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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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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饭后,乔晖约了三位朋友到乔园来打夜波,几场双打网球赛就能把整夜光阴消耗掉。
  我如常地半卧在书房的贵妃床上,捧着唐宋诗词,看第九十次或以上。
  乔园的内线电话响起来,我伸手接听,对方是汤浚生。我问:
  “有什么事吗?”
  “我能到你屋来小坐一会吗?有事情请你帮忙!”
  “好!我在书房!”
  汤浚生面色苍白,神情凝重,双手互握,显然地紧张。
  “浚生,什么事?”
  “大嫂,帮我一个忙,求你!”
  “你说说看!”
  “我现在必须出去看望一位朋友,一位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他整个人微微抖动,可见这个朋友对他的重要性。
  “乔枫她一向多疑,如果我坦白跟她说了,她必然不准我踏出乔园半步!”
  “你朋友是个女的!”
  浚生点头,他那张本来端方好看的脸,扭成一团,浓眉不展,目光呆滞。
  “大嫂,你信我,我跟她并没有什么了!至少自跟乔枫走在一起,已成陌路,可是……”
  我想起文若儒。
  “大嫂,我重复,我只想去看看她,我和她再没什么了!求你帮帮我,跟乔枫说是我跟你有公事应酬,要出外!求你!”
  这一定是他们俩的非常时期,我应该帮他吗?
  都来不及细想了,我当下点了头,就匆匆回房里更衣去。
  这不能算对乔枫不起,要不是她加诸于丈夫身上过分的思疑和约束,浚生不用我帮这个忙!
  我跑到园子里去给乔晖说,收到加拿大长途电话,有位田土厅的大官过港、只留这一晚,要跟我见面商议哥伦比亚省内高吉林的发展计划,不好扫他们打球的雅兴,我让浚生陪我走这一趟。
  乔晖千多万谢。
  乔枫当然也深信不疑。
  在乔园门口,刚跟回家来的乔夕夫妇碰个正着。我看见董础础挽着她丈夫的臂弯,心头没由来地宽松下来,跟汤浚生上了座驾,绝尘而去。
  我开的车,问:
  “到哪里去?”
  浚生给了我一个医院的地址。
  我不是不暗暗吃惊的,但没有追问。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浚生说:
  “多谢大嫂!”
  “何时来接你回家呢?”
  “有没有办法联络你?”
  我摊摊手,说:
  “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往哪儿去。要想个办法把自己收藏得密实一点吧!”
  “可否到什么好朋友家中暂坐,也许,我要在医院逗留好些时间,我打电话给你!”
  我默然。
  打开了手袋,把文若儒家中的电话念出来,嘱浚生抄下:
  “如果你办妥事了,走出医院大门还不见我的车子,你试试摇这电话,看我在不在?”
  浚生匆匆忙忙下车走进医院去。
  我真要看望文若儒吗?
  天赐良机!多么漂亮的借口,天衣无缝地让我向良心交代。
  车子老早急不可待地驶向文若儒的居所。
  我告诉自己,不能坐到公众场所去,诸如酒店大堂、餐厅等地方,万一给熟人看到,口供就不对了,我和浚生同谋被识穿,非同小可,半点风险都不能冒。
  我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可共这种患难。再下来那几个平日谈得来的同事,连他们的电话亦没有随身带备,我只知某某人住在某大厦,总不成逐个单位寻访,甚而,我娘家亦无人在港。
  所以理直气壮地全速前进,车子已停在文若儒住所楼下。
  那是香港大学依山而筑的教授宿舍,小车路迂回地直上山腰,想来居于此,亦能享受青山绿水的幽静雅致。
  我把车停在访客车位内,下了车,仰望这幢大厦。看看手中名片,文若儒住三楼。
  要上去看他吗?我等待这机会多久了?
  才跟乔雪说,情缘不可牵强,女性尊严有绝对维护的需要!
  我如何对人对己好好交代?
  当然,此来我只想二口六面跟若儒讲清楚,不可有丝毫为我而留港的心,他要喜欢乔雪,有绝对自由,要不喜欢,别令她神魂颠倒!
  我此行目的并非为续情丝!
  然而,我能这么肯定?
  算了,别自欺欺人,我还是回到医院里去等汤浚生,别惹另一重恩怨。
  重开车门,无奈地系好了安全带,正在发动引擎,打算离去。
  “为何过门不入?”
