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克斯战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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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达格斯特回来後，请尊师大人务必夸奖他。由於达格斯特的努力，御子就将要觉醒。命运随着御子的觉醒，奔向吾教成就大业的正确方向」
　　「御子的觉醒，是早已既定的命运」
　　尊师伸出右手，那景象就彷佛有块灰布覆盖在木乃伊化的屍体上。
　　「命运是既定的，灭亡和再生都是注定好的，但并非不能改变。我一直以为我拥有无限的时间能够去改变，但是事实证明，时间并不站在我这一边」
　　「达格斯特必定能完成任务的」
　　「也有可能失败。毕竟『那个人』一直守在御子身边，抑制御子的觉醒」
　　「他吗？如果真的失败，就请尊师大人命令弟子撒达出动」
　　「那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撒达理解尊师的意思，於是他退到一旁，遏止亢奋的战意。
　　「终有一天会如你所愿，现在教团里能够和那个人一战的角色屈指可数。认真评估下来，也只有你有足够的实力对付他」
　　「感谢尊师大人的肯定。届时撒达必定拼死一战，将叛徒处决」
　　撒达的身体散放出魔光波动，如同在深海匍匐的激流，一波一波震撼着黑暗空间。似乎是在和撒达共鸣，尊师灰袍里的黑影内侧，像是眼睛的三个光球也放射出黄金的魔光。木乃伊化的老人体内蕴藏着无法估计的巨大力量。
　　尊师继续透视黑暗的影像，不过他已经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少年与少女身上，而是另一个连他也无法掌握的人。
　　「看来你也察觉到自己的行动是毫无意义的反抗了。命运是既定的，你所能做的，也只剩下阻止我将命运导向我所期望的方向一事，仅仅如此而已」
　　

22　孤独战争．前篇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
　　直觉宛如雷声般向主人提出最大警讯，亚利察觉到异状，就连马也开始不安地扬起蹄子嘶叫，现实顿时成为灾难前刻的舞台。暴风雨前的不寻常宁静，即使是米莉亚也注意到了。
　　风势不大，但是树林深处却彷佛正在狂风大作。从鸟瞰的高度往下看，成群的树聚集成深绿色的海洋，绿色的『波浪』底下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活动。
　　米莉亚紧抱住亚利的手。然而不安是会感染的。亚利也是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亚利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就在於他知道何时是必须要拿出勇气的时候。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优先处理的事。於是亚利跑到马旁边，拉住缰绳。
　　「拜托！安静下来！」
　　在这时候，亚利不禁要抱怨起自己差劲的马术成绩。马一旦失控，就算有再好的骑手也未必能马上让马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对现在的亚利而言，这却是非立刻完成不可的课题。或许是诚心打动了那匹马，失控的马竟很快被安抚下来。
　　「我记得米莉亚小姐会骑马吧？」
　　「我会骑……等一下！难道亚利克斯大人打算单独留下？」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而且是非做不可的事」
　　这是相隔数日的第二回合之战。
　　亚利已经决定，这次必定要做个了断不可。
　　「如果能活下来，我想能招待米莉亚小姐到我的故乡去玩」
　　「请亚利克斯大人一定要活下来！我对你──」
　　「再见！」
　　亚利拍打马臀，马儿随即载着米莉亚离开。
　　有道别就够了。被迫离开此地的米莉亚最後好像有说些什麽，也已经不重要。此时此刻的亚利已经完全做好身心的武装。克拉姆夺鞘而出，长刃的大剑上寄宿着撕裂黑暗的光芒。
