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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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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皇后的上眼睑上就像落下一只蚊子,眼皮有节奏地收缩抖瑟了几下,两道浓浓的黑眉毛亦似受上眼睑的牵动,轻轻地颤动着。
“皇后醒了,皇后醒了!”最先轻唤出声儿来的是刘娥。随着这声呼唤,就见郭怡然深眼窝里的那双眼睛的上下眼睑,缓缓地裂开一道缝儿。
李太后的眼眶里顿时饱浸了泪水。她贴近皇后的脸儿道:“皇后快睁眼看看,谁来看你来了?”说来也是奇迹,郭怡然仿佛听到了太后的呼唤,眼眶里的那对眸子缓缓地瞬转着。忽然,她惊呼一声“皇上!”两臂拼力挣扎,欲坐起身来。
“皇后勿动!”此时反应最快的是张医正。他近前按住皇后的两臂,将她摁回了原位。“皇后身上带着针呢,不能大动。”他随之向迎面站着的两个宫女招招手儿,“你们俩,快过来扶住皇后。”
不知是何种力量支持,此时的郭怡然二目灼亮,无限深情地望着真宗,似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像有万般情意要表达——她那枯井一般的深陷眼窝里,此刻亦奇迹般地渐渐湿润,竟至积满了晶亮的泪水。
真宗皇帝触到皇后如此热烈的目光,亦激动得泪水涟涟,赶紧儿将身探将过去,含情脉脉地盯视着皇后道:“朕国事烦扰,数日不来探望汝了。听雷允恭禀报,言皇后欲见朕,朕就快马驰进宫来了。不知皇后有何话教朕?”
郭怡然翕动一下干瘪的嘴唇欲言又止,她侧目朝左右看了看,李太后当即悟出了她的意思,便向周匝的宫女、太监撩撩手儿。待他们全退去之后,她和刘娥亦一前一后地悄然退出去。
顿时之间,偌大的寝宫里就剩下真宗和郭怡然两人。在一片近似空灵的寂静中,真宗将耳朵凑到皇后耳边说:“卿可尽情道来了。卿与朕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了十七个春秋,朕常有愧于卿家,卿却对朕一向忠贞不贰。每忆至此,朕就越发敬重卿家了。今卿于不爽之中召朕前来,必有重要事晓谕朕吧?”
“谢谢皇上!”郭怡然吃力地咽一口唾液,复用舌尖舔一下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却依然低沉、沙哑。“只可惜臣妾命薄,大限将至,难以伴君到白发了。故此,臣妾心里哀痛,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皇后尽管直陈。”真宗异常虔诚地点头,“卿家担心之事必为我大宋江山社稷,但请皇后明言。”
郭怡然闻言,异样开心地笑笑:“闻皇上之言,臣妾足以自慰了。”随之,她神情哀婉地道,“臣妾久病不起,就常有让中宫于刘美人之想,当时怕皇上、太后不允,引来朝野非议,就作罢了。此后鱼、雁二人乱宫事发,臣妾让贤之心愈坚,就先向太后试探了一下,不想反遭来太后一顿申斥,就又只好作罢了。今日,臣妾病入膏肓,朝不保夕,便要斗胆对皇上直陈一句。臣妾以为,刘美人懿仙,其德容才识,均优于臣妾十倍。臣妾归西之后,中宫不可久虚。久虚乃致宫乱。皇上若能册封刘美人为皇后,内可协君统御禁宫,外可运筹帷幄参谋军国重事。不论于皇上还是于大宋的江山社稷,皆大有裨益。故此,臣妾在即将辞世之前,即以此作为臣妾的临终遗嘱面陈于皇上。希皇上看在我们十七年夫妻的分上,慎加参斟,不负臣妾多年之愿!”
