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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时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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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劲冒泡呢。河口上立起了铁架子,小河沟的入湖口全被封上了,渔船开不过去了。渔夫说:“不能再走了,就到这儿了。”老四海看明白了,这个湖湾已经被工业废水污染了,河沟的上游保证建有大型工业设施。他询问上游是不是有工厂。渔夫说:“上游原来有一家面粉厂,面粉厂也有废水,但那时的水没什么味道,湖湾里的鱼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回到码头,老四海用人民币遣散了自己的手下,然后叮嘱蓝旗渔夫:不要再提这事了。渔夫自然求之不得。
  从码头到小镇子大约有两里多路,老四海是溜达回来的。
  路上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现在的问题是面粉厂里到底住着哪路神仙。
  后来他觉得那个医生是个有些良知的人,于是到了镇上便偷偷溜回医院了。
  医生见到他颇是奇怪,以为这小子又犯病了。老四海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所在,开口便询问小河沟的上游到底是一家什么厂子。医生戒备地问:“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老四海说:“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刨根问底,即使你不告诉我,别人也会告诉我的。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块钱!”医生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道:“河沟上游原来是家面粉厂,可我听说面粉厂的效益不好,已经合资了,现在已经改成造纸厂了。”老四海一拍巴掌:“怪不得!造纸厂的污染非常厉害,内地的很多河流都被造纸厂污染成死水了。我们吃的鱼就是这么中的毒,我们也中毒了。”医生看看周围没人,小声道:“我也曾经想过这个事,可谁能管得了啊。再说了,具体情况你能搞得清吗?算了,反正你是旅游的,回去吧。”老四海冷冷地讥讽道:“你盼着天下人都来洗胃吧?多来几个病人你还多挣几个钱呢。”医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有心要动手:“医院是公家的,我挣的是死工资,病人少我还不受累呢。”老四海依旧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造纸厂把青海湖污染成死水了,这地方的人也就都走光了,你们的医院也可以关门大吉了。”医生甩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呀?”老四海逼视着他的眼睛,医生不得不把目光移开了。老四海居高临下地说:“你帮我问问,那个厂子到底有什么背景,规模有多大。”医生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记者吧?哪个报的?”老四海神秘地说:“如果你不帮忙,我一样能打听出来。不过呢,我会让你的后半生都生活在良心的谴责中,你的儿子也会认为你是个懦夫。”医生的喉结上下跳动了几下,眼珠子都变成蓝的了。
  第二天老四海带上了相机,然后找了辆出租车。他先是来到了小河沟的入湖口,在各个角度进行了拍照。然后他回到车上,命令司机沿河而上。司机说:“路不好走。”老四海扔过去五十块钱,这家伙立刻就不说话了。全是泥泞的路,出租车几次都差一点陷到泥里。大约行了五六里,河边果然出现了一家工厂。工厂的大门在另一面,出租车停下来。老四海下车观察,只见厂房高大,车间的排水口正好对着小河,一股股黑色粘稠的液体汩汩而流,似乎永无休止。老四海连同厂房和排污口都摄入自己的镜头了。后来出租车开到厂大门,老四海一看就笑了,工厂的牌子依然是面粉厂的,但进进出出的大卡车上全是成捆的纸卷。老四海心满意足了,他躲在车里又照了几张。
  回镇子的路上,司机不怀好意地问:“您是北京来的吧?”老四海塞给他一百块钱,司机竟没敢伸手去接。
  老四海说:“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司机瞪着他说:“我弟媳妇在那厂上班呢,厂子关了她就不活了。我弟弟保证会骂你祖宗的。”
  老四海煞有介事地说:“我是代表联合国来的。”
  司机说:“那我弟弟就骂联合国的祖宗。”
  晚上,老四海把医生堵在医院门口。医生则小心翼翼地把他拉进一个小胡同:“我打听过了。我有个亲戚在环保局,局里的一个头头跟造纸厂的胡总有些关系,明着是面粉厂,实际上,嘿嘿!”老四海又追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医生苦笑着说:“就算是合伙吧,头头在厂子有股份。湿股,就是不出钱的股份。”
  老四海说:“我明白了,所以环保局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对不对?”
