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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权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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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营业的时间,可玛莎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这已经是她今年在这里主持的第四个婚礼。还没到中午,可她非常想喝上一杯,那个叫奥马尔的肯定会给她来上一杯,可工作时间绝不饮酒,这是规矩。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你的事业就毁了。新娘的样子有点儿高高在上,玛莎不大喜欢。
她不是匹兹堡人,看她那样子,仿佛过了今天,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不过,她继父是里德·史密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那可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支票上有他的名字)。还有她妈妈,一看就是那种万事不满意的女人,这种女人最爱干的就是搬弄是非,制造谣言。
玛莎成功的秘诀也正在于此:你关注的不是结婚的人,而是婚礼本身。前者会让你失望,后者却不会。尽管不会说出口,她向来视自己为一名卫士,也可以说是一道大坝,把冷漠挡在门外,守护着几样真正重要的东西:礼仪、忠诚、承诺。一旦你开始这样看待问题,那么对人的关心就会越少,工作也就越显得高尚。她自己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九年,可每当她回想起自己婚礼上的一幕幕,甜蜜感一点儿也没有冲淡。实际上,那几乎就是那段婚姻留给她的一切,当然,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虽然办事不太牢靠。要是事事由她做主,一家人还在一起,爸爸、妈妈、儿子,其乐融融,只不过,很多事儿她说了不算。
一对男女走进酒吧,和新郎、新娘差不多的年纪,奥马尔说今天不开张。男青年还想争论一番,可那女的说:“算了,反正我也要上楼再冲个澡。”玛莎暗自想到,今天就是这样了,汗流浃背。奥马尔头上的电视屏幕无声地显示,八十八华氏度了。那家人定下了全匹兹堡最古老、最漂亮,同时也没有任何现代设施的教堂,他们该知道风险。正因如此,她要一直守在这里,最后才把花给送过去。自己总不能把天气也预定好吧!别管了,反正新娘她妈怎么都会挑刺儿。
城市的另一头,辛西娅和玛丽塔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又害怕的样子。两人身上罩了块白布,脑袋从白布上的窟窿里钻出来,身后立着波兰女理发师,嘴唇绷得紧紧的,还有她的助手(理发师是玛莎介绍的)。两人一刻不停地大谈大学时代的陈年往事,那些事儿不是令人尴尬,就是令人感慨,不过各有可乐之处。只有几桩同男性有关,辛西娅和亚当从大二起就开始恋爱了。理发师不苟言笑,用波兰语说着鬼才能听懂的话,最后辛西娅实在受不了了,说这可真难受,来根烟多好。
“千万别,”理发师停下手中的剪刀,“婚礼上要热吻,千万别让新郎觉得,我老婆的嘴怎么像个烟灰缸。”
理发师的目光和辛西娅在镜子中相遇,她用眼神把刚才的劝告郑重重申了一遍。
教堂所有的门都大开着,好让空气流通。高高的窗户斜射下一束束阳光,光线中,尘埃静止不动。玛莎看了看她双眼通红的儿子,还有他那个墨西哥朋友(私下里,她管他叫拘留所小子),两人正忙着把白色的飘带直接挂到长条椅间被阳光烤得发白的地毯上。玛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日程安排,走到宣道台的位置,转过身,面对着空荡荡的坐席,神态凝重地用手指敲了敲宣道台上的麦克风。
“别受热。”看着辛西娅和玛丽塔套上衬衫,波兰女人最后忠告,“要不就全趴了。”
玛丽塔把车上的冷气开到最足,驶进哈里斯家的车道,德波拉正站在厨房门外,嘴里叼着根香烟,身体紧贴着墙,躲在窄窄屋檐下的方寸阴影中,身边尽是胶靴和园艺工具。她已经套上了婚礼上穿的裙子,双眼似闭非闭,瞄着玛丽塔车的挡风玻璃,目光中流露出憎恨。
“她在干吗?”玛丽塔问道,语气有点儿受惊。
“我怎么知道,”辛西娅懒洋洋地答道,“她看什么都不顺心。”
“这大热天,她干吗跑外面来抽烟?你妈妈家里不让抽烟吗?”
