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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系列 骷髅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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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昏庸的皇帝,一向草菅人命,这次下的又是什么旨首?
只是除了地上的死人,爬不起来的伤者,还有密室里不知生死的两个决战者之外,所有的人,都得跪在地上接旨。
圣旨只有在承认它的人心目中,才有份量和意义,对一些人来说:譬如死人,化外之民、漠视朝廷的人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听不到的人来说也一样。
李玄衣和李鳄泪的对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剧烈。
李玄衣赤手空拳,却专攻对手身上的一些不重要部位及难以御防的地方。
两人战了半个时辰,李鳄泪左耳给扯掉,血流如注,左脚尾趾被踩断,右脚后跟及拇趾被踢碎,右臀被踹了一脚,左手尾指折断,头发也被扯去一大片,鼻尖也给擦伤。
他身上挂彩虽多,但元气未伤。
他的剑本来只有单手执注,无论剑法如何周密、凌厉,总伤不了李玄衣。
可是,当他双手同时执剑之时,情势就全然不同了。
无论李玄衣如何跳走、回避、闪躲、腾跃,都躲不了双手剑的追击。
李玄衣在这重要关头却做了一件事。
他踢翻了桌灯。
室里只剩下一支烛仍亮着。
他扑向那支烛光。
李鳄泪生恐他连最后一支烛火也弄熄,连忙回剑兜截。
剑风凌厉。
李玄衣突然远远闪去。
剑刺空,剑风灭烛。
室内登时一片漆黑。
李鳄泪中了李玄衣的计,自己的剑风替对方灭了烛。
在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
李鳄泪一直枯守,但对方毫无声息。
李鳄泪终于忍不住,他挥剑,从身边舞起,决定要把这密室每一寸地方都逼死,只要李玄衣还在室内,他就一定能把他刺成麻蜂窝般的窟窿。
剑仍在李鳄泪手上。
所以他很放心。
密室充溢着剑风。
剑风下,两个人在黑暗的生死间徘徊。
——谁死?
——谁生?
*
意外。
高风亮、唐肯等人断没料到有这样的一个意外。
连冷血也想不到。
皇上的旨意是:已经查明了劫饷案件,神威镖局的嫌疑乃属冤枉,真正监守自盗者系李鳄泪阴谋主持,是故下令冷血、李玄衣等捕获此人即就地正法,至于青田县的年税亦不必再缴,只嘱各部负责人尽快起回银两,送返朝廷便是。劫狱拒捕的情形,全由“无师门”领袖关飞渡策动,跟他人无涉,关飞渡既已殁,事亦无需追究。还有“神威镖局”的人忠勇护镖有功,被册封为“护国镖局”,局主高风亮赴京听封,追加勋衔。其他李鳄泪手下参与其事者,皆因不知者不罪,并将功赎罪,擒杀李党余孽为责。
圣旨里还提及这件事得以真相大白,全因丞相傅宗书明查暗访,才得以昭雪沉冤。
李鳄泪的官位虽高,但再高也抵不上半个傅宗书。
何况这是圣旨!
局势急速直下,李系人马中,再没有半个敢动手,人人都想置身事外,且恨不得把李鳄泪抓来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以表自身之清白无罪。
最意外的是高风亮。
他本来是个通缉犯。
“神威镖局”已经倒了,亡了,欲振无从了,可是突然之间,局势改了,“神威镖局”
居然变成了“护国镖局”,且竟变成国营了,自己也变成了官,这刹那间的“起死回生”,高风亮惊喜之余,只懂得把头如捣蒜泥般的叩着,大喊:“皇上圣恩,皇上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他跳起来,忘了身上的伤,像一只麻雀般蹦跳,抱着唐肯,像告诉天下人似地道:
“皇上真是圣明,皇上真是圣明。”
“皇恩浩荡,我一辈子都报还不了。”
又说:“傅丞相真是明察秋毫,真是英明贤良!”
