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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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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此刻尤其不能!
若儒急得乱嚷:
“长基,你留在乔园干什么?乔正天如果知道了,他会放过你?别看乔晖那温吞水的性格,男人最看不开的事,莫此为甚!他若要对付你了,岂非束手就擒!”
“我不走!”我重复。
“为什么?”若儒急得近乎咆哮。
“我不要畏罪遁逃!若儒,如果你晓得我一天活在乔园,我们都只可以发乎情,止乎礼,我为什么要走?跑到外头世界,我们要挺得起胸膛,面对人群,才能活,是不是?”
“可是……长基,什么时候你才离开乔园呢?”
“尽快!一经交代清楚,我就到伦敦会你!若儒!”我忍住了要流下来的眼泪:“我们的日子还长呢!”
“我今晚启程了!”
我点点头,若儒当然看不见。
“你来送机吗?”
“我不送了,你来接我机,岂不更有意义?”
“别忘了给我电话!记着,我一回伦敦去,只会日日夜夜守在电话旁边!”
我不会让若儒久候的,他已经等足六年了。
乔家人要跟我耍手段,我还真不怕。
顾长基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为何物?什么场面我未正视过?世上活得有声有色的人,有谁不曾遭遇过兵凶战危之险?真的要我栽倒,还不是容易的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照常上班下班,决不自乱阵脚。
若儒在周五启程回英。
我没有去送机。
若儒抵埠后,立即摇长途电活到办公室来,第一句就是:
“我想念你。”
“别傻!若儒,我会照顾自己。”
若儒再说了一声:“我在等你!”就收线了。
我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乔晖一直不开口跟我提有关我和着儒的关系,是否就这样拉倒了?
我肯定乔晖知道其中过节。
乔雪忍得住不张扬,也忍不住向她的兄长哭诉。他们兄妹感情无懈可击。
无眠的一夜,接一夜。
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敏慧在下班前,把一份限时专送邮件放在我办公桌上,才悄然引退。
邮件是英国送来的,我拆开,抽出了淡蓝的一张信纸,是若儒清秀整齐的字迹,写道:
长基:
爱你!
等你!
若儒于英伦
“爱你,等你”只四个字,纸短情长。
我把信笺折好,放进手袋夹层。
回到乔园去,用过晚膳,步回睡房中,静静地坐在梳妆台之前,守候乔晖回来。
第10节
乔晖这些天来,出奇地甚多应酬,直至接近凌晨时分,他才回家来,推门见我端坐着,微微骇异。
多少天来,我已没有回到睡房来了。
“有话要跟我说吗?”
乔晖出奇地镇静,完完全全一副有备而战的模样。
骇异的是我。
乔晖从来不是深谋远虑的角色,我难道走了眼,看扁了乔家的人了?
乔正天是何许人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乔晖体内流着乔正天的血!
“是。”
我清清楚楚地答了一句。
乔晖松了领带,用脚踢着一张小圆垫脚沙发,跟我面对面地坐着。
谈判终于开始了。
我竟有一点点的难为情,微垂着头。
咬紧牙关,再扬起脸,迎接着乔晖的眼光,一种但然无惧、大义凛然、从容就义的眼光。
我的天!犯得着把我踩到地下去,以我的卑微去抬举他的高洁,以我的无义去成全他的伟大!
我完完全全地不能接受乔晖那副表情!
“乔雪跟你谈过?”我问。
“谈过。”
“你为什么一直保持缄默?”
“没有什么值得喧哗吵闹的!”
“是怕让你父母以致乔园的人说长道短?”我旨在试探究竟有多少人已予闻底事。
“乔园之内,除了乔雪和我,无人知道你和文若儒的关系!”
“乔晖!”我冲动地咆哮:“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我和若儒并无你们想像的不堪的关系!我们……我们……并没有……”
我急得说不下去,眼泪快要忍不住挤出眼眶。
“你的意思是,你们发乎情,止乎礼!”
乔晖竟滋油淡定地替我圆句,还轻轻地叹一口气!
我气急败坏地问:
“你信么?乔晖,答我,你信么?”