“沃伦自己也抽,就在家里,不分白天黑夜。”
“那她干吗——”
“听我说,”辛西娅说道,“倒车,现在就走,实在受不了这个地方。倒车,我知道个地方。”
看着车倒出车道,一丝笑意浮上德波拉的嘴角:露西该抓狂了。这两个女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是不懂得如何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自己,当然,她俩也没那兴趣。这幢呆头呆脑的房子,里面住的人从来就不会读读书、看看报,包括她爸爸。对他来说,所谓益智就是看看《世界未解之谜》。一直以来,她最不关心的就是他的钱,可现在他居然让这两母女花钱如流水。她憎恨那两个女人,根本就是吃现成的,尤其是她那个挂名妹妹。
她也知道这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一再对她说,要试着去理解。可试着去理解辛西娅?还有她那帮朋友?有必要吗?总有一天,他们会恍然大悟,高中生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亚当坐在床上,只穿了条内裤。他正在看电视上的海盗节目,脑子里却想着要不要自慰下,就为了解闷,可很可能搞到一半,康拉德或者别的什么人来敲门。四周的墙壁仿佛在兴奋中低鸣,可这会儿,他什么也做不了。到外面跑上一圈?热浪太可怕了。真不懂干吗把婚礼定在下午四点。孤身一人,又无所事事,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上星期搞了个单身告别会,他和六个男伴在特拉华河上顺流而下,一分钟空闲也没有。七个小子都尽了兴,都累坏了,晚上睡帐篷,还有苏格兰威士忌,可不是便宜货,好在没人醉得厉害。活动组织人是康拉德,那是自己有生以来过得最有意思的两三个夜晚之一。大家伙一个劲儿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嘲笑他,还有那种千篇一律的挖苦,说什么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了一片森林。其实,他也能看出来,大伙儿并非真心挖苦他,没人觉得他作了错误的决定。回想到那一刻,一丝微笑不禁挂上了他的嘴角。他不是没跟别的女人睡过,那是在认识辛西娅之前,如果一五一十说的话,也包括认识辛西娅之后不久的一段日子。没什么好留恋的,小孩子爱花样,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二人要彼此相扶持,携手终生。此刻,他心潮澎湃,却无法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就算对辛西娅也不行。只有他,才会为她的窃窃私语而血脉贲张;也只有她,才会那样对他说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还去动别人的心思?那也太不成熟了。如今,他已成家,即将立业,等不及要跨过那个还有点儿孩子气的自己,去拥抱新的人生。
亚当从床头柜上拿起电话,给辛西娅又打了个电话。
“早饭时跟你爸说了几句,”
他说道,“你该给他打个电话。”
“等会儿。”
“在哪儿?”
“在机场,别想跟踪我。”
“别,说真的。”亚当竖起耳朵,想听清电话里的背景音,最后总算搞清了,跟自己房间一样,“你在看海盗游戏吗?”
辛西娅朗声一笑,说:“正跟玛丽塔在一家酒吧。把头发给做了,可还不想回那个痛苦之屋。”
“哪家酒吧?”
“做你的梦吧。”
“好,别喝过头,宣誓的时候摇摇摆摆。告诉你,我上个老婆就那样,真是丢死人了。”
辛西娅微微一笑。吧台是橡木的,已是伤痕累累,上方的架子上放着台电视,响个不停。正是中午时分,酒吧里又热又闷,像是公园里的爬虫馆。辛西娅面前的酒杯里装着伏特加和冰苏打,在吧台上留下一道环形水渍。辛西娅端起酒杯,用手指把水渍轻轻拭去,她知道亚当干嘛打电话过来。“你怎么样?”她问道。“都好吧。”
说话时,辛西娅能听到亚当的呼吸在放缓。“好,”他答道,“就是不想再等了。”
两人把当天的安排又对了一遍,然后挂了电话。辛西娅注意到,自己的伴娘正盯着自己。“他有点儿紧张,对吧?”玛丽塔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又问道,“你紧张吗?”