唐肯自然也很高兴。
只有丁裳衣呆住了。
皇帝的旨意十分明显,除了为这件事翻案外,便是平息民愤,把罪魁祸首全推到李鳄泪的身上,至于别的事,也归到关飞渡头上来,反正关飞渡已经死了,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可是丁裳衣知道关飞渡没有犯过这些罪状,他在牢里因扶危济弱而给李鳄泪的手下害死的。
她不能承认这些。
她不能让关飞渡死后蒙屈,永不得伸。
她扬声叫道:“不是关大哥……关飞渡没有罪!”
众人都望向丁裳衣,都带着轻蔑和敌意。
高风亮忙道:“丁姑娘,别乱说话!”
丁裳衣道:“劫狱的是我,跟关大革谵关!他劫富济贫,因误伤平民而自首服刑,从没有叛变朝廷之心!”
高风亮截道:“丁姑娘——!”
文张皱眉叱道:“不识时务……胆敢违抗圣旨!”
李鳄泪剩下的部属和文张带来的人,已准备向丁裳衣围迫过去了。
唐肯忙道:“丁姑娘……”
丁裳衣斩钉截铁地道:“不能让关大哥含冤莫白于九泉的。”
高风亮叱道:“丁姑娘,皇上圣明,这事待慢慢再查,你不要刚愎自用,自误前程!”
丁裳衣徐徐回首,用一种冷漠的眼色,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的看着高风亮,道:
“你现在得偿所愿,沉冤得雪,别人的冤屈,当然不必再查了。”
高风亮涨红了脸,叱道:“胡说!”
这时众人已向丁裳衣围了上前,就等文张一声令下。
唐肯忽跳过去跟丁裳衣并肩而立。
丁裳衣心弦一震,低声叱道:“走开!”
唐肯大声道:“我不走。一路上,我们都是在一起的。”他理直气壮他说,“现在,也是在一起。”
丁裳衣只觉心头一阵感动,这种感觉,除了对关飞渡生起过之外,对谁都没有这样子的亲近。
然而,现在她又感觉到了。
冷血忽叫道:“丁姑娘,你——”
丁裳衣道:“你不必劝我了。”
冷血忽踏近一步,到了文张身边,文张唬得退了一步,但冷血已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傅丞相因为晓得诸葛先生正插手此事,收集证据,便顺手推舟,作个好人,装得大义凛然恭请圣上下旨制裁李鳄泪等人,你也通风报信有功——”
文张低声道:“你要怎样?”
冷血疾道:“丁姑娘也是诸葛先生的人。”
“哦?”文张脸上现出迟疑之色,终于扬声道:“逆贼关飞渡是否蒙冤的事,我会禀上去,伏请圣上再派贤能稽查,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子,请耐心等候吧!”便跟同来的人站在一旁,剩下的李鳄泪手下,人人面面相觑,不知冷血要如何处置他们。
冷血只觉一阵昏眩。
他流血确已过多,要不是聂千愁前来助阵,他早就无法挨得住了。
聂千愁伤得也不轻,但他笑着拍拍冷血的肩膀,道:“你的恩义,我还清了。”手里塞给冷血一件事物,附耳低声道:“这幅骷髅画,我因不值李家父子所为,趁劫狱之乱,顺手牵羊,把它取走,以免再有剥皮惨事发生……我也不知道这要来作什么?不过大家似乎都在找得紧——就送给你吧!”
冷血心中感激,扬声问:“你——?”
聂千愁已蹒跚走出衙门,背影凄寒,不回头地抛下一句话:“我去找我的兄弟去。”哈哈一笑,说道,“因为他们是我的寂寞,我的豪壮。”唐肯本要前去拦住聂千愁报杀袁飞之仇,但听他这两句话,一时怔住,没及出手。
“一朝是兄弟,一生是兄弟。”当说到这两句话时,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雪地上。冷血茫然一阵,忽听密室的门嘭的一声,打了开来! 

