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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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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为难地回道:“可我……我不会布置灵堂呀!”
刘娥想想,亦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亦许还没见过灵堂是啥样儿呢。便道:“你就箍个花圈吧,把花圈支在案上。我去为王妃写一个灵牌,放置花圈中间,你在灵位前摆上水果、糕点,再燃上一炷香。”
吩咐毕回屋,刘娥找出一张黄表纸,剪叠成墓碑形,然后很细心很工整地写上一行隶书字:襄王妃潘氏娇儿之灵位。写好灵牌,她又琢磨构思了一会儿悼词,出来时,刘妈和娟儿已按要求布置停当。她将灵牌往花圈中间一放,小型简易的灵堂就算搭就了。
“你们都去吧。”她向刘妈和娟儿道,“留我一个,我有话对王妃说。”
刘妈和娟儿,蔫无声儿地回屋去了。刘娥跪在王妃的灵位前,话未出口,就先潸然泪下了。
“呜呼哀哉!民女刘娥,泣诉于襄王妃潘氏娇儿灵下。”她强忍住泪水,开始念她写的悼词:
上有朗朗苍穹兮,下有幽幽冥府;民女弱居其间兮,心向王妃哭诉。幸遇韩王于京师兮,妾情脉脉有所属;后聘王妃于高第兮,妾心惴惴常鸣鼓。妾无意诋毁王妃兮,妃知情心早已碎;妒忌反害其身兮,真情却为真情累。两番遭逐无怨艾兮,皆因五内有愧;妃为病魔所缠兮,我辈内疚如醉。欲赎孽求佛祖兮,捐玉佛以抚慰;愿神明佑汝长命兮,损吾寿而无怼。闻噩耗而错愕兮,悲极痛切反无泪;悼香魂随清风兮,升九霄以就仙位……
刘娥念罢悼词,声泪俱下,感动得站在一旁的刘妈和娟儿眼圈儿发红,直抹眼泪……
19聘新妃新妃探金屋促襄王襄王造别宅
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府亦然,王妃又岂能长期空位?
二十一岁的襄王妃潘娇儿薨后不久,太宗又为三皇子物色了一位新王妃——郭怡然。怡然年方十九,太原人,乃宣徽南院使郭守文之次女。
新王妃虽亦出身豪门高第,其性情却与潘娇儿大相径庭。她豁达随和,宽容大度,识礼仪不任性,甚至绝少女子惯有的妒忌之心;虽相貌平平,却不失大家风范;虽无娇艳娟秀之色,却也不失端庄大方,尽具常人之美。新婚之夜,二十一岁的襄王元侃,未揭红盖头之前,就不抱什么希望,害怕再聘一个潘娇儿第二,闹得彼此不快。对他来说,聘新妃是义务,是礼仪使然,至于男女之情,有刘娥一个红颜知己,此生足矣。因此,对于聘新王妃,他反应冷淡,忧多于喜。揭开红盖头伊始,他心头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何必呢?人长得漂亮,尚可当花瓶摆摆;人样儿这么一般,空图个王妃的美名儿,能不让人心烦?然而,新王妃的一笑,娇羞的一瞥一盼,皆令他无法拒绝,无不驱赶着他的那份烦心。特别是她放下贵门千金的架子,主动自然地为他斟酒、沏茶、脱衣、展被的娴熟与热情,即令他有些感动了。所以,当夜他便主动使她完成了处子向聘妇的过渡,两人之间虽缺少忘我的激情与疯狂,却亦柔情脉脉,自然欣然,并无与潘娇儿同床时的那种应付与厌烦。
此后一个月,襄王接受与潘娇儿彻底闹翻的教训,便暗自约束自己,实行单双日轮换制,单日寝妃宫,双日顾金屋。一个月下来,双方相安无事。刘娥谦让,常常劝他多关照新王妃。新王妃从不问他双日夜宿哪里。
第二个月。雅君破门而入,进了他的训事厅。他正低头审阅陈尧叟草拟的奏折,见雅君进来只说了声:“免礼先坐。”就又低下头去。不想雅君等不得了,冷不丁扔过一句:“我是来告诉您的——王妃她……已经知道了!”
