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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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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电话。听到门外有人叫声报告,便随口说声进来。不料未见人入,却是一顿乱枪打进,顷刻间浑身筛子仿佛,一命呜呼。
然后,这些外来者仗着军服的伪装,在宪兵队内大开杀戒。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宪兵们不明所以,难辨真伪,大多稀里糊涂送掉了性命。这些人一通杀戮后,全身而退,去向不明。至于伏击本田是不是他们,那就更难判断了。
本田遭此重创,又气又急,像热锅上的蚂蚁样乱转。见繁昌进来,如见救星,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连声道:“周先生,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这事怎么回事?袭击宪兵队的会是哪些人呢?”
繁昌一语双关道:“中佐阁下意乱情迷,色欲大动,只顾去占女人的便宜,全然忘了身边的危险。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本田脸上一红说:“我收到情报,说今夜会有人营救许家老太太,便设了埋伏,准备一网打尽。不料,来的竟是令弟。我怀疑他是重庆方面的人,便试探一下,没料到有人借这个空子,偷袭了宪兵队。”
繁昌一笑,说:“看情形,那个情报来源极其可疑,怕是调虎离山,再中途设伏的连环计。我看,这极像新四军游击队的手法。”
本田呆若木鸡地愣怔了半天,似乎还没从这意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连忙擦汗。
第三天上午,南部率部回城。此次援救樊家庄,他的援军未到目的地,便在半途接连中伏。本以为是敌方以此来延缓他的行军速度,基本上未加重视,夺路前进死伤上百个人后,终于赶到。可是,樊家庄战事已经结束,攻击的不明部队撤得干干净净,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据守军报告,这些围攻部队火力极强,兵员约在千人左右,且有多门重武器支援,战斗力前所未见。根本不像是新四军的作战方式。
南部费尽心机,也猜不出这城内、城外两支风格迥异的部队默契协同的原因。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到玩忽职守的本田身上,当着繁昌的面煽了他六七个耳光,怒责道:“你这头猪,连偷袭敌人的身份都弄不明白,真真丢尽了日本皇军的脸面!”
本田边挨打边敬礼,让繁昌看得心里发笑,劝解道:“南部将军,不要过于生气。眼前这局势错综复杂,还须加以梳理,才能得出结论。在下建议,根据已知情报线索进行深入侦查。看看这迷雾阵后究竟是什么药。”
南部怒气稍霁,点点头说:“这件事,就交由贵处全权处理。宪兵队作全力配合,有劳周先生了。”
繁昌谦逊地说:“本田中佐有丰富的经验,正好可供在下借鉴了。”
周宅中,关于那夜本田意欲侮辱许怡险些得手的传言,不久就弥漫扩散出去。海陵城内居民家喻户晓。人们私下里议论,原来铁杆汉奸也保不住家里女眷受欺,真正是丧心病狂之后,也寻不着什么好了。
繁茂到学校上课时,隐约也听到这阵风,心中更添一阵忿恨。路过药铺时,被装作恰好出门的李掌柜迎面碰上。李掌柜见着他,说:“二少爷回家去,咱们恰好同路。”
繁茂拉着他进了药店,巡视四下无人,便低声问道:“那天晚上的行动,你事先知道我二哥要解救人质逃走吗?”
李掌柜摇头,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的任务就是为了重创鬼子宪兵队,挫挫它的锐气。只可惜,那夜本田另有要务,对付你二哥去了。不然的话,一样准送掉他的狗命!”
《暗杀》第八章(4)
繁茂怀疑地摇头,说:“不像,我认为这几件事一定是有人在通盘谋划。绝非偶然。你告诉我事实情?”
李掌柜无奈地一笑,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的猜测恐怕是错误的。应该是一个巧合罢了。”
繁茂听他这样讲,只得承认这是一个偶然的巧合。他们的行动和许宅中的事件,并无关联。
但是,繁昌却对这件事持有相反的看法。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觉察到了这一连串事件之间内在的联系。他坐在炭店的账房里,关上门处于一片幽暗的光线中,似睡非睡地半眯着眼,脑海中正思忖想象着穿联起这些事件的那一根无形的线。这根线的末端掌握在谁的手里呢?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抑或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
他殚精竭虑寝食难安,感觉到了一个劲敌正潜卧在自己的附近,虎视眈眈。他依稀看到了黑暗中那双眼睛,飘浮在空气里,游离而散乱,锋利而阴鸷。这时,账房内门响。有个声音在门缝外低声说:“大少爷,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我这是借着出门买烟的机会过来报讯的。”
繁昌打开门,一个戴着毡帽的人走进房间,光线黯淡看不清面孔。见了繁昌恭恭敬敬哈哈腰。
繁昌问:“你查到了什么”?
