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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宋齐北魏的纷争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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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太后让皇帝给夺走了心爱的情人,又悲又怒,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她认定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拓跋弘忘恩负义,要是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还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呢。她想方设法对皇帝掣肘,母子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拓跋弘行事刚毅果断,尤其讨厌身后有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又受了贵族风气的影响,喜好佛、道两教的学说;加之北魏境内连年灾荒,反叛也不时发生,年纪轻轻的他心灰意冷,对政治失去了兴趣。皇叔拓跋子推为人雅量仁厚,名望颇高,对柔然的战事中也立下功劳,拓跋弘就召集大臣们商量,要把皇位禅让给叔叔。
群臣一边倒地反对,意见几乎出奇的一致,认为北魏开国以来一直是父子相承,现在要是开了这样一个先例,以后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局面。何况皇太子没有任何过错,即便是要禅让,也应该内禅给太子。
拓跋弘很为难,对群臣说:“太子才只有五岁,实在太小了,朕以为还是传位给年长的子推为宜。”
老臣高允在旁边沉默了半天,一直没发话,这时进言说:“微臣不敢多言,只愿陛下上思宗庙社稷之重,追念昔日周公辅佐成王之事。”(以辅政之臣自居,这样的话也只有高允这样的元老敢说得出口。)
拓跋弘思虑半晌,只好让步,叹道:“也罢,那就让皇太子继位,诸公辅佐吧!”
北魏皇兴五年(公元471年),拓跋弘禅位于年仅五岁的太子拓跋宏,改元延兴。登基大典之上,拓跋弘把儿子抱到皇位上坐定,小拓跋宏已经泣不成声。拓跋弘纳闷,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哭呢,就问他到底怎么了。小拓跋宏答道:“代亲之感,内切于心!”意思说,我取代的是父亲的皇位,内心感到非常的悲痛。天,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如此让成年人折服的话语,与那个登位时狂傲不驯的宋帝刘子业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群臣上奏,尊奉拓跋弘为太上皇帝,拓跋弘接受。有意思的是,拓跋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既做过皇帝,又做过太上皇帝的人,太上皇帝的称号,也自他开始。以前刘邦给其父刘太公的尊号为太上皇,而非太上皇帝。
拓跋弘名义上做了太上皇帝,实际上与皇帝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国家大事还是要由他批示。不过平日的生活总算清闲了一些,他移居到别宫,宫殿的房椽和台阶都用天然的木材和土质,每天又找一些和尚谈经论道,一派怡然自得。升任太皇太后的冯氏对他的嫉恨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强烈了。
青州之战彻底失败后,宋明帝刘彧仅存的一点抱负也消磨殆尽。对外战争既然受挫,他只好通过对内的各种手段,重拾信心。别看刘彧人长得胖,却一点儿也不心宽,他将屠刀高高挥起,凶残地向自己的兄弟砍去。
宋文帝刘义隆的十九个儿子,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自相残杀,这时候除了刘彧以外,还有六人在世,其中九子刘昶已经投奔了北魏,做了驸马。余下的诸子之中,以八子东海王刘祎最长,若按年秩,刘彧还得叫他一声哥哥,但这个家伙品行恶劣,所以没人搭理他,成不了气候。
因为刘子业给刘祎起的外号是驴王,“驴”、“庐”古时同音,刘彧也有意戏谑他,封他为庐江王。
刘彧与其他诸王向来看不起刘祎,刘彧甚至在诏书中对建安王刘休仁明说:“那个刘祎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废物,你就是诸王里年龄最长的了。”
人们都这么想,刘祎自己不服。还别说,倒真有和他穿一条裤子、不开眼的人。泰始五年(公元469年),有个叫做柳欣慰的人要谋反,遍寻全国不得靠山,就找到了刘祎,愣是要拥立他做皇帝。大约是太渴望在兄弟们面前证明自己,刘祎便与柳欣慰一拍即合。
王爷想当皇帝,就得下点血本,他让自己的亲信找到几位还比较熟的地方官员,赏赐金银宝贝,说好一同举事。可是那些人不傻呀,知道刘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把刘祎和柳欣慰的阴谋告到了刘彧那里。
刘彧还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刘祎也敢反他,当即杀了柳欣慰等谋反之人,削了刘祎的封邑,保留他的王爵,把他迁到宣城软禁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刘彧又让有司上道奏折,说刘祎对处罚有怨言,应该削除他的爵位,依法严惩。刘彧故意不同意,却私下里派人带了毒药去找刘祎,逼令他自杀。
过了两年,刘彧得了重病,不免思前想后:太子刘昱年方九岁,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身后的政权就得落到几个弟弟手里了,当年自己不就是这么得到皇位的么?不行,得把这些隐患统统扫除,避免历史重演。
晋平王刘休祐为人贪得无厌,曾经一度出镇江陵,刘彧对他不放心,把他召回了建康。如此一来,看是看得紧了,麻烦也多了不少。刘休祐觉得刘彧和自己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兄弟,就没啥高人一等的地方,所谓君臣之礼不过是些表面文章而已,屡次出言顶撞刘彧,惹得刘彧极其不爽,打定了主意先把这个弟弟干掉。
明里一时找不到杀人的借口,刘彧就使阴招(堂堂皇帝都要使用暗杀的手段,可见刘宋的统治者是多么的龌龊了)。
有一次,刘休祐跟随刘彧,以及他的几名随从一起骑着马到城南的岩山打猎。天色渐暗,刘休祐有点想返程了。这时,只见刘彧的左右寿寂之等人忽然从后面围了上来,一使劲把刘休祐从马上拽了下来,一顿狂殴,刘休祐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寿寂之大叫:“骠骑将军(刘休祐的官职)落马啦!”