乔晖用双手抱住头,突然地一份气馁涌现,教他震栗。
他点了点头。再扬起脸来时,双眼通红。
我蓦地有如许的不忍心,想扑过去抱住乔晖,叫他别哭。
“长基!别流泪,问题既已存在,终究需要解决。”
我吓一跳,原来泪流满面的竟也是自己。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乔园?”
我愕然,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乔雪告诉我,文若儒书房内放置的全是旧照,很难得有如此情长义长的一个人,代替养园照顾你!”
我想怪叫,我忍受不了,乔晖耍什么手段?故作量大,抑或根本视我如敝屣!
我顾长基可以如此轻易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六年恩爱夫妻,一下子就恩尽义绝得干干净净!
我惶恐得不能自己!
然,我要乔晖怎样?跪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我会看得起摇尾乞怜的人?
乔晖太清楚我的心!
他不要在故事结束时,输得面目无光,故而强作镇定,发挥一种回光返照的从容与潇洒!
何必在这最后关头,跟他争这表面风光?
他势必要捏造宰相腹内可划船的假象,我也只好俯首称降,自承重罪!
“你还没告诉我,打算什么时候到英国去?”
“过一阵子吧!乔氏仍有很多事待办。”
“我和你的关系既然告终,就无须再为乔氏兴亡担忧了!”
“哦!”我明白过来了,要走快走,免得看着更觉难受。“总有些事,需要交代清楚!”
“只有一件事,诚恳地请你帮忙,办妥了你就可以安心启程,我们两不拖欠!”
“什么事?”
乔晖望住我,眼内有种莫可明言的迷惘,似有哀痛。
“我能办得到的,定必尽力!”
“替我摆平我的秘书杜芳华!”
“什么?”我莫明所以。
“她一直吵嚷,要我跟你离婚,吵足三年!我都拒绝了。她当然不是乔园大少奶奶的角色。如今你走了,我的挡箭牌没有了,她不会放过我。”
我没法子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甩甩荡荡,轻如断线纸鸢,瞬息之间,可以随风而逝。
“长基,只消你替我串演一出戏便成。杜芳华亦非真心爱我,本城太多人存有嫁入豪门的梦想。替我送她一大笔钱,作个了断!然后,人前人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怪罪于我,忍无可忍,离我而去。”
世情变幻,如此可笑,如此不测。
我错愕得无以复加。
“长基,求你!最低限度为我,为乔园留一点面子!就是乔雪,也只她一人会认为我和你不相伯仲而已!”
这才是正题呢!
乔家长媳仿效红拂岂会是现代美谈?
如果不是思前想后,还是乔家声望放在第一位,乔晖不至于自暴其丑。
三年!我竟以为枕边人是个忠心汉,谁知是只吃尽塘边野味的馋嘴猫。
唉!顾长基缘何天真若此?富家子弟学养平庸有如乔晖,会誓无返顾地忠于一个女人,香江之内,未知有也。
我不是不觉得屈辱的。一千个日子跟别个女人分享丈夫,断断不会是件光彩兴奋的事。
然,事出突然,我无暇慢慢细味这满杯的苦酒。一饮而尽,也只觉喉间刹那苦涩,转瞬即逝。
我和乔晖,正如他说的,两不拖欠!还有乔园,一直待我不薄,真能以此下场,挽回翁姑体面,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我终于对乔晖首肯。
清晨,急于回到乔氏去。
老实说,乔晖的秘书杜芳华,我是认识的。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女孩子。一般样貌的少男少女,乔氏集团之内说多少有多少,乔晖会看上她,拿她跟我比,真真笑话,莫名其妙,荒谬绝伦。
乔晖不至于饥不择食,也许这边厢是日久生情,那边厢则是近水楼台吧。
我把敏慧叫进来,说:
“替我取消今日的一切约会和会议!还有,请乔晖先生的秘书杜芳华小姐到我这儿来!”
敏慧是个好秘书。好秘书的条件之一是好奇心可以有,却不宜查根问底。
敏慧应命而去。
我又叫住了她:
“你跟乔先生的秘书熟络吗?”