那人说:“我上次向您报告的情况属实。大少奶奶出入频繁,是三少爷的院子。二少爷极少在家和大少奶奶私下里没有交往。”
繁昌点头,从腰间掏出枚光洋来,吹了吹气扔给他,说:“替我盯紧了。眼下要多注意老二的动静。老三那里,先放缓了由他去吧。”
那人揣起钱来,一声不吭离开了炭店。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拐入了曲折的小巷中。
周宅众人这两天主要的事务,是重点安慰险遭大难的二少奶奶许怡。繁盛瞅个空子先行溜出来,走到同春里坊口,见王管家和阿虎并肩走来,心中一动,忙转身闪入巷内,另寻路径拐入天禄大街。
益丰粮行内,依然旧貌。头发剃短愈发显得俊俏的假小子王小姐,正心不在焉地玩着算盘珠子,一脸的落寞。此刻,见门掩后面闪过个人来,脸色憔悴,胡子拉碴,正是繁盛。不由惊喜交加,一跃而起,紧紧抱住他,脸贴脸依偎住,久久不放松。
繁盛被她这热情的拥抱几乎弄得喘不过气来,拍拍她的脊背,无奈地笑道:“好啦,好啦,要是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以为我周某人有断袖的癖好呢。”
王小姐松开双臂,说:“我不管,这下子我可要粘定你了,哪儿都不放你去。你就在这店内陪我。”
繁盛让开,说:“让我去刮刮脸。这胡子扎人呢。”
王小姐撅着嘴,说:“我就喜欢你这扎人的感觉。”
“疯话!”繁盛啼笑皆非,推开她,去窗口取了剃须刀和香皂,打来盆热水,就着王小姐藏在抽屉里的小镜子,开始整理仪容。王小姐倚靠在床头,凝视着他的背影,说:“夜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满海陵城传得沸沸扬扬。那个本田企图非礼你老婆,被你大哥闻讯而来阻拦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繁盛揩干净脸,没接她的腔,自顾自道:“得查查,夜里袭击宪兵队的是哪个部分的。不管什么人,都得好好谢谢他们。正是他们的搅局,才没有使事态恶化。夜来对弈,险些全盘皆输。周繁昌,确实是个劲敌。我平日里小瞧他了。”
当天下午,李明善从城外赶来,这次安全起见,没有径直入店,而是住到了一处偏僻的小旅店,派人佯作买米,带信给繁盛,约他来见。繁盛得信后,趁着黄昏天色佯作回家,路上七拐八绕,料定了身后没有尾巴,这才来到赴约地点。
李明善早已在客房里订了几样菜肴和一壶好酒,虚席以待。见他来了,也不客套,指望面前的空椅请他坐下,说:“压惊酒,小酌几杯,以解愤懑。将来这夜惊的一出,会是你在这个小城经历中一段可圈可点的章节。”
繁盛喝了几口酒,说:“夜来,幸亏有人袭击了宪兵队,帮了咱的大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伙人的来历,我百思不解。只能先行定在新四军身上。但是,这明明又是一出与许宅内遥相呼应的大戏,是谁在幕后操纵着呢?”