  文若儒蓦地出现,打开了车门,望住我。
  “对不起,吓你一跳,你没锁车门,我在露台看见你下车,正准备倒履相迎,没想到你三心二意!”
  文若儒没有重新关上车门的意思,我只好下车去。
  什么解释在此际已属画蛇添足,我只轻描淡写地答一句:
  “我路过,本来想着有事跟你商量。”
  “相请不如偶遇,就请你来看看我这居所!”
  我默然地跟文若儒上了三楼。
  房子顶宽敞。奇怪的是一屋的家具装饰都整齐雅致,并不似暂时格局。
  文若儒莫非有长居香江之打算?
  我正好以此打开话匣:
  “若儒,你不打算回英国去了?”
  “心里太多矛盾,拿不定主意!”
  “凡事总有个了断!”
  “你来此的目的就为劝我走!”
  “如果你认为我还有这番资格,我希望你回去!”
  “六年了,我未曾骚扰过你!”
  “请别如此说!”我是心痛的。
  “这些年来,我不断后悔,当年不应该让你走,只因为我不够坚强肯定!”
  “不,若儒,你知道我并无选择。”
  “你并无选择,是因为我没有誓无返顾地向你提供多一条出路。我只顺应着环境,顺应着你的意思,没有想过我们本身幸福的重要。这些年,我惊觉了!”
  “所以你回来?”
  “正如你等着今晚有件什么事发生了,可以令你名正言顺地来看我一样!”
  我大声喝斥:
  “若儒!”
  房内刹那间一片静谧,静得如此孤寂、无奈、可怖。
  我们蓦地相拥在一起。
  两颗复活的心,连着、印合、融和。
  “若儒,乔雪爱你!”
  “她也爱星外来客!凡是非我族类,她都会有新鲜感,那不是爱,是找寻刺激!”
  “你推得一干二净,借口与技巧都一流!”
  “不,我只是不随便把责任揽上身,这种态度跟推卸责任一样严谨重要。”
  “可是,别利用她的感情到乔园来!”
  “只为见你!”
  “你好自私!”
  “我不否认,这六年的凄苦,我尝透了。我的生命里还会有很多个六年,不能都如此怅然若失地过!长基,我无法不自私!”
  “若儒,你回英国去吧!”
  “你呢?”
  “你看过乔园,我还能怎么样?”
  “你爱乔晖?”
  “他是我丈夫!”
  “你爱他吗?”
  “我有责任!”
  “六年前,你对父母有责任,六年后,你对丈夫有责任,再六年,你可能对乔氏的下一代有责任,只为你爱他们,可是你也爱我,为何厚此薄彼!”
  “若儒,你怎么变得如此强辞夺理!”
  “因为我比从前更肯定!来,你随我来!”
  若儒拖着我手,走进他的书房,把我带到书架之前。
  “你看!”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相架,放着我在英国求学时的照片,有一张跟我办公室内书桌上放的一模一样,摄于奥本尼路的大街上。
  “看清楚了吗?”
  若儒又拉起我,走进他睡房去。那床上……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着那久违了六年的毛毛狗熊,抱着软绵绵的它,疼了又疼。
  这毛毛狗熊,原是那年圣诞,我和若儒走在维津街上,两人停在那家全欧知名的大玩具店HAMSLEY橱窗之前,一齐发现了的。毛毛狗熊那蠢笨可爱的造型,把我们迷住了。
  若儒就活像刚才拖住我走进书房睡房来一样,把我带进玩具店去,买下毛毛狗熊,作为我的圣诞礼物。
  回港匆匆,没把它带在身边。
  没想到有重逢的一天!
  我泪盈于睫!
  “别教我们再分离了,好不好?”
  我猛地摇头:
  “不,我办不到,若儒,太迟了,太迟了!”
  “在重逢之前,我也觉得太迟,现在不!”
  我不住地哭!
  “我是为乔雪的幸福而来的!”
  更不能来了,就连乔晖的幸福都一起葬送掉!
  “长基!”