前面不远处的刘彧正端坐马上,一听这话,立即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命令身边的御医前往探视。御医一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哪里还有救,回来禀告皇上。刘彧脸上阴郁,心中暗喜——小的们干得不错,命几名随从将尸体拉回府第厚葬。
刘休祐既死,剩下的几个弟弟更加自疑,行事无比谨慎,但即便如此也逃脱不了厄运。建安王刘休仁在刘彧即位以及讨灭刘子勋的过程中功劳最大,与刘彧的关系也最好,因此手中权力也不小,刘彧最担心的也就是他。为了不把事情搞砸搞大,他先下诏召刘休仁入宫议事,然后又故意不见,让他在尚书下省过夜。
夜深时分,刘彧派人揣上一包毒药,秘密来到刘休仁的住所。刘休仁千算万算,竟没想到最亲近的兄长对他也会来这手,不禁大骂皇帝:“你得天下,是谁在出力啊?孝武帝(刘骏)诛杀兄弟,结果子孙灭绝(其实还不是你刘休仁出的主意,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如今你又来这一套,哎,宋国的运祚哪里还久长得了!”刘休仁自尽后,刘彧下诏,说刘休仁谋反,事泄后羞惭恐惧,于是主动自决了。
杀完了刘休祐和刘休仁,刘彧又把南徐州刺史的空缺转授给了最小的一个弟弟、巴陵王刘休若。
刘彧刚做皇帝的时候,刘休若因为与一名典签闹矛盾,就把他抓了起来,向刘彧上诉杀他。刘彧回折说不杀只关,可刘休若却已经先下手把典签给杀了。刘彧非常恼火,责问他说:“要是孝武帝的时候,你敢这么做么?”把他降职贬官,后来几经周折,安置他在荆州做刺史。这次诏书下来,命刘休若顶刘休祐的缺,入朝就任,刘休若自是十分紧张。他的心腹王敬先劝他不如割据荆楚之地与朝廷对抗,刘休若表面上同意,回头就把王敬先给抓了,向刘彧禀明情况,表示自己忠心无二。
刘彧杀了王敬先,同时也不饶恕并无野心的刘休若。刘休若到了建康,就在府第中被刘彧赐死。至此,刘彧一年之中用各种手段连杀三个并无明显过错的弟弟,将所谓的夺权威胁减小到最低,只留下了品劣才庸、碌碌无为的桂阳王刘休范(颇为讽刺的是,就是这个因为烂而躲过一轮屠杀的刘休范,在刘彧死后便起兵谋反。不知道刘彧杀弟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宗室之后,还有让刘彧不放心的人,那就是外戚。刘彧的皇后姓王,出自琅琊临沂王氏,其兄王彧时任太傅,刘彧一旦驾崩,皇后势必将临朝称制,王彧就会顺理成章做上宰相,而临沂王氏又是一百多年以来的豪门望族,那时即便王彧不想篡权,他身边的人也不见得会安分。于是刘彧故伎重演,写了一封亲笔信,连同毒药一起派人送到王彧面前。
刘彧手下人来到王彧府中时,王彧正与客人对弈,展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与卿周旋,欲全门户,故有此处分。”就是说,为了王家着想,你王彧还是“牺牲小我,维护大我”吧。
王彧是个明白人,不动声色地把信纸放回信封,搁在棋盘旁继续下棋。一局棋结束,收拾完毕,他才缓缓取出信给客人看,说道:“刚才皇上下诏,赐我自裁。”客人大惊,王彧手下人更是不平,都劝他起兵。王彧摇摇头,平静地饮药而死。
