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克斯战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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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回家……」
　　「对不起，我没有救到你的父亲」
　　米莉亚倒向亚利的胸口。
　　只有在亚利怀里，米莉亚才能安心哭泣。
　　亚利明白自己尚未能够独当一面。十几年的人生岁月，也还没做过一件能够自己感到自豪的事。尽管如此，亚利仍然期望自己能有所成长。拥有能够包容无限悲伤的宽阔心胸，得到能够抵御任何狂风暴雨的坚强臂膀。
　　少年立下誓言的同时，一度失去光辉的神器又再度复苏。以剑脊为中心，零星的璀璨星芒向大剑两侧扩散开来。
　　【【【网】
　　……相隔着群峰与海，在某座被人遗忘的孤岛，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现实世界的时间与空间缩减为零。
　　宛若死者的灰袍老人，正置身在某座高塔之上。殿堂上奔流不息的黑色气旋──星盘正随着老人的意志而动。
　　老人在等待。等待着他的弟子之一，名叫『达格斯特』的魔道士所策划的事件将会如何收场。
　　「就算放任不管，实验体也会自我毁灭。问题是，御子会用什麽方式来解决呢？御子之力，亦或是人的力量……」
　　【【【网】
　　人称『赛巴斯达家的小龙』的亚利也有卷起尾巴逃命的一天。打不赢就撤退，这也是祖传家训之一，只不过年轻的继承人仍然无法坦然接收这件事。
　　「对不起，我真是不中用」
　　亚利感到惭愧到极点。已经拉下脸逃跑了，可是两条腿却不争气，反而还要让『应该要保护的对象』搀扶自己，才有办法行走。
　　「如果我没有和亚利克斯大人相遇的话，米莉亚在被绑架的那一天就死了。就算活着，也会被强盗给玷污清白，生不如死」
　　「我只是做了骑士所该为之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米莉亚可以为亚利克斯大人做任何事，就算要为你而死……」
　　「不要轻言死亡，我们一起活下去！」
　　互相激励，互相扶持，亚利和米莉亚逐渐远离险地。
　　亚利或许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坚强，不过米莉亚也没有他所想的那样脆弱。两人都并非完美存在的少男少女互补彼此的不足。以六十分加六十分，发挥出一百二十分的力量。
　　「……火势越来越大了」
　　有一半的视野已经被火海填满。
　　『火焰』与『魔兽』是每个人都亟欲远离的危机。以火海为底色，人与兽斗争的舞台仍在上演着血腥的戏码。
　　人类和魔兽的战争是以『单方面的屠杀』收场的。同样的，在火焰面前，没有灭火装备、甚至一个水桶的人类也只不过一个『被单方面屠杀』的存在。
　　两人走得不快，亚利的伤势是主因。亚利虽然瘦，但是对於手无缚鸡之力的米莉亚来说仍是不小的的负担。讲难听点就是绊脚石。再不赶快离开，就算没被龙人吃掉，也会葬入火窟。然而，火海与龙人并非并非唯一的危机……
　　沈重的步伐，叫嚣的声响，浑身铁皮，而且还直扑两人所在的方向而来。连亚利看了也不禁要皱起眉头。
　　一名体格壮硕，装备全套的金属甲胄也能健步如飞的佣兵正朝着两人奔来。这个人手上握着刺鎚，上面还黏着碎肉片。不过，那并非铠甲佣兵奋勇作战的证明。
　　这个人早就被吓得神智错乱。为了逃离恐怖的龙牙，自尊以及出人头地的慾望早已被他抛到脑後。他只顾着自己逃命，见人就打，有一个逃得比较慢的人就被敲碎了後脑勺，就只因为挡到了铠甲佣兵的逃生之路。有些人只有在逃命时才能发挥勇气和实力，就像是历史上那些抛弃士兵的败将一样。
　　「滚开！滚开！滚开！」
　　没多久，亚利又亲眼目睹一个人被铠甲佣兵的刺鎚打碎脑袋。歇斯底里的铠甲佣兵已经完全失去判断能力。亚利将米莉亚手在身後，两手拖着剑准备应战。
　　可是亚利毫无自信，现在的他已经挥不动克拉姆，但是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回旋的刺鎚已经把两人纳入射程范围内。
　　压根子不打算坐以待毙的亚利，旋即将残留在体内的力量一点一滴送往全身。就当那把长满铁刺的大鎚直朝着他的颜面落下的瞬间，空白的意识随即破裂开来。
　　重量级的两件武器相互撞击，爆发出震耳的声响。
　　刺鎚被大剑给弹开了。