他倏地昂起头,怔望着雅君:“所知何事?”
“鹅鹅的事呗。”雅君爽言快语地道,“不仅知道了她的存在,还清楚她住哪里呢!”
刷的一下,襄王变了脸色。心想:糟糕!从今以后,王府将无宁日矣。便气急地问:“何人如此多嘴滋事?”
雅君摇摇头:“谁人告诉她,尚且不知。但知是确知的了。方才母亲讲的,让给你通个话儿,好有个思想准备,亦转告鹅鹅一声,叫她好自为之,切莫措手不及!”
今个是单日,襄王当在寝宫陪王妃,便叫来夏守赟,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最后说道:“你现在就去一趟,说给刘娥知道。话说得婉转些,莫吓着了她。”
夏守赟去后,他怀里好似揣着只小兔,嘣嘣乱跳。倒不是他怕王妃,潘娇儿那么个醋坛儿,他何惧过?家和万事兴嘛。他期望夫妻之间相安无事,但有个大前提:王妃不能干预他和刘娥之间的来往;一个内室一个外室和平相处,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不可相互仇视。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他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失去红颜知己鹅鹅。
在惴惴不安中,襄王度过了漫长的后晌。掌灯之后他又关进书斋很久。一直到入更时分,方转回寝宫。他先隔帘儿向里一瞅,王妃端坐几前正襟以待。他立马意识到今夜一场唇舌大战已是不可避免。可是,他未撩帘儿王妃已是起身相迎了,笑容还是甜甜的,只听她柔柔地一声招呼:“紫薇!给王爷上茶。”
杨紫薇是王妃娘家陪嫁的侍女之一,勤快,灵秀,善解人意。她声落人至,已将一壶香茶端了进来。“虽已入更,窗外却暑气未退。王妃令奴婢备下了凉饮蜜茶,就等着王爷回宫用呢。”紫薇的话语如铃声般清脆,说着早将一杯蜜茶置于襄王面前。
襄王饮口凉饮蜜茶,确实很甜,便暗暗忖度:先甜后苦,倒不如先苦后甜的好;酸辣苦涩,尽管端上好了,何必假惺惺的……
他正心里嘀咕,王妃莞尔一笑:“王爷回来这么晚,是不是……”
“哦!”他打断了她,“父皇屡有诏旨,斥责几位亲王不读史。我发愤近月读完司马迁的《史记》,就在书斋多耽搁了一会儿。”
“臣妾早听家父讲,《史记》乃史卷精品,”王妃道,她对襄王总是不笑不说话,话犹出口必先笑至,“亦想一读为快。可惜,家母偏教以女红,把时光全占去了,出阁之前未了心愿。王爷书斋既有此书,可否卒读之后,取来亦让臣妾一览?”
“当然。”他审视着她,“看不出王妃还有此等雅兴。王妃欲读,用不着本王卒读之后,明日即可命紫薇取一册过来。”他乘机欠身而起,故意催促道:“已交二更,夜已转凉,我们安歇了吧?”
郭王妃为他斟了杯茶:“臣妾还有话要讲呢!”
“哦?”襄王故作惊诧状,“有话尽管道来。你我夫妻之间,何用客套?”