辛西娅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想都不想。在朋友们眼中,自己和亚当就是这样:无所顾忌,不听劝告,更用不着谁来批准。
两人总是尝头道鲜的那对。再多想一会儿,答案依旧是:不紧张。自己和亚当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让我笑,他让我爽,”辛西娅说道,“其实,他更需要我。”
“好吧,干杯!”玛丽塔说,可没动面前的酒杯。她自己的男朋友整个早上都在酒店的健身房,总算不用更改他的健身安排了。整个周末,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了。玛丽塔看着吧台后面结满水汽的镜子,两人精心打理过头发的脑袋在里面晃来晃去,活脱脱像水族馆里的鱼。
在这又闷又湿的鬼天气里,两人就好像刚刚从屏幕中走出来的人物。她对辛西娅说:“你的头发闻起来一股子烟味儿。”
温度继续上升,城市笼罩在一片肮脏的白光下。雾气之中,太阳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光斑,就好像若隐若现的头痛。人行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浑身上下裹在一团厚厚的水汽中。之前,还有几个来宾琢磨着要不要到城里逛逛,现在彻底断了念想。
从俱乐部到教堂步行只要三分钟,穿过公园就是。大家都躲在房间里,直到最后一分钟。男宾们慢条斯理地从旅行箱中取出晚礼服,把礼服上的纽扣一粒粒再数一遍;女宾们把长裙挂在浴室门上,再拧开淋浴头,让热水的蒸汽抚平旅行在长裙上留下的褶皱。反正也闲极无聊,大家纷纷打开房门,整层楼成了集体宿舍。有人播放音乐,其他住客的投诉也从总台转过来了,酒也喝上了。特殊日子嘛,总要有特殊的放纵才相称。
下午一点四十分,没人知道新娘去了哪儿。德波拉一句话都没说,她正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穿着本该婚礼上才穿的长裙,一只手捧着本瓦尔特·本雅明的书,另一只手拿着罐无糖可乐。露西这会儿觉得头都要炸了,可与此同时,又觉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婚礼注定一塌糊涂,她早预见到了。一小时前,她的宝贝女儿已离开了发型馆。好啊!这至少再次证明了她对人生的看法,至少是对她自己的人生的看法:在别人眼里,她所看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笑话。她的现任丈夫已经往这场婚礼里扔了三万八千美元,要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可那又怎样?辛西娅几乎不愿意跟他打声招呼。沃伦正在卧室里试晚礼服,已经超过一小时了,穿晚礼服他可不是外行,这只能说明,他在回避自己。然而更糟的是,她完全知道辛西娅即使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也是多么地漫不经心。再过几分钟,要是她再没电话来,他们也只能按原计划出发去照相。露西心里比谁都清楚,辛西娅到时自然会出现的,婚礼不会真的一塌糊涂,这些年轻人会有一大堆的说辞,他们根本不理会繁文缛节,更不会对这个所谓长大成人、告别母亲怀抱的日子有什么敬意。至于什么厮守终生?别搞笑了。
那天,只有一个人顶着热浪从酒店走到了教堂,那就是玛莎。实际上,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她身上穿了件法兰绒,今天这天气这衣服显得有点儿厚了,可衣橱里也只有这件衣服的颜色最衬伴娘们身上的酒红色长裙了。这一天里,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想保持清新、光鲜的外表,通常而言,那是能力的体现,对她的工作十分重要。可现在,她觉得那个目标正越来越远。今天是个特殊情况,她一再对自己说。虽然她儿子已经有点儿喝高了,她还是派他去沃尔玛,把那儿所有的落地风扇都买来。还好,男方宾客照相来晚了点儿。坐在酒吧里等着宾客们来照相时,玛莎已顾不上自己的外表了,一大杯一大杯往肚子里灌冰苏打水。乐队也来了,正把鼓啊、键盘啊、扩音器什么的往里抬,一边抬一边喘着粗气,汗如雨下。玛莎悄悄看了看自己腋下的汗渍。
新郎到了,系着黑领带,真是个帅小伙儿,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司仪在哪儿?哦,在酒吧。”他边说边伸出手。
玛莎想起来,新郎是纽约人,口音有点儿难懂。
在奖品陈列厅,大家见到了露西、沃伦,还有沃伦的母亲。老太太八十七了,对时间的轻缓流动已失去了感觉,她坐在椅子里等着,即使无休无止也毫无怨言,倒是老太太的儿媳妇一脸委屈受辱的样子。摄影师正在调试灯光,重新摆放家具,大家都贴墙站着,为摄影师让路。摄影师个头不高,留着整齐的络腮胡须,见着酒就眼红。他跟玛莎合作已经有好多次了,看到玛莎,终于有个人可以发发脾气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吗?”摄影师指的是新娘,“是不是有什么好电视节目?”