《暗杀》第八章(5)
李明善陪喝一杯,说:“重庆方面根据几处情报,综合得出结论。共产党方面新有要人潜入海陵,坐镇指挥整个地区的情报工作,应对清乡带来的急剧恶化的形势。现在,汪伪76号也已派员入驻海陵,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掌控。咱们这边,戴老板的意思是不动声色,维持低调,待时机成熟,以迅雷手段达成任务。”
“那,许家的事,我们完全可以以静制动,立于不败之地。经此一变,所有的事情都撂到周繁昌的肩上去了。我看,他此刻站在日本人面前,无路可退了。要么铁下心来,不顾脸面。要么,借此事反制本田,以拖待变,从容脱身。我猜,他采取后种手段的可能居多。”
李明善同意道:“这件事,你的处理手段很对。即使落入他的陷阱,还有后撤的借口。万事以稳妥为目的。其余人皆可暴露身份,惟你不行。你可是戴老板亲手选中,青眼有加的精锐。万万不可让他失望。”
(三)
周繁昌在炭店内六神无主地转悠了半天,又坐下瞑目长思,总是不得要领。对于前些天袭击宪兵队那些人的身份,多种考虑皆可成立,又皆可否定。一切都在似是而非的水波里逐流打旋,令人心烦。
他点起烟来,竭力将思路移开这些事,去回忆再往前的经历。突然,一个异乎寻常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他站起身来,走出屋子,踩灭了半截烟,召唤上几个护卫出门。护卫们聚拢来,问去那里?方才一笑,说:“北山寺。”
去北山寺,只有一个目的地:清乡督导局苏北特派公署。方世成专员,不,前箫道人,自然是周繁昌惟一拜访的对象。但是,这里与前几日初次造访时情形大相径庭。现在,展现于繁昌眼中的,是一个戒备森严的部门。北山寺山门两侧,除第七集团军司令部外,又加上了清乡督导江北公署的招牌。门口,有警卫守护,持枪挡路问明来历才容许进入。
进了山门,只见殿前空地上,站了二三十个人正做列队操练,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方世成专员。此刻深居偏殿厢房之内,坐在张厚实硕重的檀木椅子上,边喝茶边翻阅档案文件,那专注神情以及办公室内的布置和气氛,仿佛这里是早就存在的衙门,而非旦夕之间草创出来的。
繁昌心中啧啧称奇,心中暗想,这道人倒非仅会掷爻算卦,办起庶务来竟也是井井有条,三五日内,尽皆改颜了。如此看来,他此次重返海陵是有备而来。但李士群派他到海陵来做什么?是放心不下自己情报站的工作,还是另有它意,想借方世成来坐得渔翁之利?
方世成见他到了,很是客气,边让烟边沏茶边请他坐下。还用力拍拍他屁股下的椅子,半是介绍半是炫耀地说:“这把椅子,是住持送来的。和我那张共为一对,紫檀木雕的。是开寺之初城中官宦富户捐送的,足足有400多年的历史。现在瞧着外观,厚重坚实,毫无变形,难得的上品啊!”
繁昌听他说这椅子,倒也不放在心上。他是累世的富户豪族,什么没见过?紫檀木座椅虽然稀罕,但自己花梨木圈椅、座椅也有几张,故而对此亦是等闲视之了。方世成似乎并不明白他的心思,继续慢条斯理地介绍屋中其他的摆设。繁昌也不心急,挟着烟悠然听之,直到他自己也有索然之意了喝起茶来,才微笑着说:“到了贵处,才有幽然出世之感。在这桃花源里,方专员大约还是该隐约知道一点外面的情形。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方世成垂目望住桌面上的纸页,说:“周兄指的是宪兵队被袭的事情吧?我是半夜里被枪声惊醒的。听枪声是清一水的盒子炮,大约是新四军游击队进城来了。本田前些日子,公开斩首了六七个共产党。这次,怕是来复仇的。幸亏他不在,不然得话可就性命难保了。”
繁昌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说:“方专员乃是世间奇人。忽而为鲲鹏,忽而为鱼龙,变化莫测,鬼神难料。最近几年蛰伏于西山白云观,想必对于海陵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暗杀》第八章(6)
方世成笑道:“记取前身事,总是一场空。我暂居海陵几年,也是迫不得已。前半生浪迹江湖,交游极广,足迹遍布天下。知己挚友,惟王亚樵一人而已。六年前,我们在庐山刺蒋失手后,各奔前程,亡命天涯。他在广东托庇于李继深,遭戴笠诱杀。我更无坠入尘事的想法,一心一意藏身于庙观,了此残生。不曾想,李先生从极隐秘的渠道得知了我的下落,再三差人修书来邀请。我本不想去,但那日夜间一顿乱枪,断送了我的隐士梦。无可奈何,脱下道袍悬梁为证,箫道人已死,蜕壳生变。世间只有方世成了。我剃除长须,剪短头发,还俗入世,依旧在红尘中随波逐流罢了。”
繁昌闻言,叹息不已,说:“据我所知,昔日以先生之名,蒋委员长曾经问爻于沪上,足以显达。为什么要和王亚樵这样的杀手在一起呢?”
