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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涛海未了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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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夜晚,她走过林平山的房间外边,听到他在里边吹箫,曲调哀切,令人断肠。她走到院子当中,静静站着侧耳聆听。
吹罢箫,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琴声,窗内传出凄婉的《阳关三叠》:
清和节当春,
渭城朝雨浥轻尘,
……
依依顾恋不忍离,
泪滴沾巾……
思君十二时辰,
商参各一垠。
……
第二天,天阴刚下过雨,她约林平山一起去赶场。虽说这种天气赶场不合适,可他自学校起就顺从她惯了。走到水渠边,她看到路边有一片树林,就说:“听说这林子里有蘑菇,进去看看帮我采一些,晚上熬蘑菇粥。”
林平山识蘑菇,她不识,就一起踏进树林中。
他很快就发现前边松树下有一簇红菇,高兴地跑过去摘了起来。
“你跟刘静宜分手了?”她突然问。
第三章 苦战云岭(14)
“……”
“怎么不说话了?”逼问的口气,夹杂着怨气。
林平山泪水滚涌而出,还是没说话。
“我明白了。”她不再问,心却陡然踩在了实地上,觉得天好像比来时亮了些。
林平山的心在绞痛着,跟自己相知的人自己不要了,眼前的女子谈不上遗弃自己,却伤过自己的心。
他是分配到北京动力研究所,才知道她跟男朋友分手的。
他看她来动力研究所报到,很奇怪,就问:“周玉茹,你男朋友在这个所吗?”
“……”
她低下头,泪珠掉落地上,溅起了尘埃。
他不知所措。多年来,只要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态势从来都是她在上方,从未见她这么软弱过。他懂了,心里乱糟糟的,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七年里揪心的痛苦在他们之间反复数次之后,又摆在了面前。命运怎么这么折磨人啊。
望着周玉茹哀怨的目光,他心中似有难言的情绪。
从学校起,他一直对她有敬畏心,没有定力让自己长时间直面她的目光,只好低下了头。
树上传来一阵阵山雀的叫声,微风吹过林子树叶沙沙响着,两人保持十厘米间距,默默在林中并肩徘徊。跟七年前在清华东操场的那样,默默地在林子里绕了几圈,林平山叹了口气,说:“过午了,回去吧。”
六
第二天上班,鲁忠平、朱成宜和林平山,到核燃料库查看几个月前从核燃料厂来的实验用钚样品。
钚是比铀的效率还高的原子弹材料,也是反应堆的核燃料,不仅有放射性,还有剧毒,并且化学性质很活泼,在潮湿空气中极易氧化。人体吸入微克量级的钚就会中毒,严重的会致死。它被称为“人类所知毒性最大的材料”,研究表明,钚是对人致癌作用极强的因素之一。
进行钚的操作必须在密封严格的手套箱中进行。他们实验用的钚样品必须徒手操作,钚要装入不锈钢小罐中,用焊接工艺进行密封,然后装在样品盒中保存。根据规定,必须对钚样品定期进行检查。
等林平山把入库登记做完,朱成宜和鲁忠平已经把样品盒打开。他从他们两人的肩上伸出头去观看,大家都大吃一惊:焊接做得不严密,封装钚样品的不锈钢罐盖子已被钚化学反应的产物顶开,松散的氧化产物隆成可怕的一堆,暴露在大家的鼻子下边,放射性微尘正朝着人们的脸部扩散,鲁忠平吓得赶紧把样品盒扣上。
他们向所里报告之后,医院叫他们进行体检。鲁忠平、朱成宜两人当时站在最前边,医生叫他们留下,加做精液取样实验。强放射性要伤害生殖系统,会造成生育的后代畸形。
第二天,林平山问鲁忠平检查结果。他说,还没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复杂的表情苦笑着说,他到厕所里,一会儿就自己把精液弄出来了。朱成宜弄了半天怎么也出不来,只好跟大夫讲,他明天交。后来,朱成宜在他老婆帮忙下,才把精液弄出来。
听了这些,林平山想起他们的实验设备从北京搬迁时,他和鲁忠平两人往特制的屏蔽罐内装中子源,三米多长的远距离操作竿子太软,他们怎么也装不进去。突然,鲁忠平冲了前去,冒着很高的中子剂量,徒手把中子源塞进屏蔽罐里。想到这儿,他不禁为鲁忠平的身体担忧。
不久,八二六工地的模式核反应堆开始紧张的调试起动工作。
基地革委会刘主任走进厂房底间,一股热气呼地扑面而来。这时正是盛夏,加上底间的换热器、各种电机设备都往外散热,房间里的温度高达五六十度。刘主任看见设备研究室的工程师王秉仁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淌,像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他专注地盯着设备,一上一下来回测定那台新设计的电动阀性能进行抢修,似乎没有感觉到火炉般的高温环境。
刘主任感动地拍着老王的肩膀说:“好样的,模式堆的成功就看你们了。”
王秉仁回过头看是革委会主任,笑着说:“刘主任,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准时向毛主席的生日献上一份厚礼!”