郭怡然言毕,立马呼吸短促,渐至喘不过气来,憋得面孔青紫,几欲背过气去……真宗见此情景,顿时乱了方寸。他疾呼一声:“太医何在?”随之俯身抱起皇后,一声急似一声地呼唤着:“皇后,皇后……”
一直在寝宫门口听着动静的几位太医应声而入。随太医们身后匆匆而入的是刘美人、李太后和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和太监们。张医正赶到病榻前从真宗臂间接过郭皇后,小心翼翼地将皇后身体平放于榻上,又指挥几位太医手掐针扎一阵儿,终于又使郭怡然的呼吸趋向了平稳。这时,只见皇后怔直近呆的眼神缓缓地变换着角度扫视着众人,当它同刘娥的目光相对时,竟似亮晶了许多。
此时,刘娥似乎读懂了这目光。她俯身伸手握紧了郭皇后由于过分瘦削而显得骨关节异样突出的五指,随后又将淌着热泪的左颊贴在了郭皇后的右耳轮,哀哀说道:“姐姐还有何嘱托,尽管道来,妹妹将不遗余力,将姐姐未竟之事做好,以了却姐姐的遗愿!”
郭怡然好似听明白了刘娥的话,眼睫眨了眨,眼窝儿亦似潮润了些,她强自振作,拼出最后一星儿力量,声若游丝地说:“请代姐姐妥管好后宫,侍奉好皇上!”
言罢,溘然仙逝。随之而来的是阖宫四起的哭泣声……
郭皇后驾崩,真宗传旨辍朝九日,以寄哀悼之情。但因真宗皇帝尚健在,郭皇后的灵柩既不能安葬,又不能附太庙,只好暂厝于京郊的洪福院,俟时安葬。
待皇后的丧事办毕,已是景德元年的春天了。这天,真宗又去正阳宫看了一遭,睹物思人,不免又坠下泪来。从正阳宫起驾回崇政殿,须路过睿智慧仙宫门首。于是,他又由郭怡然的遗嘱思忖起了刘娥其人,愈思愈想愈觉得,刘娥既然是最理想的皇后人选,又何必还令中宫虚位呢?于是,銮驾还未至崇政殿,他便已经拿定了主意——即刻降诏封刘美人为皇后。他欲以此给刘娥一个惊喜,亦让皇太后看看他对落实发妻遗嘱的果敢与坚毅。他于崇政殿前下轿。为他撩轿帘儿的周怀政近前来搀住他的右臂正欲上殿阶,他推开周怀政道:“汝即刻传朕谕旨:速召翰林学士、知制诰杨亿前来见朕!”
周怀政不敢怠慢,趋步直奔乾元门内翰林学士院的侍值房。一打听,杨亿不当值,便从御马厩里拉出一匹快马,跃上马背,径直策马奔向翰林学士院。
翰林学士院,通掌制诰、诏令、撰述之事。凡立后妃,封亲王,拜宰相、枢密使、三公三少;除开府仪同三司、节度使;加封检校官,一律并用制诰;赐朝臣大中大夫、观察使以上官职,用批令及诏书,余官用敕书;布大号令用御札;戒励百官、晓谕军民用敕榜;凡降大赦、曲赦、德音,则先进草大诏命,然后具本取旨;凡拜宰相及重者,晚漏上天子御内东门小殿,宣召面谕给笔札,书所得旨禀奏归院,内侍镇院门禁止出入,待夜漏尽,具词进入,迟明白麻出,阁门使引授中书,中书授舍人宣读之,其余除授并御札,但用御宝封遣内侍送学士院,锁门而已;凡禁宫所用文词,皆掌之;乘舆行幸则侍从以备顾问;有献纳则请对……
真宗要册封刘娥为皇后,如制,首先须由翰林学士院草诏,具体草诏之官,即知制诰。翰林学士院之长官为承旨,次翰林学士,次为知制诰,次翰林权直……早在太宗朝,杨亿即为知制诰多年。真宗即位后,将杨亿晋封为翰林学士。但草诏是他的专长,仍还兼着知制诰之职。真宗谕旨要杨亿草撰册立皇后诏书,无外乎两种考虑:一、表明皇上对册立之事的重视;二、杨亿是知制诰中的熟手,他欲将诏书中的文词撰得出类拔萃些。再者说呢,以撰诏为己任的翰林学士院所撰诏书之分量最重者,莫过于立后妃、封亲王、拜宰相了。而立皇后又是重中之重。因此,真宗将册立皇后的撰诏使命交给杨亿,对杨亿而言,既是宠信又是恩赐,杨亿应该感到皇恩浩荡,荣幸至极才是。然而,杨亿听周怀政宣过皇上谕旨,并不忙于进宫面君,而是劈头问周怀政:“是不是皇上要册封皇后?”