　　铠甲佣兵看见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居然还有能力反击，胸口又燃起熊熊怒火。铠甲佣兵随即发出语意不明的怪吼，舞动刺鎚，彷佛非打碎小子的脑壳不可，完全忘了自己原本只打算逃命的事。
　　一道光冲进刺鎚构成的黑色旋风，风暴顿时被强制终止。
　　穿着铁手套，手掌还紧握着刺鎚的右手在半空打转，飞到与原先完全相异的方向。
　　对铠甲佣兵来说，那一刻应该彷佛是静止般的永恒吧。他脸上涂满了恐慌的泥彩，紧接着天地便倒转过来。火焰与森林、夜空和山林的影像不停在他的眼睛里翻转。其中，也包括腰部以下的半个身体。他最後和泥土接吻，大地成为了铠甲佣兵的人生终点。
　　「哈……哈……成、成功了？」
　　反击刺鎚，砍断敌人的手腕，最後把全副武装的对手一剑腰斩成两截──亚利很难以相信，这是不久前连剑都举不起来的自己能够做到的反击行动。彷佛是奇蹟，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此时此刻，宛如潮水般的暖流正源源不绝灌进双手，并流进体内，抚平了全身的疲倦与伤痛。
　　「我居然还有力气？还有……克拉姆？」
　　亚利无法将视线从克拉姆身上移开。
　　数以亿万计的光束汇集成剑形，现在的克拉姆就彷佛是以光之碎片所锻冶而成的神器。
　　「亚利克斯大人，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或者说，这才是克拉姆真正的姿态也说不定」
　　支配光之力的古代神器──『圣光的克拉姆』。
　　可以确信的是，现在的亚利已经取回保护米莉亚的力量了。相较之下，任何疑问都已经显得不再重要。不过，此时又有一股难受的感觉破坏亚利的情绪。
　　那种异样的感觉，亚利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就彷佛有一股排山倒海的负面波动席卷了整个世界。亚利就像是赤裸着身体，泡在冰寒的海里似的。那股波动甚至侵入体内，如同黑色岩浆般的炙热正永无止息折磨着亚利。
　　被憎恨驱使，杀害米莉亚生父的魔兽已将獠牙转向这里。
　　「只要那头魔兽不死的话……」
　　「………」
　　米莉亚在後面守护着亚利。
　　就算亚利输了，她也不打算独自苟活下来。
　　事情就要有个了断了。
　　龙人狂奔而来，火红双眼已捕捉到猎物的踪迹。
　　克拉姆真正的力量与主人的意志相结合。大剑随着主人的手舞动，在夜空底下描绘出地上的黎明。亚利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应战，原本他只是想全力应战即可，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亚利却无意间触及到某个记忆片段。
　　「对了，现在的我一定可以办到的！锻链了这麽多年的剑技，我至今仍未能完成的圣光龙剑奥义──」
　　完全解放的神器，以及对应的神技。
　　「──『九龙波光击』！」
　　黑骑士修奈达．坦达洛斯曾经告诉亚利，无论是雷欧耐特的圣光龙剑奥义，或是修奈达自身的闇邪龙剑奥义，都是要将神器全部的力量解放出来，才能够施展的终极秘剑。神器之力的完全解放，便是圣光龙剑奥义完成之刻。
　　亚利把剑举起。
　　倾注全部的灵魂和意志，将闪光大剑插入大地。
　　「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一直束缚着克拉姆的枷锁，其实就是我体内那颗软弱的心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自我束缚的那道心之枷锁的消失，光气源源不断地产生，并灌入大地。庞大的光气能源就彷佛是一头在地底翻腾的蛟龙。地鸣伴随地动，光之波涛在地底潜行。
　　当龙人的脚步接触到光波的锐锋时，地层随即崩塌。注入大地的光气在移动时，同时也破坏了地层结构，一旦破坏掉那层薄弱的均衡时，地底下的光气都将从那道缺口宣泄而出──这一夜，亚利终於习得了圣光龙剑的奥义。
　　随着奥义的发动，龙人所在之处，其底下的岩盘也整个翻起来。光气以间歇泉的形式喷发，同时击碎岩盘，使得地面开出了『石花』。每个『花瓣』都是锋利的巨型石枪。龙人被复数的石枪贯穿，承受了最为残酷的串刺之刑。
　　即使如此，龙人仍然没死。几近不死的生命力反而成为了无限痛苦的根源。然而亚利亦拖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龙人，准备要给龙人致命一击。
　　为了保护米莉亚，亚利可以弄脏自己的手。