  医生说:“听说那厂子一年能上缴三百万的税收呢,据说带动了我们当地经济的发展。造纸原料是芦苇,青海湖四周到处都是。他们花钱收购芦苇,湖西一带有群农民,专门割芦苇过日子,都脱贫了。”
  老四海笑着说:“对,湖水都污染了,芦苇也割干净了,自然保护区也就没有了,厂子就搬走了,这地方就彻底清净了。”
  医生叹息着说:“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先污染后治理,全世界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实现跨越式发展?说得好听,可谁也跳不过去。”
  老四海觉得医生的话有道理,理论上成立的事,在现实中大多是妄想。但他要摆出一副义士的姿态来,不满地说:“难道你就看着大家都中了毒?”
  医生摊开手:“我一个大夫,会治病不会别的。”
  老四海揪着耳朵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飞快地计算出几百个问题来。最后他笑着说:“如果我有办法,你愿意积极配合吗?”
  医生挥手指了指医院:“我顶多是能提供一些设备,别的忙我也帮不上。”
  老四海微笑着说:“你算是有良心的,我以联合国和世界人民的名义向你表示感谢。”
  医生以为他是开玩笑呢,也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不过你要小心了,造纸厂的老总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人家是中国第一批闯荡非洲回来的,当年靠买卖假钻石发了财。后来又开始玩真钻石,人家有钱了,就琢磨着干实业了。”
  老四海说:“这么说他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医生说:“反正那老板势力很大。这家伙在造纸厂项目上花了大钱,不会轻易放手的,即使吐了血!”
  老四海笑道:“嘿嘿,好吧,这回我就让他吐点血,等着吧。”
  二人分手了,老四海直接去了西宁。在西宁他把照片冲出来了,然后便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老四海忽然有点紧张,自己有将近十年没去北京了,现在的京城又是什么样子呢?对了,那个大面瓜菜仁也在北京呢,不知道那几只泥马他收到了没有,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应该去看看这个家伙。
  首都机场正在进行大规模扩建呢,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刚从出站口出来,老四海就吃了一嘴的土,放眼望去,机场几乎就坐落在工地里。他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拿出大哥大来,正在播号时,司机却瞪着眼说:“我靠,我什么时候能混上一大哥大呀,看着就提气。”
  当时大哥大刚刚流行,还不叫手机。为了业务方便,也是为了烘托形象,老四海在广州时买了一台,花掉了一万四千块,据说这东西在北京价钱更贵。老四海触到了一丝优越感,笑着说:“你别着急呀,出不了三年大家就全用上了。”
  出租司机的舌头在嘴唇上转了一圈,好像是刚刚听了一段评书。“你就说吧,这东西北京卖一万七呢,不是大款您只能干瞪眼。”
  老四海说:“三年后,没准就卖三千了。”
  司机瞥了他一眼,那神情是你小子就别放屁了!老四海不愿意与他废话了,对这样的北京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许是中国社会停滞得太长久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往往也是静态的,所以一般中国人都是鼠目寸光。老四海在车上给理查打了电话,理查正在等他呢。
  实际上老四海在西宁就已经打过电话了,他告诉理查说,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环保事件,有人在自然保护区里开造纸厂。理查叹着气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赶紧来吧,咱们面谈。机票和其他费用我给你报销。”
  老四海在平房区里转了半天,最后发现联合国的环境规划署的办事处居然设在东城区的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里。大门口挂着个不起眼的小牌子,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就错过去了。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和西厢房,理查的办公室就在西厢房里。白发老头正在办公室里等他呢,老四海一见面就抱怨道:“我找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地方真不容易找啊。农村的一个镇政府都比这里气派多了,你们好歹也是代表联合国的,为什么不找个阔气些的地方呢?”
