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已成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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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痛楚。
先前的打斗，夕墨一直只以一只左手对付两名老者，而那最后一名老者只知道抓住那一刹那的时机袭向夕墨，却忘了夕墨最可怕的杀招。
喉咙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喊，那老者双目大睁着倒地，胸口流出的血瞬间便染红了地面的层层枯叶。
也一直到那最后一名老者倒下，夕墨才终于轻叹一声将目光转向那火光冲天的西方第六座。那些炽热的火焰散发出来的光芒染在他的青衣之上，显出一层暗色。
他的眼里，不知究竟藏了什么。
不过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不出夕墨脸色是否是苍白的，只看得到那静若深潭的眼眸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悲哀。
久久的凝望之后，却仍是无言的静默。
晋楚嫣红在那第六座之中，他知道。
沉默着看着那刺目的火焰，夕墨秀气的眉微敛，在那火焰里竟是冲出了一个女子，白衣染血，艳红的丝线层层纠缠在她的身上。
那女子的目光直直的向着他，毫无一丝避讳，眼中有着那样多的欣喜夹杂着悔恨。
像是用了全身力气在奔跑，那女子不过片刻之间便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充满了不确定的惊惶。
她像是要将他的容貌刻进心里一般的认真注视着他。
而夕墨低垂下眼眸不肯与她对视。
“梅……晚，梅晚。”他听见她开口，颤抖而嘶哑的声音将她此刻的脆弱暴露无遗。
夕墨似乎是愣了片刻，又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脆弱。
“梅晚。”又是那样的一声呼唤，晋楚嫣红早已盈着泪的双眼终于承受不住此刻的悲喜，轻轻闭目掩去目中的悔意，泪便轻轻滑落下来。
伸出双臂将眼前眼神寂然无波的男子环抱，晋楚嫣红一遍一遍的唤着那个四年没有再喊过的熟悉名字，像是要将这四年的时间都一并喊回来。
而夕墨自始至终都不过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动作。
只在晋楚嫣红终于在他怀中抬眸看他的时候，向着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笑容很淡，却透着疏离，然后他说：“晋楚姑娘，我不是梅晚。”他的话音那样轻，却使得晋楚嫣红全身突然僵硬。
没有等晋楚嫣红说出什么话来，他突然向着那仍旧燃烧着的第六座开口道：“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那第六座一片火光之中，一个男子的身影缓缓出现，伴随着妖异的笑声。

他的背影

抱着梅晚的晋楚嫣红固执的不肯放手，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火光之中缓缓走出的人，只是轻声的说着：“不要骗我，你是梅晚……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死的，你现在回来了……对吗？”
而夕墨没有看她，目光只是凝在了那个缓缓走来的人身上。
那人的笑声妖异刺耳，带着某种狂傲的感觉，一步一步的向着夕墨走近，脸上带着几份揶揄：“哦？事情好像变得很好玩了？”
夕墨被晋楚嫣红环抱的身体微有些僵硬，然后他低叹一声，抬手将晋楚嫣红的手臂缓缓移开。动作甚至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却是让晋楚嫣红无法拒绝的冷漠。
晋楚嫣红双目之中仍然有泪，怔怔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夕墨，感受着自己的手被他一寸一寸的推开。
紧咬着下唇，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
夕墨此时竟是清浅的笑了，依旧是没有低下头看晋楚嫣红的眼神，他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严华教六教主……花未？”夕墨向着那人问。
花未不过偏着头状似无辜的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戏而已，怎能如你夕墨的眼。”
而夕墨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原地怔怔看着他的晋楚嫣红，眼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逝，随即他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是捉弄一下这个冷冰冰的姑娘。”花未此时已经到了夕墨和晋楚嫣红的面前，一身的红衣与身后的火光融为一色，“我只是让她重温了一下她最恐惧的事……顺便让她以为她梦境之后看见的人便是她此刻最想见的人。”