刘彧认为自己终于完成了“杀戮大业”,于泰豫元年(公元472年)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临死前,他以太子年幼,传旨命护军将军褚渊、右仆射刘勔、尚书令袁粲、荆州刺史蔡兴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五人同为顾命大臣。十岁的刘昱继位,历史上一般称他后废帝,又称苍梧王,以区别于前废帝刘子业。
其实,苍梧王刘昱虽然在刘彧即位时就被立为太子,但他并不是刘彧的亲生儿子。
原先刘彧没做皇帝的时候,只与王皇后(当时还是湘东王妃)生过两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二十多岁时刘彧的身体就出了问题,大约是阳痿,无法再生养儿女。刘彧很着急,拼命寻求补救措施。他看中了路太后身边的侍女陈妙登,太后就让孝武帝刘骏把陈妙登赐给刘彧。
刘彧自己对付不了,又把陈妙登赏给亲信李道儿为妾,过一段时间又召回身边,没过多少日子就生下了长子刘昱。其中奥妙朝里朝外都很明了,只是不点破而已。
刘彧登基后,嫌一个“儿子”的成果不够多,又想出了“扩军”的方案。他时刻关注几个弟弟家中的情况,若有怀孕的姬妾,就迎入宫内;生下男孩,就杀死母亲,交给自己宠爱的嫔妃抚养。靠着这一“快速有效”的方案,刘彧一共得到了十二个儿子。他也乐得接受(反正自己不行嘛),还大示“慷慨”,让其中的四个儿子出嗣从前被杀绝后的几位王爷。
子嗣艰难常常是一个帝国衰亡的重要特征,上溯汉魏,下至明清,概无例外。刘宋帝国到了这时,居然要靠着众多丑陋的手段来维持子嗣的延续,说一句“气数已尽”并不为过。何况,这新上台的小皇帝刘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禽兽。
从刘昱幼时的喜好习性来看,他应该十分适合去当一名运动员,尤其适合参加技巧、体操一类的运动。可惜古代没有奥运会,他的才能无法“为国争光”。不过他若能从事民间卖艺活动,应该也可以尽其所长。
他最擅长的运动是爬竿,对宫里长得高的圆柱形物体具有特殊的感情。他常常爬上漆竿一丈之多,身手矫捷,无人能及。甭管左右服侍他的小太监们怎么喊,他都不下来,直到玩得尽兴了,才自行滑下。
他不但好动,而且也好打骂,对辄就对身边的官员拳脚相加,完全凭自己好恶,喜怒无常。官员们跑到宋明帝刘彧那厢告状,刘彧可是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当然不容许他如此放纵,屡次命陈妙登对他严加教训,小太子板子吃了不少,记性长得不多。
不管怎么说吧,十岁出头的刘昱刚做了皇帝,终究是有些陌生感和新鲜感。母亲陈妙登做了皇太妃,刘昱对她还是有几分畏惧(所以说小时候打得多了,毕竟是能产生心理上的威慑的);刘彧又给他留了几位不那么容易亲近的顾命大臣,他也有几分忌惮。所以开始的时候,他还算中规中矩,说不出什么好的地方,却也不至于有大错。
然而野心家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变天了,第一个行动的就是刘彧诛杀诸弟之后的漏网之鱼——桂阳王刘休范。
刘休范活命的原因是他实在不够格死,刘彧连杀他的兴趣都没有。史载他“谨涩无才能,不为物情所向”,这未必不是一种保护色。刘彧一死,他那紧绷的神经忽然一下子放松,自认为皇族之中,论资排辈无人可与他匹敌,野心不断膨胀起来。这与十年前刘骏死后,刘义恭得意忘形的情形颇有一比。刘义恭被刘子业做成了“鬼目粽”,那么刘休范的下场呢?