周怀政闻言一怔:“杨大人怎么知道?”
“还不是听你周公公讲的!”
周怀政闻言又是一惊:“我……我几时对杨大人讲过这话?”
杨亿呵呵甩出一串笑声:“周公公当然不会知会下官。但寇相那里,我想周公公是不会隐瞒的,对吧?”
“那是,那是。”周怀政稍显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暗怨起寇准来。不知从哪天起,他同寇准之间,就像当年同吕端吕老宰辅一样,暗中有了沟通——他常把后宫的一些情况神不知鬼不觉地秘密知会寇准。他想不到寇老西儿的嘴巴上亦缺少个把门的将军,竟把皇后遗嘱的内容透给了杨亿。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杨亿从周怀政的表情里看出了周怀政的忧心,忙宽慰道:“不过,周公公尽管放心。本官同寇相之间情笃谊深,相知多年。他之所以敢对本官讲真情,是笃信本官定能守口如瓶,不会对第三者提起的。”
“那是,那是。”周怀政自觉授人以柄,在杨亿面前说话,亦似矮了三分。“杨大人的为人,谁人不知?本公公信得过!”
一经证实了自己的揣测,杨亿便犯了恃才傲物的牛脾气。所以,当周怀政再次催他进宫时,他脸孔骤然一板,悻悻说道:“请周公公转告当今皇上,就说我杨亿突染沉疴,不能秉旨进宫!”
“这……”周怀政打一个愣儿,二目溜溜地审视杨亿的脸容,一时难猜度这位杨大才子耍什么把戏,便试探着问:“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亿正欲宣泄,便愤愤回道:“我杨亿在人主面前人微言轻,自知面陈难拗圣意,难动君心,就索性来个拒不奉召,以此表明我对立刘美人为皇后的态度。我这样解释,周公公明白了吧?”
“是这样啊。”周怀政怔怔地望着杨亿,像是自言自语,“照此说来,本公公回去以后,当如何向万岁爷奏明啊?”
“无所不可!”杨亿越发愤慨,说话的声音又高出八度,“可以直抒我杨某胸臆——就道我杨某说了,刘娥不配母仪天下!亦可以说我突染沉疴,暂不能奉召!总之,悉听尊便,爱怎讲就怎讲,我杨某是坦荡荡的君子,不畏死!”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周怀政还等什么?他打揖从杨亿的公事房退出来,不到燃三指香的工夫,就回到了真宗面前。因他已有把柄攥在杨亿手里,断然不敢直陈杨亿佯病抗旨的真实情状,只谎称杨亿重疾在身,确确实实暂不能奉召进宫。真宗听了反而十分牵挂杨亿的病情,事后还面命一太医到翰林院为杨亿诊疾,以示恩慰。这是后话。
“那就去宣钱惟演!”真宗闻知他最赏识的知制诰用不上了,就想到了翰林院的另一才子钱惟演,接着又传旨周怀政道,“钱惟演若暂不在翰林院,汝就速到其府第宣他。总之,不见莫归,汝一定要将钱氏带来见朕!”