八二六模式核反应堆起动试验的第一仗,是由“十五号”物理实验室同志们负责的。郑品吾、林平山、周玉茹、鲁忠平这批技术人员在核反应堆的中央控制室里日夜不停倒班,进行了两个多星期的反应堆中子物理性能试验。他们预先在实验室中已经进行过充分的实验研究,物理起动试验做得很顺利。
在大伙儿的努力下,八二六模式核反应堆终于投入满功率运行,人们开始用模式核反应堆进行各种实战条件下的性能试验。
不久,传来八二六在部队开始服役的喜讯。基地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人人脸上挂着笑容。
一星期后,在新修的广场上召开近万人的庆功大会。
主席台顶上挂着红色横幅,正中央毛主席像两旁展开两面红旗,长桌上摆着一摞摞奖状、锦旗,大喇叭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锣鼓声,鞭炮声,飘荡的硝烟,飞扬的彩旗、彩带,和着人们欢声笑语,汇成一片狂欢的海洋。
宣读贺电,领导讲话,群众表忠心,最后表彰先进。在表彰先进集体的名单上有物理实验室,让“十五号”的同志们高兴坏了。
第三章 苦战云岭(15)
郑品吾笑眯眯出现在主席台上,戴大红花领奖状。拿到奖状戴了大红花,他转过身举起奖状,向台下群众频频致意。
周玉茹、林平山他们在台下拼命鼓掌。
鲁忠平看了,愤愤不平:“大伙儿卖命,他来摘桃子了。”
林平山看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坐在前排的外室同志回过头来看他,便用胳膊肘捅捅他说:“老郑是头儿,当然他上台嘛。”
鲁忠平一脸不屑:“要是我,就让周玉茹上台!”
七
星期一下午,全体人员讨论科研生产计划。
安排完当前各项任务,郑品吾像是自语说:“自动调节装置是不是可以考虑了?”
国外同类的核临界物理实验装置,好多都配置了功率的自动调节系统。这样可以使实验装置的性能大大提高,扩展研究工作的范围和精度。他们的实验装置刚开始建造时由于技术困难,没有设计自动调节系统。
朱成宜听了,就说:“承担这项任务,必须对核反应堆物理、机械设计和电子仪器都比较熟悉才行。”
听了他的话,周玉茹扫了一眼在座的同事们,脱口而出说:“林平山最合适了。”
郑品吾不吭声。他是学核测量的,不具备这些条件,就把几位核工程专业的人挨个儿扫了一遍。
老杨能力太弱,自然不在考虑之列。鲁忠平,物理和机械都不错,但不懂电子,也不行。梁成海,擅长是机械,更不行。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林平山身上,庆功会使他对林平山的成见小了许多,平心而论,确实只有他合适。想到这里,便做出一副知人善任的姿态:“就老林吧!”