也许包括小皇帝刘昱在内的刘氏宗族都不会料想到,刘休范的反叛,成全了一位非刘姓的重要人物,并且将刘宋这个沦为垃圾的腐朽王朝,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这个人就是刘昱手下的右卫将军、侍中萧道成。
萧道成出身东海兰陵县的萧氏。南方侨姓士族四大望族,由东晋时期的王、谢、庾、桓,逐渐变成了刘宋以后的王、谢、袁、萧。萧姓敬陪末席,实际上还有那么一点不够格,因为前面三族基本都是从东晋建立以来对于南朝政治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家族,几代族人在朝中的高官不可计数。萧氏自从萧道成的高祖萧整在永嘉之乱中南渡到晋陵武进县后,其族人并没有太多的建树,所以萧道成曾说自己出自布衣寒族,也并非全是自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萧整的后代在南朝一百七十年的历史中,竟连续建立起齐、梁两个朝代,前后统治将近八十年,若加上末期附庸北周的后梁王朝,则有一百多年的时间,这样的辉煌,恐怕也是王、谢、袁三族所望尘莫及的。
萧道成后来显赫了,觉得要把自己的祖上背景设计得荣耀一些,于是就重新编写了家谱,把汉朝开国名相萧何称为自己的祖先,这根本就是牵强附会之言。所以后来李延寿编写《南史》,并不收录这种说法。不过,若这家谱是真的,那么萧何“后代”夺了刘邦“后代”的江山,也算是一件十分耐人寻味的事情了。
史实大约是,萧道成虽与萧何扯不上太多关系,但他的祖上几辈人在南方的确干得不错,到了他父亲萧承之时,已经做到了太守和将军之职,并被封为男爵。
和刘备同学一样,萧道成小时候旧宅的门前,也有一棵参天的大桑树,像极了皇帝出巡的华盖。萧道成喜爱在树底下与小伙伴们玩耍,他的堂兄萧敬宗跟他开玩笑,说:“这棵树就是为你长的。”树终归只是一棵树,是否能够真正成为树下人的保护伞,只会取决于那个人本身。否则,诸位大可以先回去看看你家附近是否也有大树一棵,如果连矮灌木都找不到的话,那你多半也只能碌碌终身了。
萧道成不像是个打算碌碌终身的人,他很早就有了一些为臣者“不该有”的想法。淮北四州丢失后,萧道成被任命为冠军将军、持节、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出镇淮阴,后来又升为南兖州刺史,统领淮南江北的军队。萧道成利用这一良机,在军中广纳心腹、宾客,自身的实力强大了起来,民间传言萧道成有异相,要做天子。宋明帝刘彧本来就多疑,对他很不放心,就派将军吴喜手持一壶酒(老伎俩了啊),到萧道成营中去试探他。
萧道成也不是什么神人,《南齐书》说他“戎衣出门迎,即酌饮之”,把他描述得胸怀坦荡,根本是隐讳了实情。其实萧道成心虚得很,说他有心篡位的确不切实际,但他拥兵自重却是事实。他一看到吴喜带着皇帝的御酒来见他,心里就害怕起来,不敢喝,想逃跑。吴喜与萧道成是老战友,情谊很深,当即对他声明酒中无毒,并当着他的面喝下一杯。萧道成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也喝了一杯。吴喜回到刘彧那里说明萧道成并无反意,刘彧心情一高兴,就不再计较那些传闻,不过毕竟有所顾忌,几年后将萧道成召回了建康。(救了萧道成一命的吴喜不久后反被刘彧猜忌赐死,萧道成却借助掩护成就了大事。王侯将相,盛衰成败,从来并无定数,看着很不错的,可能成为悲剧人物,看着很猥琐的,也可能是成功的“英雄”。历史总是为成功者书写,由此信然。)
这些都是一个人成功之前的序曲,总体而言在刀光剑影的刘宋末期,萧道成走过的道路可谓相当顺利。元徽二年(公元474年)刘休范在寻阳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时,萧道成的职位是统领石头城的防务军事,掌握着整座京城的防御。他明白得很,这次作战可能成为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刘休范造反的消息传到建康时,朝廷上下并无一点预感,一堆文武大臣围在中书省商议对策,没人能出点有用的主意。萧道成说道:“当初刘义宣和刘子勋在上游谋反时,都因为行军迟缓而失败。这回刘休范肯定会吸取教训,以轻兵顺流直下,乘我军不备而攻城。我们若以偏军抵抗,一旦失败,军心必然不稳。万全之计,乃是屯兵新亭、白下(两处分别在今南京南北)固守宫城、东府、石头城,以逸待劳。刘休范孤军深入千里之遥,粮草不足,求战不得,自会瓦解。我愿领一支军队,出守新亭,抵挡刘休范前锋之锐气,其余人等可分别守卫白下、城门等各处。诸君请安坐殿中,看我如何破贼!”
