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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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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将老太监的手札呈上来!”赵祯吩咐刘承轨。
刘承轨近前接过老太监的生前手札,双手呈到仁宗面前。
赵祯从刘承轨手间接过几页已经泛青的黄纸,先是一页页地展开铺平,然后从头至尾地览阅开来。只见他初览色变,继而号啕大哭,哭声之大,哭相之凄然,令旁观者心酸悱恻,无不为之动容。但赵祯突然停止了啼哭,疾呼一声:“皇城司使安在?”
皇城司使张希一正背过脸儿,陪着皇帝的哀号而淌泪。他忽闻赵祯的呼唤,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惶然抹泪伏跪道:“臣皇城司使张希一,悉听圣命!”
赵祯擦拭一下满面的泪迹口谕道:“皇太后不法无道,密夺皇子归为己有,还令朕之生母死于非命,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命汝速带拱圣营禁卒五百,火速包围刘美之府邸。没有朕之口谕,不得一人出入,违旨者斩立决!”
仁宗一语既出,满堂皆惊。就连奉旨带兵前往包围刘府的皇城司使张希一亦不曾想到皇帝会颁此旨,甚至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皇帝既已颁旨,作为臣子,岂有不遵之理?于是,他亲选五百名禁卒,火速包围了刘府。
是时的刘娥之兄刘美,已经辞世五年,刘美之子刘从德、刘从广亦正为去皇宫吊丧作着行前的准备。忽闻其官邸被官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懵懵懂懂地出来交涉。张希一一见,便不无抱悔地先于马上作揖道:“我张刘两家,乃两代世交,私谊甚笃;但今困刘府,乃奉旨行事,实出无奈。请二位仁兄海涵!”
原来,张希一乃张耆之子,张耆与刘美是几十年的故交;张希一与刘从德亦已交厚多年。但刘从德、刘从广听说张希一带兵包围刘府是奉了皇帝旨意,便再不问为什么了。哥俩双双转回府里,糊里糊涂地静候着皇帝发落。
其实,难断圣意的何止张希一和刘从德兄弟,皇仪殿之内的“二府”大臣及陈尧叟等一帮致仕老臣,亦都仿若装进闷葫芦里,一时难度皇帝传旨派兵包围刘府的用心。但此时的朝政,已由此前的皇太后垂帘听政变作了皇帝亲政。在皇帝亲政之初即当殿向皇上提出质疑,似乎有失大臣之体。于是,尽管他们疑虑重重,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一俟散朝,他们便纷纷递牌子上折子强烈要求即刻进宫进见皇帝。宰相吕夷简和致仕枢密大臣陈尧叟、张耆和杨崇勋等人,自是最先进宫的几位……
20范希文上疏全清誉 宋天子执绋留孝名
经吕夷简、陈尧叟、张耆、杨崇勋等人的先后上疏,已经冷静下来的仁宗皇帝赵祯,始知他传旨派兵包围刘府,是绝对错误的鲁莽行为:一者,仅凭一老太监的证言就断定他为李宸妃所生,还显证据不足,为时过早;二者,此老太监已经过世多年,此所谓的证据是否老太监亲笔?亦无他人佐证,不足信;三者,老太监是否与赵元俨狼狈为奸,作此假证,亦未可知;四者,设若木偶换男婴一事不能成立,皇太后加害李宸妃之罪名,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将不攻自破。但是,君无虚言,岂能儿戏?即使明知出言有误,亦断然不能马上纠偏。既然包围刘府木已成舟,亦只能暂时维持现状,不能说话不算数。但,赵元俨的闯宫告状,击碎或致残了皇太后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今赵元俨既已斩钉截铁地咬定他非皇太后所生,那么,他的当务之急是解开他的生母之谜。他的生身母亲究竟为谁?这桩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皇宫积案,他必须弄它个水落石出。于是,他一道圣旨,传来了李宸妃的胞弟李用和。
自打被刘美救活到三班奉职以来,李用和在皇太后刘娥的关照下屡有升迁,现已升至右侍禁阁门祗候,兼权提点东京仓廪。他闻皇太后驾崩,亦正沉浸于哀痛之中。今忽接皇帝诏旨命他进宫见驾,心中便难免又生出几分紧张。他跟随刘承轨径直踏进了乾宁宫,见皇帝一副悻悻愤愤的表情,心中更是七上八下,难以自安。礼毕之后仁宗皇帝问他:“卿乃先帝宸妃胞弟,可知宸妃曾生皇子事么?”
