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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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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成合目冥想了一刻,陡地一拍桌面,吓了众人一跳,都看着他。他习惯性地去拂颌下的胡须,旋而改为抚摸下巴,得意地说:“是水,水不同。北山寺中的卓锡泉水酿雪醅酒,我久已耳闻。西湖诸泉,水质怕是隔了长江便大相径庭了,难怪口味不对。”
繁盛这才知道说的是酒,叹息道:“方专员原来是酒道中人,真是失敬了。”
这时,那位聘来应急的大厨首道菜肴上席,气味芬芳,但觉酸香宜人。三人定睛瞧去,是几枚梅李衬着红油兜底的小排骨,色泽鲜艳。繁盛先行挟了一块入口,一咬之下,甜、鲜、酥、酸、辣五味聚合,令他顿时神气一爽,叫了声好!
繁昌和方世成见他如此夸张,忙也夹起一块来尝试,立时赞不绝口,忙打听厨师来历。伙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去请掌柜的。掌柜上来,倒也不敢隐瞒,说是本地世家中小灶厨子,手艺绝佳,自己是花了重金聘请的。繁盛当即反应过来,摇摇手让他别说了,喃喃感叹道:“我说这味道熟悉呢,原来是她们家的厨子。”
繁昌正要追问。方世成却已经猜破了话意,笑道:“原来是海陵许家的厨子,我早有耳闻。此人原在江南林家,战乱后避乱来了海陵,要不是主家母女俩去了安徽,他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周家兄弟听他如数家常般娓娓道来,竟是无所不知,熟谙至极,不禁大为惊奇。正待追问,那厢里又有一道菜肴上席。这道菜盛器令人匪夷所思,居然是一块半尺的澄青大瓦,衬以一块锡箔纸。纸上,寸许的段子拼凑成游龙样的形状,正昂首向前。繁盛挟起块段子来,上下左右细看看,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恍然大悟道:“是蛇!”
这道菜原来是用蛇做原料,生剐成数段,以面粉、调料刷身,放入瓦中裹以锡箔纸隔去土味,放在微火上炙烤而成。蛇的本色鲜味不失,又增添了调料的香美,果然是令人拍案叫绝的上品。
方世成放下筷箸,摇头道:“这个地方,才真正是吃食精绝天下。我方某走遍天下,犹以此处为佳。日后倘若有幸,长居此地不忍离开了。”
繁昌大笑,道:“我猜,下面应该更有佳肴。你且莫感慨。”
果然应他所言,又有一道菜肴上席。这道菜先见容器,未见菜形。以一只尺许圆罐所盛。揭开罐盖,只见罐内犹自沸腾。长勺下去轻轻一搅,一些白如雪霜般的肉片浮上汤面。
掌柜的介绍道:“这道菜要趁热。下肚后大有滋补。”
三个人各自舀了半碗汤,四五片肉,零星的菜丁,各自放入口中,咀嚼几下,竟真如雪花般融化在口腔内,但留一缕清香在颊。繁盛心中诧异,拿起勺子又取舀了些肉片来,放在眼前细细端详,想从肉纹上辨别出是什么动物的。
掌柜笑道:“先生不要费神了,看是看不出来的,我那掌勺的师傅说了,诸位如果追问,就以三个字为谜面取猜。”

《暗杀》第十章(12)