周怀政领旨离开崇政殿东暖阁,又疾驰返回了翰林院。一打听,还真让真宗皇帝猜中了,钱惟演确实不在公事房,此时正闷在府第闭门造车,为一曲雅乐填词呢。皇上既有明旨,周怀政自是不敢就此回宫。他慌忙跨上快马,策马扬鞭,沿着御街宽阔的青砖路直奔钱惟演府第驰去。
钱惟演,字希圣,吴越王钱之子,太祖时从归朝,封右神武将军。真宗即位召试翰林学士院。钱惟演以笏草书,所命诗章立就,真宗称善,改封他为太仆少卿,后擢为郎中、知制诰。钱惟演年轻时在临安,不久,即有才名,尤擅长短句,曾与杨亿等十七人相唱和,合辑为《西昆酬唱集》,后人称其诗为西昆体。
钱惟演虽是当今才子,却没有杨亿个性中的那份孤傲。他父亲吴越王钱迫于赵匡胤的武力,不得不臣服于宋室。而宋初三朝对钱表面看似宽松,封其为吴越兵马大元帅,允其继续称王,实则觊觎监视,防范甚紧,使钱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在风雨飘摇中,钱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生活环境,极大地影响和成就了钱惟演的处世哲学——趋炎附势,迎合权贵,一有机会,便欲往权势圈子里钻。钱惟演前天下朝方出乾元门,新擢为亲军马军副指挥使的刘美从背后追上了他。互致礼毕,刘美双手捧上一支琴曲,劳他为之填词。他当场哼了一遍曲谱,不由为之打动,便问是何人作曲?刘美先是支吾不讲,后才悄悄透露天机——曲子来自禁宫。于是,他由刘美自然而然想到了刘娥。是时,已有风声传出刘娥将要位尊中宫。他若与刘娥之兄刘美为友,岂不就是攀附中宫?思念至此,他欣然接下曲谱,回府后便先坐上琴台,一遍又一遍地抚琴体味曲子的内在情韵,而后填词以歌之。
今日整个一个前晌,钱惟演如醉如痴,一直在琴台上度过。他边弹琴边歌咏,竟至连中膳都忘了。他的男仆、女侍几次催他用膳,他还是不肯下琴台。为此,刚从临安赶来京师做客的年轻女弟钱惟秀,不得不亲自来到琴房,不由分说便拉他上了膳桌。然而,他拿起筷子刚要去夹一下菜,就听门首一人高呼:“皇上谕旨:知制诰钱惟演听宣!”
周怀政这声不男不女的呼叫,立即引起钱府的一片响动。钱惟演抬头望去,只见周怀政身着四品朝服,头戴进贤四梁冠,朝珠闪烁,玉带生辉,朝靴橐橐,拂尘悠悠,大摇大摆地迈进钱府,钱惟演不知朝廷有何事宣他,赶紧带着家人奔至大厅内跪下接旨。周怀政边走边侧目瞅着大厅内伏跪着的男男女女,得意之色难以言表。他不止一次到钱府宣诏传旨或做其他公干。钱府的豪华、富足、殷实、谦恭与小心翼翼,使他记忆犹新。他清楚钱府的财源在杭州,吴越王钱源源不断地将黄金白银运到京城送到儿子钱惟演这里,其目的就是让钱惟演好上上下下地打点维持,以保证钱氏家族的世袭王位。吃透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周怀政便常到钱府来。既然钱府拔一根汗毛就比他的腰粗,他岂肯不多拔几次?有毛拔还得有拔毛的招儿。他抓住了钱府人的心理——他架子摆得越大,拔起毛来便越容易。所以,刚才在钱府门前一下马,他就故意弄出个大动静;入府以后,他抖擞皇差的威风,唬得钱府上下抖瑟不已。他径直跨上钱府的大厅,先是俯望一霎儿大厅内跪着的钱惟演及其门人,然后将拂尘一甩,通身上下都是肃穆与庄严:“皇帝口谕,”他高声宣道,“急命知制诰钱惟演,即刻进宫候旨!钦此!”宣谕完毕,他又故意拿声捏调地问跪着谢恩的钱惟演,“钱大人听明白了?”
钱惟演诺诺连声:“明白,明白!”
“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准备准备,跟本公公进宫吧?”