李用和闻言嗫嚅起来,支吾半天仍是答非所问。仁宗见此更是气火攻心,愠怒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朕在问汝:到底知此事否?”
“自寻得姐姐以来,臣只知姐姐生过一位公主。”李用和诚惶诚恐地如实说道,“但那公主活到九岁,便又早夭了。姐姐为此生得一场大病,险些搭进了性命。”
“此前呢?”仁宗接问,“卿未闻令姐生过皇子?”
“只听姐姐讲过:她跟皇太后同年同月几近同时还生过一位公主。如果那位公主还活着,当与皇上同庚。”
“汝姐姐——先帝宸妃,有没有说过有关皇太后什么事?”仁宗迂再次问道。
“每见必说。”至此,李用和心安了许多,说话时的语气和说话时的表情均亦自然了些,“老臣每有进宫,姐姐无不谈到皇太后。”
“都谈些什么?”赵祯琢磨着已靠近了讯问的中心,遽然追问道。
“当然都是说皇太后的好话。”李用和从容而语,毫无造作弄假的意思,“姐姐常为皇太后的大恩大德感动流涕。亦常叮咛臣下: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都不要忘记皇太后的天高地厚之恩,都不要忘记皇太后给予我们李家的恩赐——皇太后不仅赐予了臣姐荣华富贵,还是从死亡线上将老臣拉回来的救命恩人。姐姐还讲:没有皇太后,我们李家早断了香火;没有皇太后,我们的父母哪有今日之封谥?……”
李用和还欲继续历数皇太后的种种恩德,从旁听着的赵祯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性。他打断李用和的话道:“令姐可曾讲过木偶换皇子之事?”
李用和闻言一怔,继而晃晃脑壳:“从未讲过。”
“汝亦从未听别人讲过么?”
李用和再摇首:“木偶换皇子,谁敢为之?况且,有其胆量,亦难觅其机呀!”
赵祯见李用和一问三不知,其思路压根儿不跟着他的思路走,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了亮话:“汝未闻么?有人向朕告了御状,说皇太后用一具木偶换了令姐所生之皇子。朕今日召汝进宫,旨在问明此事。汝到底知不知此事?”
李用和频频摇首:“臣实不知也,请皇上恕罪!”
话已至此,仁宗皇帝没再问下去。他当即起驾奔了保庆宫。在保庆宫门首一下轿,他未经禀报,便直奔杨太后的寝宫。
杨太后正在宫里制作冥钞。她欲将自己亲制的冥钞焚烧在义姐的灵前,寄托自己的绵绵哀思。她方将几绽冥银放置袖珍箩筐儿里,便听宫女禀报说皇帝来了,便慌忙起身欲至寝宫门首迎接,就见赵祯号啕而入。她脑袋嗡地一炸,正欲询问,就见皇帝疾步近前,已经打跪于她的面前,气恼地泣问:“皇儿乞问皇太后,朕的生母到底为谁?朕一向敬重的母后,是不是朕的亲生母亲?”
杨太后立刻意识到了情势的不妙。她断定迟早要有这么一天,但她想不到这一天竟是如此迅速地来到了,便惴惴不安地试探道:“皇上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人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嚼舌头了?”
赵祯更加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道:“皇太后还欲骗朕多久?赵元俨闯宫骂殿对皇儿讲:先帝李宸妃乃朕的生母。此话是真是假,皇太后必知实情。请您告诉朕,不要叫朕再糊涂下去了!”