 
 
 第五章 晓 雪

 
 
黑暗的密室内,交手只一招。
李鳄泪感觉到李玄衣飞身过来。
李鳄泪立即出剑!
他这一剑怀着必杀的气势!
“哧”地一声,剑刺入李玄衣腹内。
李鳄泪正大喜之际,李玄衣竟直逼而未,剑锋穿过身体,但在这瞬息间李玄衣已制住了他七大要穴。
李鳄泪长噫一声,瘫痪了。
李玄衣竟拼着身体被剑贯穿,来生擒他。
他长叹道:“你杀了我吧。”
李玄衣咳着,艰辛他说:“我无权杀你。”
李鳄泪听到李玄衣身上的血滴落地上的声音。“原来你拼起命来……比冷血还狠!”
李玄衣呻吟道:“你的武功高,我不牺牲一些……断断擒你不住。”
李鳄泪喘息道:“以你武功,要抓我,只不容易……但要杀我,却不难!”
李玄衣叹息道:“怎么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说要杀人,连对自己的性命也不例外?”
两人在黑暗中虽看不见彼此,但都很惜重对方。
李鳄泪好半晌才问道:“你一生中……难道……从来没想到要杀谁?”
“有……”李玄衣沉痛地道,“有一个……”
话未说完,他已打开了门,把李鳄泪押了出去。
李鳄泪的部属见主脑已就擒,更不敢有异动,冷血众人见李玄衣胜,自是大喜,忽见他腹中还嵌了一把剑,大惊掠近,疾戳李玄衣伤口附近数穴,再拔剑敷药,消毒疗伤。
李玄衣苦笑道:“我……我擒住了他!”
文张忽喝令:“杀了!”
随来的人都拔刀扑上。
李玄衣怒叱道:“住手!”
大家都停了手,转头望向文张。
文张沉下了脸,问:“为什么?!”
李玄衣昂然道:“人是我抓的,我要把他押回京城,依法审讯!”
文张冷笑道:“你敢违抗圣旨?”
李玄衣一愕,冷血向他点了点头,道:“圣旨刚下过,勒令斩杀李鳄泪。”
李玄衣一阵迷茫,一人闪身而至,一刀扎入李鳄泪后心,李鳄泪长嚎一声,真气一冲,所封的穴道竟全被撞开,返首瞪视,见是关小趣,睚睁皆裂地道:“你们要,灭口——!”
但关小趣对准他心口又刺了一刀,李鳄泪血溅当堂,终于惨死。
李玄衣和冷血知道傅宗书的用意,此事既然功败垂成,是要杀李鳄泪灭口,却不料李鳄泪也早有预感,把内情已向他们透露大半。
李玄衣瞪视关小趣,怒道:“你这小人!”
关小趣退了一步,道:“我是听旨行事。”
冷血逼前一步,此际,他倒真想杀了这个卑鄙小人,但忽听丁裳衣叫道:“小趣!”原来唐肯已向丁裳衣提起这人就是关飞渡的弟弟。
关小趣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子唤他,也不知是谁,高风亮道:“小弹弓,她就是你哥哥关飞渡的红粉知己丁姑娘,令兄……托丁姑娘看顾你。”
关小趣知道李鳄泪向李玄衣等道出骷髅画的秘密,一旦事败,一定会杀自己灭口,所以借圣命先下手为强,诛杀李鳄泪,也知道冷血等不会放过自己,见敌对群中居然有个“自己人”,忙喜而趋前道:“丁姊姊,大哥跟我提起过你。”
冷血见此,知道丁裳衣执意保护关飞渡的一切名誉亲属,也不想节外生枝。文张见自己任务已经完成,扬声道:“摆驾。”便跟同来的人扬长而去。
李玄衣止了血包扎好伤口之后,把李鳄泪的部下分批遣走,还打点好衙里一切,跟乡民交代清楚,他是公门中人,对这方面自是熟捻有余,加上冷血从旁协助,倒是驾轻就熟。
他们想到每日诚惶诚恐的乡民以为限期将到,方知是免缴,那种惊喜之情,李玄衣和冷血看在眼里心中都有了安慰。
到半夜他们才回到“神威镖局”,李玄衣、冷血二人受伤都重,互相扶持,俟近镖局,就听到高风亮喜气洋溢的声音:
“来呀,快快把招牌换上,咱们这里,是皇上赐封的镖局啦。”
“勇师弟,快把这一带里里外外的江湖朋友,乡绅父老的名册拿来,咱们明天就发帖子,大大铺张一番。”
“皇上真是圣明,皇天有眼,我终于没辱没了先父留下来这当家业!”