“哪三个字?”繁昌问。
掌柜说:“四脚白。”
方世成凝神思索道:“这四脚白是什么走兽?惯于踏雪而行,莫非是从东北或西北极寒之地运来的珍奇?”
周氏兄弟俱是笑而不语,似乎已有所悟,都在看他的笑话。方世成看出点端倪,伸手指点道:“你们二位藏阴,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繁盛扑哧一笑,说:“我们海陵有句俗语,叫做‘四脚白,家家熟’。方专员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方世成仍是摇头,表示茫然。
繁昌忍不住笑道:“此乃是灵物,惯会飞檐走壁,翻墙越屋,家家俱熟。”
方世成陡地回过神来,惊道:“是——猫”!
三个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饶是百兽之中,样样猜到,也难得往这平素里惯见之物身上去想。但市间相传猫肉腥酸,鲜见有人问津,难道是诳语?掌柜的叫来那厨子,一解众人的疑惑。那位厨子洗净了手,登上楼来,说了这猫肉的做法,令大家叹为观止。
原来,他取猫肉的方式与众不同。不是动刀宰杀,而是先准备一只大瓦瓮,内里储以生石灰。然后捉来肥猫一只,生纳其内,合上瓮口,只留一道缝隙供注水之用。当热水从空隙灌注下去,齐瓮内三分之二后,闭上瓮口,20分钟后开瓮。取出猫来,轻而易举地掳去皮毛。这时的猫肉鲜嫩无比,且异味全消,正好以薄刀片之入汤,一汆即起。这汤底,是用山菌、野笋、乌鸡、圆鳖四味混合炖成,香鲜之味与猫肉的嫩滑相得益彰,是人间罕见的珍品。
方世成愣了半天,方才悠然叹道:“这道菜做法如此别致,闻所未闻。只是手法太过残忍,有损阴德。偶一为之就罢了,不能多做。”
那厨子点头。目光却看着繁盛,说:“姑爷,糖醋鲤鱼已在盆中,可否一尝?”
繁盛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他停箸不动,心中蓦然思念起了远在千里之外安徽山中的妻子来。这些时日,自从她们母女俩离开之后,他一心一意地守住了王小姐,继续着这种匪夷所思的生活。
本来,从沪上返乡时,他是不太情愿带上王小姐的。一方面是嫌她碍事,另一方面是担心她的安全。看是王小姐是报务员,认识他的军统中人不在少数,一旦暴露后被捕,会直接威胁到他在海陵的潜伏。所以,上面在她的再三请求下,权衡利弊后,还是同意了她随同前往。本来,在海陵这场婚姻是潜伏计划之外的,完全可以避免。但由于周太太对他返乡的怀疑,迫使他不得不拿出这个杀手锏来,解除她的顾忌,更主要的是大哥繁昌的疑虑。虽然是权宜之计,不过同床共枕的这些日子,许怡对他的倾慕显露无遗。这不能不令他有所动心。再者,人一远去,空留鸿影,反而促成了相思之苦。长相厮守的王小姐,居然是熟视无睹,无足轻重了。
繁昌大啖之余,见他脸色有异,轻轻用足尖一踢他的小腿,说:“胡思乱想什么?你身边没了老婆,但犹自佳人在抱,艳福频仍呀。”
(六)
午后的阳光催人倦怠。可城中纷纷涌涌进入的军队却令无数居民们困意全无,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的模样。这批入城的日本军队,是从无锡等地调来增援的松井联队。年初,他们对太湖流域的江南新四军根据地进行了全力扫荡之后,逼迫新四军大部撤过江来,和江北新四军汇合,减轻了苏、锡、常一线的后方骚扰。现在奉调过江,正式加入南部旅团麾下。
松井大作率两个大队途径海陵向前线去,顺便拜见上级。南部在万字会接见了他,除拨发弹药、粮食外,还特意让人取了一对骑马武士的铜像,赠送给他,勉励他在即将开始的清乡扫荡中奋勇向前,毕其功于一役。松井感激不已,主动请缨要求担当突击的重任。领着这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长驱入境,将新四军击溃。
南部十分高兴。但高兴之余,又念起昔日帐下骁勇善战的本田来,不由得红了眼圈,对身边陪坐的特高课长三木说:“本田中佐的死,根据事后的分析,极其可疑。而且,从一系列的事态发展中,我又嗅出了某种不寻常的味道。我感觉,中佐不是简简单单死在新四军一方的袭击之下。这是个错综复杂的谜局,要将所有的事情综合分析。他的死,至少有我们这方面部分人的责任。”

《暗杀》第十章(13)