  若儒用力地握住我的双臂,不让我逃掉似的。
  灼热的眼神望向我瞳眸深处,像把我通体燃烧起来,避无可避。
  脑海翻腾着分离的那晚,小楼之内的凄惶绮丽,伤心人的绝望眷恋,一幕一幕,惊心动魄,心胆俱寒……
  若儒深深地吻住了我……
  六年前与今晚,都是那同一感觉,我但愿在此刻死去!
  蓦地,石破天惊,床头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若儒放开了我,接听。
  “对,请稍候!”
  若儒把电话递给我。
  “浚生吗?……好,我这就来接你!”
  “汤浚生?”若儒间。
  我点点头。
  “我得走了!”
  “家里有急事?”
  “不,他本人的私事,乔园之内没有相帮的人,只好找我!”
  我站起来,整整衣衫。
  “你要走了!”
  我点点头。偶尔从房中的镜子见到自己,脸还是红通通,滚热得一如火山爆发的岩浆,羞愧莫名。
  快步走出客厅,若儒开门送我到车房去。
  “我们什么时间再见呢?”
  “让我想想!”
  汽车绝尘而去。
  一路上,我还心惊肉跳,有种逃离魔掌的感觉。
  魔掌当然不是文若儒,而是心内冲破道德礼教桎梏的欲望。
  今夜,我才醒觉这个罪恶的意念老早深印我心,挥之不去,伺机发作。
  汽车驶回医院,已见浚生站着等候。
  他面如纸白、两眼红肿,形容憔悴得教人吃惊。
  我来不及想念自己的忧伤,安抚自己的冲动,直觉地认为浚生所遭遇到的惶惑与困难,较我尤甚。
  “浚生,你要不要到餐厅去饮杯热茶,才回家去?”
  我意思是,他这副样子会把乔枫吓死!
  浚生摆摆手:
  “给我买一杯饮品即可!”
  我开车到附近的超级市场,弄了一杯咖啡,再把车子开到近乔园的林荫路上,停在一旁。
  浚生喝着咖啡,面上回复一点血色。
  我没有问任何问题。
  帮他的忙,无须要求以他的故事回报。
  也许,我没有好奇心。
  又或者,我本身的故事已够我受,再承受不起其他的悲凉桥段了。
  是浚生自己先开口的:
  “她死了!”
  我不是不震惊的。
  “我从前的未婚妻!她死了!”
  我轻呼一声,连一句人死不能复生的安慰说话都不知该不该说。
  “自杀!”
  “我的天!”我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
  “过了这许多年,她仍然爱我,仍然放不开,仍然觉得生不如死……”
  我吓得手足酸软。当然地立即想起若儒。
  不!千万不要!
  “是我辜负她的。”汤浚生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回一回气。
  “当年,当年,我要向上爬!你出身富贵之家,不知道贫穷人的苦楚。我自幼父母仳离,家无隔宿之粮,母亲名符其实地卖肉养孤儿,我一直未被人重视过!不论我的学业成绩多好,周围的人老是能发掘各种攻击我的理由,最作兴拿我的家庭背景作为借口,人们原来这么容不下别人的风光!”
  我完全同意。这就是社会上斗争永无休止之故。十亿元身家的富翁被认为未够斤两,于是要爬上百亿,到了那光景,舆论仍然认为入流者身家应以美金计算!这就是容不下别人可观成绩所致。
  我同情手无寸铁去对抗这等憎人富贵嫌人贫的年青人,诸如汤浚生。
  “我再成功,都摆脱不了那个家庭背景、那个社会阶层,我恨透了。于是,我立心娶乔枫!……”
  乔园之内,没有人相信汤浚生娶乔枫是为了真心相爱。连顾长基嫁乔晖都有附带条件,你情我愿,何罪之有?
  “浚生,没有人会怪责取笑你!”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背弃了一段情缘,我将对一个纯良女孩子说过的山盟海誓,抛诸脑后!“
  “她如今死了?自杀?”
  “是的,她忘不了爱与恨,忘不了曾受的屈辱,我曾使她怀孕,因我不娶她而堕了胎,连一点值得奋斗的希望都没有了,故此决定寻死!”
  我望出车窗去,开始下着毛毛细雨,车窗迷糊不清,郊外黑漆一片。
  “大嫂,我是不是罪该万死!”
  我沉默半晌。答:
  “世上类同的可悲之事何其多,不必自我深责,既不能起死回生,使生者难堪,也属不必!你何苦糟蹋自己!”