“不。”答得十分爽快。
“怎么,话不投机?你们看似年纪相若。”
“对。年龄、身分、背景尽皆相似,且性别相同,只是思想迥异。”
“我想多一点有关她的资料。”有备而战是应该的。
“好高骛远的一个人,一天到晚想着自己有日能成为姜喜宝!”敏慧很不屑。
“什么?谁是姜喜宝?”
“名女作家亦舒笔下的人物。”
“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一个被巨富收买下来,过穷奢极侈生活的女人。”
我点点头,满意了,资料已然足够。
杜芳华走进我办公室来时,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有一份难得的气质。她并不美丽,然而一颦一笑,都洒脱,教人看得舒服。如此满不在乎的面相与动静,为何会苦缠不息,拖泥带水整整三年?
我不是一点醋意也没有的,故而我开口就不大友善:
“你想过为什么我请你到我办公室来吗?”
“期之经年,苦无机会而已。”
我小瞧对方了,现今的少女,才不过二十来岁,何止入世已深,竟还道行非凡,太惊人了。
“你竟无惧色?”
“何致于此?我又不犯法。今日世界,男欢女爱,尽是合则留,不合则去,等闲之事,何必矫情,大惊小怪!”
“你与乔晖是应该告一段落了。”
我强作镇静,从没想到此女如斯张牙舞爪。
“是你的要求,抑或是乔晖的要求?”
“没有分别,我们是夫妻,一个共同体!”我情虚,又额外地补充一句:“最低限度,直至今天今时,仍然如此。”
“如果乔晖三年都甩不了我,你认为今日,可以由你下令一句,我就得退避三舍?”
“很好!你事必要无名无分地继续关系,我们无奈其何!”
“是你无奈我何!”她竟然连一个字都不肯放松,不肯吃亏。
我纵然不爱乔晖,亦有权盛怒。
“口舌之争,除了伤神之外,只显学养之不足。我实在不明白乔晖的品味,缘何会高下皆宜!”
贼喊捉贼,我又何尝大方了?
“有气在心头,言语自然无状。你既指我无名无分,四大皆空之余,口舌上赢一仗也足以大快我心!”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沦落如此,也不是不凄凉的。
“何苦呢?”我问。“你不是跟乔晖讲爱情吧?”
“未得温饱,枉谈情爱!”
“你还抱怨?”
“为什么不?乔氏之内,我轮第几了?本港六百万人大竞赛,我排名更后。得着一份跟个人智慧能力不相称的名位与家当,我有理由抱怨,我有权利向上爬!从某方面而言,我并不比董础础逊色。她跟乔夕谈恋爱吗?当年,乔夕爱她更甚!”
“乔晖并不爱你。”
“乔晖不爱任何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枝利箭,虽未中要害,伤着身体任何皮肉,都会皮破血流,不是不痛楚的。
“乔太,乔晖骗我三年,也骗你六年!”
那六年,我真不信乔晖有任何违心之论。然而,事实摆在目前,夫复何言?
我蓦地低头无语。
真窝囊,我和杜芳华似换了角色来演。她才是来轰我走的。
“怎么样?你是无辞以对了!”杜芳华看我接不上去,竟然乘机取笑我。
“废话何用多说了!乔晖既在我跟前坦白了,我断不能坐视不理。我和他算的是一笔账,跟你算的又是另一笔!”我坐直了身子,把心一横,且把这宗事当作公事来办,自然会迎刃而解,我从无工作上的败绩。
“杜芳华,你不是日夜盼望乔晖跟我玉帛相见吗?如今你盼着了,可惜得很,我并不如你所想像的,打算逊位让贤,甚或一拍两散。我只觉得有责任为乔晖收拾残局!”
“你原谅乔晖?”
“我重复,我跟他,且容秋后算帐!目前,只请你让路!”
“不让又如何?”
“一,从今以后,乔晖不见得再跟你纠缠下去。二,最有权利谅解他的人是我,我尚且支持他,旁人休得妄议。三,劳工署规定,解雇员工,只须补足薪金,无须解释理由。四,”我微,微笑:“乔家不怕任何人召开记者招待会,要闹上法庭,谁个财雄势大,谁就占上风!”