　　大地在振动。
　　肃杀的风冻结温热的夏空。
　　两颗火眼悬浮在深尽处。
　　被称为『普罗斯的龙人』的怪物现身了。那是一头有着龙族特徵的人形魔兽。亚利曾一度和这头怪物交战过，并以『苍龙咆』此一剑技撕裂了龙人的右腕。
　　如今龙人的右腕已经再生。就如同生物一般，身体一旦受过伤，痊癒後的组织一定会加倍增生，骨骼变粗，肌肉会变厚。龙人的右腕也是。再生後的右腕明显比左腕要更强壮，覆盖在上头的鳞片也不像鳞片，反而像是砾岩般的矿石。
　　龙人的武器『爪子』，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五把大屠刀的组合体。只要被打到一下，光想像就知道必死无疑。全副武装的装甲士兵一旦被抓到，不消数秒钟就会变成散落一地的铁屑与肉块。
　　「大蜥蜴！你的对手是我！前些日子我砍下你一条臂膀，想报仇的话就过来吧！这次我会砍下你的脖子！生错时代的丑陋怪物！」
　　龙人是否听得懂人语的挑衅，亚利不知道，挑衅也只是要将龙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已。亚利虽然不喜欢这个家的主人迪罗．马克威尔，但是在马克威尔家里也有更多认真工作的普通人。亚利想要保护这些人，也包括那位特别的少女。
　　此时亚利并没有穿戴盔甲，不过穿了八成也没用。战斗的唯一方法，就是以两腕握紧克拉姆，再以肩膀支撑剑身。
　　两手剑、或称巨剑的大剑型兵器非常沈重，通常都要用上双手才能使用。亚利现在的姿势是大剑特有的架势。以未知技术的超金属所制成的克拉姆远比一般凡铁铸造的大剑还要重。先不论神器所蕴藏的神秘力量，光是本体的硬度和质量就具备超越大剑的破坏力。
　　即使已做好作战准备，而且威力无比寻常的神器也在手中，然而亚利仍然心知肚明，取胜的机会──
　　只有一次。
　　亚利主动冲上前。疾驰的身影托着光迹。
　　踏过草地。滑下缓波。越过浅滩。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普罗斯的龙人』开口咆哮，光是跨步就令地面震动。举起的巨腕迅速挥动，热爪烧出白烟，五支大爪在空气中划开五条火线，如同上下颚咬合的恶灵之口，正要吞噬眼前那头不自量力的猎物。
　　爪子和亚利移动的残影重叠，整个地面被压碎。这地方是河滩，土壤蕴含的水分因为受热，快速气化而形成爆炸状。
　　亚利并没有被龙人一掌压扁。他闪过那一击，并藉着龙人手腕以脚尖一蹬，整个人跳上半空中。
　　这是唯一的胜利机会。
　　生物普遍性的弱点是头部。龙人的脑袋已经进入大剑的斩击范围，亚利只要顺势落下，以自身体重加上克拉姆的重量结合的强力斩击必定能将龙人的头劈开。如此一来，就算龙人拥有能将断肢完全重生的再生能力也必死无疑。
　　克拉姆一剑劈下，但是──
　　却被龙头翻转的上下颚给咬住。
　　龙人还顺势将克拉姆与亚利一起甩出去。
　　龙人的头和脖子是类似蛇一般的构造，能够九十度扭转并不奇怪，所以牠才能用那种方式咬住落下的大剑。
　　「居然失败了！」
　　伤势并不重，严重受伤的是亚利的信心。
　　纵使亚利使用的是神器克拉姆，然而亚利与龙人之间的体格差距实在太大，亚利无法给予龙人有效的致命伤害。
　　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下一波攻击就接踵而来。覆盖着黑鳞的巨大胸膛开始鼓动，热风膨胀，有过一次目击经验的亚利立即明白，这是龙人喷火的前兆。於是亚利拖着剑快步逃开。随後，只见龙人缓缓地扭动大蛇般的长颈，将火舌对准远离的猎物。
　　亚利转过头，随即视野里所有的事物都在那一瞬间被闪热的火光给吞没殆尽。在热光中消失的巨龙轮廓、那片森林、以及夜空所拥抱的世界……
　　又是一次爆炸，而且还是空前的大规模爆炸。
　　水这种东西一旦和超高温的火焰接触，就会产生『水蒸气爆炸』的现象。有一座喷水池，就座落在方才龙炎放射的路径上。埋在地下的水路受热沸腾，水蒸气爆炸瞬间将整个地面掀翻。
　　引用占星术的迷信，当夜的星空正排列着不吉利的图阵。
　　【【【网】
　　亚利的坐骑原先载着米莉亚逃离危险的战场，但是随着距离越跑越远，那匹马又变得浮躁起来，在森林内肆意狂奔，反而让米莉亚陷入另一个危机。
　　「拜托！安静下来！」
　　米莉亚紧抓着缰绳避免摔下，又拍着马的脖子要马镇静下来。方法其实不对，不过很不可思议的是马又安静下来了。