李玄衣和冷血见高风亮浑忘了伤势与疲惫,在指挥吩咐家人在张灯结彩,心中都不免有所感触。
冷血道:“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大的冤屈,这么久的亡命,一个圣旨下来,追封补过,便什么都不记在怀里了。……无怪乎人说:平民百姓的生死还敌不上达官贵人的一个喷嚏。”
李玄衣劝解道:“高局主不记仇,不记恨,感恩不记怨,那是他君子之风,海量包涵。”
两人步近大门,忽听唐肯问高风亮:“局主,吴胜……吴镖头还在狱里,不知……”
只听高风亮不悦地道:“这就别管他了!皇上自会派人查明,迟早定必放他出来,急也没用啊!”
唐肯蹑嚅道:“可是……吴镖头跟我们是同案的,照理应该也一并获赦才是……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高风亮没好气地道:“查?皇上已说过要查,咱们还多事,万一激怒了皇上,大家可没好日子过!”他这段期间过了好一大段坏日子,可想起来都心惊。
冷血向唐肯招了招手,高风亮因忙着指挥张灯结彩,没注意到冷血等来了;唐肯引冷血和李玄衣上了楼,斟了杯热茶,笑得傻乎乎地说:“我去请局主上来。”
冷血忙道:“不必了。他……也正在忙嘛。”
这时,忽跳出一名女子,清丽可喜,正是高晓心,唐肯为她介绍过了,高晓心拿出一块微微泛黄的白布说:“这是那些官差一直要找的东西,却不知有什么用途?”
李玄衣哦了一声,道:“是老大爷的殓布罢?”
冷血苦笑道:“我们也不知……”心中一动,掏出了聂千愁临行时塞给他的卷轴,张开来一看,只见这张人皮上绣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白骨骷髅,正赴一个豪华酒宴,但见山石亭谢,都未绣得齐全。
高晓心微呼一声:“好恐怖……”
冷血知道手里拿的是几个无辜汉子凑在一起的人皮,又不知有什么用途,心里难过,把手往桌子一放。
不料,“骷髅画”和殓布叠贴在一起之后,竟发出了磷光,冷血忙把两张画皮对角扬起,往灯下一映,只见折边大小完全吻合,而且在骷髅上出现了很多磷光记号,周布于画上。
李玄衣赞叹道:‘“暗花大师不愧为刺青名师,人已埋葬多时,但殓布紧裹,只要据记忆织画于人皮上,叠合后暗记仍可出现,实在是鬼斧神工!”
这幅“骷髅画”是傅宗书凭记忆要李惘中织就的,当然与刺在高处石胸膛的画大同小异,而今殓布一旦贴上,竟有了一种奇异的作用,那些表示着皇宫防卫的暗记全都隐现出来了。
冷血喜道:“我把它送回给诸葛先生……”忽把殓布和画塞到高晓心手里,侧耳细听。
只听楼下传来一阵缓慢的马蹄声,到了“神威镖局”附近的巷子里,“噗”地一声,似一人自马上摔下。
冷血和李玄衣都掠起,撑开向南的窗子望下去,只见巷子里有一匹马,马背上沾着血,有一个人,扑倒在雪地里,雪地染红,怵自惊心。
那人披着一大把黑发。
李玄衣和冷血对望一眼,翻身下去,扶起那人,惊道:“聂千愁!”