方世成说:“往事不堪回首了。我浪迹江湖多年,本就江湖气重。王亚樵虽然也曾涉足政局,但终究不能长久。故而挂冠而去,复入江湖,一击惊天下,一战慑群雄。地方豪强、青帮大佬,个个闻名丧胆,好不快意。只是应了那句老话:其兴何暴,其亡何速。我当年身在局内尚不自知,跳出局外去看,真是如梦呓一般了。”
繁昌倒没料到,方世成居然是这般敞开胸襟,谈及了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私。更没料到的,这个隐迹海陵小城中的风雅道人,竟是暗杀大王王亚樵的旧部党徒。据他所言,曾参与了那场庐山刺蒋的行动,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至极。
但是,李士群招揽到这样的人物,把他放置在到海陵来,所为何意?想让他重操旧业,充做刺客?还是……
方世成似乎看出了他迟疑,一捧茶杯,道:“喝口茶吧。此刻饮来,风味最佳。”
繁昌点点头,随着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合起眼来作品味状,说:“古殿中品幽茗,一乐。只是睁眼来便见兵戟闪亮,又是尘俗中事了。”
方世成知道他眼下的意思,说:“这乱世中,不准备几杆枪那是万万不行的。你我替汪主席、日本人办事,必结仇怨。不留个心眼,日后连脑壳都不知道掉在哪里。所以,我到这里赴任的第一天,就招募、邀请了些人来,充作护卫。将来战局稍定,我这个清乡督导专员可是要下乡去,没个前呼后拥的梯己队伍,那怎么能成?”
繁昌说:“是,是,是。方兄所言极是。只不过,倘若我那两个弟弟得知了你的事情,怕不瞠目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世成摇头道:“箫道人悬在白云观的梁柱上,只是具空壳。就让二位周兄凭栏哀痛吧,海陵城内知晓我底细的,惟你一人而已。”
(四)
日军为清乡前的战略性行动已经开始,华东派遣军调集了4个师团的兵力,分三路向安徽第三战区麾下各部发动攻击。笠原师团所部攻击以马鞍镇为中心的第三十三军防线。许致远所部首当其冲。好在该师这两年装备完善,士气犹存,又是守方,凭借山区的地形优势,几度激战下来,竟是不处下风。笠原一郎中将气急之下,请调飞机助阵,对处于山地的马鞍镇实施轰炸。
一时间,全镇涂炭,军民死伤颇众。许致远在前沿观察敌情时,不慎被弹片击中,负了重伤,被送往后方医院抢救。三战区鉴于总部防御有效,另出奇兵,以两个师的兵力抄山间捷径,迂回至笠原所部的侧翼,发起突袭。
笠原师团顿时陷入了两路受夹攻的不利形势,急速退却。战役第一阶段结束,双方厉兵秣马,准备第二回合的厮杀。
许致远中将负伤的消息很快从不同渠道传到海陵。最先得知该消息的是繁盛。他从三战区转经李明善处发来的电报中得悉大舅子战伤入院。半是感伤半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王小姐见他这模样,心中会意,推了他一下,说:“这就是你常说的祸福无常。许师长这一受伤,解了你们周家之围,你可以悠哉逍遥了。”
繁盛轻声一笑,说:“保持沉默,由着他们去吧。我猜这个礼拜,就会有情况出来了。”
《暗杀》第八章(7)
不出他的所料,5天后,繁昌一脸得意回了周宅,特意去后宅老太太处报功,说日本人那边经他再三斡旋、力保,终于撤销了对许宅的封锁。许家就此暂别危难了。周太太有点怀疑,见亲家不在身边,便问原因。繁昌故作神秘,笑而不答。
但是,到了吃晚饭时,酒桌上见了许家母女的神情,周太太隐约猜出点端倪来。许太太和许怡均是两眼红肿,一副哭泣过后的模样。繁盛也是神色拘谨,不苟言笑。她便问原因。繁盛吞吞吐吐道:“许怡,她哥哥,好像在安徽打仗时,受了伤。”
周太太顿时心中透亮,望望对面坐着的繁昌,冷笑一声,说:“身先士卒,甘冒矢石,是个英雄。不像那些宵小之辈,贪生怕死之徒。我来敬你们娘儿俩一杯酒,不要难过,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几个月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许家母女听她这样说,大受抚慰,连忙拿起酒杯来,浅浅喝了一小口,不觉脸上泛起团淡淡红晕来。繁盛没有留意身边这些女人之间相互致意的场面。望着繁昌平淡表情的面孔,点头说:“这件事应该到此告一段落了吧。你的负担解除了,好去正正经经忙生意上的事情。”
繁昌正要回答,门外繁茂走了进来,见了这满座的人,笑道:“哎呀,这就吃,也不等我。”
周太太白他一眼,说:“就数你最滑头,脚板底下抹了油,一眨眼就跑得不见了踪影。谁愿意等你呀!”