杨太后自知天机泄露,再不能装聋作哑充作不知了,便迎前抱住赵祯哭述道:“可怜的皇儿!吾之所以隐瞒皇儿至今,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但皇儿要怨,只能怨汝之父皇先帝爷,是他钦定皇儿为刘太后所生,且命我专育皇儿于宫中的。所以,若论实情,皇儿有三个母亲:李宸妃诞生了皇儿的身子,给了皇儿生命;刘太后教化培育了皇儿,给了皇儿学识、智慧和治国方略;而养育皇儿的是老身,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皇儿养大成人的。三个母亲共同哺育一个皇子,这在宫中原本很正常,不论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在世界历史上,都是屡见不鲜的。但此事发生在皇儿身上,似乎从皇儿降生那天始就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这件事之所以造成如此结果,根子出在皇儿的父皇身上——他毕生独宠刘太后,偏偏刘太后又终生不育,便想出一个借腹生子的办法——由李宸妃替刘太后生子,然后交我抚养。这样做不仅能使刘太后‘母以子贵’,还可令皇儿由庶出而嫡出,较之庶出更显名正尊贵。但要达到此目的,必须保守秘密,不仅要瞒文武百官,还须瞒过皇儿本人。这件事之所以能瞒二十余年,没有先帝的应允是不可能的。亦是我等长期秘而不宣的因由所在。然而,有时做好事亦会引出相反的结果——赵元俨正是利用了此点,恶人先告状,煽动皇帝对刘太后的愤懑。其实,赵元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千万莫要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杨太后的一席话,解开了木偶换皇子的真相,使赵祯郁结于心头的生母之谜终于得以解脱。但是,刘太后何以要屡屡加害其生母李宸妃?李宸妃是否真的饮鸠死于非命?是否真的丧不成礼?这一个个问号就好似连结成了长长的锁链,依然牢牢地套在刘太后的脖子上,他仍然不能为之解脱。于是,他急召宰相吕夷简进宫,厉声询问:“汝身为宰相,是皇太后最亲信的重臣,对于朕的生母之死,总该有所耳闻吧?”
吕夷简闻言心头一凛,满面惶恐地如实回道:“据臣所知,李宸妃乃因病重医治无效而寿终。”
赵祯冷冷地盯望吕夷简一眼,声音亦似变得有几分暴戾:“可有人对朕讲:朕之生母李宸妃,乃鸩酒毒害致死!”
吕夷简的脑袋“嗡”地一响,但他随之更清醒了起来,言之铿锵地回道:“皇上容禀:李宸妃确系寿终正寝,绝非鸩毒而死。皇上若有所疑,何不驾临洪福院,凭吊皇上生母之遗容?”
吕夷简的一句话提醒了赵祯。他即刻传旨其舅父李用和带领一百名御林军及大理寺仵作多人,疾赴洪福院勘验生母的尸体。他自己亦将钦率百官亲临洪福院,坐等着观看验尸结果。
洪福院位于西华门外,是皇家暂厝宗亲和供佛敬佛的重地,一年四季香火不灭,梵音不绝;每日,几百名和尚的诵经之声飞出殿堂,响彻原野,使寺院周匝的山山水水,都似乎神圣庄严了许多。然而,当李用和带领一百名御林军士兵气势汹汹闯进洪福院的时候,这里的庄严与神圣顿时变作了一片混乱。正值几百名僧人惊恐惶惑无所适从之际,忽然传来一声大太监刘承轨的宣呼:“皇帝陛下驾到!洪福院住持及其全体僧众,即刻聚于寺门,跪迎圣驾!”于是,随着圣驾的到来,僧众们才渐渐晓得了皇上此来的圣意——洪福院住持僧这才指着寺院后西北角的一口水井告诉赵祯:“据贫僧所知,此水井之中,暂厝着先帝李宸妃的棺椁。”
于是,亲临井口的皇帝传出口谕:“吊棺椁出井,开棺勘验尸体!”