三木与坂本参谋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明白他言下之意,南部所怀疑之人是谁了。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不然的话,此人焉能活到今天,还那么逍遥自在。
这时,特高课的一名特务进来,在坂本耳边嘀咕几句。坂本立即向南部汇报。中午时,周繁昌宴请方世成专员。作陪的有他的弟弟周繁盛。周繁盛目前是清乡督导公署稽核副主任,正是方世成的手下。
“这些个中国人,”南部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苦笑道:“他们明明是要争斗个你死我活,却又在表面上装扮得那么客气,比挚友还要亲密,半点儿血性都没有。怪不得他们打仗不行,敌不过我们勇猛无敌的皇军。意志薄弱,只会耍心眼,到了战场上是不行的。”
繁茂提着帆布包站在街口,望着一队队神色肃然的日本兵穿城而过,不免露出些担忧的神情,默默返回宅中。这时候,周太太正念叨着大战在即,生灵涂炭的闲话,站在门厅里向外眺望。这次日本人过境的规模是从未有过的庞大,连同春里这样自成格局的安静街坊,也有了他们陆陆续续行进的队列。
这会儿,远远见小儿子缓步而回,不觉满心喜欢,叹了口气说:“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巴望着他们三兄弟都在家里。这才心里安稳。可惜那两个孽障,不听我的嘱咐,偏偏要甘冒险境。我半点指望都没有了。”
繁茂见了母亲,瞧她的气色不好,忙搀着他的胳膊去宅内。
周太太问:“你那两个哥哥呢?”
繁茂倒奇怪,说:“他们做事的做事,忙生意的忙生意。这会儿你想着他们干啥?”
“唉。我见了军队哗哗地过去,心底就有不祥的预兆。总希望你们与这一切没有瓜葛,关起门来过太平日子。”
“妈,您瞎操什么心啊?这些日本人是去乡下清乡扫荡的,路过这里而已。关不着咱们什么事的。”繁茂安慰道。
玉茹从后面绕过照壁出来,颇有点憔悴之色。陡见繁茂和婆婆都在门厅前,不禁惊讶道:“妈,你们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关了门,日本人蛮着呢。”
繁茂看着她肚子虽隆起,却仍步履轻快,不由笑道:“大嫂走路还挺麻利的。”
周太太摇摇头,说:“没到时候呢。再过两三个月,怕是麻利不起来了。手扶着腰,腿发酸,那便是快临盆了。”
玉茹笑道:“慢慢适应吧。孩子生下来,那不就轻松了。”
繁茂笑得很是快意。周太太有点儿诧异地望望他,说:“年纪轻轻的,疯什么?女人家的事情,你也跟着傻笑,莫名其妙。”
门口,王管家以及阿虎等几个佣人听了,跟着哄笑起来。反倒弄得玉茹有点不好意思,脸色一红地掉头向后去了。
繁茂也向后院走,行之照壁前时,驻足看了一眼,发觉这堵墙的厚度有点儿出人意料。正沉吟之际,周太太擦肩而过,淡淡道:“还不快去放下书包,我有事跟你商量呢。”
夕阳下的后院内,花坛中鲜花怒放,红、紫、白、黄诸色夹杂着簇簇绿叶,肥硕地挺拔着身躯,显示出春天的勃勃活力。院内那株靠南的黄杨,粗细得体地向上昂首,细密的叶子纷乱如绿色的雨点,覆盖在枝头,令人看了精神一爽。
繁茂站在这树前,用力捶了捶树干,竟是纹丝不动。周太太坐在廊下,说:“这是黄杨木,少说300年的寿命了。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还怕你这两拳?”
繁茂笑道:“听说黄杨木硬,生长极慢,家中长这种树干嘛?”
周太太笑了起来,说:“傻小子,黄杨木避火呀。不然怎么将它种在院子南墙边上?听你父亲生前讲,南方属火,有了黄杨遮护,就不会发生火灾。这样的功效有目共睹,还没有听过房中闹过火呢。”
繁茂长了这个知识,倒也叹服,便问母亲叫自己进来所商何事?周太太手扶着椅把,思忖半天,让他最近不要出门,说街上相命的王瞎子说宅子中阴气太盛,需要一个纯阳之体的男子来维持,不然会出乱子的。繁茂啼笑皆非,那料事如神的箫道人一朝消失后,居然连一个寻常算命混饭的瞎子弄得六神无主,真是笑话了。

《暗杀》第十章(14)

周太太察知他的心思,幽幽叹息道:“唉,家中乱七八糟的事,我想起来就头疼。你就呆在家里陪陪我吧。”
繁茂故作惊讶,问她家里哪来的烦心事?大嫂怀上了孩子,周家有后了,是件大喜事。还不冲掉了那些忧愁?
“便是这孩子,我,我还有些放心不下。”周太太脱口道:“兄弟们啊,别又因此而祸起萧墙了。”
“什么?”繁茂装作不解,追问道。
周太太挥了挥手,说:“不关你的事,你还年纪小,没有成家立业,就别管了。”
繁茂心知肚明,老太太出于错觉,仍在疑心二哥繁盛,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眼下外面大战在即,黑云压城,也难怪老太太有心思在身。可是,这种形势下,她别想指望任何一个人长期守在家中不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夕阳残照下,一声军号从城外的某处高亢地吹起,散荡在风云之中。这蕴含着杀伐的声音,饱含着黄昏时的凄凉,令人闻听之后,不觉心情黯淡,茫然若失。

《暗杀》第十一章(1)