  我竭尽所能说开解的话,不知是为安慰他还是为鼓励自己!
  “浚生,我们回去吧!总是要回去的,乔园已是我们的家!”
  “大嫂,你比我坚强!”
  “不,你会渡过难关的,多少哀愁都已如昨日死,别辜负了从前的努力!昨日的是非,记在心头足矣,不必翻出来折磨自己,对仍要生存下去的人,只好如此!”
  这一夜,乔园之内,起码有两个不成眠的伤心人。
  我蟋伏在床上,尽量地跟乔晖保持了距离。
  我不要他碰我,我也决不去碰他。
  这种心态恐怖死了。
  究竟乔晖还是我丈夫不是?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
  乔晖无罪,若儒无辜,我又不能无情无义!
  怎好算了?怎好算了?怎好算了?
  一千一万个无可奈何,伴我度长夜,至黎明。
  早餐桌上,我特别留意汤浚生的面色,他肯定是一夜无眠,双眼凹陷,脸色还是苍自。
  连家姑都觉得这个女婿有点异样,说:
  “浚生,你睡得不好了,是吗?一脸倦容!”
  “没什么,妈!”
  “生意上有阻滞?”乔正天立即关心到乔氏业务上头。
  “没有,没有,这阵子无端端地睡不熟!”
  “浚生,你多点运动就不会有这个毛病!今晚回家来,我跟你打场网球!”乔晖建议。
  “大哥,别浪费你的心思了,我看浚生是有什么心病吧?心病一般还须心药医!”
  乔枫真是个厉害角色,女人在感情上的敏感程度之高,可以属于特异功能之一种,是误打误撞,抑或有迹可循,不得而知,总之不时灵验,信不信由你。
  我不是不为汤浚生着急的,只好立即找说话打圆场:
  “昨晚我也不大好睡,定是跟那加拿大官员边谈边饮,混杂地灌了不同类型的酒到肚子里,头有点胀痛,可又没醉,弄得一整夜半睡半醒,不明所以!”
  浚生没有再说什么,向我投来感谢的眼神。
  家姑情急地建议:
  “要真还有不舒服的话,就别上班,好好躺一天吧!”
  “不,不,公司里头的事务多着呢!”
  浚生慌忙谢过好意,头一个就起身上班去了。
  香港商场上根本就没有告病假这回事,谁不是分秒必争呢?只一天不上班,便会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际遇,何必冒此风险?眼见初出道的一些孩子,一个月里头可以病上三五七天的,差不多肯定此人早晚被踢出局。无他,身体健康、意志强横,是办事成功的基本因素。各式各样的生活困难,都必须以各式各样的心智手腕予以克服。
  人在江湖,重重叠叠地身不由己。
  第7节
  回到办公室去,才坐下来,秘书就把张小咭递到我跟前来,说:
  “附在那束送来的花球上的!”
  我赫然惊心!
  随即望见一大蓬一大蓬的绣球花,插好放在办公室一角的茶几上。
  敏慧好奇他说:
  “到哪儿去找这种绣球花作礼品呢?香港都不流行这种花!”
  我没有答,不敢答,怕露出马脚。
  接过小咭,放在跟前,也不拆,就嘱咐敏慧替我回几个电话。旨在把她支使开去。
  敏慧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后,我皇着墙角的一蓬蓬绣球花发呆。
  连香港花店都不作兴售卖的绣球花,在伦敦遍地都是。一条奥本尼道,两旁的住宅,前园都栽种了粉红乳白、浅蓝淡紫的绣球花,每朵都圆鼓鼓,精神饱满的,时而迎着清风,时而沐于细雨,天天跟路过的人亲切招呼!
  绣球花并非矜贵花种,在英国普遍得不能再普遍了,可是,我们独独爱它。
  为什么?
  若儒对我说过:
  “因为绣球花像你,平易近人,没有不必要的骄矜傲慢,可望而不可即!把它安种在什么环境里都能快高长大,生命力之强劲,使护花使者周时松一口气。”
  我也但愿自己像一蓬绣球花,活得随和、圆润、饱满、生就一种蓬门丽质,属于普通人家的安乐祥和与舒泰。
  我把小咭打开,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一错不能再错!