  理查从文件堆里找出把椅子,放到老四海屁股下面。“我们联合国经费太紧张了,阔气的地方租金也不便宜啊。我们被派出之前,总干事再三提醒我们:咱们花的是世界人民的血汗钱,不要让各国人民说咱们是些败家子。”老四海觉得这话太刺耳了,可不好说什么了。
  坐定之后,老四海在办公室里环视了几眼。理查的办公室太乱了,到处都摆着民间工艺品,从南美洲的图腾、印度的佛像到云南的鬼脸,应有尽有,看来理查这家伙喜欢收藏啊。
  此时理查端来一杯咖啡,老四海便把自己在青海湖的遭遇详细阐述了一遍。听到后来,理查竟有些不信了:“青海湖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早就明文规定不许建工厂了,他们怎么敢建造纸厂呢?”
  老四海解释说:“中国的造纸厂大多建在中部地区,所有中部的河流全被污染了。西部的厂子特别少,主要是缺乏工业用水。可一旦建起来就特别赚钱。可是污染严重啊,已经有七十多人中毒了,好在还没有出人命呢。”说着,他把自己拍摄的照片全都拿了出来。
  理查一张一张地看着,白脸逐渐变成红脸了。最后他把照片摔在桌子,用英语叫道:“你太不专业了!很多应该拍摄的细节都被忽略了。”说着他飞快地冲进里屋。从房间里拎出个大背包来。那背包足可以装下一个孩子,理查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挎,向老四海一招大手:“GO!”老四海诧异地说:“去哪儿啊?”理查说:“青海湖。现在就去!”老四海坐在那儿没动,不满地说:“我很久没有来过北京了,我想在北京住一夜,顺便看看朋友。”理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另一手把老四海的背包也拎起来:“住一夜?住了一夜几十吨的污水就要流进青海湖了,咱们赶紧走吧。”
  第九章:北京的金山上
  老四海简直太佩服这个苏格兰老头了。
  他的计划是在北京住一夜,看看北京的变化,顺便再探望一下菜仁老兄。可这老家伙精力旺盛,说走就要走。四十分钟以后老四海又看到了首都机场,他甚至有点泄气了。不过这次出行老四海省了不少心,理查以联合国工作人员的名义买了两张机票。他们上飞机时,连安检口的程序都免了。老四海心下有些兴奋,虽然自己曾经拥有过很多个身份,而这次竟堂堂正正地当上了国际机构的工作人员。虽然是临时工,但一样气派呀。
  理查买的机票依然是经济舱的,两个大男人挨着坐明显有点拥挤了,却正好可以密谋些不法勾当。老四海偷偷地叮嘱理查道:“如果需要与各方人士打交道的话,你就说我是你的专职翻译,是秘书。”
  理查点着头说:“你放心吧,我们要保护信息提供者。如果你不愿意公开露面,干脆就躲起来吧。”
  老四海豪迈地说:“你不怕我又怕什么呢,反正我也不是青海人。当然了,这个事最好不要通过新闻媒体,上了电视我就麻烦了。”
  理查哈哈笑道:“中国人都是很善于保护自己的,你已经算是胆大妄为的了。”
  老四海说:“我是自由职业者,没单位,谁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路上他们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老四海觉得理查的生活状态颇令人羡慕,这老家伙一辈子没结婚,一辈子环游世界,一辈子被人尊敬。老四海兴奋地想着:这个事做成了,我也算是搂草打兔子,顺便为祖国和人民做点贡献。
  下午五点多钟,飞机降落到西宁机场。老四海早晨就是从这儿出发的,现在又回来了,他竟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天之间居然去了趟北京,这个事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认为理查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应该在西宁休息一晚上。而理查却执意要去青海湖,而且立刻就要出发。老四海拗不过他,只得以高价找了辆出租车。夜里十点钟,他们终于赶到了那个小镇子。这回理查也坚持不住了,二人在帐篷宾馆住下了,老四海就住在理查隔壁。
  这一天是最最折腾的一天,老四海从西宁到北京,从北京又回了西宁,现在居然又到了青海湖了。老四海身心都有些疲惫了,他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澡呢。理查拎着个小皮箱溜了过来,他神秘地说:“你在白天已经拍过照了,咱们现在去小河沟取水样吧,另外也可以获取一些晚上的图片资料。”
  老四海小声惊呼道:“你的身体行吗?这里是四千米的高原,外面冷着呢。”
  理查说:“你多穿一件就行了。我们苏格兰人冬天还穿裙子呢,我们不怕冷。”
  老四海捂着胸口,狠狠地说:“咱们没有车,十几里路呢,怎么去呀?”