准备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钱惟演及其家人当然明白,这是向他们讨跑腿费——拔毛要银子。于是,白花花的银子果然买得了周怀政的欣喜。周怀政于钱府门前翻身上马时,还回首向随后的钱惟演说声:“钱大人您坐稳了!”随即挥鞭抽一下马屁股,一溜烟朝乾元门飞去……
周怀政导引着钱惟演在崇政殿丹墀之上煞住脚步的时候,东暖阁里的真宗皇帝刚刚躺下,正欲午休。自鱼、雁二美人入宫至今,真宗的身体一直未能恢复元气——大病虽无,小恙却是不断。因此,午间休歇对他而言,便如同一日三顿膳,必不可少。侍奉左右的宫女、太监们尽知皇上养成了午休习惯,凡皇上午休时,便绝少有人走动,更不敢贸然惊驾。而今日,周怀政真不愧是真宗肚里的虫儿,他知道此刻的皇上正想着册立皇后的大事儿,即使在那里乖躺着,大约也只是眼望藻井出神,反不如这就进去禀报,让钱惟演的文学天斌沿着皇上的思路,得以淋漓尽致地挥发……
思念至此,他悄声告诉钱惟演:“钱大人且等片刻,洒家这就进去禀报万岁爷。”
钱惟演急忙伸手拽住了周怀政,压低声音陪着小心道:“周公公且慢。以下官之见,还是等皇上睡醒了再禀为好!”
“万岁爷正急等着您哩!”周怀政咬着钱惟演的耳轮嘻嘻一乐,“钱大人您这一来,早把万岁爷的瞌睡虫儿赶跑了!”言罢,周怀政蹑手蹑脚地推开殿门,踮着脚尖儿来到东暖阁的门首,屏气闭息地停住了。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万岁爷正睡得香,他冷不丁在外边喊一嗓子,还不惊了驾?所以,他不敢贸然行事,将耳朵贴近门缝儿,欲先听听阁内动静。就在这刻上,阁内陡地传出的一个声音,反而吓了他一哆嗦。“门外是周怀政吧?”真宗缓缓坐起身子问,“钱惟演到了,汝可即刻宣他见朕!”
“奴才遵旨!”周怀政隔着门缝儿应了一声,随之他又扯着嗓子对殿门外的钱惟演宣呼:“万岁爷有旨:宣知制诰钱惟演即刻进见!”
钱惟演应声而至,趋步东暖阁门首时,周怀政已为他撩开了门帘儿。他撩袍跨进门槛,举笏打躬就是一串响亮的面君套话:“臣知制诰钱惟演,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桌案后的真宗正正皇冠,打量着还在三拜九叩行君臣大礼的青年俊才钱惟演。钱憔演似一奶油书生,粉面秀目,温文尔雅,举止得体,言谈不俗,其风流潇洒的仪表,在京官之中堪称佼佼者。然而,大概因其是吴越王之子的缘故吧,真宗对这位青年俊逸至今仍不敢重用——若不是因为他爱文艺喜华章,而钱惟演又恰是文笔一流,更精于诗词,恐怕他连知制诰这一官职,至今也很难授予他。
“钱爱卿知朕因何召汝么?”真宗今日虽未午休,心情还不错。他啜下一口太监新奉上的乌龙茶,笑眯眯地问。
“臣从周公公那里知道:皇上宣臣,是为立后撰诏之盛事。”
真宗颔首道:“郭皇后临终有遗嘱,乞朕立刘美人为皇后。朕据十几年的切身体验,亦觉刘美人美外惠中,德容俱佳,且博学睿智,是大宋立国以来,甚至历代皇后之中的佼佼者。故此,朕意已决,特召卿进宫草撰立后诏书,不知钱卿意下如何?”
钱惟演欣然回道:“臣素受皇上天高地厚之恩,唯皇命是从。今承立后撰诏之命,备感荣宠之至!”
“钱爱卿平身吧!”
钱惟演起身就座之后,真宗便把立后诏书的要求,以及刘美人进宫前后的诸多贤达、聪颖之处,尽情地加以渲染。钱惟演立马于御案之侧的小案上铺纸挥毫,龙飞凤舞,不大一会儿工夫,蝇头草字便足足记录了五六张纸。
“爱卿都录下了?”真宗生怕遗漏,便问钱惟演。
“臣全录下了。”钱惟演忙跪禀道,“皇上若疑有漏,臣可复述一遍。”
真宗挥挥手:“免了。朕信得过爱卿,才宣卿衔命的。”说罢,真宗转问立于御案侧首的周怀政,“殿西庑的案椅及文房四宝,都备好了?”
