脸红到脖子根,他还要说什么,被哥哥博罗尼都拦住了。博罗尼都放下奶茶,眉毛扬了扬,微笑着说:“何必嘛,大人,咱哥俩是惦记着您,今天顺道来看看您老人家,没想到话不投机……”
格木萨尔已经摘下了墙上的马刀,在手中舞动着摆出拿人的架势,博罗尼都一面挥着手“别这样、别这样……大人,别……”,一面拉着霍集占往外走。当经过热依姆和琳莎的跟前时,脸色一沉,低声喝道:“还不戴上你们的面纱,赶快回家去,不知羞耻的东西!”
迪里娜骂道:“呸!畜生……”回头安慰热依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位热辣辣的哈萨克女人没有想到,达吾提的女祖先热依姆丝毫没有怒气,只微微一笑,将两杯奶茶拿到门外倒掉了。
天山落日(1)
这是一个平淡的黄昏,博罗尼都和卓蹲在准噶尔北部一道长满骆驼草的沙梁子边,忧伤地遥望落日。一条高大的牧羊狗无聊地守护在主人的周围,它被主人唤做“大狼”,这不但因为它的长相有点像狼,更由于它在关键时刻曾有不俗的表现。“大狼”时不时朝着某个子虚乌有的目标,发出一两声狂叫,这给主人的内心多少带来一丝慰藉。
博罗尼都和卓还有一匹好马。那是他从上万匹牧马中挑选出来的,周身雪白纯净,跑起来简直就像飞一样快,因此它就有了一个漂亮的名字:“雪山飞狐”。
此刻,“雪山飞狐”正在不远处的马桩边打着响鼻。
西下的夕阳轻轻触碰到山尖,气泡似的跳了一跳,突然间就有大片大片血红的颜色泼洒开来。博罗尼都和卓禁不住心头拧了一下。整个山体被点燃后的那份颤栗,让他的心也随之燃起。博罗尼都低沉地哼起一支小曲。那是一支不知名的刀郎曲子,但是在南疆,人们都能哼个八九不离十。
显然,博罗尼都和卓是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为了这个时刻,他耗掉整整一个下午。终于,他如愿以偿,远方那团火红的玩意儿掉进天山那边去了。那边便是南疆,是这个人的家乡。他不止一次地估摸着,从这里骑上他的“雪山飞狐”,差不多也就一昼夜的光景,便可看到龟兹古国的库车城了。对于北疆的人来说,南疆是从库车开始的,库车是南疆的门户,从那里西去便有乌什,然后还有叶尔羌,还有喀什噶尔、有莎车、有和田,有帕米尔高原和巍峨的昆仑山……想着这些,博罗尼都禁不住浑身燥热。
但是,博罗尼都决不弄出声响,他只是从脚下抄起一捧沙砾,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去。他喜欢沉湎在这股热辣辣的气息中,好像满口咀嚼着莫合烟的苦涩,又像是闻到了某种梦魂中纠缠着的味道。这时候,马和羊群都默默地围拢过来,天就快黑了,不远处的几堵矮墙以及歪歪斜斜的拴马桩子,在黄昏的映照下渐次模糊,大地又要沉睡了,周围开始升腾着什么,有些丝丝缕缕的东西一点一点填满了博罗尼都和卓的胸腔。博罗尼都想起了家乡的麦西莱甫,那是一支低沉的情歌:
你是我的河流我是你的烈马,
今夜里呀咱们谁也不许回家,
心中的火焰啊烧得我好难耐,
让我骑上你的波涛浪迹天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暴烈的马蹄声敲打着尘土由远而近,那狂躁的节奏与粗乱的响鞭让博罗尼都浑身不太自在。他过于熟悉将要来到的这些伙伴,内心显得很不耐烦。但事情从来都无须博罗尼都去多想,霍集占那野小子永远都会给哥哥提供充足的理由,这使得博罗尼都做任何事从不担心没有道理,而对弟弟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角色,既感到讨厌,又有几分离不开。
这时候,博罗尼都和卓还没有来得及撒去手中的沙子,十几匹壮实的快马已在马桩旁边勒住了缰绳,骑马的人不等马儿纵起的前蹄落地,全都急不可耐地跳下鞍子。这是一些粗野的农民,他们早已忘记了在南疆的高贵,成天大呼小叫,热烘烘地狂奔过来、又狂奔过去。
“大狼”起哄似的疯吼了一阵,又围着来人快乐地摇起尾巴。
“艾色拉姆尔莱库姆”(真主赐福于你),大和卓博罗尼都严格地遵循着民族礼节,见面必须问候。
“阿喀(哥哥),看我给你带来啥玩意……”小和卓霍集占没那么多讲究,他的嗓门永远是掺着沙子的那种干涩。只见他从自己的马背上卸下一只结结实实的布袋扛在肩上,摇摇晃晃地来到博罗尼都面前,轻巧地说:“我把狗日的格木萨尔捅了!”
“什么?你咋……他可是噶尔丹的人啊!”博罗尼都和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霍集占同伙伴们交换了一下得意的神色,突然爆发出一阵嘎嘎嘎的大笑:“阿喀(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噶尔丹策零,他死啦!”