玛莎背对着亚当,眉毛一挑,好像在说,我有什么办法,新娘就是这种人。可等到真开口时,她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新郎,亚当·莫雷。”
看到新郎风度翩翩,摄影师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总算见到个对照相不反感的年轻人了。男方宾客鱼贯而入,瞧那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摄影师一眼就看出来,有几个已经喝高了。谁在乎!他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捉住一位宾客,指定位置给他。
他让新郎的父母贴墙而立,那姿态仿佛从远处注视着新郎,仿佛人群正在欢呼雀跃。
新郎父亲跟新郎同样的长相,坚实的下巴,嘴不大,发际凸出。
新娘终于现身了,身后跟着一群人,仿佛职业拳击手入场。礼服、化妆、面纱、手套,全副行头,一应俱全。露西和玛莎不约而同低呼一声,今天也只能如此了。
“别急,慢慢来。”摄影师说道,可言语中已流露出几分讥讽。这份工作又枯燥,又受罪,可面对美人儿,他的感觉还没有完全丧失。他开始从取景框中再次观看新娘,新娘身后是六位女伴,德波拉一马当先,等不及要冲出化妆间,看起来她实在受不了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傻妞。众女伴沿着门扇形排开,一大瓶水在几个人手上递来递去,你一口,我一口,还不时把酒红色的无袖长裙扯扯平,长裙上有些地方已经在汗水的浸泡下发暗。
新娘怎么会迟到?原来如此:去化妆间的途中,辛西娅耽搁了一会儿,她最终敲响了爸爸房间的门。爸爸打开门,身着礼服,看上去像个电影明星,可比记忆中的样子老了、瘦了。那一下,泪水夺眶而出,她早知道会如此,可何以会如此,她也不知道。爸爸把她搂入怀中,掩上门,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那些只有他才能说出的话。过了几分钟,她走出房间,走进电梯间,补补妆。
辛西娅的爸爸最后一个出现在陈列厅。人生似乎难以解释,这个男人当初怎么会和辛西娅的妈妈坠入爱河,结婚生女,露西自己都不愿意接受,可那就是事实。
她并没有把他淡忘,恰恰相反,那段记忆刻骨铭心。整整十年,他几乎夜夜不归,不知在什么地方找乐子。沃伦向她的前夫走去,握住了他的手,这一幕真让她心惊肉跳。自己对男人从来就没有过二心,可这些男人就是不知道忠诚为何物。唉,这就是自己的命啊!
陈列厅里很多人跟康拉德同龄,他们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德波拉。双方亲属照完相后,宾客们开始照相,德波拉正好站在康拉德的身旁。德波拉对身旁这个小伙子留意了一下,他脸上似乎有某种东西,与在场的那些带着芭比娃娃神情的人还是有所不同。
“其实,我有点儿紧张,”康拉德似乎在自言自语,“要致祝酒词。”
没错,就是这个,他身上还能看出正常人的情感,德波拉一边寻思着,一边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想把肩膀上的刺青遮住。看上去他才十八,可德波拉知道,他肯定不止这个岁数,他跟眼前这帮人应该是大学同学,至少看上去是如此。“会挨过去的,”她语气和缓地对他说,“不用理别人。”
这时,陈列厅里人声鼎沸起来,众人的正中站着亚当和辛西娅,他俩呈七十五度角,凝望对方。这个角度可真怪,摄影师干脆直接把两人推入位,对于要拍出什么效果他没时间向他们解释了。亚当的手揽着辛西娅的腰,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没什么能让他们分离。家庭、家人,一切曾造就了两人的人和事如今都被甩在身后,从今往后都甩在身后。玛莎突然冒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亚当额头上的汗水。
“结婚能减肥。”亚当打趣道。
“别说话,”摄影师大喊,“看我这儿。”
亚当遵命,和辛西娅一会儿扭过头,一会儿换一下手的摆放姿势。人群变化着,不断形成V形,新郎和新娘总是站在尖顶位置上。这时,亚当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开始感到婚礼本身在拉着两人往前走,两人已交出自我,换来的是婚礼中的主角。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赖,也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侵犯。最后,连记忆也不必依靠了,数周后,那一天一夜中发生的一幕幕将会寄到他们手中,外加价钱不菲的相册。