郭妃吟吟笑道:“其实,臣妾早想道明,只是担心王爷领悟错了,误解了臣妾的一片真心,就几次欲言又止了。”
他无言地注视着她,暗想:生就一副贤妻淑女相,孰料她颇多心计,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原来早在明察暗访了。
“时间久了,王爷自会发现,臣妾决非心胸狭窄、不通礼仪之人。”她慢言细语,似很平静,“臣妾常想,凭王爷之尊,聘个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儿;即令妻妾成群,亦非不可理喻。臣妾作为王妃,自当带头处好姐妹之间的关系,切忌嫉意膨胀,以正压偏,威福于人,更不能玩心术藏杀机,姐妹相残……”
襄王听到此处,嘴角儿上挑,露出几丝冷笑:“有何见教?尽管直说,不用绕弯子兜圈子。”
她依然吟吟笑着道:“臣妾说这些,只一个想法:求得王爷的理解和信任。”
他饮一口茶,瞟她一眼,哼哼两声,正正身板,没言声儿。
“当然,臣妾知道,王爷之所以有个别事儿瞒我,是因为怕臣妾生非滋事。”她仍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样子,“其实,为了王爷,为了我自身,亦为了整个王府,我是不会生事的。臣妾历来认为,与其在府外金屋藏娇,倒不如请到府里来。彼此都是女人,两好合一好,相安相谐,共侍一夫,亦算不得怪事丑事!”
“你能这样想,我甚感欣慰。”他试探说,“只是,就怕……”
“怕臣妾口是心非么?”郭妃笑目望着他,“告诉您——我的好王爷,臣妾已经看过她了——好美好美的一个人儿,难怪棒打鸳鸯驱不散呢,臣妾为王爷的好眼力暗暗惊喜着呢!她对王爷的那份情义,亦是至纯至真,令人感慨不已的。臣妾听她讲述你们之间的故事,不知不觉便潸然涕零了。”
他愕讶地不转眸子地怔望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表情里揣度出一个虚实真伪来。听她侃侃凿凿之言,看她和善至诚的神情,叫人毋庸置疑,但她毕竟同潘娇儿一样,出生将相之家,而且比潘娇儿还年轻,难道真的就……
“不要以为您是王爷,阖府就都是您的亲信。”她还是那般温和神情,灼灼二目似乎总在笑,“告诉您——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您隐瞒得再好,自有露马脚之日。”
“你去之前,应该告知我一声!”他嗔视她一眼,依然是一副紧绷着的面孔。
“确该如此。”她“嘻嘻”地笑出了声儿,“但若真的事前告诉您,怕亦是凤去楼空,臣妾连人影亦见不着了。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更何况,刘娥已两次被咬了。你们视臣妾如蛇,还不早早地防着躲着呀?”
他对她,还是信疑参半,晃晃肩膀,抖抖精神,索性摊牌道:“你知亦知了,见亦见了。今后,你说怎么办吧?”
“臣妾不是说过了吗?”
“嗯!”襄王打个愣儿,须臾的沉思之后方道,“你是说,请她入府?”
郭妃微微颔首,明亮的一对眸子,在他的眼前熠熠生辉:“王爷以千岁之尊,却让自己最可怜见的人儿长期寄人篱下,客居他府,岂不贻笑大方?况且,臣妾既做了你的王妃,时时事事自当为王爷考虑,亦不能置王爷的声誉于不顾啊!”
他像方认识她似的,良久地审视着她,问:“王妃真是这样想么?”
郭妃急了:“王爷若再不信,我就对天起誓!”话出口,人亦跪在了地上。
襄王赶紧俯身搀起了她:“我只是试试你,看你会不会生气。你还当真啊?”
她冲他的额头戳了一指头,“哧”地一笑道:“王爷哪儿练就的本领,这么会讨女人喜欢?”
“那……本王今夜就让你喜欢个够!”他挑逗地飞去一个媚眼,“等你高兴够了,我再好好整治你!”
她红脸儿瞄他一眼,撒娇地扑进他的怀里……
第二天,襄王抽空儿去了趟京中街怡香斋,进门就问:“郭怡然她……来过了?”
刘娥睨他一眼,抿嘴儿笑笑:“昌哥说的是王妃吧?”
“是她。她来这里,没有伤害你吧?”