第六座副教主花未，最拿手的不是武功，而是催眠。
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
他本想让晋楚嫣红将自己当作是她最想见的人，然后他便能毫不费力的杀了她。却不知道晋楚嫣红在幻象之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悲愤之中竟是打翻了第六座的所有油灯，整个第六座瞬间燃烧起来。
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他而成了夕墨。
夕墨轻声道：“花未，你仍是如此让人厌恶。”
“你也是同样。”花未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晋楚嫣红此时终于拭去眼角的泪痕，脚步匆促的站到了两人的中间。至今仍是微微颤抖的背影向着夕墨，却是冷冷的对花未道：“你的对手是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中的织血丝已然紧握。
而夕墨便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方才在与三名老者打斗之时听见的那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声，便是晋楚嫣红看到了让她最为恐惧的事情吗？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眸光轻轻闪烁，夕墨眼神穿过晋楚嫣红的背影又看向花未。
花未挑眉有些好笑的摊手道：“看来我把事情弄砸了。”虽是无此说着，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
晋楚嫣红戒备的看着他，口中的话却是对着身后的夕墨说的：“梅晚……不管你如何说，我知道你就是梅晚，我知道你会怪我……”
夕墨沉默的听着他的话，花未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晋楚嫣红继续道：“你可知我方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四年前你死的那一幕……那么多血，那么浓的血腥味……那一刻我才明白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欺骗了我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你活过来，那些我都可以不在乎……”说到最后晋楚嫣红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淌下。
她索性不再管面前负手看戏的花未，回头凝视夕墨寂然的双眼，一句话说得无比郑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可以冷静些了……即使是面对着与你那么相似的夕墨我都努力控制自己将它当作是你……可是就在方才，我竟然又看到了你死在侧雪楼的一幕。”苦笑一声，晋楚嫣红双手竟是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连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夕墨甚至觉得下一刻这个从来都不会将脆弱暴露在别人面前的女子会崩溃。
然后他听见她放得轻缓哽咽的声音：“梅晚……我发现我竟然比四年之前还要害怕，在看到你身上的伤口时我竟然便想与你一起死去。”四年了，一个人沉默着过了四年。对她来说已经太久了，从前一切装作的云淡风轻就在那个幻象之中全然崩溃。
然而醒来之后，一眼便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在她的眼前死去的人……像是梦一般，她却选择相信。
夕墨看着她的泪，微微启唇，像是想伸手却又在将要做出动作的时候怔了片刻，随后转开视线：“你真的知道你是在同谁说话吗？”
“梅晚。”晋楚嫣红丝毫没有犹豫，“我在同你说话。”
是梅晚，不是夕墨。
不过是催眠而已。
夕墨眼中一黯，神情变得复杂。
“真是感人的一番话……连我都听得有些感动了。”难怪方才这个冰冷的姑娘在看到幻象之时会露出那样绝望的神情，甚至无法抑制的催动内力将整个六座付之一炬。花未语气虽是调侃，眼神却是十分认真。
然而顿了片刻他又道：“真想知道她口中叫做梅晚的人究竟是谁……夕墨，你就当真忍心告诉他实情，说你不是那个人吗？”
他并不清楚其中一切，不过当晋楚嫣红认错了人。
而晋楚嫣红的确是因为他的催眠才会以为夕墨是梅晚，只是……她没有认错人。
“他是梅晚！”晋楚嫣红语气有些急促的打断花未的话，沉默片刻之后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他就是梅晚。”
“哈，我争不过你。”花未又是一耸肩，“戏看完了，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接下来该认真了。”
夕墨还未开口，晋楚嫣红便回身重新护在他的身前：“我说过，你的对手是我。”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晋楚嫣红的背影，夕墨似乎是嘲讽般的笑了，缓缓闭上双眸，脸色在一瞬间苍白了许多。