在北京,这样的任务都是有经验的老同志承担。林平山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独立接受这项任务难度不小。他喜欢干有挑战性的工作,听到把这项任务给他,打从心底里高兴,就说:“我建议自动调节装置采用新一代控制原理。”
周玉茹对核仪器熟悉,知道装备新一代控制系统难度要大多了,就向他建议:“如果采用新一代控制原理,必须有仪控研究室配合才行。你找一下科技办。”
林平山点点头:“我明天找老卫去。”
第二天上午,林平山来到科技办,看见老卫坐在办公室里就进去了。老卫看到他来挺高兴,赶紧招呼他坐下。自从十五号改建后,他对林平山的印象不错,见面比较亲热。
“老卫,找你求援来了!”林平山坐下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什么事儿?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我们决定给实验装置研制功率自动调节系统,准备采用新一代控制原理,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我需要仪控研究室支持才行。”
老卫一听,高兴地拍着大腿说:“老林,看来咱们俩满有缘的。我想着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林平山听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下,拿眼睛盯着他等待下文。经老卫解释,他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原来基地派人对八二六在部队服役的情况回访之后,决定对一些项目进行改进,其中就包括功率自动调节系统的改进,打算采用新一代控制原理。
老卫解释完,笑道:“你看,不是缘分是什么?我可以让仪控研究室给你配合,你们研制成了很快就能装备部队的核动力。”
林平山听到可以为八二六改进做贡献很高兴,乘势说:“如果是这样,你要想办法将我们的任务正式列入计划。”
按当时的规定,只有正式列入计划的项目,工作才能得到各方面的保证,而且协作单位也可以据此向上申请经费。为核临界物理实验装置研制自动调节系统是科研项目,没有列入计划内,经费没保证工作较困难,林平山刚接受这项任务,心里就思虑这事情。
现在要对八二六作改进,就变成了工程项目。三二一基地是工程设计和验证的单位,只要跟工程挂上钩,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乘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老卫拍起胸脯:“这个自然不会有问题了。我做今年的科研生产计划已经把它排进去了,月底就能批下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林平山着手紧张的技术调研和方案设计工作。大学学习时,他虽然上过核反应堆控制课,学时很少,从未有机会真刀真枪干。以他的性格,碰到难题如果没找到解决办法,就日思夜想食不甘味。从研究所的资料室找到相关的技术资料,就没日没夜钻研,设计计算,确定伺服机械、电子系统、中子探头各个部件的参数,每天都要到下半夜才上床休息。
一天下午,鲁忠平告诉林平山,他父亲的老部下到部里当局长了,在他母亲张罗下,调他到部机关工作。
林平山和朱成宜赶紧帮他做箱子,收拾行李。
把鲁忠平的行李送到火车站托运完,几个人晚上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们在新兴火车站挥泪望着鲁忠平乘坐的火车离去。
鲁忠平回北京后,在老人们撮合下,与他母亲老战友的女儿结了婚,他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林平山接到鲁忠平来信说,媳妇儿很美。他就胡思乱想起来: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忠平对刘素心那么痴情,终归有好结果。
林平山把自动控制系统的总体设计完,着手设备的设计制造工作。他决定立足大三线的制造厂,这样协作起来更加方便。三线的七二五厂为八二六军用核动力制造过控制机械,委托他们试制,驾轻就熟进度和质量都有保证。
第三章 苦战云岭(16)
与仪控研究室讨论完电子设备的参数,他带着伺服机械技术任务书来到七二五厂,先找生产计划科。
计划科的人接过他的公函和技术文件,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问他:“你们的任务计划批了吗?”