“小妹祝贺昌哥!”她故意绕圈子,不从正面回答他,“上苍有眼,为昌哥物色到这么一个好人儿。”
看她的顽皮样儿,襄王更确信无疑了——王妃没有为难他的鹅鹅,他放心了。“她都对你说些什么?”他将她揽进怀里,坐进椅子里,勾着颈儿望着她的眼睛,问她。
“她让我搬回府里。”
“还说些什么?”
“还说我挺可爱的,难怪王爷那么钟情、倾心!”
“还有呢?”
“还有……”她眯眼睛想一刹儿,忽然挣脱他的怀抱,边踱步边学道:“还问我贵庚几何?几月几日几时生?最后她格格嘎嘎笑得好响好脆好开心,一拍巴掌,“哟!原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啊!真是太巧了,可惜了我们不是孪生姊妹,若是我母亲一胎生俩,咱可就是亲姐妹了。”
她学得绘声绘色,那声音那表情那动作,无一不酷似王妃。听得他亦情不自禁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好不欢愉!
她复坐至他的膝头。他怕她再跑掉似的往紧里抱抱,再问道:“你意下如何?是搬回去,还是仍留在这里?”
她合眼儿一时无语,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不大明显地眨动片刻,方回道:“妹听昌哥安排。回府……”她摇摇脑壳,“怕不实际。留这里,亦非久远之计。但,不管去还是留,对王妃如此的虚怀若谷、豁达开明,小妹还是由衷地感激她的,亦希望昌哥看在小妹的情分上,很好地宽待王妃。”
襄王闻言,鼻腔、眼眶几乎同时涌上一股热流。霎时之间鼻子酸酸的,眼窝儿亦湿润了。昨夜,听了王妃的那番话,他曾如此过;眼前,与郭王妃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另一个女人的这番话,使他同样地激动涕零。过去的几年,祸起萧墙,皆因有了两个女人的不共戴天。今后,一左一右,他有这样的两个绝顶的好女人,何愁家不和,府不兴?
告辞刘娥回府,襄王至府门方下马,就遇上了雅君。雅君迎他屈膝拜道:“我母亲正在房里等您呢。”
乳母秦国夫人,是最受他尊重的长辈之一。他常常是招之即来。现在,他虽然已二十一岁,早已超过了二十岁独立理事的年限,但由于尊重,亦由于依赖惯了,遇有大事,特别是一些棘手之事,他还常常征求乳母的意见。因此,关于刘娥是否回府的问题,他正欲找秦国夫人商量呢。听雅君说夫人亦在找他,就赶紧去了。
秦国夫人的住室,紧挨着他的寝宫。是坐北朝南的一栋两明两暗的四楹大屋。两明是正厅,作为会客问事之所,两暗是夫人和雅君的卧室。此时,秦国夫人坐在正厅的矮椅里,正等候着他。他撩竹帘儿进室,抱拳打躬就是一礼:“昌儿见过夫人。”
秦国夫人慌忙起身,伸臂虚搀了他一下:“快请起,快请起!不是说定了——从你出阁封王那天起,就不再用昌儿这个称谓了。按照大宋国礼,该是老身参拜王爷呢!”
襄王将乳母扶坐回椅子里,说道:“目下是在家里,家礼不会变——您是乳母,长辈,今生今世永远如此。”
今年——端拱元年,秦国夫人整整五十岁。由于近几年身体欠佳,常有小恙缠身,黑发之中已杂进几丝华发了;但她二目灼灼,顾盼生辉,神采依旧;身板笔挺,衣着讲究,丰韵犹存。她受了襄王的礼,听了襄王的话,高兴得真想像十几年前那样,将他抱在怀里亲他吻他。可是,那朱明的王服七梁镶珠的王冠告诉她,以前的昌儿永远不复存在了。她和昌儿之间那种母子般的亲情,只能再现于回忆和梦幻之中了。思念至此,她竟至伤心地流出了眼泪。
见夫人流泪,他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怔怔地说道:“夫人有何难言之隐,尽管对昌儿讲出来。现在的王府是昌儿说了算,我不会让您老伤心失望的。”
夫人摇摇头:“人老了,常常生活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听王爷自称昌儿,就想起当年王爷幼年时的情景来了。往事历历,栩栩如昨。不知怎的,就落下泪来了。”
听夫人提起往事,襄王亦动了感情。忆起当年扑在乳母怀里呜咽啼哭,乳母抚发慰藉的情景,眼眶里便亦汪起了泪水,便问道:“夫人唤昌儿来,不知有何吩咐?”