　　在没有照明的森林里策马狂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此米莉亚放弃以马作为移动手段，改用步行。不过，她一边挂念亚利的安危，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家。自己的亲生父亲打算对亚利不利，这件事成了绑在她脚上的重石。
　　这时候，某个方向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远方的落雷不是发出声响就停歇，而是伴随着大地的激烈摇晃，以及焦热的暴风。米莉亚抱着头躲在树後面，数着恐惧的心跳声等待这场现实的恶梦结束。
　　等到恶梦结束，才发现马也不见了。被『普罗斯的龙人』引发的大型灾难吓到快肝胆俱裂的马抛下主人，迳自往森林深处逃掉了。
　　「不要跑！不要丢下我！」
　　米莉亚要去追马，可是那匹马早已经跑得不知踪影。森林很黑，绵密的枝叶遮蔽了大半的夜空。视线模糊又加上心神慌张，结果米莉亚不小心被树根绊倒。
　　眼眶又湿了。并非疼痛的关系，自责与自我嫌弃才是主因。没有那匹马，米莉亚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厌恶父亲，却没有直言劝诫的行动勇气。枝叶阴影勾勒出灰暗的图像，彷佛有好几张的嘴在嘲笑她的无力。无声的羞辱有时更甚有声的羞辱。
　　「为了我，让亚利克斯大人一个人置身险境……一个人的我什麽也办不到……我好差劲……」
　　因眼泪而模糊视线的视野里，渐渐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一本掉在附近的书。
　　那是米莉亚总是随身带着，死去的母亲所遗留下来的日记。
　　日记空白的那一页，就是米莉亚的妈妈过世的那一天。
　　那一年米莉亚才八岁。
　　八年过去了，当年悲伤的心情仍然深深地记得。
　　「妈妈……」
　　米莉亚只能抱着日记，像孩子似的哭泣。
　　八年的时间没有改变米莉亚，十六岁的身体装的仍是八岁的自我，
　　貌美的皮肉下是童稚的灵魂。母亲死了，米莉亚仍然是个悲伤的孩子，甚至拒绝了另一个也同样等待救赎的人。
　　──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是什麽时候开始，一切都失控了？
　　八年前，甚至溯及更早以前，当时的马克威尔家还只是一个小型农庄的地主，住家是一栋旧洋馆，管家是上一代就为这个家族服务，现任马克威尔家执事长的赛宾斯特。
　　米莉亚的母亲法莉耶夫人是出身贵族的千金小姐。为了照料她的生活，迪罗．马克威尔还另外雇用数名仆人。对当时不算特别富裕的马克威尔家而言，这已经算是不小的负担。
　　米莉亚出生後，未曾接触过炊事的法莉耶也开始学起料理。小时候的米莉亚很喜欢母亲亲手做的料理，她至今仍然记得母亲专程为她制作，那个有点失败的蛋糕的味道。
　　身为商人的父亲为了生意，难免有必须要出远门的时候，不过每当他回家时，必定会带回许多稀奇古怪的礼物。小女儿过生日时，就算会因此失去重要的订单，作父亲的他也必定会留在家里陪小女儿过生日。过去的迪罗．马克威尔，曾经是这样一位父亲。
　　──是什麽时候开始，一切都失控了？
　　「老爷！夫人她──」
　　焦急的声音来自赛宾斯特。当时的米莉亚只是不安地躲在门後面偷看，尽管周围大人都要她去玩，不要担心任何事，不过当时开始懂一些事的她已经知道母亲出事了。
　　赛宾斯特在焦急踱步，迪罗．马克威尔一直在和不认识的医生正神情凝重地交谈事情。米莉亚想要去找母亲，可是却不被允许。向来和蔼温柔的父亲甚至头一次对小女儿发脾气。当时她的感觉就像是听完鬼故事而不敢睡觉的情况一样，非常害怕。在这种时候，母亲总是会讲床头童话陪她，用甜美的摇篮曲哄她入睡。然而这一次，床边再也没有母亲的摇篮曲伴随了。
　　米莉亚透过门缝看着房内，包括躺在床上的妈妈在内，每个人都是一张苍白的脸。
　　法莉耶突然病倒，而且是一种很罕见的病，而且治疗费用非常庞大，对当时的马克威尔家来说是难以负担的费用。从那天之後，米莉亚的妈妈就很少下过床了。
　　根据法莉耶留下的日记，当年为了筹措庞大的医疗费用，迪罗．马克威尔开始接触高风险的生意，以谋取庞大的不法利益。
　　法莉耶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依然以笑颜迎向女儿。随着年纪增长，虽然当时米莉亚年纪还小，她也略微察觉到，母亲的笑容总是隐藏着一丝阴霾。