林平山点头回答:“这几天就会批下来。”
他不再说什么,领着林平山来到技术科,对一位中等身材的女子说:“罗工,他是三二一基地来的。这项任务比较急,你负责接待吧。如果没问题就马上做个计划报上来,让厂里批。”说完他跟林平山说:“今后你直接找罗工就行了。”
林平山对这女子的身形有种异样的感觉,仔细打量,不由惊叫起来:“月梅,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一惊呼,让罗月梅呆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罗月梅的大学是四年制,比林平山早两年毕业。她听说詹晓玲去新加坡了,刚毕业那年回家乡,到林平山家去过。那时林平山还没毕业,家里经济困难,罗月梅给他家寄过几次钱。
她第二次休假到林平山家,平山妈留她一起吃中饭。恰好林平山来信,外婆就叫她念信。罗月梅高兴地念起来,没念几行就卡壳了:林平山在信中说,他刚从农村“四清”回学校,找到对象了,叫刘静宜,是北京大学的同学。
她明白,今生只能做他的姐姐了。
“你不是在东北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林平山问。
“我们厂从东北搬迁来三线,我全家搬来了。”
“你爱人也是这个厂的?”他敏感地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罗月梅心里荡了一下,随即把住心绪说:“是厂党委副书记。我们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了。”
林平山点点头,时间过得太快了。实际上,就在他与刘静宜热恋的四年中,女同学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约好晚上到家吃饭,她让林平山在椅子上坐下来,给他倒了杯开水,摊开林平山起草的技术任务书看了起来。
她看完,对林平山说:“根据你提的技术要求,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要试制的伺服机械的核心是伺服电机,我们正好为一个民用的精密自动化生产线造了一种伺服电机,特性与你的要求很相近。我想,对一些参数作一下改进就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林平山很高兴:“核工业本来就来源于常规。有既先进又经过考验的民用技术为基础,就更加可靠了。”
罗月梅说:“如果这样,我们就好办多了,试制工作的进度要加快很多。”
她建议,对这种型号的伺服电机进行修改设计,先造出一个样机进行特性实验,成了再扩大设计范围。林平山表示同意。
以后,为伺服电机设计修改问题,林平山又来过两次。
再度相逢,林平山发觉罗月梅经过这些年工作锻炼,技术经验很丰富,思路很严谨,已经跟中学时大不一样了。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林平山为她的身体担忧:“你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工作不要过于劳累。”
她笑了笑:“习惯了,身体不会有事的。”
周玉茹搞过中子探头的研制,林平山回来见她有空,就抓她研究中子探头的参数。周玉茹挺惊奇:“林平山,你的进展怎么这样快呀?”
林平山笑了:“我呀,一路尽碰上好人了,还能不快么!”
郑品吾在旁边听了,也很觉意外。心想,看来确实不能小看林平山。
周玉茹找出她研制中子探测器的技术资料,跟他讨论中子探头的参数。
自从那次采蘑菇了解到实情,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她没问他为什么与刘静宜分手,看他那么痛苦,不忍心问下去。事实上,这次搬迁中,有两个家属在物理所的同事发生了家庭变故。一个,女方不愿随迁离婚了。另一个经组织做工作,总算从濒临破裂的边缘挽救回来。从繁华的首都突然搬迁到边远的穷山僻岭,是对人感情的冲击和考验,什么事儿都会发生。她推想,刘静宜自小生活在北京,他们的情况应当大同小异。当初,看到林平山独自一人来大三线,她就已经这样猜测。
她太熟悉他了,多年来一直在观察他的目光。深沉的智慧,质朴的感情,忠厚憨直的眼神一眼就能看穿。跟他说话,时不时发怔的茫然目光让她心酸,他思念另一个人,只能等待。
这样的情势下,她对林平山比以前谨慎了。对郑品吾的殷勤,也表现出更宽容的心态。她的心踏实了。
一天上午,林平山接到一封电报。他一看,是罗月梅打来的,要他马上去厂里参加伺服电机的实验。林平山想不到她抓得这么紧,高兴地赶忙收拾衣物用品出发。
下午他已经上了往北开行的火车,坐在车厢靠窗户的座位上。他接到罗月梅电报之后买不到卧铺票,怕耽误实验时间,买了张坐票上车了。
硬座车上的乘客不太多,邻格内的一些老乡摆龙门阵,对面窗下的几个旅客打扑克牌,车厢内弥漫着叶子烟的烟雾、汗气和孩子的尿味,空气混浊。
火车上没有熟人,林平山拿出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列车到了一个车站,上来一群老乡。他们急急忙忙找到空位置,坐了下来。林平山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一位老婆婆,她胳膊上挽着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像有七十来岁的样子。他紧忙往里靠了靠,给她腾地方。
第三章 苦战云岭(17)
他继续埋头看报。
忽然,他听到那位老婆婆说:“同志,给点水喝。”
他以为她跟别人说话,顾自看报纸,没有在意。听见她又重复了一遍,他抬起头,看见她指着自己的茶杯,才明白她想喝自己杯里的水。
这些年来,在研究所里都是各人一个茶杯,大家讲究卫生惯了。对这位老婆婆要喝自己杯里的水,他有点突然。转身看她满脸的皱纹,忽然想起了外婆,紧忙把茶杯递给她。
她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回茶桌。林平山看没事了,又埋入报纸中。
刚上车的人群各自安顿妥当之后,列车上的人们又继续摆龙门阵,打扑克。
以后,老婆婆又喝了两次水。林平山看水喝光了,就起身到茶炉去打水。
等他端着茶杯回来,发现老婆婆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他想,可能是感冒了,就让她在靠窗的小桌上趴一会儿,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听到她喘得厉害,喉咙呼噜呼噜地响,便说:“婆婆,再喝点水吧!”