教堂整个是一个大烤炉,热浪已持续第二周了。玛莎的儿子只买到五台落地扇,吹出的风到第三排就停滞不前了。仪式开始前,已经有个抱小孩的年轻妇女(新郎的一个表姐)从长椅上站起身,向酒店的方向逃去。每当危机来临,逼近极限时,也正是玛莎大显身手之际。她把所有引座员召集到一起,指导他们把所有上了岁数的宾客都安排到最靠近出口的座位上,也别管他们跟新郎、新娘家关系是远是近了。说完,她递上一个急救包,以防有人晕倒。结果,只有一个人晕倒,一个叫山姆的年轻引座员,就倒在过道尽头。他的同伴们也累坏了,直接把他抬到最后一排长椅上,也不管体面不体面了。玛莎把山姆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在他的鼻孔上撒了些消暑粉。还好,自己总算有点儿先见之明,早上记得把消暑粉从家里的急救箱中拿出来,放进钱包。
剩下的人向宣道台的方向走去,往日里这不过就是抬抬腿的事儿,可这会儿却显得残酷难忍,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看到宣道台后那六位女伴,怪异的感觉就更甚了,身着红裙的她们每人都像刚刚跑完五公里。这时,管风琴飘下熟悉的婚礼进行曲,一百二十多个宾客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投向教堂中光线最炽烈的地方。大门口,刺眼的白光中,新娘和她的父亲若隐若现。
玛丽塔比其他人多了几小时来适应新娘一身礼服的样子,这会儿正想着,从象征的角度出发,婚礼仪式中有多少广为接受的元素其实并不对,应当纠正。那个男人,不是要和他白头偕老吗?可走向他时干吗要迈着那种婴儿般的步伐,一步一迟疑,三步一回头,或许一辈子走得最慢的就属今天了。难道你是被仪式推过去的吗?甩掉那双难受的鞋,脚步轻盈地跑过去,不是更好吗?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同辛西娅对话,她的这位朋友原本同自己有许多共同语言,跟自己一样觉得这一天枯燥无味,古里古怪;可现在,她已属于另一个世界了。两人曾一再保证,两人间的一切永远都不会退色,可毕竟那时她俩谁也没有结过婚的朋友。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她注视着辛西娅的父亲,那个颇有点儿魅力的浑蛋,注视着他紧紧抓住辛西娅的胳膊,真情流露,目光却一刻也没有偏离终点。他的样子与木舟上挺身而立的华盛顿倒是不无几分相似之处。
在盛大的场合中,他从来都知道如何自处,可一回到平淡的生活中,他立马兴味索然。
父女俩终于走到了头,音乐声也刚好结束。辛西娅的爸爸在女儿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说了两句悄悄话,悄然而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牧师,牧师一身盛装,像口大钟,又像座不停往下蹚水的纪念碑。
“开始之前,”牧师对着麦克风说,“我提议,在今天这种状况下,先生们可以脱去外套。”
丈夫离家出走后,有一年的时间,露西每个星期天都带辛西娅去茱莉亚公园的圣乔治教堂,希望通过道德提升来填补丈夫离家后留下的空虚。后来,一个星期天,辛西娅说自己再也不去教堂了。听到女儿说要在教堂举行婚礼时,露西着实吃了一惊。不单吃惊,更有些气恼,信仰殿堂可不是作秀的舞台,可沃伦最后说服了她。
如今,宾客云集,齐刷刷地坐下,在大殿里激起一片回声。除此之外,就是电扇的嗡嗡声了。此情此景,露西满足了,甚至还觉得还有点儿神秘。
按照安排,主礼前有两个简短发言。
女方代表是娜塔莉,当年,在艺术史课上,教学助理骂她是只呆鹅,她当时就哭了,正是辛西娅在那会儿握住了她的手。娜塔莉朗诵了里尔克的《致青年诗人的信》中的一段。男方代表是比尔·斯特恩斯,亚当大二时的同屋。一次橄榄球比赛上,他帮亚当接上脱臼的胳膊,接着又取消了一个约会,在急诊室照顾了亚当三小时。斯特恩斯朗诵了一段尤维纳利斯的诗。在这种场合中,诗句并没有特别含义,那些赞美诗也一样,不过都是附件,可听众依旧听得入神。信仰奇异之处就在于此,它本身就是信仰的对象,就好像牧师的法衣宣示了他的职责。
突然间,所有人都暗暗期许,眼前这位牧师能给大家带来一些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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