夫人掏手帕擦拭一下眼睛说:“事情嘛,本不该老身过问的。不过,王妃既来求我,我便只得实告了——王妃早膳以后径直来我房里,要我催催你,将刘娥及早搬进府来。”
他点点头,更相信王妃是诚心的了。但是搬还是留,他依旧拿不定主意。便望着夫人征询地问:“以夫人之见,是搬还是留呢?”
夫人垂眼睑思虑片刻,方展目说道:“以老身之见,搬进来或寄留原址,皆非善举。”
他心头一缩,惊愕地望着夫人。俄尔,方道:“昌儿愿闻夫人道其详。”
秦国夫人呷一口茶,缓言说道:“圣上曾有诏旨:驱刘娥出府,永不能返回。这是不可违拗的。现在圣上龙颜大悦,回府固然无妨。但感情如潮,此一时彼一时也。一旦大潮涌来,将猝不及防也。况且,人言可畏。倘有人在皇上面前参劾王爷违旨藏娇,你就是有千张口,怕亦是难以说清的了。”
他信服地点头称“是”,随之便问:“王继忠乃昌儿亲信。刘娥于王府下榻,已有三年之久。缘何不能再留?”
“当年,情况危急,王继忠冒险安置刘娥,难能可贵。但,作为王爷的您,既然真心钟爱刘娥,就应当从长计议,令其有自己的安全住所。长期寄人篱下,此于刘娥,虽无怨言亦颇失公允也。”
从秦国夫人屋里出来,襄王立即召见了杨崇勋和陈尧叟,先讲述王妃对刘娥的态度,而后征询安置刘娥的意见。杨崇勋听后只为刘娥高兴,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对此,襄王十分理解——作为一个具有双重身份的人,对府里不应发生的事情装作不知,已是十分不易了;若让他公然背叛秘密使命,那就太难为杨崇勋了。自杨崇勋获罪刘娥求情释免之后,杨崇勋便成了刘娥的暗中保护神,皇上或潘府那里稍有风吹草动,对刘娥不利之事,刘娥便会立即直接或间接地获知,防患于未然。
陈尧叟和秦国夫人不谋而合。若说有所不同,他看问题更尖锐些。他认为悖旨接刘娥回府,是拿刘娥的生命冒险,决不可为;久留怡香斋是对刘娥的不公平。现在,既然王妃如此宽厚开明,就应该不失时机地为刘娥另作筹措——建造永久性的住宅。说至此,他二目直逼杨崇勋,问道:“您以为呢,杨翊善?”
杨崇勋尴尬地嘿嘿两声,瘦长脸儿红涨一阵儿,还是不表态。“您放心,杨翊善,今日议事,我是不会记录在案的。”陈尧叟“将军”道。
“我不是怕记录。”杨崇勋被陈尧叟逼进了死胡同,便勉为其难地涨红着面孔说,“我是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打个顿儿,他又望着襄王说:“有一个办法,须有个得力之人操作。当然,花几千两银子,我想王爷是在所不惜的。”
“你就说吧!”襄王的目光和声音都在鼓励着杨崇勋,“这样的事情,我不会交你承办的。”
“可以造一爿别宅。”解脱了精神枷锁的杨崇勋,指手画脚地进入了角色,“在王府后花园的后面,有十几亩地已荒芜多年,王爷花少许现银,即可购得。在这块地上,前建一座庭院,后辟一个小巧玲珑的花园,别宅的小花园与王府的后花园仅一墙之隔。若在后花园的北墙上辟出一门,别宅便与王府连成了一体。若将后花园的北砖墙换成篱笆墙,两院即可隔篱相望。王妃和刘娥若同时游园,隔篱笆聊会天儿,那倒是别有一番意趣的。”
“好!”杨崇勋的话刚落音,陈尧叟就伸出了大拇指,“此主意太好了。这类事,本该有杨翊善承办的。但本人考虑杨翊善的身份,过问此事多有不便,便只能主动请缨——就请王爷将筹建别宅的差事交给我好了。”
襄王笑望陈尧叟:“让我们的榜眼郎过问作坊之事,岂不大材小用了?”