我看着杜芳华色变。心上有无比的惊恐,人为了自卫,可以如此冷静,无情无义;为求自解,我竟令另一个女人如此难堪,然,势成骑虎。
“杜小姐,还需要向你痛陈其余种种利害吗?”
软硬兼施,我先使出上乘的硬桥硬马手段……
“不论你个人动机如何,乔晖当然有错。我们其实不至于绝对无情无义!你要什么条件?”
“二百万!”她直言不讳。
到底是个未认真经历世面的女人。千万以下都未必没有商量余地。太多呢,可不成。有钱人尤其紧张钱。
“五折!”我答。
既是看做商场交易,能把价钱压到最低,最为理想。
“不愧乔家本色!”杜芳华冷笑。
我把支票簿取出来,签好了,递给她。
从前粤语片的情节,断断不是这样的。杜芳华那个角色只会撕掉支票,夺门而出。
如今眼前这个女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支票,欢天喜地地放进口袋里,徐徐站起来,对着我盈盈浅笑道谢。
在拉开我办公室的房门前,杜芳华郑重地说:
“乔太太,你忠于乔家整六年,已经很足够了。乔晖并不值得你爱六年。今日我走了,明天另外一个我也许会回来,永无休止!纨绔子弟,有何灵气傲骨之可言?”
杜芳华说得并不过态。
我环视这个跟我共度了二千个日子的办公室,一台一椅,一笔一墨,是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踏出乔氏大厦,有种豁然开朗,雨过天晴的快意。
我以为自己会恋恋不舍,欲去还休,谁知并不如此。因为正如乔晖所言,我俩互不拖欠。于我,这是很大的解脱,迟迟未能下定决心,重拾旧欢,远走高飞,原是抱有那种宁可天下人负我,不要我负天下人的迂腐思想吧?
都过去了。我回乔园去,收拾行装。当夜,就赴英伦去。
候至九时多,乔晖仍然没有回家来。
我连道别一声也不能跟他讲了。
从杜芳华出现的那一分钟,我对乔晖,宛如一个相处经年、彼此熟悉的老朋友!
从此天涯海角,一句话别也没有机会说,我心怅然。
把行李放进计程车的车厢之后,我仍站在乔园的大门前,细细凝望,眼中不期然地温热。
会不会乔晖在此时此际出现了,喊我一声:“长基,我仍爱你!”我就会扑倒在他怀里,不再离开乔园了?
我和乔晖毕竟在此共度多少个清晨与黄昏!共看无数的日出与日落!
我们曾经以为是今生今世!
乔晖,乔晖,再见了!你好好保重,好好做人!
三婶慌忙地追赶出来,叫嚷:
“大少奶奶,你到哪儿去呢?”
我呆了一呆,答:
“我出门公干!”
“怎么没有听你说起?唉!大少奶奶,辛苦你了!”
我拍拍三婶的肩膊。
“早些办妥事就回来。你知道奶奶尤其疼你!你不知道呀!”三婶拿嘴向正屋乔正天的睡房窗口嘟一嘟。“奶奶不见你几天也舍不得,刚刚躲在窗帘后头,看着你搬行李,管自流眼泪!”
我赫然望上正屋二楼,家姑睡房的窗门打开,风吹动着轻纱窗帘,我望不见人,却意识到窗帘后头,有位默默垂泪的老年人。
我差点咬破嘴唇,才把一声“妈妈再见”压了下去。
她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乔园吗?
是否知道原因底蕴并不要紧,她如肯定我再不会回乔园来,才最痛心。
于我,事已至此,乔园之内,谁最痛心,也是次要的了。我终究要离开的。
忍住了泪,我一头钻进汽车去。
六年,过尽了这二千个日子之后,重回旧地。
谁又想得到?
我踏在希复机场的月台上时,恍如隔世。
走进电话亭内,拨电话给若儒。
电话铃声才响了一下,就有人接听。可见他真的日夜守候在电话机旁边。
“若儒吗?”
“长基,你在哪儿?”
“我在机场,希复机场!”
对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长基,你且候在那儿,我这就来接你!”
“不,反正已经到了。我坐地铁到芬士巴利来,你到车站去接我!”