天山落日(2)
博罗尼都和卓没有吱声,这消息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少刺激,所以也谈不上有任何兴奋的感觉。他默默地垂下头,瞥一眼霍集占从肩上放下来的那个布袋,发现里面在微微的蠕动,立刻警觉到什么,手足无措地吼道:“霍集占,你,你这是……”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高兴的,慢点儿!”霍集占把布袋放妥帖了,拔出腰间的小刀,割断几根绳子,一个女人凌乱的长发便从布袋里露了出来。她的双手被捆住了,嘴里塞着一团花格头巾。霍集占一边解开女人手腕上的绳索,扯出口中的头巾,一边对女人嘟嘟囔囔地数落着:“我让你老实点,你偏撒野,老爷我没打算把你咋样……”
“混……蛋,你……还我的男人!你……”女人微弱地喊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博罗尼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惊呆了,他狠狠踹了弟弟一脚,慌忙蹲下来拉住女人的手,把她软软的身体揽在自己的怀里:“迪里娜、迪里娜,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见女人没有应答,博罗尼都焦躁地朝霍集占喊,“还不快拿口水来!”
霍集占刚挨了一脚,正在愤愤不平的气头上,梗着脖子不想动手,想一想拗不过去,便气呼呼地吩咐身边的伙伴:“去,到下边弄点水!”
伙伴们七手八脚从山梁底下弄来一袋水,递到博罗尼都手上。博罗尼都小心地喂了几口,迪里娜似乎有点苏醒过来的样子。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又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博罗尼都和卓放下迪里娜,认真地为她整理头发和衣服。
霍集占远远地躺在一边生闷气。今天的事让他实在太委屈了,如果不是哥哥博罗尼都,谁敢给他霍集占这份气受,他准得跟谁拼命!
霍集占并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他早就知道博罗尼都喜欢格木萨尔的女人,便暗下决心要成全哥哥的好事。只是,据说,格木萨尔与噶尔丹家族有亲戚关系,碍着噶尔丹的权威,霍集占过去对格木萨尔从来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终于,老天有眼,让噶尔丹策零死了!霍集占和卓一刻也没有耽误,就在今天中午,他把格木萨尔骗到一个矮墙后面,用自己心爱的腰刀,把迪里娜身边的这个男人送回了老家!
博罗尼都和卓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弟弟。他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霍集占的屁股:“你这个傻瓜,还痛吗?”
这让霍集占更加委屈起来,一扭头望向别处。
“你踹我一脚吧!”博罗尼都把自己的屁股蹶到弟弟面前,这是兄弟俩在孩提时代就经常玩的鬼把戏。
其实霍集占听到博罗尼都踱向自己的脚步声时,心里的怨气就已烟消云散。此刻他忽然灵机一动,一个扫蹚腿将猝不及防的哥哥撂了个嘴啃泥,而后跳起来拍着手嘎嘎大笑。
博罗尼都和卓默默地爬起来,抹去满脸的泥沙,又拍拍衣服,认真地说:“霍集占,你听我跟你讲,噶尔丹策零虽然死了,但准噶尔的天没有塌,也不可能塌!策零还有好几个儿子,你千万可别胡来!”
“我没有胡来,不就杀了一个格木萨尔嘛,有啥了不起的!”霍集占不以为然地拧着劲,“再说了,你不也……”
“住嘴!”博罗尼都嗓门粗起来,“你当这是家乡啊?这不是家乡,这里没有几个维吾尔人,格木萨尔是哈萨克,他的女人也是,光是那拉提周围,少说也有几万哈萨克人啊,只要迪里娜去山那边招呼一声,你就等着遭殃吧!”
霍集占惊惧地望着哥哥:“这,那咱们……干脆投奔到哈密去算了!咱就跟着清朝军队干……”转头吩咐他的伙伴,“喂,伙计们,把这个女人给我拴在马桩上,千万别让她跑喽!”
博罗尼都一听这个,急了:“慢着,谁也不许碰她!”
“雪山飞狐”在月光下去了(1)
说实在的,对于大小和卓,达吾提·买合苏提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大家都是穆斯林,他们是白山派穆斯林,我的祖先是黑山派穆斯林……”他说。关于新疆穆斯林的教派之争,我们后面再说,它也许是问题的实质,也许不是。人们的争议是可以存在多种因素与可能的,而眼下,横在和卓兄弟之间的,则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这时候在博罗尼都和卓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点点膨胀起来。他一伸手,将围在旁边的几个男人全都撸了个趔趄,几步跨到迪里娜身边,回身瞪着他的弟弟。
霍集占和卓沮丧地坐了下来,撅着嘴:“算了,你爱咋办就咋办吧!”说着撩起衣服擦擦汗,“咱还都饿着肚子哪,有吃的没有?”
博罗尼都解下自己的干粮袋扔过去。霍集占捡起来翻了翻,只有几块残缺不全的孜额拉馕,玉米粉做的,粗得很。他摸出一块,咬了一口,吃力地嚼着,馕渣渣撒在地上。他无奈地将那块干粮放回原处,把干粮袋重新又扔给了博罗尼都。随之他从腰间拔出刀子,将刀片往嘴上一叼,猎狗般地冲向羊群。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伙伴们点着火把,讨好地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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