(一)
日伪大扫荡于1941年的暮春时节,某个细雨迷蒙的早晨正式开始。苏、浙、皖三省,绵延近千公里的战线上,4个日本师团,皇协军15个师,兵分十路向预定的目标进击。
海陵方面,南部旅团辖孙良诚所部3个师,数万之众,攻击的目标是位于兴化水乡深处的吴里庄,新四军苏中军区的所在地。苏中军区下辖正规野战部队3个主力旅,地方部队5个团,民兵游击队若干。根据地达到了数百平方公里,扼守住里下河粮仓的主要部位,控制住了丰饶的粮食产地。夺取、并消灭这支力量,是南部旅团的主要任务。
进攻之日,南部冒着细如牛毛的微雨,亲临前线,在南口大队的战线上坐镇督战。南口大队已经从上次白马湖围剿军统别动队之役中恢复过来,通过兵员补充,依旧达到了满员近千人的数量。眼下,见旅团长亲自来督战,自是兴奋异常,站在阵地上以望远镜看了一阵子远处雾水蒙蒙的田野,命令挥动军旗,指挥部队越过阵地,向一两个月前放弃的地区前进。
从这里通向吴里庄途中,有20来座村庄、4个镇子。眼下正是水稻成熟的时候,田野间却不见农民忙碌,大约都是预料到日本人即将扫荡的消息,忙着出逃避让。一路上,各支部队进展顺利,在零星的抵抗之后,成功地恢复了先前因兵力匮乏而放弃的地盘。
南部十分高兴,在首个新占领的镇子沙沟设置下前线指挥部。开会研究下一步对陈庄、赵家洼、李家垛的进攻部署。据战前周繁昌转来的情报得知,这里驻守的是新四军独立旅,旅长叶正渠。是打过多年交道的对手,战斗力颇强武器装备也不错,正是劲敌。所以,必须谨慎行事。
松井联队与南口所属的坂田联队以及皇协军第七师,是独立旅的当面之敌。一众人等团团围住地图,听坂本传达进攻计划。陈庄四面无险,估计新四军设防的可能性不大。但李家垛有丘陵和河流,叶家洼纯是水网交错,地形对进攻方不利。所以,预计新四军将会在这两处设下阵地阻滞攻势。因此,坂田联队主攻李家垛,由第七师两个团配合。松井联队兵分两路,一路径直占领陈庄,迂回李家垛侧后。一路佯攻叶家洼,但不可深入,只作象征性进攻,适可而止。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之际,坂田联队向李家垛开始进攻。南口大队负责占领那座高20余米、绵延数百米且凭借河流阻隔的土坡制高点。前锋部队涉水而渡没到达已被挖掘得陡峭的土坡下,发现上面没有动静,便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铲挖开上坡的简易脚窝,以便后续部队能够攀爬。
可是,上挖了不到三五米,几声冷枪响后,四五个开路的士兵中弹摔掉下来,一头扎进了齐腰深的河水中。坡下众人立即卧倒,开始还击。但坡顶随即陷入沉寂,没有了动静。南口在河对岸仔细侦查,只见坡顶树梢晃动,不像是有大部队埋伏的迹象。他心中疑惑,下令炮火试探。3门九二式步兵炮昂起了身子,连发了十余炮,将坡顶炸得断树纷飞,泥屑四溅,却不见任何的情况。
他心中稍定,但仍不敢托大,下令重机枪掩护过河的士兵继续登坡。
于是,一个小队的士兵,横向分成一条直线,同步挖坑上行。到了半山坡时,但听见坡顶一阵排枪,当即倒了七八个人。南口连忙指挥向枪响处开火。结果,开枪暴露了位置的射手被炮火炸出了掩体,其中有两具尸体落下了陡坡。下面的日本兵一看装束,是新四军正规部队。这下子知道上面有伏兵,但数目不详。于是依旧火力掩护,加快了爬坡挖掘的速度。
这下子,坡上的守卫部队可不答应了,以有效对付散兵线的排枪对付,密集地一顿射击,将这个先头小队的士兵及指挥官消灭了近半。
南口十分恼火,战刀一拔,集中了所有重机枪迅疾开火。第二、三梯队的部队随即登坡。
这时,从土坡东侧迂回过河的儿玉大队,半渡之时,就遭到了新四军的反击。歪把子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手榴弹呼啸着袭击向水中跋涉的日本士兵和皇协军。霎时间,河水染红,浮尸具具。儿玉中佐立即下令开炮掩护,一通轰炸后,当面阻击稍弱,已有部队登上河岸,冲向新四军阵地。

《暗杀》第十一章(2)