那伤者已奄奄一息,正是“白发狂人”聂千愁!
聂千愁的口里、鼻里、耳里,都不住地渗出黑血来,吃力地睁开双眼,艰辛地道:
“……我的……兄弟们……王命君他们……骗去了我重新炼制的‘三宝葫芦’……就下毒……我……好恨啊
陡发出一声孤独的厉啸,声至此绝,溘然而逝,满头乌发又逐渐变白。
冷血紧紧握住聂千愁渐渐冷凉的手,大声道:“我一定为你报仇!”他深深内疚:觉得聂千愁之死,皆因自己一心替他叛离的弟兄撮合,结果,王命君等人死性不悟,害死了聂千愁,还获得了新炼造的“三宝葫芦”
这时,唐肯也跳了下来,见聂千愁血染雪地,一时呆住了。
李玄衣向冷血道:“我跟你一起去追捕王命君……你去取回骷髅画和殓布,我和唐兄弟把聂千愁埋好再说。”
冷血心中既寂然又愤然,道:“好!”飞身上瓦,正要穿入楼阁,忽想到李玄衣腹部被一剑洞伤,伤势极重,不宜受寒太久,不该要他掘土埋尸,就算要掘,也该和他一起同掘才是。
想到此处,便掠回原地,却见李玄衣跟唐肯说了几句话后,手腕一掣,抽出李鳄泪的翡翠长剑,急刺唐肯!
唐肯的武功远不及李玄衣,才躲了一剑,便挂了彩,一跤跌在雪地上,李玄衣嘴里念念有词,便要一剑扎下去。
冷血高叫:“剑下留人!”及时贴地掠至,架开一剑。
李玄衣收剑,剑遥指冷血,道:“不关你的事!”
冷血从未想到向不杀人的李玄衣竟会向唐肯下毒手,怖然道:“你这是为什么?!”
只见李玄衣脸上,现出一种极凄酸的表情。唐肯在地上大声道:”他说李惘中是他儿子!他说李惘中是他的儿子!”
冷血讶然道:“你说一定要杀一个人,便是为了替儿子报仇?”
李玄衣惨笑道:“我只有惘中一个孩子,因不想他步入我的死路,跟我挨贫抵饿,所以交给傅大人物色一个富贵之家培育,傅丞相把惘中交给了李鳄泪抚养,可是,没想到却给这小子所杀——我知道我那孩子百般不是,但我只有一个孩子,我非得替他报仇不可!”
冷血挺身拦在唐肯身前:“你的孩子被杀,全因李鳄泪宠坏了他,你应该找李鳄泪是问,唐肯是无辜的。”
李玄衣沉痛地道:“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我孩子的命一定要拿他的命来抵偿……李鳄泪已经死了,他也得死!”
冷血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处事公正严明,原来一旦牵涉私情,便如此是非不分,滥杀好人!”
李玄衣扬剑叱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儿子!我跟他决战,是武林中的比武决斗,与国法无涉!”
冷血长叹道:“我不能让你们决斗,因他决不是你的对手!”
李玄衣苦笑道:“我己咳得肺穿胃烂,而且还给一剑断肠,他要杀我,也很容易!”
冷血也惨笑道:“我也身负重伤,咱们正好天残地废,你要与他决战,不如先决胜于我!”
李玄衣长叹道:“我不想杀你。”
冷血即道:“那就饶了唐肯罢。”
李玄衣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寸肠断裂似的,半晌才道:“不!我非杀他不可!”
举剑往唐肯刺去!
冷血将剑一拦,架开一剑。
李玄衣在咳嗽声中飞跃跳步,越过冷血,追刺唐肯!
冷血滚地出剑,又架住一剑。
黎明前的雪下得更密,寒气凌人。
李玄衣不住地咳嗽着,仿佛受不住剑上的杀气和雪意的凄寒。
“你何必苦苦阻拦?”