于是,李用和指挥御林军士卒打开井盖,搬动敷设于井口的暗道机关,拉动井中的四根粗大铁链,把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椁稳稳妥妥地吊将上来,平平稳稳地渐移于水井一旁。随着棺椁的落地,一个简短的奠祭仪式拉开了序幕——身着孝服的仁宗皇帝和文武众臣,以及身着哀服,腰缠哀带,头戴哀幞的李用和和脚蹬哀履的士卒,便于刘承轨的唱赞声中点蜡烛、焚香、上供,行过三跪九叩大礼之后,这才环棺恭立俟候着几名仵作开棺验尸。
孰料,仵作们手持开棺的家什,面面相觑,哆哆嗦嗦,谁亦不敢动手。来洪福院之前,他们还不知此尸为谁。当他们知道所开之棺椁里所殓尸体乃皇帝生母时,一个个心里早就咚咚敲起了小鼓。但方才毕竟是在人后,非在棺前。而如今,当他们亲临现场,真的要动手启动那棺椁的盖儿时,那棺椁就好似熊熊旺燃着的一堆火,还没有挨近,便先灼痛了他们的皮肉,吓颤了他们的心。于是,眼前便出现了冷场的一幕:仵作们抖抖索索,浑身筛糠似的围着棺椁久久地打着旋儿;打坐于一旁的赵祯及有序站定的文武百官们,亦于寂然中从不同角度凝望着棺椁周围的几个仵作……这样相持了好一会儿,赵祯才意识到仵作在等待他的旨意,方轻声口谕:“开棺!”于是,赵祯的轻声立马变作了刘承轨的喧呼:“开——棺——”
随着刘承轨的这声喊,仵作们打开了墨漆棺盖。皇帝赵祯惶然起身临棺俯视,只见棺椁内注满了水银,被水银浸泡着的李宸妃,从头到脚清一色是皇后的服饰:头戴九龙九凤金钗冠,身着珠玉镶边儿的龙凤袍,光泽晶莹,形容未改;面容依然保持着江南女子的清甜秀美;两颊、额头、眉眼、两腮、嘴角,无不栩栩如生;李宸妃轻闭双目,如同熟睡一般……
赵祯扶棺恸哭。恸哭中发出怆楚的感叹:“母妃啊,母妃!您叫皇儿相信谁啊?赵元俨声言您为皇太后所害,被逼饮鸩而亡,死于非命,丧不成礼。可如今,皇儿亲临验看,母妃您栩栩如生,甜美依然,竟无饮鸩中毒之征兆,危言岂可信也?”
哭罢,他命仵作好生装殓,如法暂厝井中。他正欲起驾回宫,只见宰相吕夷简出班启奏道:“皇上慧眼观瞻之后,臣以为赵元俨等人的造谣诽谤将不攻自破。而因此而获罪的刘府,却仍在禁卒的包围之中。皇上是不是……”
不待宰相面奏完毕,仁宗皇帝赵祯已经明白了吕夷简的意思,便趁坡下驴地对张希一下令道:“赵元俨妖言惑众,朕一时难辨是非。今妖言已破,卿可立刻解除对刘府的包围!”
待张希一奉旨去了,仁宗皇帝又对众文武官员口谕道:“自时下起,皇太后丧礼如旧!”
然而,尽管仁宗皇帝有旨,皇太后刘娥的丧礼恢复了正常;尽管吕夷简的山陵使亦在尽职尽责;尽管四月癸亥仁宗皇帝御紫宸殿钦谥:庄献明肃皇太后,向天下昭示了皇太后的历史地位,但随着丧礼按部就班地进展,京城间关于皇太后的谣言,犹若旺长的韭菜,割了一茬又生一茬。有一谣传还将木偶换皇子渲染成了“狸猫换太子”,居然将皇太后污蔑成了宫中女魔头。其中有的谣言还直指皇太后称制期间的大政方针,公然否定皇太后垂帘听政期间的诏令、法规,将皇太后十一年的批复与圣裁攻击得一无是处,意欲全盘否定。面对如此汹汹的斥责与攻击,仁宗皇帝赵祯方寸大乱,全无了主意。全盘否定皇太后?他于心不忍,亦与事实不符。但他作为初亲政的天子,更须察民心遂民意;他不愿意与前宰相王曾这样有影响有实力的大臣背道而驰,公然继续为太后垂帘日的时政唱赞歌。他的这种暧昧态度,更助长了反对派的嚣张气焰,每议起太后垂帘听政之事,他们便无不义愤填膺,变本加厉地攻讦。此等情景,引起了范仲淹等一批忠直朝臣的关注。他们先是坐等着皇帝裁断,后见皇帝久久举棋不定,甚至有向反对派妥协的态势,便不安起来。
这日,右司谏兼国子监祭酒范仲淹,退朝转回苦竹巷。夫人李氏一看他的面色,便知一定有事闷在心里,问道:“夫君何事相扰?可否告诉妾一二,泄解胸中之忧?”