  我随即把小咭合上了。
  那句话就如暮鼓晨钟,敲得我眼花缭乱,惊心动魄,无所适从。
  若儒,若儒,如果当年嫁进乔园是错的话,如今不能再错,并不一定就等于我俩可以远走高飞,改错迁善,有可能是叫我们咬紧牙关,让从前的种种,随风而逝!
  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天下间有容得下我俩双宿双栖之地,却难觅安置道义良知之所。
  生命中只有似水柔情的年代,于我,已成过去!
  敏慧从对讲机传话过来,说:
  “丽莎史提芬议员的电话!”
  我稍一定神,接听了:
  “长基,我打电话来提醒你,这个周五,到舍下来吃顿晚饭!”
  “对,对,我没有忘记!”
  “你和乔晖送来的古董花瓶,正好放在我新居客厅的正中,接受着各亲友的赞美,也太破费了!”
  “难得你喜欢呢!是乔晖亲自挑选的!”
  “怎么秘书告诉我,乔晖周五不能赴会呢?”
  “对,他这个周末要到新加坡去一趟!”
  “你不同行?”
  “我懒!”
  “是放心乔晖而已!像你这般人才,打着灯笼寻遍香江也找不着,乔晖视你如至宝,小别胜新婚,敢情好!我就等着见周五跟你谈个畅快了!”
  这个周末也许真会畅快一点,我自知心有千千结,越结越紧,有乔晖在身边,往往更加添一度无形压力。
  其实,我并不讨厌乔晖,从小到大,都不曾如此。嫁后的我,对他更有一分温柔如绵的怜惜,一为欣赏他的纯良忠厚,二为到底有肌肤之亲。
  然,这些日子来,我看乔晖,竟有许许多多不称心,不如意。
  就算在生意处理上头,我都处处地嫌他畏首畏尾,短视浅见。
  我本来有个好习惯,绝不在同事跟前发乔晖的脾气,我视给男人留面子是女人的天职,跟相夫教子同等重要。
  现今跟男人在商场上平起平坐的女人,其实不自觉地承受着男人表面上的宽松让步,他们大多都肯在言谈方面给女同事留有余地,这原本是应该领情,兼投桃报李的。偏就是女人最容易犯恃宠生骄、仗势欺人的毛病,一时间忘了形,拿同事跟丈夫情人一般看待,叫人啼笑皆非,叫对方难以为情,也叫自己失礼!
  这些天来,我这一贯严格遵守的德性变了形。动辄就在人前对乔晖的种种建议表示不满,甚而恶言相向。
  刚开完业务会议,气鼓鼓地走回自己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生闷气。
  乔晖尴尴尬尬地跟了进来,说:
  “长基,何必如此心浮气躁,有什么不合意的,开门见山讨论个透透彻彻,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你的问题太多,说了也是白说,解决不了!”
  “你少见的蛮不讲理!”
  “顶不顺眼的人和事,习惯下来就好!”
  “长基!”乔晖急得团团转:“你叫我怎么说呢?”
  “最好不说,沉默是金!”
  “这不是闹意见的时候。我们综合企业独独缺了旅游业方面的发展,这金辉旅行社既然在地产上入货过重,财政调度发生困难,愿意把整盘生意以如此合理的价钱卖给我们,为何不接纳了?”
  “合理的准则如何厘定,对他们合理并不等于对我们合理!”我竟然越说越气,学足了乔枫惯常的语气,加了刻薄之极的一句话:“正如你认定理想的配偶,对方未必有同感。”
  结璃六载,我未尝说过如此不得体的话。
  话才出口,心上的震惊如山崩地裂。
  什么令我变得如此地不近人情?如此地狂妄轻率?
  我只觉心上翳痛,是必要出言无状,以求宣泄,很有种一拍两散,以毒攻毒的畅快!
  我茫然地望住乔晖。
  如果此刻,乔晖给我一记耳光,我怕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下来!
  然,乔晖没有动粗,甚而没有动怒,他只是急得满头大汗,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长基,你叫我怎么说呢?”
  又是那句老话,乔晖除此,就别无其他伎俩。
  我尤其感到厌烦、厌恶。
  “长基,要人家金辉旅游出个什么价,你才叫满意了?才认为乔氏应该考虑?”
  “我是管综合企业的呢,还是打理地产的?你乔晖的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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