　　「我一定要杀死牠……我一定要杀死牠……」
　　亚利就像梦呓似的一直念着这句话。当他高举大剑，准备劈碎龙人的脑袋时，他的表情让人害怕。如果亚利就这样杀死龙人的话，势必会失去昔日引以为傲的事物。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只有在场的一名少女──米莉亚从背後紧抱着亚利。
　　「不要再做了！一切都结束了！亚利克斯大人！」
　　「………」
　　亚利终究没有挥下那一剑。
　　吞噬一切的火焰已经烧烬──龙人已经死了。
　　先前的炙热眼神彷佛是在加速燃烧最後的生命似的，现在的龙人只剩下冷却後的生命余烬。
　　「……结束了」
　　一场死斗结束了。
　　日後被称为『普罗斯的龙人』的惨剧已经划下了休止符。
　　看着龙人屍骸，亚利心里百感交集。龙人原本是人类吧，如果那个魔道士没有说谎的话……憎恨的无限回圈是悲惨的。莱登一家死了，米莉亚也成了孤儿，最後孤独一人幸存下来。憎恨消失了，因为仇人与复仇者都消失了，再也不会有新的憎恨产生了。
　　亚利感到异常的累。
　　感觉好像快沈入湖水中，灵魂在湖底寻求安眠的暖床。
　　死者安眠，伤者呻吟。
　　【【【网】
　　在迎接黎明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两道微弱的光在森林间飘移，像是在找寻什麽似的，没有人知道。
　　过没多久，又有一道小小的火光出现。
　　它非常微弱，就像是一纵即逝的天际流星。
　　饱受风雨拍打的孤灯，用尽最後的余温燃放出生命之光。
　　两道光围绕在那一道光的四周。
　　彷佛在扶持彼此，一起飞翔。
　　不久之後，世界迎接黎明。
　　旁观着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的脚下散落着破碎的水晶与铜蛇。

29　梦的旅行

　……在梦境与现实重叠的陌生大地，少年做着梦。山峰连绵，森林是铺设在地上的绿色绒毯。梦境之地也有河川，道路或是地平线的彼端或许也找得到人类的城市也说不定。亚利抬头仰望，鲜少云彩的天空是清静的蔚蓝色，高空的劲风将白云撕成柔毛线。步入夜晚，改头换面的夜空向亚利摊开熟悉的星座图。
　　看起来，似乎是『往东』的旅行。
　　旅行者有两个人。
　　一个是亚利。
　　道路、草原和夕阳日复一日地隐没於地平线，没有终点的旅程让亚利感到厌烦，趁着紮营落脚的空闲，他便发起牢骚说：
　　「我们到底要走到什麽时候啊？爸爸」
　　雷欧耐特回头看着耐性快磨光的儿子，好像想到什麽却又故意不说出。雷欧体格高大，身为儿子的亚利从父亲身上继承了贵族骑士的称号、传说中的神器、以及雷欧得以成名的高超剑术等遗产，不过年龄已经快满十八岁的亚利在身高方面就是追不上父亲。
　　「亚利克斯少爷长得像母亲」
　　某管家总是这样嘲弄……不，安慰少爷才是。
　　有时候，雷欧会这样说：
　　「不一定得要有目的地才能旅行。路通到那里，就能往那里去。当爸爸还是冒险者时，还曾经拿夕阳、或是从酒馆赢来的藏宝图当成明天的路标呢，哈哈哈哈」
　　「我可没办法把风趣当地图用。我只想参考二十基尔币一张的地图来旅行」
　　雷欧耐特的风趣似乎也是亚利继承的遗产项目当中，几个疏漏掉的部分。在与梦国比邻而居的现实世界里，这幕父子相处的光景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画面。在梦里，时间的概念很模糊，雷欧耐特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已收拾好行囊，又开始催促儿子上路。
　　又有这麽一天，雷欧耐特在指导亚利剑术。同为光之大剑的两把克拉姆在大气中交击。两人体格相差悬殊，克拉姆这把大剑握在雷欧耐特手中就如同一把单手剑似的。雷欧耐特挥出的每一招都斩出犀利的剑风，处於劣势的亚利才十回合便败阵下场。
　　亚利使出的『龙牙连刃斩．壹式龙尾』被雷欧耐特施展的『龙牙连刃斩．参式穿鳞』所破解。源流相同的连击剑招由不同的人使出，作为父亲的雷欧耐特明显更胜一筹。
　　「亚利，招式只是基本型，你的缺点就是动作过於僵化，往往拘泥於形式上的动作。爸爸能胜过你，是因为爸爸对『龙牙连刃斩』的特性以及优劣的了解程度更甚於你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和我在先天上的体格本来就有差异。你不用刻意模仿我，反而要尽量去找出属於自己的优点。剑术只是一种帮助你的工具罢了」