老婆婆摇摇头,头一低,吐出几口浓痰。林平山低头一看,黄褐的痰上似带红色。她身子发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林平山见这情形,知道这老婆婆病得不轻。对面打扑克的人也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说:“病得不轻,格是急症哩!坐不得车啰。”
林平山听他这么讲,就说:“下一站火车要换车头,停半个小时。我领她到车站找医生去。”
那个老汉点点头,说了声:“要的。”
火车进站了,林平山拉着老婆婆的胳膊说:“婆婆,我带你找医生看看去。”
老婆婆颤抖着,一只胳膊搭在林平山的肩上,另一只还挽着她的小布包。
到了月台上,他向工作人员打听,车站医院在马路对面。
他们挨到医院,林平山对门诊的医生说:“大夫,我们是从火车上下来的。你给她看看得了什么病?”
医生点点头,让老婆婆坐好,量过体温,再用听筒听了一会儿,对林平山说:“你婆婆患急性肺炎,必须马上吊瓶,不然有危险!”
“要多少钱?”林平山问。
“八块多吧。”
大学毕业生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六元,林平山看了一眼老婆婆的衣着,明白她肯定拿不出这笔钱的,再看一下手表,离开车还有七分钟。他摸了摸上衣口袋,摸出车票、工作证和十元钱。他把十元放到桌上,对医生说:“我要赶火车,请你帮忙给她吊瓶。”
医生愣了一下:“你这人怎么……”
没等他说完,林平山拔腿就往车站里跑。
他刚过剪票口,看见火车已经开动了。
他跑到月台,火车已经开始加速,渐渐离去了。他转身对举着信号旗的师傅说:“离开车时间还有三分钟,怎么提前发车了?”
“列车晚点,提前走了。”那位师傅说,看林平山着急的样子,就说:“过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还有一趟。”
“我的提包还在车上呢。”
“啥子,你坐的这趟车哟?”那位师傅也着急了。想了一会儿,他说:“没得法子,坐下一趟啰。下趟是快车,说不定能赶上去。”
林平山上了下一趟列车,在车厢里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这趟车是普快,看来追上那一趟车没多大希望了。幸好提包内只是些换洗衣服,事已至此他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了。
黄昏,餐车的服务员推着小车开始挨着车厢卖盒饭,他才觉得肚子有点饿,掏钱准备买饭。摸一下上衣口袋,除了车票和工作证,十元钱已经交给医院了,再掏裤兜,掏出手绢、一团手纸、一串钥匙,在钥匙串中,混着一个五分的硬币,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这才想起,其他的钱放在另一件衣服的口袋中,上车前被装入提包里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无产者”了,不由为下一段的旅途发愁起来。一盒饭要二角五分,饭是买不成了,望着推过去的小车,他咽下一口唾液,只好先忍着。
过了二十来分钟,列车员送开水过来了。他抬头对她说:“请给一点开水。”
“拿茶杯来。”
“我的行李丢了。能不能借个杯子用?”林平山想出了这个求助办法,毕竟喝些热开水也能安慰一下不安生的肚子。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送水去了。林平山一看无望,舔了舔嘴唇,只好受着。
过了一会儿,那位列车员过来,往小桌上放下一个掉了磁的旧茶缸,说:“这个杯子就送给你吧。”说完,往杯里给他倒了热水。
“谢谢!”林平山惊喜道,此刻一杯热开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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