“你又何必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李玄衣长叹出剑,冷血仍然拦截,李玄衣回剑反刺,冷血身上掠起一抹血痕!
李玄衣刺伤冷血,是想把他挫一挫,好让他杀死唐肯,不料这却逼出了冷血的拼命性情,如虹士气,他挥剑急攻李玄衣!
李玄衣咳嗽着,反击。
雪花飘落着。
长街积雪厚。
雪花沾到他们身上,都变成了血花,他们身上的伤口,因为战斗而迸裂,渗出了血。
唐肯见冷血一直拦在他身前,护着他,只听剑光疾闪,不住有铮然交击之声,唐肯呼道:“让他杀我吧,冷四爷——”
可是冷血匡护不退。
李玄衣的咳嗽之声更频更烈了,像一具残破了的风箱,随时要挤出最后的一点精气,便毁坍下去。
李玄衣几次要越过冷血,击杀唐肯。
但他冲不破冷血的防线。
要杀唐肯,就得先把冷血击倒不可。
可是冷血是击不倒的。
要击倒冷血,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只是战得越久,冷血的生命力、韧力和耐力也全被激发了起来,冷血是越战越勇,尽管他伤口上的血越流越多。
李玄衣的武功博大精深,变化万千,功力远胜冷血,所以越打下去,他武功的高妙就越能发挥。
不过,冷血的拼命打法,就算武功高过他两三倍的人,也一样穷以应付。
他们在长巷中交手苦斗。
雪花纷飞。
天将破晓。
这时,唐肯被逼到楼墙上,冷血拦护着唐肯,背向琼楼,李玄衣的面却向着“神威镖局”的楼阁。
李玄衣忽长啸一声,冲天而起。
这一招的攻势,沛莫能御,居高临下,势不可当,冷血没料李玄衣竟施用这种必杀打法,心中闪电般掠过他一惯的狠:你杀了我,我也杀你,决不让你杀死唐肯!
冷血怒叱一声,连人带剑,飞刺而起!
“噗”地剑自上刺入,穿李玄衣胸膛而出!
李玄衣扑势不止,掠上阁楼,然而却没有向冷血发出那一剑。
李玄衣的剑是往阁楼里掠刺而去!
冷血在惊震间一瞥;只见阁楼上,关小趣正用一把匕首刺入丁裳衣的背心里,而李玄衣那一剑也刺入了关小趣的背脊。
一刹那间,丁裳衣倒下,关小趣也倒下,李玄衣也松剑倒下,阁楼里响起了高晓心的一声尖叫。
所不同的是:李玄衣人还在窗外,所以他是往窗下直挺挺的跌落下去的。
冷血带着悲痛跌奔而去,抱往李玄衣。
李玄衣胸前露出一截剑尖,望着冷血,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但说不出,终于咳了起来。
这一咳,血水不断涌出,李玄衣也咽了气。
冷血抱着李玄衣,恨死了自己!
他知道李玄衣想说什么:他不是要杀冷血,因为瞥见阁楼上关小趣正向丁裳衣下毒手,不及扬声,想掠过去制止,但冷血以为他要全力施为,便杀了他。
李玄衣始终未杀过一人,今天第一次杀人,却也身死。
冷血抱着李玄衣的尸首,跪在雪地里,看着曙色,整个人都呆住了,雪花很快的铺得他眉鬓皆白。
高晓心这时在阁楼上哭着向掠进来的唐肯说:“小弹弓他……他要趁你们在楼下交手,抢去殓衣和骷髅画……丁姊不允,他便佯装放弃……忽然出手,刺了丁姊一刀……”
唐肯枕起丁裳衣的后颈,触手仍是那么柔滑,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鲜红的血自在胸前汩汩淌流着,不一会,血就要流干,人也要香消玉殒了。
唐肯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失去生命的。
不是因为关小趣。
而是因为关飞渡。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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