周怀政退步打揖:“奴才刚去查验过了——一切准备齐全,就等钱大人去挥毫草诏了。”
真宗复转视钱惟演:“既已齐备,钱爱卿就不必回翰林院了,在这里草诏之后,朕可当即御览、画押、用玺。可以节省时间。”
“臣遵圣命!”钱惟演从小案后行至御案前,规规矩矩地举笏行过君臣大礼,这才起身跟在周怀政身后,朝殿西庑走去。
崇政殿西庑的构架布局,同殿东庑一样,一层为阁,二层为楼,与东暖阁东西相对,通称为西凉阁;阁上为楼,通称为西阁楼。东暖阁和西凉阁,冬夏两季皆为皇帝居所。白天,这里可作皇上御览章奏、觐见朝臣的勤政房,夜间亦可作为寝宫。当然,偌大的皇宫,备皇帝下榻和临政的宫殿,何止百处?但对宋初的三朝皇帝而言,崇政殿是他们栖身问政的主要活动场合之一。如果东暖阁和西凉阁是专为皇帝预备的,那么其上的阁楼,便是为朝臣们的不时之需专备的。眼下,皇上急须知制诰钱惟演草撰册立皇后的诏书,西凉阁的阁楼,就权作了钱惟演的书房。
周怀政领钱惟演拾阶而上来到西阁楼时,正值未时中刻。钱惟演举目环视,除文房四宝之外,供人就寝的床榻衾褥以及洗盥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但钱惟演此时急需的不是文房四宝,而是辘辘饥肠带来的虚脱与难耐。
“请问周公公:假若下官愚钝,立后诏书一时难就,或因难承圣意,需要修撰,这用膳之事……”
“哦!钱大人是担心用膳无着,是吧?不相干的,到时候会有小黄门太监为大人送膳来的。”
钱惟演咂咂嘴巴,到底还是没把未吃中膳的苦衷吐出来。然而,待周怀政离去,他反而没了饥饿感,他的全部身心神志,一古脑儿全被皇上的立后诏书之事夺了过去。打罢新春,他方二十有八。原本就是才华横溢,文思奔涌的他,现在,又为天子的天恩隆宠所激荡鼓舞,他拿起毛笔更是笔下尽生花,下笔如有神了。他只用一个时辰,一篇洋洋洒洒的立皇后诏书,便脱颖而就。诏书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察睿智慧仙宫美人刘氏,美外慧中,德容兼备,博学广识,才智厚积,乃今古后宫之佼佼者也。且诗文音律,至善益精,采民间之华蕊,酿禁宫之正声,其耀耀然于三宫也。昔,朕在南府东宫,刘氏侍于左右,其贤明练达,恪守妇德,皆为众人所赞许。朕承大宝以来,刘氏更加奉谨务勤,于上至孝太后,尊崇国母;于下垂范皇眷嫔御,宫人尽知也。况,先皇后郭氏临终遗嘱,乞朕立刘氏为皇后。万安皇太后亦曾嘱朕册立刘氏。故此,朕斟酌再三,始立刘氏为一国之母,此乃顺天意遂民心之举也。……
草毕诏书,钱惟演通读了一遍,又修改了其中两个字就上呈了真宗。真宗一边御览一边频频称道。钱惟演听了,笑不敢笑,不笑又难抑兴奋之情。他端坐在御案的一侧,反觉有些不自在了。
“朱笔侍候!”真宗览过诏书,甚为满意,决定不再修改,便画押用玺。霎时,两名小太监走进东暖阁,一个呈上朱笔,一个用朱砂粉调好了朱墨。真宗从小太监手中取过朱笔,饱蘸朱墨,十分洒脱地在诏书上写下遒劲的一个“准”字。“用玺!”他手里的朱笔还未放下,就又对掌玺官发出了口谕。
掌玺官望着真宗犹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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