  理查的神情里多出了几分不屑:“我问过了,宾馆可以出租自行车,咱俩骑车去。年轻人,我在你这个岁数时专门去美国参加反战游行,可以连续七天不睡,我们硬是把尼克松骂出来了。你怎么不行啊?”
  老四海心道:你们这群洋骡子,身体怎么那么好啊!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想睡觉了,只得说:“我是怕你岁数大了,只要你不累我就没问题。”
  理查拉着他跑了出来,这个老家伙居然已经把自行车租好了。老四海恨得牙根生疼,理查是个死心眼!居然和菜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骑上自行车,老四海带路,两个小时后便闻到了那股腥臊恶臭的味道。理查在河边取出一只应急灯,又拿出几个试管。他也不嫌脏,沿着小河一路淌水一路取样,走着走着居然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工厂。老四海担心被人家当成坏蛋,一个劲提醒他不要太接近了,而理查却颇有点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概。他不仅从排污口取了样,而且还提议到工厂门前,看一看他们夜间的生产情况。老四海虽然反对,但理查竟自顾自地先去了。他骂了声娘,只得跟着。
  工厂大门周围居然比白天还热闹呢,一辆辆大卡车井然有序地进出着,车上装满了芦苇和大捆的纸卷。由于门口有保安巡逻,他们只得在大门附近的几块大石头后面蹲下了,理查鬼头鬼脑地又从皮箱里拿出个照相机来。老四海实在弄不清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无奈地说:“这是晚上,你什么也拍不到的。”
  理查小孩似的笑了起来:“这台照相机有红外线夜视装置。我在日本时,用这东西在阳台上拍到过日本人在家里做爱的照片,非常刺激。”
  老四海哼了一声,这老家伙居然还满肚子花花肠子呢。理查的拍摄工作持续了二十分钟,后来这家伙终于同意回宾馆了,老四海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赶到宾馆时,已经是早晨五点了。老四海也顾不得浑身的污水和臭味,倒头大睡。这一天真是太疲惫了,理查是个工作狂人!怪不得他连老婆都找不到呢,谁嫁给他谁倒霉。
  十点多了老四海才睁开眼,他浑身酸疼,便在床上卧了一会儿。后来女服务员来打扫房间了,老四海只得勉强穿上了衣服。服务员在房间里干活,老四海懒洋洋地要去卫生间洗脸。女服务员忽然疑惑地问道:“那个白头发的外国人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老四海点头承认。服务员皱着眉说:“那老头是个怪人吧?”老四海便问那怪人在做什么呢。女服务员说:“那老头子在房间里摆弄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好像在研究东西,可屋里又特别臭!”
  老四海对理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即便是给联合国打工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他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你知道吗?那个老头是联合国的人,到这儿来是专门调查造纸厂的。”
  服务员一惊:“造纸厂怎么了?”
  老四海心道:看来知道造纸厂的人不少啊。他神秘地说:“造纸厂向湖里排放污水,把青海湖都污染了。那个老头说他是联合国的,已经拿到证据了,造纸厂要完蛋了。”
  服务员似乎不大明白,问道:“联合国的人那得是多大官啊,那老头子不像个当官的!”
  老四海似笑非笑地说:“当官的什么样啊?”