　　雷欧耐特的说教让亚利回想起，以前修奈达．坦达洛斯似乎也曾经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雷欧耐特所说的每句话，就如同狂信者对神的疯狂信仰般，亚利完全认同。父亲本身就是亚利追寻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却要亚利走自己的路，反而让年轻人感到困惑，对未来失去方向。
　　「我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像爸爸一样厉害的骑士」
　　「这麽说来，我儿子的未来还真是单纯又轻松啊！哈哈！」
　　「爸爸不要笑我啦！」
　　对父亲来说，儿子耍性子也是可爱的举动。
　　「在剑术上要超越我是很容易的事。你的老师是修奈达那个怪物，爸爸可是从来都没赢过他呢。况且，修奈达把你的底子打得很紮实，超越我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这并不是最後的对话，但是此刻的气氛却弥漫着那种戏剧即将散场的失落感。亚利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他扛起行李，想要追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雷欧耐特。
　　亚利追不上父亲，就算抛弃掉行李的负担也是一样。雷欧耐特已经走了很远，并非他脚程快，反而像是道路本身自动拉长似的，世界自动分裂成两个世界。
　　「爸爸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要自己走自己的路，面对即将到来的宿命」
　　简直是在交代遗言似的。亚利大喊要父亲不要走，但是这声呼喊却跨越不了两个已经分离的世界。雷欧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的孩子呀！你不会败给那个强加在你身上的残酷命运的。你有爸爸留给你的克拉姆。同时你也要记得，这世上还有许多爱你的人，你绝对不是孤独一人」
　　这是最後的声音，随後亚利的视线被白色光芒填满……
　　……下一个梦是前一个梦的延续，旅行还没有结束，不过同行的伙伴则换了。名叫『汉斯』的管家取代雷欧耐特的位置。汉斯已经陪伴亚利走过了迄今为止的大半人生，未来也将持续。
　　只不过，下一个别离还是会到来。
　　会是何时发生呢？
　　雷欧耐特离开时，当时的悲伤彷佛在暗示什麽似的。所谓的『旅行伙伴』，其实也就是两条交错的人生。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两条道路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届时又将会遇上新的伙伴，或者是独自走下去。
　　在梦里，亚利哭了。
　　随着现实的逐步逼近，那份悲伤总是不复存在。
　　梦就像退潮，沙滩从来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在梦之国度所发生过的种种从未影响到现实世界。在属於清醒的表侧世界，马克威尔家办了好几场葬礼。已过世的当主即使在生前是多麽地意气风发，为所欲为，甚至用权势操纵生死，但死後也在火里化成白色骨灰。
　　【【【网】
　　有劫後余生的人，也有劫後余生的房子。在龙人事件中，马克威尔家的建筑物避开了直接的破坏，让人不禁感叹恶德商人也许连运气之神都能贿赂也说不定。
　　「如果我不振作，这里就连家的机能也不复存在了」
　　赛宾斯特是马克威尔家的执事长。在得知主人身亡的消息之後，稳重的老管家立即稳住人心，控制住险些脱序的齿轮。忠心的老管家赛宾斯特堪称得上是一名称职的秩序工匠。
　　迪罗．马克威尔的火葬结束後，老管家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主人默哀。在主人生前，赛宾斯特只是个安静的老人。他虽然不曾认同过主人的作为，但也没有采取进言直谏的行动。这或许也是老管家的幸运，因为迪罗．马克威尔拥有连忠诚也能勒死的邪恶。
　　毕竟主仆一场，老管家为主人掉几滴泪也不为过。第二任的主人死了，赛宾斯特跟马克威尔家族之间的渊源继续延续到第三代。葬礼过後，他曾向第三任主人请示过：
　　「大小姐是唯一的继承人，你有什麽打算呢？」
　　「我不知道，赛宾斯特……我真的不知道……」
　　米莉亚并非唯一的旁徨者，坐在『马克威尔家』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正面临迷航於汪洋中的困境。