若儒回英后,立即搬回该区,静候时光倒流。
坐在地铁里头,车子跟六年前朝相反方向走,同样长如一个世纪。
曾几何时,我以为跟若儒缘尽今生。
我想着想着,竟流一脸的泪。
女人真是水造的,哪能憾事喜事,到头来都付诸一哭?
我不期然又笑起来,嘴角一裂开,就尝到咸味,真是的!
地下车缓缓慢下来,停站了,停在久违了的芬士巴利站上。
我第一个跳下车去。
若儒,魂牵梦萦的人,就正正站在我的面前。
缘来之时,连这细节都像精心炮制,安排得恰到好处。
人群在我们身边擦过。
地车开走了。
月台上只余我俩。
“一切就像以前一样,长基,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屋顶上那几窝老鼠,长得更肥更壮了!”
我娇嗔地笑起来,躲进若儒的怀抱里。
我们并不再住同一间房子了。在奥本尼路的另一头租了整间平房。两层高,楼下是客饭厅与厨房,楼上是三间睡房,我们把其中一间布置成若儒的书房,另一间是客房。
电视机安装在主人房内,每晚,若儒和我都坐在床上看新闻,忽闻报导由纽约交易所带动,股票狂泻,全球无一地幸免于难,金融业内人士称之为黑色星期日。
我忽然地极之担挂乔氏,德丰刚好在此时公开认购,全球股份跌掉一半,一定无人肯买,那岂非要总包销承担五十亿集资款项?乔氏又得面临一重难关了。
我还是记挂着乔氏、甚而乔园、乔晖的。
生命中一旦出现多一份情爱,永远是折磨。
我还爱乔晖吗?
也许凡是得不着的人和物,就倍觉可爱。
好几天,我趁若儒跑到外头去洗车,就想摇个电话回乔氏去,找敏慧问个究竟。然而,每当伸手触着电话,就有种小偷似的猥琐感。为什么呢?在乔园,一心想着私奔英国。到了若儒身边,又老想着乔晖安好!我是人不是人了?最低限度算不得是个好女人?
每念至此,惊出一身冷汗。
夜深人静,当若儒累极熟睡之时,我望着天花板发呆、
乔园之内,也有高高的天花板。
乔晖如何了?
乔氏要履行五十亿元德丰企业上市发行股票的总包销责任。我想着,也有一点晕眩。
如果各分包销肯共赴时艰,也许问题不大,只恐怕有一半是乘机落井下石,又一半是有心无力。一场滔天巨祸,震撼心弦,首当其冲的必是股市和地产,金融行业之内受损者比比皆是。谁个忧柴忧米的人家还有余情剩力辅助落难的亲友?
再说,要采取法律行动控告分包销不负责任,官司未排期审讯,乔氏就要先典当变卖,以抵消五十亿之数!
我当然知道乔氏的活动现金有多少。
眼光望着天花板,手是冰冷。
乔正天是有担待的,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期望他一柱擎天,撑得住!
乔晖,也应学习如何应变,如何安度危机了。
曾几何时,顾长基也是孤军作战,用尽全身法宝,力挽狂澜,甚而把婚姻都赔上了,才会有今日。
我心蓦地释然。
若儒假期完了,要回诊所去。
我闲着无事,打理家头细务。
才过了几天,就有一点点的发闷。
若儒笑我:
“当惯了女强人,不喜欢无所事事,你为什么不到外头走走?”
回英国的这几个星期,只在黄昏,若儒携了我在区内散步,也到那芬士巴利小公园中去,静静地坐看看松鼠。除此之外,都不愿现身人前。
“单有我,生活并不足够!”
若儒鼓励我。
于是,我跟他出动,他把我放在大英博物馆门前,才开牟回诊所去。
大英博物馆有太多太多值得钻研的学问、留恋的文化。任何一个知识分子都会视之如天上官阙。
我绝对可以留连一整天,待若儒下班了,再来接我回家去。
正如若儒所说,让我好好地休息一段日子,才定夺自己的生活,或继续念书,或找事做,过些时,还得携了若儒到加拿大去探望母亲。
我相信老人家只管后生安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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