便像是四年之前一般，晋楚嫣红一直都护在他的身前，即使他其实并不需要她这般的保护。
只是真的便能如同四年前一样吗？
“红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夕墨眼中闪过淡淡的不舍。
晋楚嫣红在听到他喊她名字的瞬间便怔住了，没有回头，双肩却忍不住轻颤，她曾经以为，此生都无法再听见那个人以这样轻柔的声音唤她红儿了。
曾经以为，一切关于梅晚的事都是奢望了。
她想要回头看他，想要告诉他从此以后再不会误解他伤害他留下他一个人了。
然而，她竟然做不到了。
夕墨的手指轻轻的点上了她的穴道，她怔怔的看着前方无法转过头与他对视。
然后她听见夕墨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红儿……现在却是我无法再回头了……我不是梅晚，你口中的梅晚死了。”
死在了四年前的侧雪楼，与那座楼一起成了灰烬。
“你分明就是梅晚！”晋楚嫣红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句的说。
夕墨的气息萦绕在晋楚嫣红的脸颊之侧，然后那份温软的感觉渐渐消失，夕墨离开她的身旁向着
花未走去，没有回头再看晋楚嫣红一眼。
晋楚嫣红想要伸手拉住他，却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喊他的名字：“梅晚……”那声音嘶哑至极，竟是透着一份疲惫与绝望。
他不回头的离开了她的身侧，那背影萧然清瘦，长夜的风与灼热的火焰都在渲染那份迷离，她是有感觉的。
他像是不会再回来。
从来都是他看着她的背影，她从不回头。而如今，终于有一次是她看着他远去了。
“我的对手是你？”花未轻笑着看着向他走来的夕墨，右手已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刃在身后的火焰光芒之下刺眼的明亮着。
夕墨颔首，轻笑：“是我。”
晋楚嫣红打不过花未，在看到花未的瞬间他便知道了，如今的花未不是晋楚嫣红所能战胜的。
长刀缓缓指向夕墨，花未举刀的手不见一丝颤抖，笑容灿然：“若我没看错……你该是撑不了多久了，夕墨。”先前一直笑着看戏，并不仅仅是因为趣味，也是因为看出了夕墨一直是强撑着与晋楚嫣红说话。
他先前耗的时间越多，如今的胜算便越大。
只是他没有想到夕墨竟真的让晋楚嫣红将一切说完，即使分明他已经虚弱至极，他仍是装作无事的一直听着晋楚嫣红说那些话。
夕墨笑容依旧轻浅，看着花未说到：“一试便知。”
他静立于夜风之中，长发微扬，清绝艳绝的容颜上是让人无法看透的笑，一时间竟让花未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夕墨，梅晚

自那大火之后，六座那里便再也没有传来动静。
夕照在于风藏再一次武器交错之后向后微退半步，冷冷的看着便要再出手的风藏，握紧的双拳指节已然泛着青白。
长夜还未过去，六座的大火渐渐蔓延开来，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侵袭着热浪，两人的衣摆都随着这热浪而飘扬，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风卿言，够了。”夕照咬牙，声音之中带着让人胆寒的愤怒，“让开。”
风藏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怒气，却仍是固执的拦在他的面前，剑锋映照着寒光：“我也说过，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
若他退让了，严华教便是万劫不复。
夕照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已然明白此次若不用全力根本无法从风藏这里脱身，只是……
双目微微眯起，夕照手中的短刀微垂，眼光一瞬也不曾离开风藏。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他漠然的往风藏行去，一步便是一重浓重的杀气。
夕照当真动了要杀他的决心，风藏明白的看出来了。
但即使如此，他仍是迎着夕照的目光笑了笑：“我们还从来没有真正比试过吧……究竟谁的武功比较高？”
这个问题夕照没有回答。即使被整个武林称之为武功天下第一人，但夕照仍是清楚的，这世上他没有把握胜得过的人至少有五个，而风藏绝便是其中之一。
夕照步子缓慢，却不是丝毫不急躁，而是……面对着风藏这样的敌人，他根本不能有一丝的放松。
风藏一直以来都是他最为看得起的对手，不管是许多年前万云山上那个未经历过世事的风卿言还
是如今看似冷漠阴沉的风藏。
夕照手中的短匕稍稍调转了一个方向，眼中的杀机竟是瞬间消敛。而风藏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却是未曾放松。
夕照的杀气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他真正想要动手之时，是丝毫感觉不到杀气的。与夕照相识多年，风藏早已知晓了夕照的习惯。
四周的喊杀声并未停下，严华教与五夜宫幽岚庄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而夕照与风藏手执武器冷眼看着对方，真正的战斗才方要开始。