陈词言罢,萧道成提出,每人拿张纸,写下自己的抗敌意见。事毕展开一看,大家写的都是一个“同”字。刘昱便下令,萧道成领前锋军队驻扎在新亭,征北将军张永屯兵白下,前兖州刺史沈怀明守卫石头城。
萧道成一到新亭,便开始修筑城垒工事。刘休范果然如他所料,以水军急速前行,到达了建康西南二十里的新林渡口。
萧道成侦察到敌军相距不远,并不慌张,该怎么建设,该怎么睡觉,还是一样的做,同时又派遣部将,率领水军与刘休范的军队交战,杀了不少叛军。
刘休范见水军无法继续行进,就放弃船只,从新林上岸,一面派部将丁文豪领一支军队直取皇帝所在的台城,一面亲自率领主力军队进攻新亭的城垒。
新亭的防御力并不强,萧道成率领军队全力抵抗,从早上战到午后,整整两个时辰,叛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官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萧道成正思索良策,手下的越骑校尉张敬儿跑到他面前,献计道:“屯骑校尉黄回与我二人已商量好对策,先向刘休范诈降,再乘便偷袭取他性命!”
萧道成大喜,道:“卿若成事,我把雍州赏给你。”
张敬儿与黄回乘着叛军休息的间歇,跑出新亭城,放下手中武器,向南面的叛军大声呼叫:“我们投降!”
刘休范正带了几名卫士登上南面山头的临沧观,察看军情。听说有人投降,就命人把两个人叫到面前,问道:“投降是谁的旨意?”
黄回答:“萧将军的秘旨,新亭守军诚心归降王爷!”
刘休范也不细想,高兴坏了,便把黄回、张敬儿留在身边,又把儿子刘德宣和刘德嗣送到新亭城中,作为人质。亲信李恒、钟爽总觉着不踏实,私下里劝阻刘休范,刘休范不理睬,认定天命要归自己,只顾在营帐中饮酒为欢,与黄回、张敬儿谈笑风声。
黄、张两人脸上笑着,底下可一直在算计。黄回见刘休范喝得半醉半醒,便向张敬儿递个眼色,张敬儿飞快地抽出刘休范的防身佩刀,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人头。刘休范稀里糊涂就掉了脑袋,左右侍卫吓得四散奔逃,张敬儿抱了刘休范的人头,上马飞奔,冲回了新亭。
新亭的萧道成得了消息,便将一对人质剁下头来,与刘休范的人头一起送往宫城报捷。
刘休范的军队群龙无首,按理说应该是撑不下去了,可是历史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小花絮,以导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花絮的主人公是这个去报捷的小军官,名叫陈灵宝。他在路上遇到了刘休范的军队,忽然不知所措,既想亮出刘休范的人头以瓦解敌兵的斗志,又害怕因此引起敌军的愤怒,被他们杀死。犹豫哆嗦之间,一不小心,手一松,得,人头掉到了路旁的水塘里。陈灵宝不敢去捡,伏在马背上就往宫城里跑,口中大喊:“叛乱已经平息啦!”
可是陈灵宝拿不出任何证据,宫城里的人不辨真伪。这时丁文豪的叛军攻破了台城的军队,直逼秦淮河上的朱雀桥。刘休范的另一名部将杜黑骡也不知道王爷已死,在攻打新亭屡遭萧道成的顽强阻击后,他转而率军绕过新亭,与丁文豪合兵一处,围攻朱雀门。
城中的守将都没有萧道成的将才,领军刘勔仓促出战,战败被杀。右军将军王道隆也被叛军追杀。建康城谣言四起,百姓们都说:“台城已陷!”宫中更是传说新亭也被刘休范攻下。宫中乱作一团,嫔妃侍女们纷纷抢夺值钱的器皿。皇太后目睹一片狼藉,悲痛地对刘昱说:“皇上的天下没有啦!”
所幸花絮到此结束,丁文豪手下的士兵听说了刘休范被杀的消息,军心大丧。萧道成登上新亭的北城门,向台城内外的叛军说道:“刘休范父子已于昨天被斩首,尸体就在南冈之下。新亭安然无恙,我就是平南将军萧道成,诸位可以走近前来瞧个仔细,不必担忧害怕!”
这一招非常管用,丁文豪、杜黑骡那是喽啰级的小人物,哪里指挥得动人心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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