陈尧叟打趣道:“姜太公卖面,刘皇叔售履,朱买臣为奴,卫青放牧,较之这些古人来,建别宅的职业就文雅多了。况且,这是一项机密使命,交给别人承办,王爷亦放心不下呀!”
襄王会心地点点头,将手里把玩的玉如意轻轻往案上一放:“提条件吧:要人给人,要钱账房取。”
陈尧叟凝神蹙眉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以我之见,要比人财物都重要,那便是王妃的参与。王爷若设法将王妃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她参与并积极督办这件事,对于王爷您,是否更便当些?”
“好主意!”杨崇勋颔首说,“王妃若能像催刘娥回府那样,督办筹建别宅,不论现在和将来,官司不论打到哪里,王爷均能立于不败之地。”
襄王皱皱眉头,又挑挑眉峰,犯难地说道:“设若她要不同意呢?那……我们就不建了?”
“不同意是不可能的。”杨崇勋说,“王妃那么聪明睿智的人儿,既然催着要刘娥搬回来,就不会出尔反尔公然反对,自己扇自己的嘴巴给我们看。我最担心的是,王妃以新建别宅太铺张太奢侈为借口,态度不积极,甚至不置可否。那就有些麻烦,甚至棘手了。”
襄王的鼻尖上渗出一层汗珠儿。方才的那种乐观与旷达情绪,亦从白净的长方形面容上消失殆尽了。他原本就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彷徨和犹豫。他用征询的目光久久地瞧着陈尧叟。陈尧叟早觉察到王爷的目光,但他熟视无睹似的眯起了眼睛。于是,偌大的训事厅里,呈现出了无人似的寂寥,寂寥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可以听到绣花针儿坠地的响声。
“这任务亦交我办吧?”陈尧叟猝展二目说道,“我找王妃谈谈。王爷亦可以找秦国夫人敲敲边鼓。”
为刘娥另建别宅之事,就此敲定了。襄王当即找到了秦国夫人。陈尧叟也伺机谒见王妃达成了共识。在王妃的几番催促下,襄王当月即拨银遣员为刘娥建造别宅……
20结金兰紫嫣拜义姐听《史记》刘娥扮
夏初破土,入秋竣工,不足三个月光景,襄王专为刘娥修造的别宅便落成了,其速度之快,是局外人难以想象的。它破土时,断无热热闹闹的奠基仪式;竣工时,亦无喝五吆六的宴饮庆贺。随之,别宅的一切建造事宜均于无声无息之中进展,仿佛于突然的一个早晨,别宅便如奇迹般地由天而降似的。
这是一爿坐南朝北的两进院住宅,前院做侍卫、勤杂人员的住室和库房储藏室;后院是刘娥及其侍女的起居室;后院向南中开一门,直通后花园。这小巧玲珑的后花园,同襄王府的后花园仅隔一道篱笆墙,篱笆墙正中有一道不常开的栅栏门,栅栏门的钥匙有二把,都在襄王手里攥着。
刘娥的乔迁之喜,亦只有知其原住址的几个人莅临祝贺,而且,其中襄王妃郭怡然虽临时缺席,她让王爷代为送来了她最喜欢最疼爱的侍女杨紫嫣,还有杨紫嫣的卖身契约,宣布从此解除了她与杨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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