“风卿言。”混合着疲惫与无力的声音自两人的身侧传来，一袭素色长裙的女子自一侧的长廊匆匆而来，双目死死的看着风藏，“今天是你我之间的了断。”她依旧注视着风藏，接下来的话却是对夕照而说：“风藏是我的对手，夕照。”
夕照漠然收回手中的短刀，冷冷瞥了风藏一眼，随即向着君夜微微颔首，人已纵身而去。
风藏手中长剑挑起袭向夕照的后背，然而却听得铮然一声，君夜已然出手，手中一柄青色的匕首格挡开了他的剑。
“风藏，这一次你没有机会了。”君夜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神情只是一片冷然。
而风藏不过毫不在意的一笑，长剑再次抬起，直指君夜。
夕照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南方的石室的，然而他到那里的时候竟然只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然气绝的三名严华教长老。
除了，便是神情之中透着茫然的晋楚嫣红。
晋楚嫣红此刻正怔怔的站在一棵树下，火光晃得她的身影明明暗暗的，而她僵立在那里，竟是不曾有动作。
“夕墨在哪里？”夕照眉头紧锁，快步来到晋楚嫣红的面前。
晋楚嫣红似乎是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夕照的问话，抬眼正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夕照心中有一丝犹疑，心中已有了一丝不好的猜测：“你见到小墨了，是吧？”
晋楚嫣红看着他，突然沉声说到：“解开我的穴道，求你……”
“你说什么？”冷冷瞥了一眼眼前的境况，夕照心中的不安更甚，语气便变得有些生硬，“是夕墨点了你的穴道……”
双目蓦然睁大，晋楚嫣红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没有时间思考，她声音沙哑的说：“不是夕墨……是梅晚……”
“梅晚就是夕墨！”夕照一直到此刻才冷冷的说了出来，看着晋楚嫣红的眼神里竟全是怒气。
他没有想过晋楚嫣红一直到如今竟然都仍是没有想怀疑过，血姬不是一个毫无头脑的人，然而直到现在……她竟还是无法看穿。
而晋楚嫣红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便突然失去了言语。
夕墨就是梅晚。
她也曾经怀疑过，她也不是没有察觉的，只是……太过在意被夕墨所欺骗这件事了，只是竟然已经不敢真的奢望梅晚还活着。
是她……太过自私？
脑中不断浮现昔日的那些画面，初遇时的梅林，侧雪楼离去的那一眼，即云楼与苏袖的见面，逝夜阁南院之中对着那座坟冢时的苏袖的悲哀，议事堂夕墨冷漠的眼神。分明早就应该联系在一起的。
她分明……不该遗忘的。
而她却只是去在意着欺骗与背叛，只是在意着被欺骗与被利用。
“你真可笑。”夕照嘲讽的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想着如何欺骗你如何思考用什么阴谋对付你们五夜宫？”
“小墨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当初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也是因为他根本便不打算再回到幽岚庄了，本是准备以梅晚的身份就这样生活的……而你呢？”夕照的话只说到这里便停住了。
他没有说下去，晋楚嫣红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眼泪毫无预兆的便自无神的大睁着的眼睛里淌下，晋楚嫣红紧紧咬着唇才能避免自己放声大哭出来。
当初的梅晚是真的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为晋楚嫣红牺牲了，而她……最后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冷漠的背影，误解，不信任，甚至是……恨。
所以……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才会说她口中的梅晚已经死了？
因为，这世上已经不再有可以将一切都为她放下的梅晚了。
是她的自私，让梅晚对她死心了？
下唇被咬得流下了鲜血，晋楚嫣红缓缓启唇想要说什么，却是发出了一声低泣：“求你……解开我的穴道……”这是第二遍说这句话，此时已是近乎毫无尊严的哀求了。
她要去救夕墨，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尝试一次四年之前的那种滋味了。
“解开我的穴道啊……”晋楚嫣红又喊了一声，竟是濒临崩溃。
她脸颊上那么多的泪，眼中那么多的悔恨，一时间让夕照怔住了，眼前的晋楚嫣红似乎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傲女子了。
咬牙，夕照动手解开晋楚嫣红的穴道。也在穴道被解开的刹那，晋楚嫣红便往着第六座的方向奔去，急促地道：“夕墨和那个叫花未的人往第六座的方向去了。”
夕照眼神微变，一言不发紧随着晋楚嫣红往那个方向而去。
长夜已然渐渐过去。六座的大火烧了一整个夜晚，到了此时依然没有消退的趋势，蹿动的火苗与朝霞的颜色如此相似。