　　八岁的那一年，一如往常，迪罗．马克威尔又来看顾病弱的妻子。
　　那一阵子他非常焦虑，据说已经有人在调查马克威尔家以非法手段牟利的事实。当时的迪罗．马克威尔心疲力竭，只有在最爱的妻子身旁才得以拥有喘息的空间。
　　「该吃药了，法莉耶」
　　迪罗．马克威尔从柜子里拿出昂贵的药。那一天，法莉耶难得露出笑容，而且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病痛似的很有精神。自从接触非法生意的事曝光後，法莉耶就不再笑了。现在她终於肯对自己笑了，这是代表原谅的意思吗？迪罗．马克威尔对自己的猜想感到雀跃不已。
　　「亲爱的，为了我，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一个笑容就是最大的宽恕，更何况是这句话。还有什麽能够比这句话更值得高兴的呢？迪罗．马克威尔高兴地亲手喂药给妻子喝，但是没多久之後，妻子却突然断气了。
　　法莉耶的日记有写到，当天她已经事先服下了『毒药』，也就是迪罗．马克威尔用来牟取暴利的『鸦片』。服下过量鸦片会让人痛苦而死，但是法莉耶的遗容却非常安详，彷佛只是睡着了似的。
　　这都是日後才知道的事了。
　　当时的米莉亚并不知道母亲自杀的事实，当天她曾经偷偷透过门缝偷看房内的情形，却见到自己的父亲露出很恐怖的扭曲表情，在母亲安详的遗容前嘶吼着：
　　「为什麽要背叛我？」
　　八年後的现在，米莉亚只能抱着日记哭，像孩子一样地哭啼。
　　

23　孤独战争．後篇


　激战後的大地已经回归平静。
　　战斗的胜负尚未被火焰烧烬，焦土上并没有出现败者的焦屍。
　　亚利还没输。他逃过喷火攻击後，随即藏匿踪影。
　　龙人没有跟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是唯一值得庆幸之事。在覆盖着余烬的焦土上，魔兽那双燃烧般的火红眼睛在夜空盘旋。眼神射出的光彷佛渴望鲜血的利剑，不断刺向黑暗的角落。
　　（看样子，那只蜥蜴头目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我身上了）
　　值得高兴的事还有这件吧。只要顽强抵抗下去，龙人就不会去攻击别人，当然也包含已经逃走的米莉亚。
　　有好几次，沈重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又逐渐离去。这份恐怖足以让正常人当场发狂。亚利按着起伏不停的胸口，初次感觉到藏於体内那具勇气盔甲底下的懦弱。
　　（如果换成是爸爸，铁定一剑就能让蜥蜴头目从地表上消失！只要能够让克拉姆发挥真正的力量，圣光龙剑奥义──）
　　亚利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超越被称为『圣将军』的伟大父亲，雷欧耐特所建立的武勳。
　　亚利在害怕，害怕自己将死在这里。
　　（原来我也很软弱呀）
　　──亚利想。在这个时候，亚利承认自己的软弱。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亚利才能诚实面对自己。
　　如果将死，他心里还有好几个遗憾。
　　（米莉亚小姐的头发是秋天的红色）
　　第一次见面时，亚利就已经自行烙下这个深刻的印象。亚利目前正躲藏在枫树的树荫底下。这是个奇妙的巧合。这个时节的南部，包括故乡的优格里尔领在内都还是秋之精灵酣睡的时间。
　　再过一些日子，山林通红遍野，暖风渐凉吹得大地枯黄的季节景象将会取代盛夏的闷热。枫叶在枯黄落地之前，将燃烧出最美的火红色……
　　（不对！米莉亚小姐应该更适合夏天的红色才对！）
　　不同於秋天的红，夏色是热情，是洋溢生命气息的丰盛。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是秋天的颜色。
　　在这之前，也是如此吧……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她又会怎样？她又要继续过那种令人快窒息的生活吗？）
　　米莉亚憎恨无恶不作的父亲，但是亚利知道，米莉亚的自责一定远比憎恶的心情还要强烈数倍。心地善良的她是无法真正去恨人的。
　　这份矛盾、这份心灵的冲突夺走了她真正的笑容。她实在太善良了，这份温柔、包括这份体贴，那种父亲没有资格去奢求分毫。