新四军阵地上,火力陡增,死死顶住河堤滩头,打得过河的日军伏尸一片。那些剩余的士兵立刻将死尸堆垒成掩体,架上机枪进行抵抗。
儿玉中佐见上岸部队进展困难,急忙命令第二梯队涉水过河驰援。又令炮手选择新四军重武器射击点予以轰击。这措施立竿见影,但见步兵炮、迫击炮有的而发,先将正面阻击的重机枪、阵地炸中,顿时使原本猛烈的火力减弱下去。第二梯队趁机上岸。于困守河堤的首批部队的剩余一起,向前冲击。
新四军阵地凭河而设,距离河堤不过二三十米。眨眼间便被日本兵冲上了前沿。守卫部队不慌不忙,索性跃出堑壕,和来敌展开了白刃战。双方士兵纠缠在一起,用亮晃晃的刺刀互相刺戳。阵地上发出一片嘈杂的金属碰击声和零星的枪声。10分钟后,胜负分出。簇拥上阵地的日本兵损失殆尽,剩下少数几个负了轻伤者夺路逃离。而前沿阵地上的新四军战士亦所剩无几,但有近在咫尺的后道阵地上预备部队的增援,很快就恢复了阵地的防守。轻重机枪重又开火,将退却以及半途而渡的日军打得七零八落。
这边,攻打土坡的战斗也趋向白热化。南口大队大部均已过河,从三面向上仰面攻击,损失惨重。坡顶上的守军不费吹灰之力,将木柄手榴弹直接往下丢,炸得坡前十来米地带尸骨累累。河对岸的日军炮火虽然凶猛,但却无法将坡上之敌炸光,只得干着急。
殿后指挥的本田联队长极度愠怒地叹了口气,命令一旁观战的皇协军团长率部向前,过河助战。本来,这次大扫荡南部自恃兵力充足,存心要打出个榜样来,为防止兵无斗志的皇协军坏了士气,没有把他们依照惯例放在第一线作佯攻。结果,事与愿违,只得重新利用这些个三心二意的中国人充实进攻实力。
那些皇协军在河对岸看到双方战斗如此激烈,不由得惊骇莫名,听说要让自己上阵,无不胆寒。但这会儿身处战场,抗命不从,只得端着枪战战兢兢地下了河,向对岸蹚去。但是,守在高处的新四军似乎对于这些皇协军心存轻视,根本不放在眼里,攻击的主要目标依然是日本人,将他们压制在坡下水畔,无法动弹。
这些皇协军轻而易举地过河了一个营,见那些日本兵屡攻不下,心中幸灾乐祸,佯装进攻,实际上绕到土坡上,俨然是坐山观虎斗。这样磨蹭了半天,被河对岸督战的本田,看出破绽来,立即命令宪兵督战,从背后架起机枪来,压迫着这些皇协军主动投入战斗。这些皇协军无奈,硬着头皮向前冲,当即被撂倒了十来个。营长连声喊道:“上面的兄弟们,都是中国人,咱们犯不着拼命呀,玩虚的行吗?”
土坡顶上回答:“可以,让你们前进10米,然后假装被火力压制的假象,朝天开枪就行了。”
那些皇协军依计而行,匍匐向前一段距离后,枪声大作,打得煞是热闹。
整个战线正处于胶着阶段。突然,随军出城的周繁昌出现在南部旅团的指挥所。南部为战斗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而烦恼。见他进来了,不禁一愣,问:“周先生此刻来军前,有什么事情吗?”
繁昌擦了擦汗,说:“刚刚得到情报,我方正面阻击之敌,不过是新四军4个营,以及县大队等地方武装。新四军主力眼下正在陈庄设伏,意欲全歼竹本大队。”
南部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踏上观察点,向远处鏖战正炙处用望远镜观察再三,摇头疑惑道:“难道新四军几个营就能阻止我一个加强联队的进攻?”
繁昌凑上前来,说:“将军,新四军惯用的伎俩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对我方薄弱处进行突袭。”
南部思忖片刻,立即下令接通竹本大队的电话,查询陈庄的情况。那边竹本大队长在电话里报告,陈庄没有敌军的踪影,他所部已经占领陈庄,正准备按照计划迂回、包抄李家垛侧后,将李家垛守敌全歼于包围圈内。南部听说无异常情况,关切地叮嘱一句,要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暗杀》第十一章(3)

可是,不过一刻钟时间,电话骤响。参谋长坂本接听,意外地大声惊道:“什么,你部遭到强大敌军的突袭?”
南部接过电话来,那边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竹本气急败坏地道:“我部突然遭到新四军主力的包围,四面都有强敌,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南部丢下电话,立即下令,在河南待命的预备部队立即转向向东,援救陈庄的竹本大队。
可是,像是故意要和这个命令唱对台戏似地,据守李家垛的新四军居然出人意料地来了个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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