范仲淹叹息一声,便把朝中之事简赅告之,最后道:“谏官之尊、之责、之要,尽在今日。我若有本不奏,有负谏官之名。但今朝野藉藉,人事纷纷。我若贸然上疏为皇太后说好话,似乎有悖于潮流。”
李氏闻言再看夫君神情,便知他已拿定主意,与其阻挠,反不如索性予以鼓励。说道:“夫君欲尽言官之责,我举双手赞成。况且,范郎任谏官之后的第一份疏奏,乃建议删去遗诰中‘军国大事皇帝与太后内中裁处’之语,皇帝不是已经照准了么?足见皇帝之圣明,我想范郎大可不必为疏奏的命运担忧!”
范仲淹又叹一口气:“今非昔比也。昔日之疏,正中皇帝下怀,今日之疏奏,亦许会遭来祸殃。倘若如是,只有请夫人海涵了。”
于是,范仲淹连夜赶写一份疏奏。他在疏奏中写道:
……皇太后受遗诏于先帝,保佑圣躬十余年,且称制之日政绩斐然,其大政方针之林林总总,无不可圈可点。故此,皇上乃英明之主,应宜掩其小故以全其大德……
次日早朝,范仲淹便将其夜间所撰之疏奏,呈献给了皇帝。孰料,当日下午申时正牌,他便应召踏进了乾宁宫。
仁宗皇帝坦诚致语道:“今朝臣奏事,多为追斥垂帘时事,鼓噪之声,甚于遗诰之争。而卿之疏奏,如天空顿现一道彩虹,令朕眼前一亮。”
范仲淹闻言大喜,正欲伏跪谢恩,赵祯递给他一份皇帝诏书的草稿,口谕道:“朕览卿之疏奏,顿有感悟,便命人撰写了这份诏书,欲颁之朝野,以杜绝朝野对皇太后之诽谤!”
范仲淹激动得两手颤抖,二目潸然泪下。他放目诏书,只见诏书中写道:
……大行皇太后保佑冲人,十有一年辛勤备至,而近有诋毁者,攻其一时一事,此非劝孝于朕者也!故,朕今诏示天下,凡太后垂帘之诏令,仍畅行于海内,中外毋辄以非言之……
范仲淹看罢诏书,感动得流出了眼泪。他为皇帝的感悟而感动,为避免朝政的逆转而感动。
次日,煌煌诏令自皇宫出,颁至朝野,昭示中外,传之天下。于是,汹汹一时的诋毁皇太后的歪风,至此方休。个别胸怀怨恨者,亦只能由明转暗,其声由强变弱,渐至无声无息,重归于平静。当然,除此诏令之外,赵祯还采取了一些具体的补救措施——加封刘氏一门之官职;再囚赵元俨等等,将由诋毁皇太后而产生的离心力,减至最小程度。与此同时,仁宗皇帝还应老臣钱惟演之请:追封先帝宸妃李氏为庄懿皇太后,并与庄献明肃皇太后一起,并附真宗陵寝。
明道二年九月壬午,乃庄献明肃皇太后灵驾的出宫之日。事前,仁宗皇帝哭顾辅臣曰:“皇太后的保祐之恩,终生难忘。朕欲亲行执绋,护送至定陵,以申孝心。”
宰相吕夷简、致仕枢密使陈尧叟等人皆言:“孝,家事也,皇帝尽孝,仅囿于宫中;在宫中执绋,则可,出宫则不可;皇帝走出皇城,当行以国礼;一国之君为皇太后出宫执绋,国礼不允也!”
是日,仁宗皇帝迟明即于灵前哭。灵驾启行之际,他哭声尤哀,陪侍者无不感泣。灵驾启行,他亲执绋于灵驾前领哭,由皇仪殿门出,哭声不断,泪流不止,直至乾元门方为礼官固请而止。自此,仁宗皇帝以孝闻朝野,播于天下……
2003年12月30日上午10时30分草毕
2004年6月26日第一次修改完毕
2005年3月6日第二次修改完毕
2005年4月8日第三次修改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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