　　亚利想再次见到她的笑容，属於夏季色彩的笑容。把她从迪罗．马克威尔身边带走是最好的方式。不过在这之前，这场孤独的战斗必须要做个了断。
　　（我要活下去！）
　　……突然间脑子一片空白。
　　迫近的危机透过直觉，漂白了亚利混乱的意识。
　　亚利下意识蹲下身。
　　下一秒钟，背後的树便发出短促的悲鸣，劈哩啪啦地拦腰折断。
　　在树旁有好几人高的半空中，龙人的头正蜿蜒垂下。两只火眼用凶恶的视线捕捉猎物。那一幕彷佛黑色的蛇正在伸吐着火的舌信，滴下的啜液热得像滚烫的油。
　　火焰大口喷出热风和咆哮，极具压迫感的威势已经撼动不了钢铁般的坚定意志。亚利不打算逃，他赌注生命与名誉，正面迎击那只扑向自己的大爪。
　　「赌上亚利克斯．赛巴斯达之名，我不会输给你的！」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意念全部寄宿在克拉姆上，简简单单，由下而上的一剑。巨爪和巨剑交击的瞬间，龙人的腕力和爪子竟败给了那一剑的斩击力道。
　　交击处爆发出如打火石撞击般的闪光。
　　克拉姆的大刃切开了龙爪。龙人那只裂成两半的手掌，顺着强大的反作用力反弹到背後。
　　意识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要早一步采取行动。亚利双手握剑举过肩头，扛着克拉姆，随即在龙人以左腕反击的同时挥斩而出。
　　要发挥神器真正的力量，没有置己身於死地的觉悟是办不到的。在亚利还在见习的时候，他的老师这样教导他。今天亚利终於以行动实现老师的教诲。在挥剑的那一瞬间，亚利就已经感受不到克拉姆的重量、以及剑刃划破大气的风阻。
　　龙爪扫下，却连一根头发也没碰到就被一股巨大气势给弹开。克拉姆真正的力量『光气』──以破坏能量的形式产生，并且进一步和『苍龙咆』的冲击波结合，最後在龙人的胸膛上爆发开来。黑与白的边界已经模糊。龙人的身影消失了。黑夜消失了。所有看得见的事物都给突如其来的白昼给漂白了。
　　「赢、赢了？」
　　光气扩散，逐渐黯淡而融入夜色，然而巨大的黑影并没有消失。
　　巨大的爪子从头顶方向袭来，一下子就抓住亚利。
　　亚利本来有机会逃的，问题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脚被草勾到，就犯下这麽一个失误而已……然而若注意看，拌住亚利的『草』竟然是手掌的模样。亚利还不知道自己的脚是被手掌状的草给抓住的。他唯一的疑问，是『为何那一招无法置龙人於死地？』这件事。
　　结合光气之力的苍龙咆确实给龙人带来极大的伤害。覆盖在龙人胸膛的厚鳞已经整个爆开，那已经是开膛破腹的重伤。
　　被龙人抓住後，亚利连克拉姆都脱手了。龙人没死，连最後的反抗手段也失去，亚利已经输了。现在的他挣不开龙人的巨腕，就如同一个娃娃，随时会被恶劣的小鬼头扯断手脚。
　　然而，亚利一点也不想死。
　　在彷佛暂停的瞬间……
　　在绝望临头的刹那……
　　噗通──
　　除了鼓动的心跳声外，世界陷入静寂。
　　视野中的世界消失了。
　　声音的世界也消失了。
　　意识扩散开来。
　　某种异常的变化发生了。
　　就如在背後操纵龙人的幕後黑手所预料的一样，在濒临死亡关头的情况下，亚利克斯．赛巴斯达……不，被人类赋予无意义名字的『御子』势必会『觉醒』。
　　龙人被震开的双手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从御子觉醒的那一刻开始，龙人就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想要向马克威尔家报仇的强大憎恨为人所用，所以人类的莱登重生为龙人，并犯下无数的大量虐杀事件。但是最後的最後，却仍旧沦为达格斯特、以及其背後组织企图让御子觉醒，一个用过即丢的道具罢了。
　　『伪龙』倒下了，另一头『真龙』向天空伸展长大的身躯。
　　数以亿计的青色鳞片堆砌入空，几乎快伸达天际的尽头。
　　觉醒以後，以另一种形式显现。
　　──龙。
　　或是另一种未知的神兽，不过并非实体，而是似实似幻，如同能源聚合体般的存在。
　　青龙的形象仅仅是御子在这个世界的暂时姿态罢了，并非御子的全貌。
　　亚利的肉身并未消失，他还在原来的地方，身体飘在半空，并散发出青色的波动闪光。与其说是御子之力产生龙形，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