繁茂有点儿发窘,抓抓头皮说:“这两天学校里忙,有两个老师失踪了,留下了辞呈。我们只得勉为其难,替他们的课。不知道这会儿,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繁昌冷冷道:“这会儿,他们都已到了新四军根据地去了。那边勾魂样来招揽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过去做文书教员,替他们培训不识字的土包子干部。你想不想去呀?”
繁茂毫不犹豫地说:“想。大哥您给我介绍条路子吧。”
繁昌、繁盛同时笑了起来。
繁盛说:“你大哥倒是想让你去呢,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你若投奔过去,怕只怕人家当你是奸细,先吊打三天,审明情由。有鬼则杀,无鬼遣送还乡。怕是不大可能的。”
繁昌哼了一声,说:“你想投靠新四军,那可不是一条坦途。若是识时务,跟着我做事,好过跟他们十倍百倍!城防团少了个政训科长,有兴趣吗?”
周太太陡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老大,你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炭店里,容你胡说八道。你两个弟弟,一个都不准做你的同行。你就省省心吧!”
繁昌的脸色霎时变得阴郁而苍白,两眼盯着盘中的食物,慢悠悠地说:“妈,这不是都在饭桌上吗?饭桌上的酒话,也要当真?”
(五)
繁盛得到李明善转来的重庆方面的最新指令后,刻意留心起海陵城中的变化来。小小海陵城,现而今是扬州以东方圆600里地的区域中心。城内各式各样的机关办事处林林总总,要找出76号新派入住要员,不是件轻易办成的事情。他自己在城里也是单线联络,另外安插的组织中人与他并无联系。所以,访寻工作的惟一希望就在于两条腿跑路。
他从县府及周边开始暗中调查,整整3天下来,毫无收获。这些时日,随着城中治安的恶化,不少所谓的住本地机构已经开始陆续撤离,只留下具空壳。其中,犹以挂着江北、苏北字样开头的居多。这片地区查完后,他有些心灰意冷,找出海陵城区地图来又仔细研究,将视线转移到西北角上那处原本禅林现今成为兵营的地方:北山寺。
他想起孙良诚及其司令部已经迁出县城,这里遗留下来的住所被僧人们收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又有新的机构驻节其内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马上动身,急匆匆的样子让王小姐觉得奇怪,在背后追问几句却无应答。
出门后,繁盛在午后宁静的街道上快步疾行,不出半个钟头便远远看到临街矮小民居间隐约显现的北山寺大殿翘起的檐角和森然的屋脊。绕过街口后,便见北山寺山门殿前戒备森严。不但有士兵站岗,还有便衣游离于山门左右。第七集团军司令部的招牌一侧,又添新丁。他佯作迷路,边走边瞟上一眼,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清乡督导局江北特派公署。
《暗杀》第八章(8)
他心中隐隐有了数。李明善所说的76号新派来的人就是顶着这个帽子来的。清乡督导局,是个什么样的机构呢?监督指导清乡工作,还是加强炭店对江北地区的情报作战?还是预先在清乡行动中打入楔子,以待日后堂而皇之地坐收成果?还有一个问题,李明善得到的情报含糊不清,究竟己方对这个机构的存在有多少了解?它的出现是针对哪一方的?重庆方面、新四军方面、还是两者全部?
发现清乡督导局特派公署后,繁盛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更增添了一系列的问题。他在黄昏前回到益丰粮行时,已经有一个人在账房内等候许久了。此人和王小姐攀谈得正投机,屋内气氛一片和谐。繁盛推门进入时,心脏不由咯噔一声几乎停跳。
他的哥哥周繁昌笑吟吟望着他,指指王小姐,说:“我和你的红颜知己正聊得欢呢。等你这么半天也不见影子。再不回来,我就着人去请老娘和许怡来,到那时守株待兔逮你个正着。你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繁盛随即一阵大笑,说:“你个家伙,抄我的老底啊!大白天没事,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繁昌说:“带给你一个好消息。许家的事情已经完结。南部、本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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