夕照与晋楚嫣红赶到六座后方的那块空地之时，看到的除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便只有火焰包围之中静静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的青衣染上了血色，与火焰的交映之中竟是妖异而凄艳。
他捂着唇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在他的面前，是一具燃烧着的尸体。尸身早已焦黑，看不清原来的面目，散发着焦臭。
顺着他捂唇的手缓缓流下的是刺目的鲜血。
而他的周身，火舌渐渐靠近，似乎要将他吞噬。
“小墨。”没有理会已经怔在原地的晋楚嫣红，夕照一眼便看出了夕墨的异状，低呼一声便冲进了火焰的包围。
而夕墨像是听见了夕照的声音，他低咳一声，垂着眼眸向着那具焦黑的尸体，似乎想要往前走去，然而虚软的步伐却是无法再支撑下去。
微微一晃之间便要倒向身旁那肆虐的火焰，晋楚嫣红握紧双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紧张的唤了出来：“梅晚！”
也在他便要倒下的刹那，夕照已然赶至他的身前揽住了他虚软的身体。
晋楚嫣红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夕照将夕墨横抱而起带出了那片被火焰包围的空地。她眼神
微微变得有些怯懦，生平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对一个人开口说话。
是因为……他临去时的眼神吗？
她竟然是害怕去询问，害怕听到他冷漠的拒绝了。
然而眼前的夕照面色很是难看，怀抱着夕墨的双手竟是微有些颤抖，晋楚嫣红觉得自己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方才夕墨还可以一脸淡然的面对着花未，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究竟怎么样了？”瞬间忘记了方才的思虑，晋楚嫣红快步上前，眼中只有夕墨。他一袭的青衫早已是艳红斑驳，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濡湿着，细细贴着身子，头侧在夕照的怀里，如墨的黑发遮了脸颊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是轻轻颤抖着的身体让人感觉到他此刻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夕照没有理会晋楚嫣红的疑问，只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人，轻声道：“小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夕墨本身便精通医术，夕照明白此刻能够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然而夕墨只是微微侧过头，唇色苍白得让人心惊，微不可见地向着夕照摇了摇头，旋即闭上双眼。轻轻地喘息着，他的身体微微蜷在夕照的怀中，细密的汗不断涌出，竟含着丝丝血色。
他摇头，这样的动作让夕照与晋楚嫣红的心同时凉了下来。
“……夕墨？”晋楚嫣红不可置信的喊着他的名字。
她刚刚才发现夕墨就是梅晚，她刚刚才明白了一切，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而现在的情形……却为何便成了这般？
夕墨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动作很缓慢的抬头，透明似的双眸与她含着泪的双眼对视了一瞬，随即便黯然的低垂。
而那一瞬，她竟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疏离。
愣愣的站在那里，晋楚嫣红才发现此刻她竟然是什么也做不了。而夕照紧紧拥着怀中的人，沉默着，那眼神包含浓浓的着无奈与心痛。
他果然没有猜错，夕墨此战根本就没有想要活下来。若夕墨本就不想再活下去，此刻他说什么都已是枉然。

你不能带走他

朝霞已经在天边蔓延开来，严华教经历了这一场战斗到处显出了破败之象。而第六座的那片空地之中，晋楚嫣红怔怔的看着夕照怀中的夕墨，竟是无法再开口说一句话。
夕照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僵硬。他紧紧抱着夕墨，而夕墨在他怀中无力的笑了笑。像是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夕墨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无法听见。
“大哥……”听见夕墨细弱的声音，夕照低着头认真的听。
而夕墨却是停了下来，双目微闭，气息浅弱至极。
夕照心中有了一些恐慌，想起四年前的夕墨也是这样在自己的怀中渐渐失去意识，那一次，他几乎就无法将他救回来了。
而如今……
他心中再清楚不过，服下解药的后果是什么。
只是，夕墨不应该是束手无策的。
晋楚嫣红很想上前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