　　在赛宾斯特心里，米莉亚是理所当然的下任舵手，不过对现在的米莉亚而言，这是一个过於沈重的义务。赛宾斯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米莉亚──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分内事。这就是忠诚的老管家现在能办到的事。
　　这段期间也发生过一件趣事，内容是说──灾难当天，马克威尔家雇用的佣兵因为敌不过怪物而四处窜逃，其中有一部分人起了歹念，居然想趁火打劫。那些贪心的佣兵趁机洗劫财物，然而当他们将魔手伸向无力自保的年轻女仆时，突然有一个蒙面男子现身，以高明的武术将佣兵一一制服。此外，其中有一名佣兵成功冲到蒙面人面前，而且拿刀要砍他的时候，在四目相接的瞬间，那名佣兵竟然就莫名其妙昏倒了。事件落幕後，那个蒙着面、武术高强、还会催眠术的勇者就成了年轻女仆之间的传奇英雄──就是这样的一件趣闻。
　　有这种有趣的谣言传开，其实也代表说，秩序的回复速度远比赛宾斯特的悲观预期还要快得多，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有离开的念头。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有两成的人辞职离去。老管家赛宾斯特只能坚守岗位，但是超过他能力范围的问题接踵而至……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前来找他。对方跟赛宾斯特是同行，共同的职称是管家。
　　「汉斯先生，午安」
　　「彼此彼此，赛宾斯特执事长」
　　汉斯是一位厚颜的食客，他在言行上也十足符合这个形象。
　　「不管发生什麽事，人类的肚子都是一天饿三次。好在贵府的厨师没有辞职，否则我那颗被宠坏的胃袋就要掀起灾难了」
　　老管家用笑容回应，没多久，他有话想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听众说。
　　「汉斯先生，你愿意听一个老人说些怀旧的老故事吗？」
　　「请便。受贵府照顾有加，这也是食客的义务」
　　两人入座，然後在临时找来的玻璃杯中注满汉斯带来的名酒。
　　「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当时主人还很年轻，我以『少爷』称呼主人，并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我还记得那一年，主人只带着仅有的资金与货物，带着我一起到帝都阿斯卡里亚做生意」
　　「听起来跟我和少爷的状况很像嘛！只不过方向相反」
　　「汉斯先生不用急，我并无意详细叙述这段过去。我想说的部分是有关於大小姐的亡母，也就是去世的夫人的事情」
　　「那位法莉耶夫人的事吗？我听说她是帝国贵族出身」
　　「就如汉斯先生所说，法莉耶夫人是『卡穆恩．布雷德哈鲁特伯爵』的独生女。在当时，布雷德哈鲁特伯爵是宫廷的实力派贵族……我想，汉斯先生也注意到一个疑点了吧。平民出身的小商人是如何和朝廷权贵的伯爵家千金小姐攀上关系呢？答案就只有一个。主人和夫人是私奔出来的。这个秘密，连大小姐自己也不知道」
　　老管家彷佛在讲昨天的事似的。
　　时空换成现在，故事里的男女主角都已经成为回忆中的存在。
　　「哦，真让人意外」
　　口头上虽这麽说，其实汉斯对那段绯闻也略知一二。
　　「我只是想说，主人并非天生的恶人。即使是那样的主人也曾经有过将感情放在理智之前的过去。主人一直深爱着法莉耶夫人，就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失去的痛苦也就越大」
　　「赛宾斯特执事长不认为这番话过份流於狭隘的主观意识吗？」
　　汉斯提出反论。老管家并没有反驳，他看着杯里摇动的冰与酒。
　　「汉斯先生说的对。人心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剖析透彻的。刚才所说的也许只是我个人对死者的一种美化罢了……」
　　「不管是丑化还是美化，迪罗．马克威尔死了，这就是事实。留下来的只剩下他的罪，以及被迫害者的泪水与报复心理罢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主人死了，并不代表他的罪业也一并被带入冥界。米莉亚小姐是无辜的，但她却要继承父亲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