  服务员说:“反正不是你们这个样子,我不信。”
  老四海干笑了几声说:“我们知道,北湖湾北面的面粉厂就是造纸厂。嘿嘿,要完蛋了,青海湖要上联合国的日程了。你们这地方快出大名了。”
  服务员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说什么便走了。
  洗漱完毕,老四海敲开了理查的房门。果然如服务员所说的,房间已经被理查毁得不成样子了。屋里摆满了瓶瓶罐罐和不知名的仪器,理查蹲在杂物堆里,正举着两张试纸观察颜色呢。老四海有点习惯了,无可无不可地问道:“你测出什么结果啦?”理查皱着眉说:“PU值已经到极限了。这个水相当于你们国家地表水标准的五级水,已经非常严重了。”老四海说:“这些标准我不懂。”理查摇头晃脑地说:“跟毒药差不多,人喝了就得死。你吃了那种鱼,不中毒才怪呢。可惜呀有些数据,我只能回北京才能检测出来,手头没有仪器。”老四海又想起那个医生了,得意地说:“我在医院里有个朋友,咱们可以去找他帮忙。”理查兴奋地拉着他的手,使劲晃了几把:“你真是神通广大呀!青海湖的动物,你国家的人民都会感谢你的。”老四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从小就时刻牢记着,要为人民服务。”
  二人离开宾馆前,老四海特意提醒理查道:“咱们一定不能暴露了行踪,让别人知道咱们来青海湖的目的,否则这事就麻烦了。”理查也觉得应该防患于未然,临行前找了顶帽子,帽檐连眉毛都压住了。老四海觉得很可笑,他那个模样太显眼了,即使戴上帽子别人也照样能看得出。果然,二人走在街上时,理查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到了医院,老四海将理查介绍给医生,二人是半个同行,顿觉亲近了。医生没想到老四海是联合国的人,立刻对他另眼相看了。
  寒暄完毕,医生偷偷拉着理查钻到医院后面的病理研究室去了。老四海知道他们要做化验,便以不懂科学为由留在外面望风。实验总是需要时间的,他闲来无事,干脆跑到医院门口抽烟去了。
  老四海依在大门上刚刚抽了两口,看门的老大爷从传达室探出脑袋来:“小伙子,刚才那个白脸的是不是外国人呀?”
  老四海说:“是英国人。”
  老头的好奇心颇重:“他不去湖上看鸟,跑到镇子上干什么来啦?是不是能给咱们镇投点资啊?”
  老四海特地压低了声调:“这一片有人要倒霉了。那个老头是联合国的人,专门来调查造纸厂排放污水的。”
  老头惊道:“面粉厂那家吧?嘿!我早就知道要出事我就是不说,没错吧!那帮家伙也是活该!我儿子在那厂子里干呢,累死累活一个月才给二百多块钱,老板使唤人跟使唤牲口一样。唉?不对呀。”
  他一把拉住老四海,疑惑地问:“你刚才说他是英国人,怎么又成联合国的人了?”
  老四海说:“他后来去了联合国了,现在入了联合国的国籍了。”
  老头点着头,满怀憧憬地说:“联合国可厉害呀!要倒霉啦,要倒霉啦!”
  两个小时后,老四海像评书演员似的,把理查到来的消息逐个传达给六个好奇的当地人。好奇心重的人嘴也麻利,老四海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造纸厂和环保局就会得到消息了。
  后来理查和医生的实验工作结束了,医生看着老四海说:“你吃的那条鱼中毒不深,要不你就完了。”老四海询问实验结果,理查痛惜地说:“污水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我们在水里发现了七种有毒物质,惊人呀。”老四海吓得伸了伸舌头,再也没敢说什么。
  后来医生私下里告诉他们,这几天他打听到了不少造纸厂的事。据说厂子里有一千多工人,都是附近农民的子弟。农民子弟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你们一定当心,千万不能暴露了行踪。老四海则大义凛然地说:“为了青海湖,为了老百姓,我个人的安危不算什么。”医生一动不地盯着他,那样子似乎是默哀。
  如果依照理查的计划,检测结果一出来他们就应该立刻赶回北京,把消息通报给环保总局。老四海则冷嘲热讽地说:“原来你们苏格兰人也喜欢敷衍了事啊。”他已经把这老头摸清楚,在理查面前痛骂英国人是帝国主义者,老头绝不会生气,他甚至会与你一起咒骂英国女王不是东西。可你一旦说苏格兰人的品格有问题,理查立刻就会与你争出个甲乙丙丁来。果然老理查横眉立目地叫了起来:“我们苏格兰人是世界上最认真的民族,我们做事从不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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